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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璉似模似樣的掐算了一會兒道:“珍大哥,你給蓉兒換了秦氏女的庚帖沒有?”

賈珍忙道:“還不曾換,今兒讓秦氏女進來就是請老太太幫著相看相看的,若是老太太也滿意才……”

賈璉滿臉慶幸之色,忙道:“千萬不可,這秦氏女和蓉兒狠不是良配。珍大哥,我算著這秦氏女乃是貴人命格,卻不知為何蒙上了一層陰翳,必得一個英武果斷的掌家人配她才可鎮得住她一身的貴氣。

蓉兒是萬萬不可的,一則他小仍舊如孩童一般,二則他性子太軟,如何鎮得住那貴人?從來便是雄鳳配雌凰,哪有凰鳥配雛鴉的道理。”

被賈璉明裡暗裡的誇成了雄鳳,賈珍一腔虛榮心都被滿足了。

又聽得賈璉竟算得了秦氏女的身世,由不得他不重視賈璉的相麵之術。卻笑道:“你這就算錯了,這秦氏女不過是營繕郎秦業養生堂抱養的,家境再清寒不過,可不是什麼貴人。”

賈璉道:“珍大哥哄我呢,咱們蓉兒乃是正經的寧國府嫡長孫,縱然傳到他爵位又降一等,也不至於娶一個這樣家世的宗婦。”

“你知道了?老太太告訴你的?”

賈璉疑惑道:“什麼?”

賈珍卻笑著站起來道:“沒有什麼。你歇著吧,我去了。”

賈璉又強調道:“珍大哥記得我的話,這秦氏女絕不是蓉兒的良配,我方才合了她和大哥哥的八字,此女配大哥哥當是天作之和,地配一雙。”

賈珍走到門口回身朝賈璉笑了一聲,笑意深深。

卻說賈珍從榮國府出去之後也沒有回去,而是直奔了清虛觀找張道長,找完張道長又去了天齊廟等道觀寺廟,最後去了玄真觀見賈敬,不知他怎麼說的,蓉兒和秦氏女的事情就不了了之了,半個月之後賈珍反而用娶正妻之禮娶了一位貴妾回來。

自她進門,尤氏便托病不出,一股腦把管家權交了出來。

貴妾是個溫柔和氣的人,將將半個月就把寧國府上下收攏了,連著榮國府這邊算在一起沒有一個不說她好的,倒把尤氏比到了泥裡。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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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醜丫頭改命遇星光

清晨,從廊簷下掛著的鳥雀鳴囀起,大廚房就開始忙碌了。

第一個先預備老太太的飯食,每日用水牌寫了進上去由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頭選好再打回來,他們才開始動手做,期間菜蔬米麵、雞鴨魚肉該削皮的削皮,該蒸煮的蒸煮,該拔毛的拔毛,該剔骨的剔骨。

其次就是二房,再次才是大房,李紈那處。

“大火!”炒菜的廚娘喝了一聲。

蹲在木柴邊上的醜丫頭連忙塞了一根木頭進火塘。

緊接著旁邊一個正揉麵的廚娘就罵道:“下作黃子死娼婦,火都快滅了也不知道添!”

醜丫頭不敢辯駁,忙跑過去撥火添柴,卻不小心把灰燼弄到了廚娘的褲腿上。

“我操\你娘的!”廚娘一腳把醜丫頭踢個倒翻,一頭撞在灶台上,半邊臉都擦腫了。

她本就生了一臉的膿瘡爛痘,皮子又黑黃,如此又見了血皮,就更醜了。

廚房裡的人見狀不知可憐她卻都哄笑起來。

醜丫頭蜷縮在地上,不哭不鬨,像個死人。

“你們欺負她一個娘不疼爹不要的做什麼,也不嫌可憐。”一個正在切菜的白胖廚娘說了一句。

“偏你好心,你怎麼不把她撿回去養著。”揉麵的廚娘冷嗤,“你也就嘴上說說賣什麼便宜好心,咱們誰不知道誰啊。”

