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並不是一定要將窈窈接走,而是奉父親之命,試探景白安待窈窈的態度。
若他隻想一頂轎子把人抬進府,他們雲親王府是絕對不依的,但眼下看來,他並未有此意,且聽他言,梁淮應是就在景府,依那人護短的脾性,是斷不會叫窈窈受了委屈。
如此,她便安心了。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此事是該過問他的意見,如此說我便回府靜候佳音。”雲親王妃起身,溫淡道,“若是梁淮沒有異議,勞煩景大人派人來王府說一聲,我必親自來接窈窈回家。”
那回家二字說的極輕,極柔,叫蘇月見心間一顫,但麵上卻不顯分毫,隻微微屈膝頷首。
送走了雲親王妃,景白安又回到了茗月廳。
蘇月見正坐在紅木椅上發愣。
他緩緩靠近她,輕輕喚了句,“姑娘。”
蘇月見回神,抬眸看向他,隻見男人彎腰單膝跪在她麵前,雙手覆在她的手上,輕聲道,“若是姑娘不願,我也有彆的法子。”
蘇月見扯起一抹苦笑,“我知道這是最好的方法,隻是...是我矯情了。”
原本師父去王府就是為了此事,如今人雲親王府主動來接她,她倒是不願意了。
她有什麼資格不願意呢。
“不是。”景白安緊緊捏著她的手,認真道,“不是這樣的,我知道姑娘心裡不好受,換作是我,我也是不願意的。”
他之前考慮將姑娘送到雲親王府,原是隻打算借王府的勢,可眼下看來,雲親王府顯然不這麼想。
他們想認回姑娘。
如此一來,他便要考慮放棄這個打算。
他們想認回姑娘,還得看姑娘願不願意。
十幾年來的不聞不問,不論是什麼樣的理由,都讓人寒心。
在姑娘最需要他們的時候他們不出現,那麼以後如何,就不是他們能說了算的。
蘇月見知道他這是寬慰她,遂笑了笑,“你堂堂錦衣衛指揮使,才不會落入這個境地。”
景白安正色道,“怎麼不會。”
“我最狼狽的樣子,姑娘都見過啊。”
蘇月見一怔,腦海裡劃過這人躺在冰天雪地裡,一身是血的模樣,很難與眼前這個威風凜凜的人相提並論.
“我那時一定將姑娘嚇壞了吧。”景白安似是看出蘇月見想到了什麼,遂道。
蘇月見對此倒沒有否認,點了點頭,“嗯,我以為你已經...”
不止是她,白蘞幾人也嚇得不輕,尤其是花楹,臉色蒼白了好久。
也不知她們現在如何了。
“那我給姑娘陪個不是。”景白安瞧見姑娘眼底的黯淡,頓了頓裝模作樣的拱手了拱手道。
“哧。”蘇月見被他的樣子逗笑了,她知道這人是有意逗她開懷,遂收了眉間的鬱色。
而後才道,“你彆總是喚我姑娘。”
景白安挑了挑眉,“那喚什麼。”
說罷,他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麼,靠近蘇月見低聲道,“窈窈。”
“我喚姑娘窈窈,可好?”
蘇月見臉頰一紅瞪了他一眼。
好好的兩個字叫他喚來,總透著一種…一種奇怪的感覺。
“姑娘不反對,那就這麼喚了。”
景白安眉眼一彎,湊近蘇月見耳邊低低道,“窈窈。”
蘇月見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忙往廳外看了眼,“你閉嘴!”
“不會有人看見,林叔在外頭守著。”
景白安得寸進尺的又往前湊了湊。
“那也不成!”蘇月見瞧見他眼底的光,猜到了男人想做什麼,臉霎時憋的通紅,拿手抵著男人的肩膀,急急道,“你快起來。”
景白安眼神一沉,嘴裡應道,“好好好,我這就起來。”
然就在蘇月見放輕防備時,他突然往前一湊,在她臉頰上印下淺淺一%e5%90%bb。
“你!”蘇月見頓覺臉頰被灼的滾燙,她捂著臉怒目瞪著景白安,對上男人得逞的視線,氣不過朝男人踢了一腳,“這是會客堂!”
“好好好,窈窈不生氣,為夫下次不敢了。”景白安一手按住她的腳踝,一邊應承道。
“還有下次?”蘇月見秀眉一豎,冷眼瞪他。
“沒有…我向夫人保證,絕對沒有下次!”景白安鄭重其事道。
那正經的模樣竟叫蘇月見愣了愣。
然隨後她才反應過來,氣呼呼看向景白安,“你叫我什麼!”
景白安故作不解,“窈窈啊,怎麼了。”
蘇月見“…你剛剛分明叫我……”
景白安往前一湊,“分明叫窈窈什麼?”
瞧著男人眼底快要溢出來的笑意,蘇月見哪還不知他是故意的,氣的又是一腳過去,“景白安!”
緊跟著,廳內傳來男人低低的輕哄聲,許久後才歸於平靜。
外頭的林叔眼觀鼻鼻觀心的立著,正盤算著若蘇姑娘從王府出嫁,聘禮還得添一添才成。
第47章 京城的天氣雖逐……
京城的天氣雖逐漸回暖,但夜間仍有些寒涼。
白蘞剛洗漱完準備就寢時,傳來了敲門聲,“白蘞姑娘。”
是朱玉城的聲音。
白蘞知道他若無事定不會在這時來找她,遂急急披上披風開了門,“朱公子。”
姑娘剛洗漱完,身上還帶著水汽,麵頰隱隱透著粉紅,猶如出水芙蓉,美而不自知。
朱玉城隻瞧了一眼便慌忙低下頭。
白蘞也察覺到不妥,將披風緊了緊往後退了一步,道,“朱公子,可是有事?”
