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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願意傷你一分一毫。”

謝道韞不語。

桓玄溫柔地拉起她的手,似捧著世間最脆弱的珍寶:“令薑,不要同我鬨彆扭了好嗎。我答應你,等我功成那天,我也不會再有其他女人,我隻會有你一個皇後……”

謝道韞猛地抽出手:“我說過我不稀罕做什麼皇後!靈寶,收手吧,我求你收手吧!不要再被權力控製了。你把軍權交出去,我們離開建康,輕鬆自由地生活在一起不好嗎……”

“交出軍權?”謝道韞近乎天真的話讓桓玄幾乎失笑,“交給誰?交給謝安嗎?令薑,我就不明白了,為什麼謝安出仕做官手握重權就賺儘天下讚譽,我桓玄血戰沙場出生入死掌握兵權就是狼子野心?你口口聲聲說厭棄我手中的權力,厭棄現在的我,可是如果我沒有這權力,隻是一介庶民,你謝大小姐會看上我嗎?”

“你如何知道我不會?”謝道韞的情緒終於又失控了,“我愛的,從來隻是那個熱血忠君、心係黎民的桓靈寶!他是前鋒也好,將軍也好,馬前卒也好,庶民也好,我都愛他!什麼謝家小姐,我都可以不做。我相信那個時候的他也可以為了我放下所有。

你可以嗎?你現在可以嗎?你現在心中,還裝著什麼人?你的眼中隻有那個金光燦燦的冰冷的座位!你要讓多少人做你的墊腳石,要多少人為你流血犧牲?你變得如此冷血殘酷,我怎麼可能嫁給這樣的人?”

“我沒有變,我對你的心,十年一日,天地可鑒。”桓玄的耐心似也到了極限,“我為了你,甚至可以不要我那未出生的孩子,你還要我怎樣?變了的是你!你愛你們謝家勝過愛我。你拋棄了我,選擇了你們謝家。什麼為了蒼生交出軍權,通通都是你的借口!天下哪有女子不愛英雄愛懦夫的?謝道韞,這都是你的借口!”

謝道韞淚流滿麵,心如死灰。

“你怎麼不說話?默認你變心了?”桓玄的眼中透出可怕的瘋狂,“你變心了是吧?你喜歡上了那個王凝之?”

謝道韞絕望地看著桓玄:“簡直對牛彈琴。你就當我是變心了吧。”

桓玄臉上的笑痛苦又扭曲:“我現在不要你的心了。我就要你的人。從今天起,我要你寸步不離地跟著我。”說著便去抓謝道韞的手。

謝道韞的動作卻更快,精準地抽出了桓玄腰間的那把匕首,抵在了自己雪白的脖頸上。

桓玄的手僵在空中。

那是她送給他的定情信物。

記憶中的她巧笑嫣然:“等你打了勝仗,做了大將軍,我就嫁給你。”

後來,他打的勝仗越來越多,也終於成了大將軍。她卻開始同他爭吵,怪他好戰,嗜血,殘暴,有野心。

他明明一直是那樣的他。

她明明說喜歡他的勇敢,說要嫁給他。

如今,她卻把那把匕首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桓玄看著眼前這個自己愛了十年的女人,喉結痛苦地上下滾動:“你當真,寧願死?”

謝道韞沒有回話,手上的力道卻加了一分。刀鋒劃出一線殷紅的血。

桓玄的眼卻似比血還要紅。

他緩緩抽出腰間的劍鞘,舉在謝道韞麵前。

“是你負我。”他說,“令薑。是你負了我。”

驀然鬆手,劍鞘落地。

劍鞘上的翡翠立時粉碎。

作者有話要說:  是知同學和文才兄下一章就會上線~

第十八章 自問

“好了,馬文才。”桓是知沒好氣地盯著馬文才扣在自己肩頭的手,“你可以放開我了。都已經走到住處了,我不會跑回去搗亂啦。”

“哦好……”馬文才有點小尷尬,卻又有些戀戀不舍,訕訕地鬆開了雙手。

桓是知走進屋,悶悶不樂地坐下,麵帶惆悵。

“怎麼,被你的巨伯兄在課堂上針鋒相對,心裡不痛快?”馬文才的語氣有些酸,“他們這些下等士族,有時候簡直比庶民還要愚蠢。現在你知道,他們不值得往來了吧?”

