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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知道是一回事兒,生死間有大恐怖,若是疫情再無法控製,洛陽之困未必能解決。”

“為了不令國本動搖,殿下請先回長安,此地老臣替殿下守著,與洛陽同在。”

李承乾雙手背負在後,他好整以暇地看著前方朝他躬身的禦史中丞方易文。

此人已年近半百,在朝中頗有清譽。

有時候難免食古不化,但確實是個忠君愛國之士。

李承乾笑著上前,將躬身行禮的方易文扶起來,“方中丞說的是什麼話,我既然與你一同前來,又豈有比你先回長安之理?”

方中丞:“但——”

他話才出口,便被李承乾抬手阻止了。

李承乾:“方中丞不必多說,我意已決。生死間確有大恐怖,洛陽疫情並未好轉,百姓尚在水深火熱之中,我若是離開了,他們會有何想法?難道不會說,太子殿下都已經啟程回長安,難道是洛陽的疫情沒法好了嗎?若當真是這樣,方中丞所擔心的恐慌才會造成吧?”

方易文聞言,頓時百感交集,他又是欣慰又是歎息的神情,“殿下此舉真是——”

禦史中丞醞釀了半天,沒能醞釀出一個合適的詞語,隻能乾巴巴地說:“殿下這般為百姓著想,是大唐之福。”

李承乾笑了起來,“大唐之福倒是不敢當,方中丞彆在心裡罵我不成體統就行了。”

方易文想起不久前自己勸諫太子殿下彆總想著抬舉商人,恨不得一棒槌將太子殿下敲醒的事情,頓時又有些窘迫。

“這一碼歸一碼——”急於解釋的禦史中丞雙手舉起,正要朝太子殿下躬身解釋,忽然就看到太子殿下笑得一臉輕鬆的模樣,不由一愣,隨即也跟著笑起來,“太子殿下可真是——”

真是什麼?

禦史中丞發現自己今天特彆詞窮,想了半天,也沒能想到什麼詞來說,隻好站在那裡傻笑。

李承乾要留在洛陽,遠在長安的聖人和皇後殿下給他發八百封急件也沒用。

李承乾沒想著自己要走,但是他想到了楊宜歆。

楊宜歆從小就體弱,這兩年身體確實比以前好,但也並不代表她會是個幸運者。

李承乾去找楊宜歆,說要先將她送回長安。

楊宜歆一聽說自己要先回長安,淚眼汪汪的,“可我想跟太子表兄還有蘇妧一起回去,我們是一起來的,難道不應該一起回去嗎?”

李承乾看著她淚眼汪汪的模樣,沒好氣地笑罵,“誰跟你是一起來的,明明是我跟瑤奴一起來的,是你任性妄為,離家出走被李震當成了刺客逮起來,所以我才大發善心將你帶來洛陽的。如今我善心用完了,你趕緊回去吧。”

楊宜歆站在原地,眼裡還含著眼淚呢,可已經沒什麼傷心的情緒了。她本來還挺難過的,可是被李承乾的話氣得不難過了。

太子表兄真可惡!

萬泉縣主眼含淚水還不忘瞪著太子表兄。

李承乾看著她那模樣,歎息一聲,伸手將手絹遞給她,有些嫌棄地說道:“多大了,還動不動掉眼淚,趕緊擦一擦。”

楊宜歆憤怒地接過太子殿下的手絹,胡亂地擦了一把臉,說道:“可我一個人回去,在路上我會生病我會死的。”

李承乾:“這個你不操心,我會讓一個太醫跟你隨行。”

楊宜歆:“我不,我不要回長安。”

李承乾皺眉,一聲不吭地看向她。

楊宜歆看到李承乾的神情,就知道李承乾要動氣了。太子表兄大概是在氣她都這時候了,還要任性妄為。

雖然楊宜歆怕李承乾生氣,但她還是很勇敢地挺直了腰板跟李承乾說:“蘇妧都說了,水疾沒那麼可怕的。如今祠堂那邊百裡大夫都病倒了,蘇妧和兩位太醫都去幫忙,怎麼能再讓一個太醫陪我回長安?”

