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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無星辰 白小侃 4369 字 5個月前

半趴了腰盯著他:“問你幾個問題,老實回答,不然卸你一條腿。”

蝦皮險些磕頭作揖,連說幾個不敢。

“不是你串通的,是不是耗子?”

“不是不是,我們一直在一起打牌,耗子牌癮大又怕輸,中途連廁所都沒去過,我們在保山找的人交貨,後來那個人被抓了,都進去好幾個小時,買貨的人打來電話我們才知道被抓了,耗子也怕得不行,當時我們就散了。”

“……你跟了陶西平多久?”

“六年。我初中畢業就出來幫他做事,我們一個村的。”

“聽說他想帶著你們單乾?”

“沒有沒有,他沒這麼說過。”

老杜抬眼示意,便有人舉槍對準蝦皮的太陽%e7%a9%b4。蝦皮抖得更厲害,豆大的汗珠滾落,掛在眼睫遮擋視線,也不敢動,緊張極了。

小聲哀求:“杜哥彆、彆殺我……求求你……”

“你知道對我說謊的下場?”

“知道、知道……”

老杜又想了想,叫人收了槍。蝦皮霎時撲在地上,這才抬手抹了抹臉上的汗。

“你和耗子以前跟著陶西平,陶西平的人就是我的人,他運氣不好進去了,以後你們就跟著我。”

蝦皮連聲道謝,跪坐在地上點頭哈腰。他又揮揮手,幾人才把他帶下去。

老杜喝口茶,極輕的歎氣:“誤會他了。”

蔣毅頓了頓:“你信他剛才說的?”

“陶西平已經進去了,騙我他們撈不到任何好處,剛才你也看見了,膽子那麼小,哪有心思說謊。”

“……平哥找他那麼久都沒找見,杜哥你是怎麼找到的?”

“耗子上午去了趟醫院,專門告我的,他以為我要殺他,還想跑,剛從養豬場逮回來。”

蔣毅配合的笑,沒說什麼。

他卻從桌上掏出支煙點燃,皺眉:“這事難辦了。”

“怎麼?”

“不是他的人就說明是彆人。”

蔣毅喝茶:“也不一定,也許是收貨方有問題。”

他想了想:“也有可能。”

上揚的眉毛卻皺得更緊,眉間擠出個川字,嚴肅又冷酷。

蔣毅沒料到策劃陶杜二人窩裡反的事情會在這時穿幫,依老杜的個性肯定會追查到底,眼下除了趁他發貨逮個現行將他關進去,似乎沒有彆的解決辦法,但既被他瞧出破綻又如何能撇清嫌疑的催他發貨。

他有些發愁,和啞巴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言不發。

太陽西曬,替一切景物鍍上光芒,翠綠的芭蕉葉耷拉下來,遮掩剛成形的小芭蕉。

啞巴碰了碰他的胳膊,遞給他一支煙。他不想抽,啞巴又收回去,食指繞圈在太陽%e7%a9%b4附近轉了轉。

“沒想什麼。”蔣毅說,指了指路邊賣菠蘿的攤位,“挑個甜的給你姐帶回去。”

啞巴依言行動。

他站在一邊等他挑菠蘿,看他機靈的和賣主交流,又想到老杜替自己挨的那一槍。為了兄弟連命都不要,就算他查出蛛絲馬跡也應當惦記二人的過命交情,並不會鬨得太僵。他如是想,下一秒即刻顛覆,他竟開始珍惜這份友誼,企圖結局和解。

啞巴買完菠蘿回來遞給他,他打開袋子看了看。

“挺好。”又說,“好像真的是我說什麼你做什麼,你就沒有過意見?”

啞巴搖頭,指指他又指指自己,做了個手勢比劃一陣。

蔣毅笑:“因為我救過你,所以你什麼都聽我的?”

