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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們什麼都沒有……”

王藍田語氣中的謹慎和失落讓桓是知心中一酸。她想說些什麼,卻最終狠著心沒有轉頭去看他。

荀巨伯和王蘭對望了一眼,一時間困惑更深,卻不知該怎麼接話。

平藍忙上前,指著那兩個正在無憂無慮大快朵頤的小孩子,介紹道:“小姐你快看,這是荀公子家的一對龍鳳胎。是不是很可愛啊。”

桓是知的注意力立刻被轉移了,欣喜地看著兩個孩子,又轉向荀巨伯和王蘭:“你們倆……”

荀巨伯和王蘭幸福地點點頭,相視一笑。

桓是知立刻上前,蹲在小女娃麵前,柔聲問她:“小姑娘,你叫什麼呀?”

小女娃害羞,手中抓著一塊糕點,隻是歪著腦袋笑。一旁的小男孩卻不怕生,搶答道:“她叫王辰,比我晚出生一刻鐘,是我的妹妹。”

姓王?桓是知有些納悶,便又笑眯眯地問那小男孩:“那你叫什麼呀?”

小男孩眼睛亮亮的:“我叫荀修。”

“兩個孩子姓氏不同,這是我的意思。”荀巨伯抱起小女娃,解釋道,“其實姓什麼都不重要,反正都是我和王蘭最寶貝的孩子。”

王蘭也抱起小男孩,道:“巨伯很是為了王家考慮,我很感激他。”

桓是知看著一家和和美美的樣子,甚是欣慰,問道:“山長和師母近來身體可好?”

“家母很好。”王蘭的聲音突然低沉下來,“隻是家父他……四年前就已經過世了。”

桓是知和王藍田皆是一呆:“什麼……山長他……”

“戰亂流離,在途中染了病,沒救回來……”王蘭輕歎了一口氣,但又立刻微笑起來,“不說這個了。是知,我看你到現在都沒提,平藍是還沒告訴你吧?”

桓是知還沉浸在山長離世的震驚和哀痛中,心中正想著一定要隨王蘭他們回去親自去山長墳前上柱香,隨口問道:“告訴我什麼?”

王蘭道:“你看看平藍有什麼不一樣?”

桓是知有些漫不經心:“五年未見,自然是有不一樣的。嗯……胖了點,皮膚倒是白了點,還長高了……”

“是胖了。”王蘭抿嘴笑著,湊到桓是知耳邊低語了幾句。

桓是知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抓住平藍的手,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你,懷孕了?”

第八十六章 近況

平藍麵露羞澀, 但還是點了點頭, 輕輕地“嗯”了一聲。

“是誰的?!”桓是知的音量不自覺地微微升高, 訝異之中竟還帶了兩分不假思索的不悅, 大有一種自家養的白菜被拱了的感覺。

荀巨伯笑:“是知,你彆這麼激動啊。不知道的, 還以為你要是在捉奸,要將平藍的‘奸夫’浸豬籠呢。”

“淨瞎說。”王蘭輕輕捶了捶荀巨伯, “都是當爹的人了, 還這麼不正經。”

桓是知被荀巨伯逗笑了,目光掠過荀氏夫婦往後掃,語氣也鬆快下來:“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的這位妹夫還不出來拜見家姐嗎?”

桓是知心中一直將平藍視作親妹子,平藍的夫君自然就是她的妹夫了。

四九見桓是知的目光掃到他, 立刻擺手:“桓小姐你可彆看我。我已經成親了, 我家銀心正在家中養胎呢。”

“銀心也懷孕了?”驚喜接著一波, 桓是知的嘴,今朝是合不上了。

祝英齊便在這時上前一步, 真當恭恭敬敬地給桓是知鞠躬作揖:“是知姐。”

“是你?”桓是知看看祝英齊, 又看看平藍,“你們倆……你們怎麼……”

平藍之前對祝英齊有意, 桓是知是知道的。但祝英齊在感情上相當執拗,對那位玉無瑕姑娘念念不忘,她還記得當時平藍從上虞回到她身邊之時是如何心碎地強顏歡笑的……

再見麵,這怎麼就喜結連理了呢?

這五年裡, 究竟經過了多少彎彎道道,這一對一對的人兒才走到一起的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桓是知灌了自己一口茶,頓了一頓,“平藍你不是跟我們衝散了嗎?難不成後來去了上虞?這祝英齊的死腦筋,怎麼又開竅了呢?還有還有,祝英台和梁山伯他們倆現在怎麼樣了……”

“小姐。”平藍上前挽住她的手臂,安撫道,“你彆著急呀。這問題,總得一個一個回答啊。”

“你快坐下。”桓是知立刻起身,把椅子讓給她,嗔道,“自己都有了身孕了,在後院的時候還那麼瞎跑。人家銀心都知道乖乖在家養胎,你怎麼這麼能,從上虞跑到這太原來?祝英齊,你也不知道攔著她呀?”

“是在路上才知道有身孕的,我沒怎麼……沒怎麼害喜。”平藍有些不好意思地瞄了祝英齊一眼,“你彆怪英齊,是我硬要跟著一起來的。”

彆怪英齊……桓是知在心中酸酸地學著平藍的口氣。

好嘛,一直對她全心全意的平藍,現在已經成了會維護夫君的妻子了。她和平藍的“二人世界”,有了祝英齊這個“第三者”,再也不複存在了。

酸溜溜歸酸溜溜,桓是知自然是為平藍的幸福萬分高興的。她和祝英齊雖然來往不算多,但也知他是個用情至深的君子。他既已經從過去的陰霾中走出,選擇了平藍,桓是知便相信他不會負了她。

五年的故事,得一個字一個字說。語聲娓娓,話長,情更長。

好在,來日方長。

她有大把大把的時間,聽這缺席的日日夜夜裡發生的點點滴滴。

眾人隻在王家住了兩日,便要啟程離開。他們此次出行的目的,一為找尋桓是知,但更重要的,是為王蘭和荀巨伯經營的醫館進藥材。如今,兩件事都已辦妥當,便得抓緊往回趕路了。

桓是知也要隨了同去。平藍自是歡喜:“太好了。這樣一來,小姐還能去喝一杯小蕙姑娘的喜酒呢。”

王蕙也要成婚了?