“太子阿兄從前的時候,身體比我還差。我還記得你生病了,聖人舅舅又是大赦天下又是建寺廟又是點長明燈,好不容易才好的,好幾次都是這樣!”

“太子表兄是國本,比我重要多了,可是身體也並不比我好,你都不怕水疾要留在洛陽,我也不怕。”

“大唐是李家的大唐,我身上也流著一半的李家血脈,為何不能跟太子表兄和蘇妧一起?”

也不知道平時任性的萬泉縣主是不是忽然之間被打通了任督二脈,說的話居然都挺有道理。

李承乾有些意外地看向她。

楊宜歆被李承乾一看,更加挺直了腰板,表示她想要留在洛陽。

兩人大眼瞪小眼,半晌,太子殿下笑了起來,“但我之所以帶上你到洛陽,是有私心的。我擔心瑤奴在路上無聊,所以才會帶上你。”

本來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時候,就不需要再說地那麼明白,不然的話就真的感覺很受傷了。

可萬泉縣主依然很堅強,“沒事,我知道那是因為蘇妧喜歡我,所以你才要帶我跟她作伴。”

李承乾聞言,似笑非笑地看向她,“蘇妧喜歡你?”

楊宜歆點頭。

李承乾哭笑不得,他想了想,然後跟楊宜歆說道:“瑤奴也跟我說這時候或許你並不想回長安,但我想到長廣姑姑隻有你這麼一個女兒,若是有什麼閃失我賠不起。但洛陽的百姓也確實比你更需要太醫,既然你不想走,那就不走吧。你收拾一下東西,我讓李震送你到郊外蘊娘的宅子。”

前幾天蘇妧將祠堂裡患了水疾的病人家住在什麼地方都看了個遍,還統計了一下,發現患了水疾的人,大多住在洛陽城內。

楊宜歆既然不走,那就去跟李蘊那裡住一段時間也好,至少比較安全,而且還有人陪他。

太子妃最近幾天在祠堂進進出出,如今都不願意跟太子殿下同床了。

太子殿下心裡苦,從古至今,從來都是太子決定是否要和太子妃同床的,到了他和蘇妧,就變成了是太子妃決定的。

但誰讓他的太子妃,是蘇妧呢。

太子殿下也不是沒試過暗搓搓去將蘇妧抱到大床上睡,可他才碰蘇妧,蘇妧就醒了,她醒了就醒了吧,一見到他就立馬徹底清醒,看向他的目光譴責意識十足。

太子妃說殿下若是再這樣,我就要跟你分房睡了。

分房睡?

那豈不是連人都見不著了?怎麼可以?!

太子妃還說,若是殿下有何閃失,我豈不是變成了千古罪人?

疼愛妻子的太子殿下怎麼能讓自己心愛的太子妃成為千古罪人,承受罵名呢?

無奈,隻能妥協。

分床睡就分床睡吧,但太子殿下希望太子妃睡大床,不然他心中有愧。因為太子妃這麼辛苦,是為了大唐的百姓,為了他。

太子惆悵地歎了一口氣,回過神看楊宜歆還站在原地瞅著他,頓時十分嫌棄地揮手。

“趕緊去收拾東西,趕緊去找蘊娘,我真是看見你就頭疼。”

楊宜歆瞪了太子表兄一眼,虧她剛才還為太子表兄這麼關心她而感動得快哭了!