他點頭。

“要是每個人都像你這樣,世界就和平了。”

啞巴疑惑的看著他。

“隨便說說,不懂就算了。”

他笑,憨頭憨腦的摸了摸頭。

二人回去後秦淮也剛進家門不久,正攤在沙發上喝水。蔣毅走近,看茶幾上堆著東西,扒開袋子一看,五個大菠蘿。

笑:“老王又輸了?”

秦淮點頭:“菜和水果都是他們老板買的,他倒好,偷來當債還。”

“你沒聽過麼,十個廚子九個胖。這些都是變相福利,老板哪有不知道的。”

“晚上做菠蘿大餐吧,五個呢,不吃浪費了。”

他抬抬胳膊,展示手中的塑料袋:“是六個。”

秦淮快哭出來:“你就不能買個彆的?”

“誰知道你帶這麼多回來。”邊說邊削皮,“做個菠蘿咕嚕肉和菠蘿咕嚕蝦,菜有了,熬個銀耳菠蘿羹,湯有了,再來個菠蘿炒飯,主食也有了。”總結,“不錯。”

秦淮牙都快倒了,扶了扶腮幫子看啞巴拿著饅頭往窗戶走。

招招手:“吃什麼饅頭,給它吃菠蘿!”

啞巴一驚,佯裝聽不見,掰碎了饅頭一點點喂給小安。

秦淮看著他,招呼蔣毅:“再做個菠蘿燒饅頭吧。”

蔣毅咧嘴開笑:“你饒了他。”

第62章

又過兩天, 陰雨綿綿。

硯湖公園附近有間小餐廳,靠窗正好見湖。雨下石橋無倒影,被水麵泛起的煙波繚繞, 似仙境。

蔣毅臨窗而坐, 身下一具蒲團,手邊一杯白水。身後的牆上裱著唐卡, 桌上細頸瓷瓶插一支白花,窗外支著雨棚,雖窗明幾淨卻不敵風吹雨散,偶沾幾滴圓滾的水沫子,九十度掉落, 滑出一道水痕。

他正看著水痕出神,懨懨的,沒什麼精神。那杯白水還冒著熱氣, 他嘴唇乾涸,卻不拿來喝。服務員上一盤水果沙拉和三色糕,對麵的啞巴朝他努努下巴,他看了看也不想吃。

店內忽然躥進一人,風吹竹竿一般飄至二人桌前。她穿著吊帶連衣裙, 上披一件牛仔外套,腳踏一雙人字拖鞋, 正虛拍身上的水, 真正打濕的其實是腳,在水裡浸了個透, 走一步留一個印。

她挨著蔣毅坐下,蹬掉鞋晾腳,蔣毅見怪不怪,不理她卻也不趕走她。自從她頭一次自文星樓附近尾隨啞巴至此,三不五時總會掐著點兒過來碰運氣,碰上蔣毅在了便逗留半下午,要是碰不上再找彆的地方玩兒。

她從桌上拿了隻空杯,撕開亮晶晶的包裝紙,抖出半包粉末,轉著眼珠看一圈,沒看見水,便拿了蔣毅的水衝開,調羹攪拌時撞擊杯身哐啷響。

捧著喝起來,斜眼瞄他:“喝嗎?”

蔣毅不應她。

她盤腿坐在蒲團上,細胳膊細腿愈顯嬌小玲瓏。餐廳不間斷的人來人往,總有路過客人側目她光著腳。

蔣毅來此尋安靜,不耐被煩,道一句:“穿鞋。”

她便迅速穿好鞋,一點兒異議沒有。

時間越長桑雅越知道界限,仍然愛纏著他卻再不敢多煩他。她很清楚,隻要不咋咋呼呼的觸碰雷區,他也偶爾默許她的存在,她喜歡這份沒有存在感的存在,安安靜靜的,甚至會放大藏在暗處不用言語的隱晦。

蔣毅不知她的心思,也不願探究,為彆的事亂七八糟想一通,又回到老杜身上。這兩天他找機會慫恿老杜,效果很不理想。第一次和他說打鐵要趁熱,甚至計劃出小批量發貨的方案,但他隻是看了看,並不鬆口。第二次和他說手頭緊沒錢花,再暗示發貨的事,他仍舊隻字不提,隻是從自己的腰包掏出錢讓他花。便不敢再試第三次了,太危險。