水蒸氣、煙火氣籠罩著整個廚房,不是靠近站著都認不出誰是誰;切菜聲、剁肉聲,聲聲嘈雜不絕。

平兒站在門口問一個老嬤嬤,“我打聽著你們廚房裡有個醜丫頭,她在哪兒呢,叫來我瞧瞧。”

老嬤嬤賠笑道:“平兒姑娘找醜丫做什麼,沒得臟了你的眼睛。”

“恁的多話,我隻問你有沒有吧。”

“是有個醜丫頭,我這就替姑娘叫去。”

老嬤嬤忙忙的鑽進了煙霧裡,不一會兒揪著個瘦骨伶仃的丫頭就拽了出來。

“你叫什麼名兒,抬起頭來我看看。”平兒溫聲道。

醜丫頭聽了不抬頭反而把臉往腿旮旯裡藏,臟臟小小的身子蜷縮成煮熟的蝦米一般。

老嬤嬤見狀猛的從後麵一扯她的頭發,醜丫頭吃疼下意識的抬頭卻仍沒有哭叫一聲,一雙眼睛裡盛滿了麻木空洞。

平兒被這張臉唬的不輕,又見她穿著一身烏漆墨灰的短褐,褲腿蓋不住腳脖子,起了惻隱之心,想著二爺既然要找一個臉上有痘瘡的,興許有大用處也未可知,這孩子正合適,就先帶了她回去,要是個有造化的從此脫離了這裡也是我的功德。

於是就道:“這孩子我領走了,以後就是我們院子裡粗使的丫頭了。”

撂下話就示意身後的粗使婆子架起醜丫頭跟著她走。

此時賈璉正坐在粉油大照壁小院子的涼亭裡,石桌上放滿了各種藥材和香料,他正一手執藥杵一手往舂桶裡添加藥材。

而王熙鳳則躺在旁邊的逍遙椅上睡覺,臉上貼了玫瑰滋養蠶絲麵膜。

不知不覺日影西斜,王熙鳳醒了捧起書來念念有詞,賈璉則做好了一碗專門針對麵瘡的樺皮散。

“二爺,人找著一個,您瞧瞧合適不合適。”

賈璉抬頭就見平兒牽著一個穿一件墨綠褙子,梳著雙丫髻垂著頭的瘦弱女孩過來。

賈璉見她如此自卑心中已然有數就道:“把她的頭抬起來。”

平兒聽話用帕子墊在手上抬起了醜丫的下巴。

“哎呦,這滿臉的痘瘡怪滲人的,平兒你哪個犄角旮旯找來的趕緊送回去。”

賈璉笑道:“彆忙,能治,如此才能顯出咱們玉容閣的本事來。”

“平兒把她牽過來,坐那兒。”賈璉一指自己對麵的石鼓凳,然後進屋找了一個雕花木盒托在手上拿了過來。

打開之後裡麵有一根通體黃亮的粉刺針,這是他到外頭針線鋪子專門定做的。

“平兒去倒盆熱水端來。”

“是。”

“鳳哥,打發人去倉上要一甕烈酒來,再去把我弄回來的蠶絲布也拿一遝來。”

“是,二爺。”王熙鳳心知賈璉要大展身手笑著去了。

在這個過程中醜丫一直像木頭人一樣坐在那裡,讓乾嘛乾嘛,就是不說話。

賈璉拿著粉刺針站到她麵前,挑起她的下巴笑道:“為著你這張爛臉,是不是很多人視你如瘟疫?是不是有很多人欺負你,看不起你,拋棄你?他們以為你的臉爛了,你的人也是爛了的,所以誰都能踩你一腳。你,想不想改變自己的命運?”

賈璉微微彎腰桃花眸子和醜丫麻木的雙眼對視。

他的眼睛裡有星光,似乎隱藏著一種魔力,這魔力的名字叫做改變命運。

醜丫被眼前俊美的男子蠱惑了,她死寂的心波動了一下,動了動乾裂的嘴唇說出了一個“想”字。

“好。”賈璉直起身笑問,“美麗的過程就是經曆痛苦的過程,你怕疼嗎?”

