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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還是鄮縣縣令。”

“鄮縣怎麼了?”

“你不知道?那地方本來就窮得鳥不拉屎。連年鬨水災,鬨饑荒,都快人吃人了。梁山伯這一去,彆說撈油水了,有口粥喝都算不錯了。”

“這麼慘啊?那當這官,還有個什麼勁啊?”

“那有什麼辦法?誰叫他爹不是太守大人呢?再努力讀書,你也比不過杭州馬家和琅琊王家的聯合勢力啊。”

“你們都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啊?”陳夫子不知何時,竟站到了眾學子的身後,“誰教你們在背後,妄議朝廷的旨意,誹謗你們的同學的啊?”

那兩個帶頭議論的學生忙閉了嘴,低頭行禮:“夫子,學生不敢。”

陳夫子背著手,一臉嚴肅:“我知道你們心裡不平衡。好好努力,還有兩年時間呢。在結業之前,你們都還有很多的機會。”

“夫子,我們沒有不平衡。我們隻是為梁山伯鳴不平而已。梁山伯的品狀排名明明不比馬文才差,但這官階怎麼就差這麼多呢?”帶頭私語的那人見梁山伯和荀巨伯走過來,聲音又大了一分,“山伯,巨伯,你們說,這是不是不公平?”

梁山伯笑道:“哪兒有什麼不公平啊。官位大小有什麼要緊,隻要能為百姓做一點事,彆說是七品縣令,就算是縣衙裡的小小差役,山伯也十分樂意赴任。”

“看看人家梁山伯的這思想境界,你們應該知道為何人家不到一年就可以封官了吧?”陳夫子橫了那人一眼,又轉向梁山伯,“梁山伯,你可千萬彆嫌棄鄮縣。我告訴你,去年你在課堂上呈給謝先生的《治水方略》,她帶回去給一個人看了。正是那個人,向朝廷保舉的你,點名要你去治理鄮縣的水災。隻要你做好了,以後前途無量啊。”

梁山伯道:“敢問夫子,那人是誰?”

陳夫子道:“正是謝安謝大人。”

此言一出,大家又議論起來。

“居然是謝安啊?”

“梁山伯這家夥真是走了狗屎運。”

荀巨伯見馬文才和桓是知正走過來,不由心生好奇,問道:“夫子,那這馬文才的舉薦人又是誰啊?”

陳夫子反問:“你怎知這馬文才也有舉薦人?”

荀巨伯道:“山伯的舉薦人是謝安大人,但馬文才的官階還是比山伯高。想來,他的舉薦人,應該是琅琊王家的某位大人吧?”

“故作聰明。這回你猜錯了。”陳夫子撚了撚胡子,“這馬文才的舉薦人啊,是桓玄桓將軍。”

桓是知剛剛擠過人群,就聽見這一句,不免有些驚訝:“是我哥?”

她抬頭去看馬文才,馬文才也正有些驚訝地望著她。

家兄這一關,居然這麼毫不費勁地過了?

他主動舉薦馬文才,雖然必然是有對家妹的私心,但也說明他其實挺讚賞馬文才的吧?

二人眼中不約而同地浮現出笑意。

學業未竟便官封五品,馬公子自然是春風得意。可真到了要和心上人分彆的時候,他卻又笑不出來了。

近些年流民四起,各地騷亂不斷。這寧遠將軍呢就像大晉一塊磚,哪裡作亂往哪裡搬。聽著挺威風凜凜的,但其實也確實是一檔子苦差事。

桓是知又不想就此輟學。也就是說,若是讓她在此完成學業,他和她就要異地分開兩年。

馬文才有些發懵,幾乎都要懷疑起桓玄讓他提前封官的動機來了。

真的是為了他好?不是想拆散他和自己的寶貝妹妹吧?

