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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九踉蹌地爬起來,險些給磚塊又絆了個狗啃泥,他有些茫然地走到葉綬旁邊問:“聞折柳呢?”

“回去了。”

“去哪裡?”

葉綬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去他原本待著的地方。”

步九低下頭,看到被砂礫和泥土糊成灰紅色的嫁衣上,係著紅色流蘇的白玉佩,跟一支已經碎成幾截的玉笛靠在一起,兩根流蘇糾纏著,臟兮兮的。

他突然就沒什麼力氣說話了,靠在廢墟上,拍了拍手,凝出一根拇指大小的白玉笛。

很快,外麵負責觀測“裡巷”的其他能力者們衝了進來。

“還活著!都還活著!”

“快快快,救護車已經在門口了!先把人送回去檢查一下!”

“結束了!!A級詭異真的被解決掉了!!!”

“掉落物呢?A級詭異的掉落物應該能開出很牛逼的東西吧……”

他們鏟開土塊,端來擔架和止血用品,從門口開始接人。

“這次我不留了,由你彙報。”葉綬淡淡地道,“後會有期。”

步九突然舉起槍,對著葉綬的背影打了一槍,子彈擦著他的手臂飛過,掀起鬥篷的一條布料。

“你這個漠不關己的態度,真討厭啊。”他低低地道。

“嗯。”

葉綬應了一聲,踩著碎石,轉瞬就消失在了陰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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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九陡然開槍的舉措吸引了救助人員的注意力,他們一窩蜂湧過來,把魚子醬和他擁簇在中間,如同看著凱旋而歸的將軍似的,眼中滿是讚歎和自豪。

隻有步九知道,真正的大功臣以一種非常無禮地姿態插入局勢,又非常禮貌地向他們告彆,從頭到尾都沒有看他們一眼,像是一陣捉摸不透的風。

四人坐在救護車上,前往蘇省“曙光”分部的治療機構,進行精神鑒定以及體檢。

邪紳和邪魔坐在一邊,魚子醬旁邊則是步九。

隻能聽得見車輪滾動的聲音和儀器發出的滴滴聲,誰都沒有說話。

半晌,邪魔問道:“夜哥呢?不跟我們一起回去嗎?”

魚子醬看了一眼步九。當時他就在兩人旁邊,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們之間凝重的氣氛讓魚子醬下意識沒有插嘴。

他掩飾著道:“夜哥可能有急事,晚點再自己彙報吧。”

“那個突然出現的能力者又去哪裡了?”邪魔撓了撓頭,“這任務不算我們完成的吧,都是他打的。”

“到時候我把獎勵的積分劃給他好了。”

步九嗤笑一聲:“就那麼些破獎勵,你自己留著吧。反正……”

反正他也收不到了。

邪魔對他翻了個白眼。

步九覺得自己現在正處於一種賢者狀態,什麼都不想做,什麼也不想聽,就連發呆都不知道腦中應該出現什麼畫麵。

說到底,他跟聞折柳隻有那次會議的一麵之緣,甚至沒有任何對話過。

哦——那個“你們不配”,是對他們一起說的,算半個跟他對話。

步九從小就生活順遂,覺醒構造異能後更是被一堆能力者吹到天上去,進入蒂克瓦學院學習後,格鬥大師格雷·艾文更是對他傾囊相授,讓他年紀輕輕就成了B級能力者。

他一直覺得自己有狂妄的資本,隻要給他機會,成為A級能力者那也就是時間問題。

——直到撞上MIA的槍口。

聞折柳極其鬼魅的速度和鋒銳的笛音氣息,不著餘力就讓步九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

就像是坐井觀天的青蛙,猛地被仙鶴叼起帶到廣袤的天空,又被嘲諷地丟回井裡,摔瘸了腿。

儘管腿上很疼,但腦子裡卻滿是大千世界的震撼,甚至提不起對讓他見到這一幕的仙鶴的一絲怨恨,反倒更為憧憬。

步九一直覺得,既然聞折柳這麼牛逼,他們跟MIA合作的機會也長,那麼以後想勾搭的機會不多的是。

屆時再好好道個出言不遜的歉,厚臉皮一點,指不定還真的能當朋友。

反正步九覺得他自己長得蠻帥的。

隻是沒想到,他與聞折柳的重見和分彆竟然來得那麼猝不及防,又刻骨銘心。

步九心裡其實很愧疚。

聞折柳剛出現時,就已經按捺不住得咳嗽,顯然是傷重過程中強行來救場,而他當時滿腦子卻全是見著真人的追星快樂,完全沒有細想其中的細節。

畢竟聞折柳再怎麼強也是A級,在同級的詭異主場,自身還帶著足夠讓戰鬥力打折的傷,身後更是站著他們幾個快歇菜的憨憨……

步九隻覺得自己一肚子火發不出來,憋著憋著,火就從頭頂冒出,帶走了他僅有的情緒。

這事情能怪誰?

怪提前打傷聞折柳的那群狗屁WPO的人?聽說他們每一個都有B甚至A的能力,目前“曙光”甚至沒有想好要怎麼對付他們,隻能暫且牽製。

怪對聞折柳同歸於儘行為完全無動於衷的葉綬?他跟聞折柳無緣無故的,有什麼資格怪還能當個中介人的葉綬?

怪圍觀了半天都沒發現端倪的憨憨自己?

草,他當時發現了也阻止不了啊!

