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向來是皇親國戚擔任,是以,哪怕是正如日中天的景白安,他們也並不懼怕。
好在兩者互不乾涉,雖偶有爭執但都無傷大雅,這些年來也就相安無事。
所以當景白安突然說要去大理寺搶人時,底下一眾人確實驚呆了。
大人若想提審犯人,直接去向天子請命,大理寺也沒有不給的道理,而今卻越過天子直接搶人,這...於理不合啊!
說的更直接點,是違反了律法的。
但當他們得知大人搶的是一個姑娘時,便紛紛請命前往。
不過就是闖大理寺搶個人,頂多後頭追究起來挨一頓板子,但大人衝冠一怒為紅顏的壯舉,卻不得不親眼見證。
獄丞氣的%e8%83%b8腔不住起伏,“你們簡直欺人太甚!”
說罷便要去上報。
然脖子上突然橫著一把刀,跟著傳來錦衣衛冷到極致的聲音,“等大人搶完人,再去上報。”
獄卒氣笑了,“你們就是搶回去也不合律法,早晚得還回來!”
“錦衣衛指揮使大人要提審什麼人,直接去向陛下請命就是,何必強盜作風強取豪奪!”
錦衣衛挑了挑眉,“大概是因為...大人等不得。”
進宮請命,一來一回少說也要半日。
且獄中那點子事旁人不知,他們還不知麼。
大人哪裡舍得讓人在裡頭多呆一刻。
獄丞深吸一口氣,似是氣的狠了,閉上眼不再開口。
心裡則暗恨著早晚要出了這口惡氣。
-
蘇月見是被牢房裡的動靜驚醒的。
昨夜老鼠的響動太大,她幾乎一夜未免,直到天快亮才堪堪睡著。
她睜開眼時,蘇京墨已經站了起來,似在探尋發生了何事。
陳姨娘攬著一雙女謹慎的觀望著。
旁邊的牢房裡,菘藍同其他人也各自戒備起來。
吵鬨聲愈來愈近,斷斷續續傳了過來,“景大人,您不能硬闖。”
“景大人,這不合理法。”
“景大人要提審犯人,需得陛下手諭。”
“景大人...你們做什麼!”
腳步聲越來越近。
蘇月見皺了皺眉,仍縮在角落未動。
是以,她並未看見蘇京墨震驚的神色。
“你...”看著停在牢房外的人,蘇京墨驚的半晌沒有說出一個字。
而後又看了眼被錦衣衛製住的獄卒,蘇京墨眼裡滿是複雜與不敢置信。
他雖不在京中,但對官員品階還算熟悉。
尤其是,人見人怕的錦衣衛。
而眼前人的這身飛魚服,那可是...
景白安隻與他對視了一瞬,便將目光挪開,幾乎是沒費什麼功夫便找到了抱膝蹲在角落裡的姑娘。
他眼底頓時一片黯沉。
她瘦了,憔悴了。
這一路一定吃了許多苦。
不幸中的萬幸,是還沒有受過刑。
他生怕來晚了一步...叫她受了折磨。
他不敢想象她受刑的樣子。
這一路上他都在想,若她受了半點傷,他一定會大開殺戒。
周圍突然安靜了下來,蘇月見能感覺到許多人停在了這間牢房外。
她皺了皺眉,竟是這麼快就定罪了麼。
然當她抬起頭朝外麵看去時,整個人就僵住了。
外麵那人,熟悉又陌生。
那是她心心念念的,卻又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不知過了多久,蘇月見才緩緩起身,麵色複雜的看著他,喃喃道,“南燭。”
她確定,她沒有認錯人。
可是,他怎麼會...
蘇月見目光向下,打量著他。
半晌後,她突地轉身不再去看。
她從沒奢求還會見到他,可現在見到了,卻還不如不見。
他一身飛魚服,威風凜凜,而她...身著囚衣狼狽的蹲在牢房裡。
好一個風水輪流轉。
她一直都知道他身份不尋常,可卻沒想到竟這般不凡。
怪不得,他對查案如此熱衷,原來是錦衣衛啊。
“景大人,擅長大理寺您該知道是什麼罪,就算您是指揮使大人,也不能枉顧律法!”急急趕來的大理寺少卿,怒氣騰騰道。
景白安卻連頭也沒回,隻眼不眨的看著姑娘消瘦單薄的背影。
而蘇月見卻覺渾身冰涼。
錦衣衛指揮使大人,他竟是如此位高權重!
她雙手緊緊握著衣角,抿著唇惶惶不安。
他一定已經恢複記憶了。
她曾逼他為奴,罰過跪,打過罵過,欺他辱他,而如今,他們的身份天翻地覆,他會怎麼報複她。
“大理寺連一件棉衣都拿不出來麼。”
大理寺少卿正等著景白安給他一個解釋,卻沒想到解釋沒有,還被如此質問一通,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哪個牢房還要給囚犯準備棉衣!”
再說,這個天氣哪裡用得上棉衣。
景白安默了片刻,盯著蘇月見的背影,淡聲道,“人我要帶走。”
大理寺少卿,“...”
他看了眼景白安,再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眼裡頭的姑娘,哪還有不明白的,頓時氣笑了,“景大人當這是什麼地方,想要從大理寺提人,必須有陛下手諭。”
他還當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原是為了紅顏。
鐵血無情的景白安竟也有難過美人關的一天,真是稀奇。
“手諭後頭會補上。”景白安。
“不行,見不到陛下手諭大理寺不能放人。”
景白安皺了皺眉,看向鐵欄上的鎖,抽出腰間的刀沉聲道,“開是不開?”