他倒是很想獨斷專行,直接備好聘禮就上桓家提親。無奈他太知道桓是知的脾氣了。雖然自打相認後,她對他的態度柔順了許多。可若是得不到她的首肯,就想硬用花轎把她抬進門,桓小姐說不準能把花轎拆了。

進退維穀。馬公子頭都要大了。

而梁山伯倒是麻溜兒地收拾好了行李,和四九一道等在了屋門口:“文才兄,我都準備好了。我們一道兒下山吧。”

他口中稱好,心中卻暗罵,你梁山伯倒是準備好了,就差跟那個有錢的丈母娘軟磨硬泡了。而我馬文才,卻還要忍受兩年的相思之苦啊!

所以說朝廷不讓女子上書院的決策,是多麼英明神武。

就在馬文才不情不願地要和桓是知告彆,並且不死心地再次求她“暫停”學業,先行成家的時候,平藍急匆匆地進了屋:“公子,家裡來信了。”

桓是知忙拆開信,最先映入眼簾的便是兩個字。

“速歸。”

第六十一章 出征

天光微明。

杭州城外, 幾千名裝備齊整的兵士卻已經早早地列隊站好, 神情肅穆。

隊伍的最前方, 立著三匹身披戰甲, 高大強壯的戰馬。中間那匹紅色戰馬上的少年將軍,頭戴盔甲, 身披戰袍,目光冷峻卻又堅毅。

這是馬文才第一次帶兵出征。可是他的心中竟絲毫沒有怯懦或者無措, 甚至也沒有過分的激動與興奮。

處變不驚是一個優秀將領必須具備的素質。他了解這一點, 也有足夠的天賦與努力,去成為一個優秀的甚至揚名天下的將領。

他的左右兩邊,分彆是同樣身著鎧甲的梁山伯與桓是知。而平藍、馬統、四九、銀心等人,皆是普通將士裝備,站在隊列的前列。

桓是知在桓家見過比這大得多的陣仗。可這是她第一次, 騎著戰馬站在了隊列的最前麵。

淩晨的空氣依舊發涼。她體表寒冷, 心中緊張, 兩排牙齒便不受控製地顫唞起來。

她趕緊死死地咬緊牙關,握緊拳頭, 努力克製著心中滋味複雜的激蕩。那日, 是她堅持不肯回家,非要跟著他的。這大軍尚未出發呢, 她可不能讓他看出她的怯場。

“出發。”馬文才抬手下令,聲沉如鐘。

他牽引韁繩,率先行出。原本鴉雀無聲的隊列立即得令,踏出了整齊又堅定的腳步聲。

桓是知也忙輕喝一聲“駕”, 跟了上去。

一月之前,“天師道”教主孫恩起兵造反,並且神速攻下了會稽郡內的兩個縣,如今正挺軍向會稽郡治吳縣進發。

這“天師道”是在東漢末年興起的一個尊奉“太上老君”的民間宗教,因入教時需繳納五鬥米,故又被稱為“五鬥米道”。而孫家原本是琅琊的中等士族,但因時運不佳,家族漸漸沒落,最終淪為了最下等的階層。這孫恩便跟著自己的叔父一同拜了“高人”為師,入了“五鬥米道”,成日做一些裝神弄鬼的勾當。

本來,民間供奉的神仙眾多,這“五鬥米道”並無甚特彆,朝廷也未將它放在眼裡。但不知從何時起,這“五鬥米道”竟開始購置軍械裝備,逐漸擁有了自己的武裝。十數年前,孫恩的叔父因對抗朝廷被斬殺,如今孫恩卷土重來,又開始在三吳地區作亂。

