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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無星辰 白小侃 4383 字 5個月前

毅已走去門口,衣服也不換,踏著一雙人字拖候著,等下樓走出院門,激動得熱血澎湃。

許久不見,巷子還是那條巷子,樹也還是那些樹,就連電線杆上的小廣告都沒換新過。他卻異常快樂,血液中的每個因子像五顏六色的泡泡,連綿不斷膨脹外湧,頭頂藍天白雲,腳踏溫熱土地。

出了巷子是馬路,馬路對麵是賣油條的早餐店,路邊有守著電三輪賣水果的商販,還有牽著小孩兒走路的父母。他看著這些平凡的日常,感受清爽的晨風和人間嘈雜,深嗅一口氣,似要連同這些場景吸入肺裡,那是自由的味道。

三人乘坐2路公交車去翡翠路附近的菜市場,車上人少,前排藍色座椅下的鐵皮垃圾桶塞著幾張廢報紙,斑駁的汙垢陳舊的色。蔣毅坐在那張椅子上,大開著窗戶呼吸,胳膊枕著窗框看窗外的景。

秦淮坐在他身後,看他寬鬆的球衣沾了風,貼著腰腹後揚,胳膊上的肌肉若隱若現,車廂內輕淺飄散著洗發水的味兒,霎時什麼也不計較了,他高興就好。

近半小時,三人下車沿著小路向東走,途經兩間理發店和一家小診所終於抵達菜市場。進了菜場,卻成了蔣毅的主場,從挑土豆到買水果,樣樣精通還討價還價。當了好一陣主婦的秦淮甘拜下風,和啞巴站在身後看他儘興。

末了,他左手提著一條魚右手拎著兩斤肉,意氣風發走出來。秦淮上手幫忙,被他拒絕。

“買個菜也這麼激動?”

“好久不和陌生人打交道,看誰都親切。”

秦淮小聲道:“我是看誰都害怕,看這個像藏毒的,看那個像販毒的。”

他抬胳膊掛在她肩上,袋裡還吊著那條魚。

“放心吧,我已經好了,就算這個藏毒那個販毒對我也沒什麼影響。”

返程路上陽光逐漸火熱,曬在身上出了不少汗。

秦淮見他出汗就緊張,問:“感覺怎麼樣?”

“特好。”

仍不放心:“沒問題嗎?”

“還能跑個十公裡。”

他擦了一把汗,臉上的笑意就沒停過。

這趟出行再返回家,他前所未有的精神,主動要求做飯,剖魚熱油下鍋,摘菜切菜炒菜,比鍛煉多日的秦淮利索多了。期間還去喂鳥,哼著小調捉它進家,放在胳膊上帶它轉悠,小安驚得嗷嗷叫,放回窩裡好半天才恢複平靜。

許久不見他這樣,秦淮的感受還不太真切,直到飯後洗完碗,他蹲在小魚缸下修理脫軌的抽屜,極認真的眉眼極平和,秦淮才感覺到從前的他似乎真的回來了。

那天之後,蔣毅三不五時出去一趟,最開始秦淮總跟著,見他每次極正常也極自律,白天黑夜都沒有任何反常,漸漸的終於放下心。蔣毅是個擅觀察的人,知秦淮的心思從不讓她擔心,即便後來單獨出門也會掐準時間回家從不逗留,讓她更加放心。

夏天白晝長,這天傍晚漫天火燒雲還未完全褪散,垂暮的黑混淆暖意的紅,致蓬勃樹影像朵朵巨傘,晚風拂過樹影輕躍,很是涼爽愜意。

蔣毅在窗前吹著晚風逗鳥,往鳥架上的小茶盅裡添水。前幾天他自己動手給小安做了副鳥架,沒有柵欄沒有鎖,它總在木板上跳來跳去並不飛走。

“你在乾嘛?”

