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被人先一步蒙了腦袋。
“彆動。”倆人左右擒住他的胳膊,“帶你去見老板。”
接著二人先後被押上車。
因對方主意是遮擋他們眼睛,所以那未做處理的黑布下圍隨意敞著口。蔣毅借機垂了眼睛四處掃視,瞄見車門落鎖時呈豎向前滑動之勢,借以斷定這是輛麵包車。
“老板在哪兒?”
“……”
“遠嗎?”
“……”
套不出話來,他於是保持沉默,隻在腦中記了大概路線和時間,直到一刻鐘後總算抵達真正的終點。下車時仍是先前的人擒了他的胳膊帶著他往前走。
他看著腳下平坦水泥地,感受四周微風和著清冽的植物味兒,料想此處定寬敞無遮攔,接著腳下跨上台階,轉而迎來潔淨地磚,由此斷定這是幢房,入內裡行一段再上樓,這房還不小。四麵敞快無遮無攔的大房……沒猜錯的話這裡應該是幢彆墅。蔣毅如是想。
與此同時,身後的人終於替他二人揭了麵,卻見其迎麵是張玻璃茶幾,茶幾後一匹黑皮沙發,沙發後窗簾緊閉,遮擋戶外光芒,屋內反而燈光明亮,極易讓人混淆白天黑夜。
“久等了!”
忽聞身後有動靜,蔣毅回頭,見來人身穿白T牛仔褲,徑直走去沙發坐下,不由愣住。
此人留著小平頭,單眼皮厚嘴唇,年輕似校園裡的學生,確是數日前老杜引他見過麵的阿飛。
“沒想到是我?”
他麵容帶笑,屈了膝蓋交疊著腿,拿起茶幾上的茶來喝。
蔣毅頓了頓,嘴邊噙了個淡淡的笑:“你們到底什麼意思?”
“你還不知道吧。”他放下茶杯,“老杜近三年的貨都是我供的。”
蔣毅盯著他,目光穩定瞧不出情緒,腦中卻如焰火迸發。
“……你們費這麼大工夫不是還在試我吧。”
“他試你?這我可不知道。那天他請我吃飯,說是帶個新人給我見見,我想既然給我見了肯定是信得過的,沒想到他後來還試探你,看來陶西平傷他傷得很深哪。”又說,“他都怎麼試的你?”
“怎麼試都不重要,我已經來這兒了。”
他想了想:“也對。不信任的人他也不敢派過來。”
蔣毅看著他:“不是你讓他派我來的?”
“想在我這拿貨,除了掏錢就是保證無意外,不管是誰隻要做到這兩點,其他的我都不管。陶西平出事後本來我不想再和你們合作,但老杜一再央求,接二連三找我談,這一單我也是看在以前的情分才給的他,他要是做好了就繼續做,要是做不好,我就找彆人做。”
“這一單我替杜哥來的,要不是條子盯得緊,他會親自上門,你大可放心繼續和他合作。”
他笑:“你對老杜倒是忠心。”又指揮人拿來東西,“試試唄。”
那是一不鏽鋼器皿,長條狀,內裡盛有磚頭大小的白色塊狀物。
蔣毅愣了兩秒,調侃:“怎麼說你和杜哥也合作了三年,這點信任也沒有?”
“這和信任沒關係,辦任何事都講流程,他試你是一種流程,你試這也是一種流程,大家都是為了安全起見,缺一不可。”他咂了口茶,“凡是來我這的都得試,沒有人有例外。”
蔣毅看他神色平靜不像作假,試著推脫:“杜哥交待的事情裡可沒這一項。”
“他怎麼交待你的我不管,想拿貨就得先試貨。陶西平在時來一次試一次,從不因為我們認識就少了這個步驟,我們今天才第二次見麵,我更不可能因為你去破壞規矩。再說試貨也是對你們負責,免得拿回去又說貨不純,反而影響我信譽,純不純試過了才知道,不是嗎?”
