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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女人,但依然會喜歡上他,是情有可原的。

她覺得李承乾是冬天夜裡燃燒著的火,溫暖明亮,無時無刻不誘惑著她這隻飛蛾義無反顧地撲過去。

她拉著李承乾到窗前的席子坐下,然後讓藿香倒了兩杯養生茶進來。

“是不是禦史中丞對你的決定有什麼意見?”

李承乾隨她擺弄著坐下,對著蘇妧,他也並不隱瞞自己和方易文不歡而散的緣由,末了,太子殿下的語氣也並不煩躁,他拿著蘇妧遞給他的養生茶,說道:“方易文這人軟硬不吃,否則不會身居禦史中丞之位。但他也並非是毫無弱點,禦史中丞在朝中可謂是為民請命的好官,如今到了洛陽,百姓居無定所,更有人染病卻因為藥材短缺而有生命之憂。今天原匪說藥商在商言商並無過錯,名門世家照樣也有銀錢,為何禦史中丞不指責名門世家不捐錢救社稷之難,卻要指責藥商在謀取不義之財。”

“我想明天禦史中丞便該坐不住,要四處去看看他在洛陽的熟人了。“

第67章 067 章

其實李承乾也知道一開始就說若是藥商在這次疫情中有功勞,便記錄在冊, 日後朝廷會在科舉上優先錄取他們的後代這件事情, 說出來難以讓方易文接受。

其實並不隻是方易文, 一旦這樣的事情得以實現,那就意味著這是一股新的勢力。

從前士農工商, 涇渭分明。

可如今貿然打破這樣的社會地位,定然會引起波瀾。

可在李承乾看來,不破不立, 若是能趁機將原匪所說的商會扶持上軌道, 那是最好的結果。

但太子殿下即使天縱奇才, 也不會拿大唐百姓的生命來開玩笑。說著藥材短缺,可原匪一直都在其中周旋, 藥材是斷不了的, 李承乾心中所想的是, 如何趁這一次洛陽水災, 將洛陽的商人凝聚起來。

蘇妧歪頭看著李承乾,忽然笑了起來。

李承乾有些莫名其妙, 問道:“笑什麼?”

蘇妧:“我在笑, 其實什麼藥材不藥材, 如今疫情爆發,民間聖手百裡夷都束手無策。宮中的太醫雖然自詡是醫術高明,可一直都是在宮裡為皇室效命, 醫治疑難雜症的能力,其實遠在百裡夷之下。方易文此時跟你爭論這些日後該要如何的事情毫無用處, 他還不如先一口將你說的辦法應下,等到回長安的時候,再反悔也不遲,反正你也沒讓他簽字畫押。”

李承乾被蘇妧說的腦子一糊。

蘇妧又說:“你有意引領一股新勢力在朝中崛起,可朝中守舊之人定然不願意,還有名門世家也會聯合在一起反對你的主見。其實到時候方易文再反悔,定然許多人說他是棄暗投明。”

蘇妧說著,自己笑了起來,她有些俏皮地朝李承乾眨了眨眼,“殿下,你說我分析的對不對?”

李承乾看著蘇妧那樣狡黠的模樣,實在想將她狠狠抱著親一頓。但時間不太允許,而且蘇妧看著雖然隻是隨口胡扯,但李承乾發現她說的在理。

朝中勢力若是要重新洗牌,那麼定然會引起反撲。

可他想好了,必須要這麼做。

方易文代表禦史台,禦史台監督文武百官,位置超然。如果他這趟洛陽之行,能爭取到方易文的支持,就相當於得到了以方易文為代表的一股勢力的支持。

李承乾是一直都想爭取方易文的支持的,畢竟,方易文及其門生,比起六部的勢力而言,更像是走純臣路線的。

純臣,就意味著為國君儘忠,為萬民請命。

李承乾湊過去,將蘇妧的手握在手裡,“你分析的都對,就是不知道接下來方易文會怎麼做。”

蘇妧:“他會寫奏折回去跟聖人告狀嗎?”

“告狀倒不至於,如今他還以為洛陽的藥材短缺火燒眉毛了,哪有心思去告狀?估計是要去找他在洛陽的熟人,看人家是否願意在社稷有難之時,略儘綿薄之力了。”

至於告狀說太子殿下簡直是將體統踩在腳下,怎麼能想出那樣敗壞朝廷風氣的點子來呢?這樣的事情,李承乾覺得至少是在方易文找到了金主願意替洛陽的百姓出那一筆錢將藥商手中的藥材買下後,才會做的。

不然到最後,方易文還是會妥協。

隻是妥協得不情不願,李承乾雖然和藥商承諾了,回朝之後將這事情稟告李世民時,方易文會不會趁機拖後腿,李承乾就不知道了。

太子殿下從前跟禦史中丞並不怎麼打交道,如今是生平頭一遭。

不管是太子殿下還是禦史中丞,對彼此的行事風格都有些適應不良。

顯而易見的是,方易文已經不是一般的適應不良了。

此時的方易文回到了房中,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想到不久前太子殿下所謂的對策,他是真的恨不得一棒槌將太子殿下敲醒,或者是朝著太子殿下的耳朵大吼殿下在想些什麼呢?!

