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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他已經習慣了,但有時候又覺得根本不可能習慣。

直到有一天,有個人告訴他——

這一切實際上,是認為製造的美麗陷阱。

***

秦子楓的本名叫李賦。

當然,這個名字和李忱斯沒有任何關係,可以說是純屬巧合。他比李忱斯早出生個千兒八百歲,認真掰輩分的話,實際上是叔叔那輩的。

不過對於喵星人來說,非直係親屬的所謂輩分,沒有任何意義。

即使同為喵星人,個體的強弱和優劣,依然和其他種族一樣有高低之分。除了一半看爹娘一半看老天的所謂天賦,唯一一次能改變他們力量的契機,在他們的發倩期之後。

也就是說,在他們找到伴侶,成功完成交配標記的過程之後。

再精確一點,每一個度過發倩期、真正進入成熟狀態的喵星人,都會獲得獨一無二的“特殊能力”。

就算所有喵星人都希望提前獲取“天賦”,也沒人能找到戀愛之外的方法。而愛情的到來就和發倩一樣摸不著頭腦,有那個時間去思春,還不如多花點時間提升內涵。

大多數人都是這麼想的,除了李賦。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他就知道,自己和彆人不一樣。

由於種種原因,喵星人在宇宙的種族信息,被蒙上了厚厚的麵紗。除了一個“強大”的標簽之外,對於他們具體的力量強弱與作用範圍,很少有真正靠譜的說明。

實際上,喵星人成長進化的能量來源,兼具了物質與精神。

宇宙中有以具體物質為食的生物,也有以非實體的精神力作為餌料的物種。前者例如錳星人之類的大多數,後者例如紅蜘蛛。

喵星人的主食是碳基生命,卻也能夠攝取其他元素。除此之外,他們會在成長、進階的關鍵時期,食用看不見摸不著的——精神情緒。

這種“進食”並非實在的吞噬,類似於人類通過呼吸空氣存活。正常的喵星人,會喜愛正方向的精神,並本能的排斥、消減負麵精神。

而李賦,正好是個異類。

在生物進化發展的過程中,異類總是相對存在的。就像吃蔥薑蒜的人比不吃的多,異性社會中喜歡同性的少,四葉的植物中會出現三葉或五葉……這些異類或許無傷大雅,又或者,會具備其他同族所沒有的特殊性。

就像非自然的物種退進化,大多被歸位屬於變異的一種。

幸運或者不幸,李賦在出生後的異變,並不是什麼正方向的進化。

比起同齡的大多數喵星人,他的力量要弱小許多,外形上也同步表現出這一點。而決定這一點的根源在於,他的精神食糧並非正麵情緒,而是與之相反的“惡”。

憤怒、沮喪、悲傷、痛苦、嫉妒、憎恨……這些被大多同族避之唯恐不及的情感,是他真正的口糧。

無論是否自願,這些情感都充斥著他的精神,日複一日塑造著他的性格傾向。

最終讓凝視深淵的人,變成了深淵的一部分。

對於喵星人來說,在遇到真正合適的對象之前,沒有喵能知道對方是什麼物種、什麼性彆、屬於哪種生殖方式。而在遇到對方之後,他們會非常本能的,演化出伴侶的種族形態。

當然在那之前,他們會像大多數智慧生物那樣,感受到發自內心的“愛”。

多年之後,李賦幾乎無法想起來,他的伴侶是什麼模樣、怎樣的性情。甚至在相遇後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沒有意識到,這就是他的“命中注定”。

他知道什麼是好、什麼是壞;理解何為廣義上的善與惡。然而寫在基因裡的異變,讓他永遠不可能主動意識到,“愛”是什麼感覺。

他隻是覺得對方挺有趣,不過幾千年的時光中,讓他覺得有意思的人事物也不止一二。或許它們之間有些區彆,但就像喜歡吃什麼和喜歡讀什麼書,誰又在乎區彆在哪裡?

所以他逗弄他、戲耍他,把他當做一隻寵物,就像曾經每一場打發時間的遊戲。

活的太久的生物,個人的三觀和立場往往根深蒂固。一點偶然的違背與異常,並不會被他們放在心上。

直到某天,他突然發倩了。

如果沒有特殊情況,喵星人是很難預測自己的發倩期的,往往事到臨頭才有所意識。而在徹底發倩之後,他們會喪失所有的理智,隻剩下最徹底的生物本能。

李賦不記得具體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那個年輕的男性,是怎麼掙紮哭喊和反抗的。

當他恢複意識的時候,自己的皮毛上沾著新鮮的血跡;整個房間如同殺人分屍的現場,從牆壁到地板,血腥味濃的侵占了每一口呼吸。

而他的戀人,隻剩下無法分辨的殘渣。

這是壓斷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從那天開始,喵星人中外號“破軍”的那一隻,就此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中。喪偶的大貓本能地使用了新生的力量,躲進扭曲的黑洞邊緣,意識長久的蜷縮在精神世界的深處。