蔣毅極冷靜,愣是從繁複的思緒裡拔出一條清晰的線:“據我所知,小金剛也接貨,他可從來沒試過。”
“他不一樣。他是地質大學的高材生,專攻化學,研究這個五六年了,做出的成品我也見過,純度很高,放進市場很好賣。要是不識貨也不可能搞出成品,他當然不用試了。”他麵帶微笑看著他,“你不一樣,你以前是商貿城賣石頭的,賺不上錢才轉的行。”
他還在想辦法。
阿飛看著啞巴:“你不想試他來也行。”
蔣毅攔:“他不行。”
“那你來。”
“我……”
他剛張嘴想說什麼,還沒說完整,卻被人舉槍對準了太陽%e7%a9%b4。
“你玩我呢?兜來兜去找話聊,沒什麼可聊的,想拿貨就先試貨,你要不試我就開槍了。”
啞巴見那槍就杵在蔣毅的腦袋,強大力道已逼迫他歪了脖子,遂急著也從腰間拔家夥,卻還沒掏出來,將夠著時便被人拿槍指了腦門。
“行!”蔣毅抬高雙手示意服從,“我試。”
阿飛點了點下巴,示意他現在就試。
他看了看房間內掏槍的人並沒有收回的意思,於是伸手去沾器皿裡的塊狀物。
試毒這事兒蔣毅心中有數,往那東西上反複摩攃幾下便把指頭放嘴裡,嘗之酸澀不已便離真品八九不離十,尤其眼前這塊還顏色雪白。
“二號。”
他總結。
“這是四號。”阿飛揚眉:“看來你是真不懂,老杜怎麼會派你來?”又指揮,“帶他拿貨去。”
便有人領著他往外走,可手裡的槍仍然未放下。
蔣毅不敢輕舉妄動,一邊跟隨帶路的人下樓一邊斷斷續續往外吐口水,黑色領口被濡濕大片,好在將含在口裡的酸澀全吐了出去。
一層靠裡的房間開著門,幾人領他朝那間房走近,他眼前一晃見那屋雖小卻空蕩蕩,霎時驚覺不對,將要掏槍,卻被黑漆漆的槍口再次杵了腦袋。
啞巴在他身後,雖不敢聲張卻不受製的從喉嚨發出聲響。這是他的生理特點,每逢情緒激動便抑製不住。
牽製啞巴的舉槍人怕事生變也緊張,僵持不過兩三秒,極不耐的朝對麵牆上放了子彈,那牆上嵌著一麵鏡子,彈頭穿透鏡身砰的炸裂,碎片四下飛濺崩到幾人身上,其中兩茬兒甚至擦進緊挨著蔣毅的人的臉上。遺憾的是即便如此,那人也絲毫不鬆手裡的槍。
“小雜種!”
先前那人罵,一腳踹上啞巴的腰,啞巴沒站穩,往牆上撲了去,霎時猛撞了前額,熟麵條似的軟在地上起不來。
蔣毅皺緊了眉,想過去看一看,卻被這廂緊逼不得不一步步走進房間。
他已然進去,他們卻不放過他,隨後進來的人竟從先前這人褲兜裡掏出一劑針管,接著捆了他的手臂,猛一記紮下去,他稍有反抗之意那抵著太陽%e7%a9%b4的槍口便加大幾分力氣。
他腦海中的思緒反複鬥爭,間歇反抗間歇隱忍,致眼冒血絲肌肉發抖。
“打了這個保你好睡,一旦老板確定沒人跟來,等你醒了自然放你走。”
一會兒的功夫,他便額冒青筋咬著牙床暈了過去。
半睡半醒間,他唯一慶幸的是在進集貿市場之前給崔禮明發出的那條信息。如果沒有意外,老崔此時應當根據他的請求對他跟蹤定位,二十四小時後收不到他的傳訊便會就近調動人手前來搜救。
他不知道二十四小時後事情會不會敗露,倘若敗露自己還會不會有活路,儘管不知道卻也不思考,因為他並不怕死。
他隻是擔心家裡的秦淮,和她說好的晚上回去,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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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那房間朝南, 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靠北有窗,陽光照進一覽無遺。
他極力保持清醒但毫無用處,徹底暈過去時那人翻掏他的口袋, 掏出一包煙和一支手機, 接著拔掉先前紮在臉上的碎茬兒,饒有興致坐在地上翻看手機。
屋外的人把啞巴拖去客廳, 不知該怎麼處理便回來問他。
他頭也不抬:“你去問老板。”
那人準備上樓,又看著他:“你在看什麼?”