禦史中丞長籲短歎,明天大早還得要跟洛陽縣令了解疫情的事情。

疫情的事情已經包不住了,禦史中丞決定明天不管以何種方式,都要讓洛陽縣令將事情原原本本說出來,洛陽人力物力不夠,自有朝廷協助調派。

隻是藥材短缺一事……想到這個,方易文就愁死了。

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那就乾脆躺著吧。

翻來覆去,好像睡著了,又好像沒睡著,最後竟然是做了個噩夢大叫一聲,從夢中驚醒。

在夢中驚醒的時候,看了看窗外的夜色,月上中天,才是午夜。

方易文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有些失神。

他方才夢到了洛陽的疫情一發不可收拾,因為洪災的緣故洛陽的水路交通都有堵塞,物資調配速度緩慢。他無計可施,去找洛陽當地的熟人,名門世族,經曆幾百年,才能在一方紮根成為當地勢力。熟人一看到禦史中丞前來,樂嗬嗬的,問這問那,好不親熱的態度。

隻是當方易文說起疫情一事,希望熟人能在社稷有難之時,挺身而出。

不需要多做些什麼,不過是聯合當地世家,救一救那些染病的百姓而已。

誰知熟人一聽他的話,便已變臉。

方易文沒忍住,說道:“若是國將不國,何以為家?如今洛陽有難,若是疫情無法控製,說不定便是焚城了。”

熟人聞言,冷笑道:“禦史中丞慷他人之慨倒是不腰疼,若是疫情無法控製,我便舉家遷離洛陽。那些不過是尋常佃農百姓,身份不高,賤命一條,為何要我相助?”

“中丞大人既然如此心係百姓,何不以身作則,先自散家中財產田地,許諾藥商他日若是官府還不上錢,便讓藥商去找中丞?”

對方話糙理不糙,方易文氣得%e8%83%b8口都發疼,可又無能為力。

走出熟人家中,便遇見成群的病人在外麵等著,他們形若枯槁,身上隻剩下一層皮包著骨頭。那些彆人朝他伸出像是雞爪一樣的雙手,說道:“若是中丞同意太子殿下的提議,我等便不會落得如此下場。如今我們病入膏肓,即使有藥吃也治不好了,這都是中丞害的。就請中陪我們一起走吧!”

說著,那些人的手全部都朝他的頭部伸過來,那指甲在接近他的瞬間陡然變長變硬,若是他不能及時躲開,他們的手能伸進他的腦袋,將他的腦漿都攪成漿糊。

方易文一個激靈,被嚇醒了。

醒了之後再也沒有了睡意,又想起了李承乾所謂的對策。

其實太子殿下話是那樣說,最後到中書省以及聖人那裡能否通過,都是要商議的。此時若是能給那些藥商許些好處,能解了洛陽的燃眉之急,也未嘗不是好事一樁。﹌思﹌兔﹌網﹌

禦史中丞心中明白,所謂為民請命為萬世開太平,確實有人是那樣想的,但隻是少數人而已。大多數人,不過是隨波逐流。如今聖人英明,宏才大略,對前朝舊臣都能唯才是舉,或許是他過於拘泥於世俗之見了。

可想到那些商人唯利是圖的模樣,方易文又忍不住皺眉。

不學無術,難登大雅之堂。

怎麼能讓這樣的人在朝廷為官呢?

可轉念一想,不學無術之人大概也無法在科舉考試中脫穎而出啊?他到底是糾結什麼勁兒呢?即使太子殿下非要將體統踩在腳下,非要抬舉那些商人的身份地位,也得要對方不是爛泥,扶得上牆才是。

難道這些商人個頂個的聰明,堪比戶部侍郎嗎?

即使戶部侍郎,參加科舉也未必能成,他不過是在朝廷選拔官員的製度尚未完善之時鑽了空子,才能在當地當一個小官,靠著一身左右逢源以及花錢管賬的好本領,才有機會出頭的。

太子殿下初生牛犢不怕虎,也該讓他知道並非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儘如人願。

若是他這樣不讚成,那也不讚成,太子殿下還以為他的主意是有多高明,隻是因為他從中阻撓而無法實行呢。

這麼一想,方易文心中便又釋然了。

在方易文從噩夢中驚醒的時候,李承乾正在跟原匪、李震商量事情。

商會之事,主要是原匪在洛陽籌辦,當地有名有財的商人,其實原匪已經聯係得差不多。包括藥商之事,原匪也在其中周旋。

如果不是原匪從中周旋,藥商也不會用隻比平時高出兩成的價格賒賬給縣府。

要知道,所謂官府賒賬,有時不過是個空頭支票,即使縣府真的不給錢,藥商也不能說些什麼。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

腳踏在這一方土地,就不得不屈服。

但至少,即使縣府有拖無欠,他們也能安慰自己說,我雖然如今收不到銀子,或許將來的將來,我能收到比平時多出兩成的銀子。

可即使是那樣,洛陽縣府依舊在猶豫。

李震跟李承乾混的日子多了,人看著十分正經,骨子裡的接受度卻比方易文這些老頑固高得多。

李震:“藥商也是人,也是上有老下有小,殿下不能奢望他們將錢財視為身外物。縣府在猶豫,也並非是不將百姓的生死放在眼裡,或許他們並無欠賬不還的意思,因此才會猶豫。”

李承乾聞言,笑瞥了李震一眼,“哎呀,果然還是景陽兄懂我心思。”

李震麵無表情地看了太子殿下一眼。

原匪確實笑著拿出一本冊子雙手遞給李承乾,“這是我在洛陽這些時日做的記錄,上麵是我挑選的商人花名冊,他們從事些什麼,性格如何,家底如何,都有記載,請殿下過目。”

李承乾接過那本冊子在手中掂量了下,笑歎著說道:“小小一本花名冊,卻令竹猗花費了不少心血,我回去之後會認真翻閱。既然你已經定下人選,成立商會一事也不可再耽誤。唔,你成立商會後,若是洛陽疫情得到控製,我會趁機讓洛陽縣府在平時多給他們力所能及的方便,並且會將他們在這次疫情中的表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