直到某一天,他在渾渾噩噩的沉眠中,感受到熟悉的、新生的同源力量。

喵星人的“異類”之間是會有感知的,尤其是老人對於新生的幼兒。讓李賦恐懼的是,這個被他所感覺到的新生兒,力量的屬性和他一模一樣。

然而,卻比他強大、健康、鮮明的多。

喵星人從不是群居性的生物,而同源力量的排他性,就如兩隻同樣處於求偶期的雄性麵對麵。

自從進入成熟期後,李賦第一次真正嘗試使用自己新的能力,通過時空的裂隙追溯到對象。

然後,他看到了尚且年幼的、卻已經能在力量上與他相抗衡的李忱斯。

***

宇宙中的任何力量,都遵循質量守恒的基本定律。

越是常見的本源力量,其總量與分攤的個體越多,單個的增減對其他同類的影響微乎其微。與此相反的是,某些特殊的宇宙本源,比如涉及空間和時間的扭曲穿溯,就完全不一樣了。

如果在同一個宇宙的同一時間,出現了兩個同源的同族,他們之間的共存狀態,會大幅度削弱各自擁有的力量。

時維盯著他:“所以,你要對付李忱斯。”

李賦微笑著說:“所以我選擇了你。”

他想起第一次注意到時維的時候,隻有幾歲大的孩子,置身於一片汙濁的氣息之中。他被世間無數的惡意與欲念糾纏環繞,本身卻乾淨的像是剛出生的嬰兒。

光明的深處孕育出黑暗,而再怎麼黑暗的地方,也有微弱的光存在。

作為普通的地球人,那時的時維雖然偶爾會遇到怪阿姨怪蜀黍,但遠沒到後來那種變態叢生的地步。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或許他此後會遇到一些爛桃花,經曆不大不小的幾次意外,然後邂逅一個類似季暖暖的姑娘。

他們會在一起,告白、交往、戀愛、吵架、和好;或者因為雞毛蒜皮的原因分手,或者最終走向婚姻的殿堂。

“地球所處的宇宙規則,限製了外來生物的力量。以我的能力,也隻能影響少數地球人的精神,捏造出一個名叫‘秦子楓’的地球身份。”

他說到這裡,頓了頓:“然後,我在你的身上,埋下了吸引‘惡力’的種子。”

“惡力”?

這個似曾相識的詞,讓時維沒控製住臉上的表情。結合自己從小到大的經曆、李忱斯的‘愛好’和字麵意義,他大概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了。

李賦補充說:“通俗來講,把你從‘香餑餑’,進一步變成‘唐僧肉’。”

“……”是挺通俗的。

時·唐僧·維默默看著眼前的大妖怪,不知道該評價什麼。

其實李賦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就像他此刻看著時維,再不掩飾自己語氣中的怨念與恨意:

“說了這麼多,你還不明白嗎?我為什麼要對付李忱斯?為什麼要牽扯上你?

“因為我和他……我們是一樣的啊。”⊥思⊥兔⊥在⊥線⊥閱⊥讀⊥

李賦和李忱斯,喵星人中極少數的異類。

一樣寫在基因中的變異,一樣吞吃著無處不在的惡。

也是同樣的,感受不到所謂的愛意。

“……”

時維沉默了片刻,想起李忱斯過去的種種異樣,他為人處世的方方麵麵。蛛絲馬跡確實多的不能更多,包括自己很早就有過的疑問。

“那又怎麼樣?”末了,他很光棍地說。

李賦:“?”

“你處心積慮搞了這麼多事,最後不還是一樣都沒辦成?”時維幫他數了數,“建立帕樂蒂斯的人是你,二十年前把他弄到地球上的也是你。他會變成貓,我猜是宇宙法則的限製?……你把我弄成X冷淡,讓紅蜘蛛物種入侵,刺激他意外發倩,然後又找人嫁禍——如果這些計劃成功了哪怕一次,我都不會在這裡和你說話了吧。”

如今想來,樁樁件件,著實煞費苦心。

李賦瞪著他。

“還有那個死的蹊蹺的路路……”時維想了想,“李賦、路①?所謂的第三個地球人,也是你搞的鬼吧。”

在想清這點的瞬間,時維甚至鬆了口氣。至少,沒有真的存在這麼一個“受害者”,一個來自地球的同類。

李賦陰陰地看著他:“你話太多了。”

時維:“……”

“你們為了混淆視線找的人,那個‘七殺’,還算有點兒急智。”片刻的沉默後,李賦不太情願地繼續說,“我猶豫了很久,你們四個裡麵,到底哪個是真正的李忱斯——都不是省油的燈,真真假假,誰知道誰在演?而以我如今的水平,想要對你下手的話,隻有一次機會。”

“不過後來,他說錯了一句話。”

“什麼?”時維下意識問。

“‘上島’,”李賦說,“真正見過帕樂蒂斯外貌的人,不可能用這個詞。”

“……”時維回想起某座島鋼筋鐵骨的外形,沉默了。

“路路確實是個複原種,不過是經過特殊改造的。事實上我讓吳強帶著它,純粹是以防萬一的後路。”

李賦看著時維,表情居然變得有些困惑:“我本來以為,功能障礙加上PTSD,你們再怎麼也不可能發生實質的關係。等李忱斯發倩的時候,你隻要透露出一點拒絕的意思……”

就會和你死掉的伴侶一樣嗎?

時維想,不過這一次,他沒有問出來。

青年回憶起那隻黑色的大貓,在進入帕樂蒂斯之後,它做的每一件事,甚至最後是由自己邁出的第一步。

再看看眼前毫不知情的男人,時維突然有點想笑。

是那種局外人坐在觀眾席上,看著局內的人陷於迷津的旁觀之感。

這一刻他突然確信,曾經那段名為“秦子楓”的過去,那片他曾以為永遠無法擺脫的陰影,終於徹徹底底的,什麼都不是了。

“可惜,你的計劃沒成功。”他說,雖然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