秦淮擦著頭發走近。

她剛洗完澡,毛巾攏不住全部的發,往下滴著水。蔣毅就著毛巾替她擦乾,一點點包進去,輕捏慢揉。

她嫌沒效率:“這樣太慢。”

說罷想自己動手,被他攔下,仍舊輕捏慢揉:“太快傷發質。”

笑:“這麼講究。”問,“啞巴回去了?”

“回去了,開始還不願意走,我趕他回去睡床,老睡沙發不行。”

她矮他一個頭,乖乖站在麵前任他動作,卻不老實,撿著漏朝他做鬼臉。他一開始視而不見,見她堅持便扯了毛巾遮蓋住整張臉,怕包不嚴實還特地緊了緊。

秦淮不動:“你又想捂死我?”

往他身上倒,一點兒力氣不用。

他笑著扶她,接了毛巾替她順發。她穿著圓領T恤,脖頸光滑鎖骨微突,那一塊沾了濕氣浸著涼意,他便用手捂熱,從左到右,下邊還涼,一路往下。

因天氣炎熱蔣毅洗完澡後光著上身,隻穿一條迷彩短褲,秦淮感受他的熱度和濕%e5%90%bb,雙手不甘示弱,緊貼褲帶鑽進去……

正值壯年,寡欲許久,這一觸雷便繃不住,全部撒開來。二人磕磕絆絆進了房間,未及床沿秦淮便受不住的皺眉,他更不能忍,鬆掉的褲頭就那麼掛在腳踝……

纏綿許久,靜下來時窗外的天完全黑了,沒有星星刮著微風,細聽似乎還下起小雨。

蔣毅枕著床頭抽煙,懷裡攬著秦淮:“老杜上午打電話了,明天我得去見他。”

“……去吧,事情不結束留不住你。”

“他想洗白,這之前必須抓他歸案,等他洗白就麻煩了。”

她趴在他%e8%83%b8膛,看輕風吹動窗簾一下下晃著。

“……我可以相信你嗎?”

“你不相信我嗎?”

“……我當然相信你。”

窗外有沙沙脆響,是小雨淋著枝葉,夾雜小安不時的鳴叫,踩著木板嘣咚響。

第54章

騰越路附近的酒店有間包房, 素色地毯同色軟椅,繞圓桌一圈坐滿了人,都是近日和老杜來往密切的兄弟。

虎皮穿著黑T, 脖頸間仍露出隻虎頭, 睜大眼睛打量蔣毅。

“你狗日的總算出來了,我和小金剛聽說這事後想去看你, 去了兩次都被嫂子攔在門外,凶得狠,老子搞這麼多女人沒見過那麼凶的。”

“女人嘛,容易大驚小怪。我那會兒是個廢人,什麼也不知道, 要是知道肯定請你們進家喝幾杯。”

“你有這個膽子?你也隻有嘴巴硬。”

“滾你媽的,你才隻有嘴巴硬。”

虎皮大笑:“老子哪都硬,舌頭都是硬的。”

他動作粗狂, 笑起來眼皮下垂,臉上的肉都在抖,卻再也擠不出雙下巴,隻剩鬆垮的皮。

蔣毅喝一口酒:“你是不是瘦了?”

他歎了口氣:“狗日的吃啥都沒胃口,連酒都不想喝。”

說話時頸部有極小的塊狀物上下滑動, 將巧從虎耳朵爬至眼睛,被紋身的青色掩蓋, 輕易看不出來。

蔣毅端酒的手頓了頓, 不經意垂了眼睛打量他,外露的小腿杯口粗的傷疤, 除此之外彆無異樣,

掃過一眼之後又看他枕在飯桌上的胳膊。他正往杠子裡點煙灰,黝黑的手腕一下下晃動,隱約可見幾朵粉紅色斑點。

遂努努下巴:“癢嗎?”

他隨著他的視線攤開胳膊,也看了看。

“不癢。”

“那你不去醫院看看?”

虎皮嗤笑:“這他媽有什麼好看的,長幾塊斑而已,和長青春痘差不多,青春痘還疼呢,這不疼不癢的有什麼好看的,你狗日的和女人待久了怎麼變得跟個女人一樣。”

“老子怕你得病吃不上幾口飯。”

“你狗日的彆咒我!”