“不怕。”

“好。”

這時平兒端著熱水走了進來。

“放在凳子上吧。”^o^思^o^兔^o^在^o^線^o^閱^o^讀^o^

“對了,你叫什麼?”賈璉問醜丫。

醜丫畏畏縮縮不敢吱聲,還是平兒插話道:“二爺,我問了,她死閉著嘴不肯說,我聽見廚房裡的人喊她醜丫。”

賈璉笑道:“醜丫不好,我給你改個名字吧,從今往後你叫天香。”

平兒聽了一指頭戳在醜丫的腦袋上,笑道:“不知你得了什麼造化,得了這樣一個國色天香的好名字。”

醜丫抿抿嘴,眼睛追著賈璉。

又過了一會兒王熙鳳手裡托著一遝蠶絲布領著豐兒過來了,豐兒懷裡抱著一甕酒。

如此諸物齊備,賈璉用沾了酒的蠶絲布擦了擦粉刺針就開始給天香清理痘瘡。

一針紮在鼓起的膿包上,彆人看著都疼,天香卻隻皺了下眉頭,兩隻手攥的緊緊的,不叫一聲疼。

過程有些惡心人,王熙鳳、平兒、豐兒要躲出去被賈璉都叫住了。

“你們都仔細看著,往後玉容閣開張第一批客人可是需要你們兜攬的。好好瞧著我是怎麼用這粉刺針的,仔細些,這可是往臉上紮的,馬虎不得,使用之前一定要先用烈酒清洗。”

聞著酒味兒賈璉歎氣,“這烈酒還不夠使的,回頭得再提煉。鳳哥,咱們還有能用的人嗎?你把你那些陪嫁過來的家人都從府上抽出來吧。先培訓再上崗。”

王熙鳳坐在一邊道:“要人還不容易,府上家生子多的用不完,收攏收攏就夠用了。”

賈璉笑道:“二奶奶最是能乾,收攏人這事交給你,我抽空寫個培訓教程。”

平兒聽糊塗了,忙問道:“二爺,何為先培訓再上崗?”

賈璉一邊給天香擠膿瘡一邊笑道:“就是先給他們立規矩再讓他們做事。”

王熙鳳笑道:“你們二爺嘴裡近來多往外蹦新鮮詞,我每常聽不懂,問了才知道,仔細一琢磨竟狠應景。”

平兒賠笑道:“誰說不是呢。”

給天香清痘瘡清了大半個時辰,弄完後用烈酒擦臉,清洗,然後又用兌了水的溫酒調和樺皮散讓天香吃了,囑咐道:“這一碗樺皮散便是你的藥,每日取一勺溫酒調和成一碗服用,一日三次,記住了沒有?”

臉皮紅腫的天香忙不迭的點頭。

隨後賈璉又對王熙鳳道:“前兒我做成的那盒瑩肌如玉散、玉容散一二三號你都拿給她,再注意一下她的飲食,忌辛辣,隻能吃清淡的,我看她還有些氣血不足之症,從你的份例裡每日給她做個補湯調養身體……”

平兒在一旁道:“這小蹄子究竟哪來的造化讓二爺為她如此費心,倒比二奶奶還金貴了不成。”

王熙鳳笑道:“你聽聽,還是我的丫頭為我抱不平。”

賈璉笑道:“這還不是為了二奶奶的玉容閣?不過拿她做個試驗,是好是歹就看她的造化了。”

天香急忙跪下想給賈璉王熙鳳磕頭,賈璉忙道:“你那臉可不能碰臟東西,快起來吧。記著,瑩肌如玉散每次洗臉洗手用,玉容散一二三號則是抹臉的,不能混用。”

“奴、奴婢記住了。”

到了晚間,在床榻上夫妻倆閒話,王熙鳳便道:“今兒我打發豐兒去倉上要酒,戴良不在,他兒子戴春坐在那裡打瞌睡,你猜怎麼著?”

“怎麼著?”賈璉問。

“那小兔崽子說到豐兒臉上,他說:不是璉二爺說的嗎,庫房的東西都讓我們這些碩鼠偷沒了,哪還有烈酒。要不是豐兒平素潑辣又有口齒搶白一通,你想要烈酒是不能了。”王熙鳳冷笑:“鴛鴦那小娼婦自來會勾搭那些小子們,都是為了捧她的臭腳,打量我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