“馬文才,你能不能彆用這麼輕蔑的語氣,一口一個庶民啊。”桓是知不滿他這一點很久了。她在七歲之前,也不過是個“庶民”。“士族了不起啊,庶民招你惹你了。”

馬文才有些懵,委屈道:“我這是在為你說話啊。士族當然了不起啊。你們桓家,不就是眼下最了不起的士族嗎?”說著一甩袖子,忿忿地坐下來生悶氣。

桓是知瞥了他一眼,語帶抱歉:“對不起嘛。我隻是現在有點心煩意亂。”

一聽桓是知的語氣軟了,馬文才臉上的表情立刻緩和了,但說出來的話還是有一股子酸味:“亂什麼?怕就此和你的巨伯兄一拍兩散?”

桓是知猶豫道:“其實他們倆今天說的,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對吧?”

馬文才斬釘截鐵:“不對。”

“誒?”

馬文才一臉理所當然:“他們否定桓家,否定上層士族,和你我的立場截然不同,如何能是對的呢?”

“可是,”桓是知思忖道,“和我們觀點不同,也不能代表他們就完全不對啊?”

“是知。”馬文才起身給她倒滿茶杯,“坦白講,這世間真的有對錯嗎?”

桓是知呷了一口茶,微微有點燙。她皺了皺眉頭:“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馬文才一手自然地將她手中的茶杯拿過來,一手拿起一個空杯,將茶水來回倒騰:“意思就是,這世間隻有立場、利益,沒有對錯。成王敗寇。強者製定規則,勝利者說的話就是對的。而弱者和失敗者,根本沒有開口的機會。所以,一切有悖於強者的行徑,都是錯誤的。”

“我不同意。”桓是知幾乎是脫口而出,“冥冥之中,自有天道公理啊。孔聖人不是說了嗎,‘予所否者,天厭之,天厭之!’人做了壞事,上天是會譴責他們的!”

馬文才被桓是知搖頭晃腦的樣子逗笑,把涼下來的茶遞給她:“那老子還說過,‘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呢。在老天爺眼裡,可沒什麼對錯。而所謂的順其自然,不過是勝者為王。”

桓是知雙手捧著茶杯,“咕嚕”一聲喝一口茶:“天地仁德與否我不知道,但是為人必須要有仁德。你啊,讀了這麼多聖賢書,還這麼沒有敬畏之心,這可不行哦。”

馬文才不氣反笑:“你如何知道,我沒有敬畏之心。”

桓是知放下茶杯:“你連天道都不信,這世上哪裡還有什麼你害怕的東西嗎?”

馬文才一雙眼睛深情地望著她:“你。”

桓是知一愣:“啊?”

“我是說,”馬文才移開目光,“你,牙齒上沾了茶葉。”

“真的?”桓是知立刻從座椅上彈起來,轉身背對馬文才,用舌頭仔細檢查了一下,“沒有啊……好啊,馬文才你又戲弄我!”

她轉身瞪他。可愛得讓人心跳。

他微微一笑,身子前傾,一手支在桌子上,另一隻手勾了一下她的下巴:“誰叫你這麼好騙呢。”

實在是,情不自禁。

桓是知的臉一下子就紅了,她後退一步跌回座椅,差點磕巴:“你、乾嘛啊?”