三吳地區占了地利,鮮受外敵襲擾。但也正因為戰亂甚少,各郡縣的戰備不足,官軍的力量薄弱。加之今年流民眾多,孫恩的起兵很可能“一呼百應”,引發更多的起義與騷亂。

朝廷的北府兵已經自建康出發。但天高皇帝遠,孫恩進軍又迅疾,為了減少損失,朝廷便讓新任的寧遠將軍馬文才暫調杭州的官軍,先行開赴會稽支援。

桓衝正是擔心局麵失控,才在家信中嚴詞要求桓是知“速歸”。

但桓是知讀完信,卻堅持要跟馬文才一同去會稽——會稽城防空虛危在旦夕,而她的謝姐姐謝道韞,此時正身在吳縣。

她也知道自己去幫不上太多忙,稍有不慎甚至還會添亂。可是讓她就這樣掉轉身子跑回建康,縮頭縮腦地躲在桓府乾著急,她實在是不情願。

況且回家容易出門難。出於對她安全的考慮,桓衝很可能直接把她鎖在家裡“保護”起來。那她餘下的課業怎麼辦?

於是,她對馬文才軟硬兼施,先是苦苦哀求,再是撂狠話:“你要是不帶我去,我就自己跑到會稽去。”

小姑娘不知天高地厚。把她帶在身邊,總好過讓她一個人在這動蕩的世界瞎跑。$$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馬文才思慮再三,終於點頭。

畢竟正值熱戀,他也有幾分私心,不願與心上人就此相見無期地分離。

不過是一次普通的暴民動亂而已,能掀起多大風浪?過不了多久,一切又會如常。

他們都這樣想。

行軍速度已經極快。但當馬家軍進入會稽郡境內時,三人還是得到了兩個縣不戰而降,為叛軍占領的消息。

馬文才攤開地圖研究各縣的地形,又綜合考慮了其他因素,最終決定取道尚未為叛軍控製的上虞,爭取在孫恩之前趕到會稽吳縣,同謝道韞與王凝之會合。

上虞玉水的祝家莊聲名在外,孫恩若是攻打上虞,祝家莊必然首當其衝。馬文才決定“路過”上虞,梁山伯自是求之不得。

可當官軍開進上虞,到達玉水的時候,他們卻發現這祝家莊的氣氛很不尋常。

莊子的幾扇側門和大門都緊緊閉著,門前的大紅燈籠也全都收了,甚至連個看門的小廝都沒有。

三人行到正門前,正待上前叩門,卻聽見院中傳出了隱約的打鬥之聲 。

馬文才立即用力拍門:“開門!”

無人應答。

馬文才當機立斷,下令:“破門!”

大門破開。桓是知跟著馬文才先行入院,眾兵士立即魚貫跟進。

前院已是狼藉一片,但打鬥之聲卻來自更深處。桓是知循著聲源奔去。剛行到一處小苑的門前,迎麵忽然飛過來什麼東西。

她急忙避開,定睛一瞧,卻是一個祝府的家丁,肚子上破了一個大口子,腸子外淌,狂噴鮮血,身子抽搐了兩下便死去了。

桓是知胃部一陣惡心,急忙移開眼睛,往那小苑內去。

小苑內已亂成一片,服色統一的祝家莊家丁正在同一群衣衫襤褸的匪徒作戰。

桓是知左右一掃,隻見祝家的幾位公子有的在浴血奮戰,有的則守在小苑內一處閣樓的的門邊,神色緊張地持著刀,防止匪徒衝入閣樓。

站在閣樓門最前麵的,正是那祝家八公子祝英齊。屋內有一個身形嬌小的女子也雙手握著一把刀,滿臉戒備地將一對老夫婦護在身後。

這女子甚為眼熟,桓是知還沒反應過來,便聽見梁山伯大喊了一聲:“英台!”接著便不管不顧地要衝閣樓奔過去。

“小心!”

一個匪徒舉刀,劈頭向梁山伯砍來。桓是知忙大喝一聲衝過去,推開梁山伯,提劍迎上那匪徒的大刀。

“咣當”一聲,刀劍相撞。桓是知遭到自上而下的衝擊,身子立即矮了一截。

她咬著牙全力抵抗,可女子的力量有限,眼瞧著那匪徒的刀就要壓到她的額頭。就在這危急時刻,隻聽得“噗”的一聲,那匪徒的腰部中了一劍,口吐鮮血,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桓是知扭頭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