他笑一笑,看著小金剛:“你老埋著頭乾什麼?”

“等會兒啊,這局剛開了。”

小金剛盯著手機,依然埋著頭。

蔣毅掃一眼屏幕上不斷跳躍的數字:“還賭呢?”

“沒辦法,想要的東西杜哥不給買,隻能自己掙錢。”

老杜正和彆人聊天,聞言插進來:“我什麼時候說過不買,那東西屬於管製物資,明麵上弄都得上公安局備案,還得想想辦法才能搞到貨,你以為那麼容易?”

他滑著手機沒說話。

蔣毅:“你想買什麼?”

“一種化學品,說了你也不懂。”

“……我以前聽說有的人沒錢搞貨,就去藥店買了藥自己研究,你沒試過?”

“把整個市區的藥店跑遍也提不出多少來,加工過的純度更低。”$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有貨有錢什麼都能搞來,你再等等。”老杜說著招呼大家喝酒,“最近大家很忙,公司的事暫時告一段落,都好好兒歇一歇,尤其是你耗子。”

耗子耳朵小,尖嘴猴腮下顎前突,乍一看和老鼠還真有幾分相似。他右手斷掉,齊手腕隻剩一個截麵,攏在寬鬆袖子裡。那隻手是數月前在廢棄工廠陶西平用切割機切掉的,當時隻切了手,後來務工時趕上車禍,他被失靈的貨車砸中腿,山路崎嶇不便施救,爭分奪秒還是遲了,又被迫截了腿,上哪兒都杵著拐。

老杜聽說此事,半月前叫人從山裡把他接來,管他吃住還給他配備輪椅。

老杜對他關照,他還不好意思,拘束的笑:“我沒什麼好歇的,公司的事我都沒幫什麼忙。”

“人都是各有所長,公司的事你幫不上忙,彆的事你就能幫大忙。”

他敬他一杯,他一口乾掉:“杜哥這麼關照我,我幫忙做些事是應該的。”

“就這麼定了,十五號那天按計劃行事。大家都認真點兒,誰出了問題我就找誰說事。”

飯後散場,行至酒店外大多各走各的,老杜提出送蔣毅。

“不用,幾分鐘的路,走幾步就到了。”

小金剛:“我也不用,回去也沒什麼事,我到街上轉轉。”

老杜指指他:“少賭點兒!”

“知道知道。”

說罷散給蔣毅一支煙,蔣毅接了卻不抽。

“怎麼的,以前不是挺能抽嗎?”

“一會兒吧,剛抽了一根。”

小金剛在太陽下看了看他的臉:“這麼養著是好啊,看著好像胖了點兒。”

“光吃不動不操心就容易胖。”

小金剛吸一口煙:“其實你沒必要這麼辛苦,我們要錢有錢要貨有貨,你認識我這個兄弟還不用看純度,給你提供的肯定都是最好的。隻要每次把控用量,出不了大事,吸到老死都沒問題,你根本不用戒。”

“你媽的,那麼好你怎麼不吸?”

“我這不是沒沾上麼,沾上了肯定不戒,像你那樣關在家裡出不了門見不了人,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手裡有現成的為什麼不用,早晚都是個死,控製用法少說也能活個幾十年,夠了,活那麼久乾什麼,又不是王八。”

“你怎麼不早說,早說我就不戒了。”

“你徹底戒掉了嗎?”

“當然。”

他口氣自然無疑,神態雲淡風輕。

小金剛點點頭:“那就當我沒說。”

說罷抬腿離開,真的轉悠去了。

蔣毅往家的方向走,身邊跟著啞巴。他在陽光下走了一會兒,點了小金剛給的煙抽。

剛開始啞巴還攔,他說沒事兒:“這人很慫,沒那個膽兒。”

啞巴便作罷,二人回去時秦淮正在家喂鳥。

“怎麼在家裡?”

“不在家還能在哪兒?”

“不開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