馬文才又是像往常調?戲她那樣無辜地眨眨眼,一臉誠實:“摸你的下巴。”

桓是知的耳朵也紅了:“你、你……”

“乾嘛這麼生氣啊。”馬文才走到她麵前,“大不了我的下巴也給你摸一下嘛。”

說著他俯下`身,把臉湊過去,微微揚起下巴,一副很慷慨的樣子:“摸吧。”

桓是知愣住了。

她一抬眼,目光先是撞上細長的脖子上,那顆緩緩滾動的喉結。

馬文才的膚色偏白。也不知為何,這樣好動愛習武的人,膚質卻甚是細膩,桓是知都能隱隱看見那淺淺的青色血管。下顎線也清晰流暢。桓是知莫名聯想到最透亮順滑的白玉,可愛誘人,有朝氣卻不鋒利,讓人忍不住想上手摸一摸。

鬼使神差般,桓是知緩緩抬起了右手。

馬文才卻在這時睜開了眼睛,嬉笑道:“不是我小氣,是你自己不肯……”話沒說完便收住了,桓是知的手尷尬地懸在了半空。┆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馬文才垂下眼,那雙青蔥玉手正虛撫著自己的下顎。

那指尖上,殘留著茶葉的清氣和少女特有的淡淡的脂粉味。

馬文才的腦中幾乎是立刻跳出一個念頭:若是被這一雙手摸一摸臉,會是什麼感覺呢?

那份美妙,光是想象,就讓他心頭一顫。

這一回,輪到他臉紅了。

他看向她的眼。少女眼中那水汪汪的羞窘惹得他有些迷亂。

他的%e8%83%b8膛微微起伏,幾乎是本能地前傾,想扣住桓是知的雙肩。

桓是知卻在這一刹那清醒,幾乎要觸到那張臉的右手突然握拳,略顯笨拙地揮了出去。

凝滯的迷亂被擊碎。

馬文才輕哼了一聲,向後退了一步,按著自己的下巴,麵部微微抽搐。

桓是知有些慌亂地站起身,眼見自己的拳頭還定格在空中,急忙放下,左手重重地打了自己的右手背一下。

“哈、哈、哈。”桓是知乾笑,“這個……用拳頭,也算,摸啊……”

馬文才疼得倒吸一口冷氣:“你這是想讓本公子破相啊!桓是知,要不是你……真是最毒……算了。換做彆人的話,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知道嗎?”

桓是知小小聲地委屈:“我以前又沒打過你的下巴……”

“你睡著的時候踹過我多少次你知道嗎?”馬文才更委屈,“要不是你……算了。”

“那換室友好啦。”桓是知輕哼一聲,“大不了我跟秦京生換房間嘛。”

“秦京生?”馬文才略一思忖,恍然大悟,在桓是知腦袋上輕拍了一掌,“你要跟荀巨伯一個屋?桓是知我告訴你,你最好趁早死了這條心!你要是敢跟他睡一張床,我就殺了他,知道嗎?”

“你這人怎麼這麼蠻不講理!是你自己嫌我睡相不好啊!”桓是知的火氣也上來了,正要跟馬文才理論,卻聽見書院的鐘聲響了。

三聲長,兩聲短。這是要大家前去演武場集合。

馬文才看她:“走吧。”

桓是知氣悶地扭頭:“你先走。”

“哦……你是不是想去找荀巨伯,跟他一塊兒去?”馬文才扣住她的手腕,“我告訴你,不許去。瞪我也沒用。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對,我就是這麼霸道,我就是蠻不講理,我就是不讓你跟他做朋友……”

“哎呀,馬文才!”桓是知又急又羞又氣,可力量懸殊,掙紮徒勞,情急之下,她喊道,“你放手!我要上茅房!”

屋內安靜了半晌。

馬文才愣住,訕訕地鬆開手。

桓是知皺眉瞪他:“你還不先走?”

“哦……”馬文才有些尷尬地抬了抬手。最終終於一甩袖子,先行出門了。

馬文才最後尷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