步九煩躁地往救護車的壁上打了一圈,得到了醫務人員小心翼翼照看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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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魔在被步九駁回後就沒說話,他與邪紳對視一眼,兩人眼中也皆是不好受的憂慮。

他們不知道聞折柳究竟是怎麼在最緊要關頭的時候出現在他們麵前,也不知道他又是怎麼消失離開的,更不知道步九為什麼一反常態,如同暴怒的獅子,誰說話都要刺一下。

在“裡巷”中,幾人的檢測裝置和“晨曦”都是完全失效的,裡麵可視度又低,情急之時,還真沒人仔細觀察過話都沒說過的聞折柳。

除了看到聞折柳正麵的邪紳。他閉著眼,滿腦子都是那攀爬上聞折柳全臉的血色花紋,如同寄生開放的豔麗花朵,糜爛又豔麗。

邪紳想到自己能力失控時陡然不聽使喚的蠱蟲,依舊順著血管四處流竄的黑色細線,心中絲毫沒有放鬆警惕。

他沒有告訴任何人,黑絲蔓延過的地方,他就像是被控製的傀儡,連抬手都是那樣無力。但偏偏,他的身體卻依然不聽使喚地在動,就好像有另一個意識在控製一般。

被聞折柳的笛音淨化後,他能明顯感覺到蜷縮回他體內的黑絲依舊蠢蠢欲動地往外蔓延,似乎就在等他使用能力。

邪紳歎了口氣,握住弟弟溫熱的手腕,打算到時候上報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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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被拉去體檢完,等出結果的時候都已經大半夜了。步九的精神情況堪憂,需要留院察看,其他三人則是自己不約而同地上報了使用能力後身體產生的異狀,引起了眾多專家的圍觀。

“你使用能力後會發現魚鱗難以收放自如,甚至會出現極度渴水的情況?”戴著眼鏡的專家拿著本子,手下龍飛鳳舞著一般人都看不懂的字。

魚子醬坐在病床上,手臂上的魚鱗已經漸漸消退了下去,隻留下一道道白痕,他點點頭,肯定道:“是這幾個月才嚴重起來的,我感覺我一旦停止喝水,身體裡的細胞就能直接因為乾渴枯掉。”

“可是你現在這個情況不像哇?”老專家審視道,“健健康康,跟我聊了那麼久也沒想喝水。”

“那是因為——”魚子醬下意識想說聞折柳的群體治療直接把他給撈活了,但又不知道這個能不能直接公開。\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專家看出了他的躊躇,“哼”了聲:“那就先觀察著吧,以後用能力記得上報!”

魚子醬撓撓頭,道了聲“好”,心中打定主意以後少用些異能,起碼用的時候身邊得帶水。

待專家離開後,他隨意地拿起放在桌上裝滿水的杯子,有一口沒一口地抿著,心中想著明天還得去一趟裡巷,看看能不能找到母親的蛛絲馬跡。

等他回過神來,手中滿滿的一杯水又被他喝乾了,魚子醬咽了咽口水,總覺得喉嚨還有點乾。

他見了鬼似的把杯子放回桌上,又推遠了許多,接著蒙上被子,整個人縮在了床上。

深夜,鼾聲濺起,魚子醬露在被子外的手不知何時又蔓延上了金色的魚鱗,正借著窗外照進來的月光,閃閃發亮。

第49章

南極,異常第一研究所。

屋內的供暖設施勉強維持著室內的溫度,在房間內的人穿著厚厚的衝鋒衣,時不時走兩步跺跺腳。

一個淡藍色的房間,用特製的玻璃隔成兩半,一邊灌滿了飄著浮冰的海水。裡麵有著一個敞開著的金屬盒子,紐扣大小的裝置被禁錮在盒子中,急促地發出滴滴聲。

一邊則是密密麻麻地擺滿了各種儀器,儀器下連著一根根導管,導管放入海水中,連接著盒子,閃爍著淡淡的光。

詹姆斯時不時抬起手,呼哧呼哧地往手心吹氣,護目鏡下的臉已經變得通紅。

——這是由於室內溫度太低,毛細血管收縮,造成臉部皮膚發紅發乾的現象。

因為南極即將步入極夜,靠太陽能供給的研究所不得不降低了能量使用。

等到半個月後,他們就會集體離開研究所,等到極夜過去再回來。

唐光譽和葉麥克站在碩大的光屏麵前,仰起頭看著上麵數值不斷跳躍。

唐光譽手中夾著一支筆,正用手寫的方式往紙上記錄著其中關鍵的幾個數據,他的手已經凍得發紫腫脹,連關節都沒法彎曲。

詹姆斯走過來,在他身上拍了拍,屬於能力的光芒一閃,唐光譽本子上和眼睫上的碎冰通通消弭,他道:“快出結果了嗎”

唐光譽仰起頭看了一眼屏幕,“恩”了一聲:“我大概能感受到,這個裝置即將產生新的變化。”

“現在早上八點啊,你們兩個都兩天沒睡了,等結束記得……”

“快,快,唐!”葉麥克語調急促,“有變化了!”

隻見浸泡在海水裡的裝置出現嗡鳴聲,光屏上陡然產生了一個紅色的光點,光點閃爍了幾秒後消失,一切又陷入了平靜。

“坐標記下來了沒!”葉麥克走到唐光譽旁邊,語速極快,“這是我們首個捕捉到的信號源,如果能夠追蹤到實地,很有可能就激發這個能源裝置的第二個形態,屆時一旦提取成功,很有可能就會打破目前這種人類弱勢的局麵,隻要那樣,我們就一定會……!”

短短半個月的研究,葉麥克就已經從這個紐扣大小的能源體重提煉出了無數信息鏈,儘管目前還沒能全部解讀,隻能依稀分析出是與詭異有關的數據,但已經能窺見其中的足以影響未來局麵的奧秘。

——他認為這是天賜。

唐光譽猛烈的咳嗽聲打斷了葉麥克激動的話語,他臉色通紅,嘴唇卻白得駭人,詹姆斯站在他旁邊有節奏地拍著他的背。

好半晌,唐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