此時的蘇妧正在祠堂裡,百裡夷是體力透支,而且歲數也擺在那兒了,不比年輕人能熬。

百裡夷是這群大夫的主心骨,一旦倒下,就眾人六神無主,幸好這時候太子妃到來。

其實蘇妧的到來並不能代表什麼,但群龍無首的諸位大夫看到蘇妧來了,好像又有了主心骨一般。│思│兔│在│線│閱│讀│

因為蘇妧雖然年輕,但她師承民間聖手百裡夷以及宮中尚藥局首席太醫東方樾。三區雖然有幾個病人病情加重藥石無用而去世,但他們生前並未忍受太多的痛苦,去得很安詳,那是蘇妧的忘憂香的功勞。不說其他的,蘇妧一手調香之術已令眾人折服。至於能否治病,隻要百裡夷還在,就會指點蘇妧。

在眾人看來,百裡夷或許會對他們藏私,但是不會對自己的親傳弟子藏私。

百裡夷體力不支暈厥之後,就被蘇妧安排在祠堂旁邊的小屋裡靜養。

每天祠堂中病人如何,她都會讓人分彆彙報,事後她會將眾人彙報的情況整理一遍,然後視情況是否嚴重挑選著給百裡夷翻閱。

那些瑣碎的、不太重要的事情,就由兩名太醫請示蘇妧後,直接拍板。

蘇妧自知經驗太少,因此大多數情況下都十分尊重太醫的意見。

百裡夷翻著蘇妧整理好的劄記,翻了半天,然後闔上。

原本狀態還十分好的老人家,經曆了這些時日,好像蒼老了許多。

他看向蘇妧,歎息著說道:“本以為人定勝天,可這次卻不見得啊。太子妃,若是再想不出辦法,再多的藥材運到洛陽,也是個無底洞。這些病人,即使能多活幾日,但終究還是難逃一劫。”

蘇妧端坐在百裡夷前方的椅子上,“人誰都難逃死劫,不外乎是早一些還是晚一些。但隻要能爭取得晚一些,那就是好事。這些患了水疾的病人們,心中會感謝百裡伯伯為他們所做的。”

百裡夷聞言,看向前方的女子,即使已經貴為太子妃,依然是那樣蕙質蘭心,懂得體貼彆人。

百裡夷笑道:“但願吧。”

蘇妧站起來,跟百裡夷說道:“百裡伯伯今天也在屋子裡悶了一整天,出去透透氣吧,瑤奴陪您到山間的小路走走。”

百裡夷不忍拂了她的好意,便跟她一起到了外麵。

屋外正在忙活的藥童和大夫看見他們出來,也依舊笑著朝他們打招呼,好似祠堂中的病人得到的並非是絕症一般。

百裡夷記得他剛暈倒的那天,這些藥童和大夫們看他醒來之後,都哭喪著臉,似乎天都塌下來了,從長安城來的兩位太醫都壓不了陣。幸好,蘇妧來了。

蘇妧說聖人從長安送來急件,令她和太子殿下在洛陽陪同諸位一起度過難過,聖人雖身不能至,但心自始至終與諸君同在。

百裡夷才不信李世民會有那樣的好心腸。

大概是年少之時自己的父親是命喪在秦王士兵之手,秦王成為了皇太子、又成為了九五之尊,人人都說那是天命所歸,可百裡夷心裡就總是覺得李世民不是好人。

李世民做的任何事情,他都覺得是虛偽。

蘇妧到祠堂跟眾人說的那番話,他覺得也是假的。

百裡夷慢悠悠地在蘇妧的陪同下走在小道上。

這山間的小道鳥語花香,旁邊有山花夾道,花香滿徑。實在難以想象就在這同一片土地上,正有人經受著生死磨難。

百裡夷:“那天你跟那些人說的話,胡扯的吧?”

蘇妧:“怎麼會是胡扯的呢?我要是敢胡言亂語,太子殿下頭一個饒不了我。”

百裡夷哼了一聲,說道:“你雖然不曾與我說什麼,但我聽說前幾日長安頻繁送來急件給太子殿下,應該是催促他回長安的吧?皇太子是國之根本,如今洛陽疫情雖然已經可控,但患上水疾之人仍在增加,隻是不如剛爆發之時那麼多人罷了。遠在長安的聖人以及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