“看看這人的來路,太奇怪了,他手機裡沒有通信錄。”
“通話記錄呢?”
“通話也不多,全是號碼沒有名字。還有不少短信, 全是垃圾廣告。”
那人想了想:“哪有人用手機不備注名字的,他是不是有問題?”
“難說。你上去見老板,正好和他說說情況, 我在這守著,這人不好對付,萬一給他逃走就麻煩了。”
先前那人便上去了。
去時阿飛還在喝茶,見他來了便問他怎麼樣了,那人把情況一一彙報, 說到啞巴時阿飛咧嘴一笑。
“暈過去就算了,放他一馬, 我燒香的, 缺德事不能做太多。”
又說到蔣毅。
他把著茶杯轉了轉:“試試不就知道了,要真有問題肯定有人來救他。”
二十四小時很短, 不過睡一覺三頓飯的功夫,對蔣毅來說卻很漫長,以前辦案碰上蹲點,多則兩三天少則五六個小時,數著時間過時間最難熬,何況現下這種情況。
糟糕的是還不足二十四小時,僅僅過去四小時,那人看看時間,估摸著他快醒來,慢條斯理滿上一針又給他紮進去,這一回他睡得更沉更久。
夜裡十點半,兩百公裡外的秦淮焦躁不安。她本貪懶,餓了也不願下廚,等著蔣毅回來給她做飯,一直等到現在徹底忘記吃飯這件事。
八點起,每半小時她看一次牆上的鐘,十點之後變成五分鐘一次,指針爬向十二點時她已無法冷靜,鑽進衛生間洗澡。
她勸自己冷靜。以前秦汖不也經常不按時回家嗎,他們隨機應變能力很強,多半是碰上棘手的事情一時半會兒不好處理罷了。她如是想。淋浴澆在身上唰唰的響,膨脹的煙氣繚繞房間,視線模糊之際她心力全交給耳朵,一動不動聽門外的動靜,盼著鑰匙進鎖的聲響或者他突發奇想推開浴室的門想嚇嚇她。
但始終悄無聲息。她待不住,匆匆穿了衣服又回去客廳,濕發包裹不整齊,有幾撮掉出來,淌出的水順著領口鑽進脖子。她再次抬頭看鐘,差十分一點。
她摩挲著手機,思索再三也沒敢撥出去。危急關頭,任何計劃外的變故都可能致他於萬劫不複。卻更不敢睡覺,也睡不著,就那麼坐了一夜。
當年秦汖犧牲,消息是在他死後第三日才傳到她耳裡。她不敢坐以待斃,後半夜一直想辦法,於是隔天天一亮,她去了張家壩的宅院找老杜。
選擇老杜之前,她想過崔禮明和郭建柱兩條路。崔禮明無疑是最保險的,但她沒有聯係方式,郭建柱雖能聯係上,但他已不管這件案子,況且蔣毅對他來說隻是個死去的毒販,陶西平一事已致他與崔禮明不和,如果讓他知道蔣毅真實身份還不一定能幫上忙,保險起見隻能作罷,她轉而想到了老杜。
如果蔣毅昨夜未歸是因為身份曝光,老杜一定早就殺上門來不會放過她,但她一夜平安,就此推斷蔣毅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