大理寺少卿很有骨氣的抬起下巴堅定道,“不開!”
話剛完,卻見景白安突地舉起手中的刀,大理寺少卿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你...殺朝廷命官是死罪...”
“哐!”
鎖應聲而開。
大理寺少卿瞪大眼,那...那可是特製的鐵鎖,煉製成時請了幾位高手也沒砍動,竟被他一刀給劈開了!
瘋子,真真是瘋子!
景白安徑自走進牢房,立在蘇月見身後,溫聲道,“姑娘,走吧。”
蘇月見抿了抿唇,沒動。
她聽出來了,他是來劫獄的。
“我不走。”
劫獄是死罪,就算是錦衣誰指揮使,也免不了責罰。
蘇京墨聽了這話就急了,剛想要上前勸說就被景白安一個眼神製止了,他垂首默默的退了回去。
他看出來了,景大人這是在責怪他,責怪他害了阿月。
僵持半晌後,蘇月見隻聽身後傳來一陣窸窣聲,而後隻覺身子被什麼罩住,整個人騰空而起。
“姑娘,得罪了。”
蘇月見驚懼的盯著男人近在咫尺完美的側臉,顫聲道,“你做什麼。”
男人的頭發上還滲著水,但裹住她的這件衣裳卻是乾爽的,還帶著溫熱,顯然是男人剛脫下的裡袍。
凍了這麼些時日,她總算感受到了暖意。
景白安沒回答,將她的臉藏進他的懷裡,朝對他怒目以待的大理寺少卿道,“你可以進宮遞折子告發,但是彆攔我,刀劍無眼。”
明晃晃的威脅叫大理寺少卿氣的心口發疼。
但他曉得眼前的人是個什麼性子,若今日他非要阻攔,必定討不得好。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自會如實稟報。”
景白安走出牢房頓了頓,又道,“這裡頭的人不得用刑。”
大理寺少卿氣的重重哼了聲,偏過頭,“大理寺的事,景大人可無權管。”
景白安平靜的瞥了他一眼,“不過行個方便,少卿應當不會不近人情。”
大理寺少卿怪異的看著景白安,最不講人情的錦衣衛跟他講人情?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畢竟,都在京中做事,來日方長。”ω思ω兔ω文ω檔ω共ω享ω與ω線ω上ω閱ω讀ω
景白安撂下一句威脅後,大步離開,絲毫不管後頭大理寺少卿氣的跳腳怒罵。
守在外頭的錦衣衛見大人將人帶出來才收了刀,目光一個勁兒的往姑娘身上瞟。
可人被大人藏的極好,愣是看不見臉。
收到大人冷冰冰的視線,幾人頗為遺憾的轉過頭。
罷了,來日方長,總有一日瞧見嫂子的模樣。
待一隊錦衣衛打馬離去後,獄卒才緩過神,驚歎不止。
“搞這麼大陣仗,就為劫一個姑娘?”
“嘁,你懂什麼,這叫衝冠一怒為紅顏。”
“嘖嘖嘖,冷冰冰的錦衣衛指揮使竟也有了軟肋。”
...
直到大理寺少卿氣衝衝的走出來,獄卒的議論聲才停止。
“備馬,進宮!”
他就不信,他景白安還能無法無天了
第40章 進府
馬蹄聲幾乎……
馬蹄聲幾乎被大雨埋沒,但被護在懷裡的姑娘,臉上卻未沾半點雨水,她的臉頰緊緊靠在男人%e8%83%b8膛,鼻尖縈繞的是屬於男人的冷香,熟悉而又陌生。
但不論思緒如何翻騰起伏,她也不得不承認,這一刻她覺得無比安心。
隨著男人的輕喝,馬兒嘶鳴一聲後停了下來。
好像過了許久,又好像隻在須臾之間。
蘇月見想抬頭去看他帶她來了何處,然才微微動了動,男人便又輕輕將她按了回去,跟著傳來男人溫淡柔和的聲音,“彆動,外麵雨大。”
而後周圍便響起幾聲輕笑。
蘇月見這才想起同行的還有人,姑娘的臉皮一向薄,因這幾聲顯而易見的戲謔紅了臉頰,所幸無人瞧見。
景白安瞥了眼幾人,笑聲戛然而止。
“去悅食樓叫一桌席麵,記我賬上。”
“多謝大人。”
“當值者不許飲酒。”
“是。”
馬蹄聲起,漸漸遠去。
景白安也已踏進府門。
“大人您回來了。”阿真早就守在門邊,見到大人歸來,趕緊撐傘迎上去。
待看見大人懷裡的姑娘時,唇角微微繃直,卻未多加詢問。
畢竟,這是他與林叔已經料到的事。
“大人,林叔已經收拾好了院子。”阿真跟在景白安身側道。
大人離府後他就去尋了林叔,將前因後果說了一遍,林叔聽後沉默了許久便著人收拾出了院子,是與大人的隨雲院最近的縉雲院。
原本,那是未來主母的居所。
但他沒料到是,大人回來的這般快。
進宮一來一回,加上去大理寺帶人出來,怎麼也得半日的功夫,可這一個時辰不到,大人就將人帶回來了。
阿真心裡又有了個大膽的猜測,試探道,“大人是直接去大理寺帶……蘇姑娘回來的?”
景白安腳步未停,幾不可聞的嗯了聲。
阿真卻沒他這般淡然,當即倒抽了一口涼氣,不死心道,“沒有手諭,直接去的?”
懷裡摟著心心念念的姑娘,所有的擔憂也因她平安無事而散去,取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