桓是知聽見這樣的消息已經不再如初時那般驚訝,隻是淡淡地笑道:“這樣啊,真為王蕙姑娘高興。”

是啊,這個年紀了。是該成婚了。

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在微笑之後,自己是怎樣深重地歎了一口氣。

不情不願地收拾行裝的桓豹,也在偷偷歎息。

重逢是好事,他也思念故鄉,想葉落歸根。

可“那個人”,也在江南。

難得王家公子對自家小姐癡心一片,眼瞧著好容易要安定下來了。此番南歸,不知道會不會生出什麼變故啊。

雖不甘願,但終究拗不過自家小姐。可就在桓是知預備去告彆的時候,王藍田卻先她一步也收拾好了行李,立在了院中:“走吧。”

桓是知愕然。

“家中的事務我都安排好了。”王藍田道,“我總得給山長去上柱香吧。”

這個解釋確實一點都不牽強。

她自覺給不了他回應,他卻還期待著她那日未完成的回答。

或許他永遠都比不上“那個人”,可天地之大,她浪跡多年竟又回到了他身畔。既然她和“那個人”已無可能,那麼他為什麼不信,自己才是這段緣分最終的歸宿呢?!思!兔!網!

馬車微微顛簸。

男人騎馬照看著藥材,女眷們則坐在馬車中說話。

一路絮叨,桓是知終於大致弄清楚了大家的近況。

王蘭和荀巨伯開了醫館的事情,在王家之時,桓是知便已了解了。四九和銀心這對小夫妻,也在醫館幫忙,雖然沒有大富大貴,但日子過得寬裕而平靜。

而梁山伯與祝英台在四年前便已成婚。連年戰亂,令祝家的境況大不如前。但也正是在大難麵前,一個人的品格和節操才得以體現。無論麵對怎樣的遭遇,梁山伯都一直堅守著其風骨和善良,並且對祝英台和祝家不離不棄。

日久見人心。祝老爺和祝夫人對梁山伯的偏見一天一天減少,喜愛一日一日增多,終於欣慰地首肯了這門婚事。

桓玄之亂時,梁山伯身為鄮縣縣令並未投降。雖因實力懸殊,鄮縣陷落,但他並未“歸順”,在出逃之後,仍與祝家一道,收容百姓,組織抵抗。晉帝歸來後,梁山伯得以複職,卻也一直沒怎麼得到重用。

他倒也不怎麼介意,一直堅守著在書院時的初心,不論官位大小,隻求為百姓做事實。五年時間,他疏通河道修築堤壩,多管齊下,徹底解決了鄮縣的水災,竟使一窮二白的鄮縣起死回生。

劉裕自立為帝後,聽說了梁山伯的才學,親自將他提拔入國子學,掌大學之法,重整各地書院。也正是在這種情況下,梁山伯才聽說了太原的這位“林先生”,才有了桓是知之後與眾人的重逢。

“要我說啊,這就是老天爺有眼。”平藍笑道,“如果皇上沒有讓梁大人進國子學,我們不知道要到何時才能見到小姐你呢。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小姐,你說是不是?”

桓是知卻微微愣了神。

梁山伯的才學任六部的哪一個職位,她都不會覺得驚訝。他天資過人,後天又勤奮,前途可期。

可是,要讓給皇帝欣賞才學,首先得讓皇帝知道有這麼一個人。梁山伯畢竟不過是一個小小縣令,當初欣賞保舉他的謝家已經失勢,日理萬機的劉裕怎麼就想到親自點他的名呢?

是誰向新帝推舉的他?桓是知心中有答案。

正是那個名字,讓她失神。

“小姐?”平藍拿手在她麵前晃,“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呀。”桓是知回過神,扯起嘴角笑了笑,“光說彆人了,你還沒好好交代你和祝英齊的事情呢。”

平藍臉上一紅:“我不是都和你說了嘛……當時我一回頭,小姐你和豹叔都不見了……”

“然後你就跟著流民亂竄,迷失了方向,吃了許多苦頭,還差點被一個壞人欺負。但是千鈞一發,祝大公子從天而降,將你帶回了祝家。這些是跟我說了啊。”桓是知接話道,“我也沒有興趣再聽一遍這個老套的英雄救美的故事。”

平藍眨著眼睛:“那你要聽什麼呀?”

“聽日久生情的具體情況啊。”桓是知笑得一臉曖昧,好奇地拿手肘推了推平藍,“要說日久生情,之前祝英齊受傷的時候,你不也表露心意了嗎?那個時候你哭喪著臉,我都生怕你要剃了頭發出家。怎麼這回,那個榆木腦袋就開竅了呢?”

“這個……”平藍幸福又羞澀地絞著手,“我也說不好……就是機緣巧合……”

“機緣巧合?”桓是知琢磨著這四個字,突然瞪大了眼睛,小心翼翼地問,“難不成,你們是不小心……那個了……然後他不得不認?”

平藍愣了一下才明白桓是知的意思,整張臉都紅了:“小姐你說什麼呢!我……我怎麼會是那種人呢……我……不是,我們是拜了堂的……”

桓是知看著平藍窘迫的樣子,不由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