朱玉城回神,清咳了聲,忙道,“是木槿姑娘尋到了。”
白蘞聞言麵露喜色,“木槿在何處?”
朱玉城壓下心中的漣漪,道,“信上說,木槿姑娘那日與白蘞花楹姑娘走散後,便孤身前往京中,眼下應該已經在京城了。”
朱府在霖安尋不到人,便拿了木槿花楹的畫像沿路找,最後從守城士兵口中得知,木槿早已出了城,一路查下來她走的路線竟是京城的方向。
而花楹依舊不知所蹤。
白蘞皺了皺眉,“木槿也來京城了。”
“按理說她比我們走的早些,應當早就到了才對。”
“白蘞姑娘先彆急,我已經命人去打探了。”朱玉城道,“想來這兩日就會有消息。”
白蘞知道此時急也無用,點頭低低嗯了聲,道,“多謝朱公子。”
“不過舉手之勞,無需多禮。”朱玉城欲伸手去扶,後發現不妥忙收回手,頓時便顯得有些拘束。
一時無話,便覺周遭愈發安靜。
朱玉城自知此時應該離去,可不知為何雙腿像是灌了鉛一般,怎麼也挪不動。
白蘞看出他似是有話要說,默了默道,“朱公子可是還有事?”
朱玉城故作輕鬆一笑,“沒…沒有,隻是白蘞姑娘明日就要去景府,不知可準備妥當了?”
蘇姑娘如今就在景府,白蘞姑娘過去了應當就不會出來了吧。
那他們…是不是就再沒什麼機會見麵了。
朱玉城自以為將心事藏的極好,卻不想早已被白蘞看穿。
她自然不能點破,沉默須臾後屈了屈膝,“這些日子多謝朱公子相助。”
“不…不必謝我。”朱玉城急忙道,而後方覺自己反應太甚,忙道,“我的意思是,蘇姑娘曾於我有救命之恩,這點小事是我應做的。”
說罷,朱玉城沉默了片刻,而後似是下定了什麼決心般,抬頭看著白蘞,道。
“還...還有,我在京中有幾處產業需要打理,所以應該會在京中多留一段時日,或許...或許日後也可能在京中長留。”の思の兔の網の
朱玉城這番話說的磕磕絆絆,到後頭語氣還帶著幾分急切。
“若是...若是白蘞姑娘日後有事,可隨時來找我,我必定萬死不辭。”
這番話說的便略顯直白了。
饒是白蘞想對他的心思故作不知都不成。
她直直盯著朱玉城,毫不遲疑道,“朱公子的恩情我自會稟報姑娘,若有機會,他日定上門致謝。”
這便是拒絕了。
經過這麼多天的相處,白蘞還算了解朱玉城,此人作為朱府嫡長子,得朱餘兩家看重,自然是能力非凡,也有一顆玲瓏心。
所以她很清楚有些事不必說的太透,他便能懂。
他性子沉穩,深謀遠慮,斷不會做沒把握的事,也絕不是拖泥帶水的性子,明白了她的意思後,應也會就此作罷。
果然,朱玉城的眼神黯淡了下來。
他知道麵前的姑娘很聰慧,怕是早已察覺到了他的心思。
且拒絕的這般隱晦,便是不想來日再見相處尷尬。
按理說,他應該就此斷了這個念想。
可是...
他好不容易遇到心儀的姑娘,不願意這麼放棄。
朱玉城幾乎沒怎麼猶豫,便抬頭看向白蘞,正色道,“這個決定並非是一時興起,從猜到白蘞姑娘日後可能留在京城時,我便有了這個打算。”
白蘞一怔,眼裡有幾分錯愕。
似是不明白他明知她拒絕之意,為何還要將事情挑明。
“白蘞姑娘不必急著拒絕,我會在京城留三月,若是白蘞姑娘改變主意隻管差人來說一聲,我立刻請媒人上門求親。”
朱玉城後退一步,彎腰拱手作揖,“朱某隻是一介商賈,比不得京中貴人,無法給予姑娘尊貴,但朱某在此承諾,姑娘若肯入我朱府,朱某府中上下絕不會叫姑娘受任何委屈,朱府祖訓絕不納妾,朱某保證,定竭儘所能予姑娘一生錦衣玉食,護姑娘平安順遂。”
言罷,四下一片安靜。
白蘞盯著麵前富甲一方的年輕公子,久久無話。
她的確沒想到,他竟會如此執著,如此誠心。
年輕俊朗,溫文有禮,還經商有道,這樣的人她怎會不動心呢,隻是...他應該有更好的選擇。
她隻是一個丫鬟,雖姑娘心慈消了她的奴籍,可她終究隻是一個丫鬟,像他這樣的,就是名門閨秀也是娶得的。
所以這些日子她對他的心思視而不見,原想著他不過是一時興起,日子久了,便能將這點旖旎忘卻。
可她沒想到,他這樣淵圖遠算的人,竟也會有破釜沉舟的衝動。
夜風漸起,穿過長廊滲了進來,白蘞緊了緊披風,上前將人扶起。
隻她的話還未出口,卻見朱玉城急急道,“姑娘不急著答複,朱某會在京城留三月。”
說罷,竟折身大步離開。
白蘞看著公子略顯倉惶的腳步,不由莞爾。
她明白,他這是怕聽她拒絕,才迫不及待的離開。
白蘞在門口立了許久,直到夜風再次席卷,她才轉身進了屋。
次日,天剛亮起白蘞就帶包袱出了客棧。
臨走前,她在客棧門口佇足,回頭望了眼二樓的方向才離開。
而她不知,在她轉身後,那扇窗戶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