就在蔣毅為此事發愁的這天下午,硯湖公園的另一邊有間茶樓,老杜正在茶樓二層會一個重要朋友。他的這位朋友發色花白,發福的身材高露的發際線,頭戴卷邊遮陽帽,穿一件花襯衣和白短褲,打扮得像外地來的遊客。

初來時老杜不似往常客氣,質問他在拉市海附近抓了幾個回去。

“初步了解,四個。”

“問出什麼了?”

“沒問出什麼,有一個因前一陣的聚眾鬥毆被拘留了,另外三個滿二十四小時就放了,那三個沒回去找你嗎?”

“回來了,鬥毆那個也保釋了。”老杜鬆一口氣,“幸好能對上。”

“人夠數不就沒問題,對什麼?”㊣思㊣兔㊣在㊣線㊣閱㊣讀㊣

他這才替他倒茶,又請他喝。

“人數能對上,過程不一樣。要是其中有一個說他沒被抓進去,而是逃跑之後自己回來的,就不一樣了。”

“有什麼不一樣?”

“這種事他沒必要騙我,如果說謊隻能是被你們的人控製,對我是極不利的。”

“你太謹慎了。”

邊說邊笑,看上去溫和慈祥。

“謹慎點兒好,不謹慎怎麼保命。”

老杜邊說邊掏出一張銀行卡,順著桌麵推到他麵前:“你又幫我一回,一點兒心意先收著。”

他沒接,頓了頓:“你們不是中埋伏了嗎,按理說沒幫上忙。”

“你的電話來得很及時,再晚一點兒我就完蛋了,中點埋伏算什麼,自由在機會就在。”

他便不猶豫,拿了卡裝進褲兜。

老杜看上去心情更好,蹺起二郎腿聽茶樓若有似無的輕音樂。這一抬腿,短褲下的小腿便露出來,褶出一道顯眼的疤。

對麵的人看了看那道疤:“你中槍了?”

他不在乎:“替蔣毅擋的,我的好兄弟,關鍵時候幫了我不少忙。”

這人一驚,沒說什麼,端了茶來喝。

老杜也喝茶,邊喝邊問:“你們辦事,都隻盯著一個人嗎?”

“很少,能盯下去的都是確保能抓住的,但是有時間限製,超過期限不利於行動,會停滯很久,直到出現新動向。”

“五個月在期限內嗎?”

他似聽了好笑的笑話,忍不住笑出來:“五個月多少天?不可能!”

老杜想了想:“那就奇怪了。我這小半年就乾過兩次,兩次都被你們下套,按你說的早過了期限,怎麼還會有人盯著我?”

那人淡淡道:“運氣不好吧,剛好碰上抓嚴。”

“要說運氣,也太背了。去年底到現在,大大小小一次都沒做成過,我都懷疑有內鬼。”

“……有也正常,一個暗處一個明處,不派個中間人互相接觸,哪會出現那麼多線索。”

老杜想了想,看著對麵的人,又想了想。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他不接話。

他霎時警惕起來,身體前傾盯著他:“媽的,真有內鬼?你怎麼不早跟我我?是誰?”

“……”

“……以前的事情不提,但是現在我們站在一條船上,如果不互相提醒,一個翻船,另一個也彆想活,你當初願意跟我合作,這些事情應該早已經想得很清楚,現在話到了嘴邊又不說是什麼意思?”

他斟酌半晌:“我隻能跟你說有線人在收集情報,彆的不能多說。”

殊不知隻線人二字便讓老杜憤怒至極,霎時臉色都變了,他重重撂了茶杯,砰一聲震得茶水四溢,惹旁人不停側目。

便扶了扶額,放低聲音:“媽的,我就知道沒這麼簡單,敢在我眼皮底下搞飛機……”又問,“是誰?”

“是誰我不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