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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定,隻要是在這晉朝的地界裡,還沒有桓溫桓玄辦不了的事情。

桓衝被她哭得心煩了,狠心道:“你就算哭死,也得嫁。為父這幾日會好好替你考察,你就給我乖乖待在家裡,等著下個月出嫁吧!”說著甩手就要走。桓溫見狀,也隻是略帶惋惜地看了跪在地上的女孩兒一眼,也要離去。

桓玄走過去扶桓是知:“小妹,你彆難過了。叔父一定會給你找到最好的郎君的,他以後要是敢欺負你,你就告訴我,哥哥保證替你出氣。”

桓是知緩緩起身,滿眼淚痕。

看著桓衝決絕的背影,她突然悲憤交加,一把甩開桓玄的手,道:“好,爹爹不要女兒,不讓女兒讀書!女兒在這世上也沒什麼念想,不如死了算了。”

言畢立時以頭撞柱,登時昏死過去。

第四章 隻是

女人尋死覓活的戲碼,桓玄不是沒有見過。但像自家亦如小妹這般話音剛落就立即撞上去,連機敏如他都沒來得拉住的,桓玄還真是頭一遭見。

桓是知的腦門包被包得跟一個粽子一樣,被勒令躺在床上靜養。

桓溫桓衝軍務繁忙,在桓是知幽幽轉醒後,便不得不離去先行去處理政務,隻安排桓玄留下照看這位性子剛強的小妹子。

桓玄坐在桓是知的床頭,想同她敘話。但桓是知裹著被子,麵壁生氣,拒絕交流。

桓玄笑道:“得虧你這腦袋瓜還不夠硬,否則叔父的書房要是被撞塌了,那麻煩可就大了。”

“你……”桓是知被激,就要起身與這貧嘴的哥哥理論,手還沒撐起,就感覺一陣頭暈,隻得又倒在床上。

桓玄還是心疼這個小妹的,忙扶她坐好,為她掖好被角:“傻丫頭啊,你要故意嚇唬叔父,事先跟我打聲招呼啊。真以為自己練過鐵頭功啊,要是再大力一點,現在跟你說話的可能就是閻王爺了。”

“誰說我是為了嚇唬人。”桓是知又想流淚,“要我嫁給一個陌生人,我還不如死了算了呢。”

“誒,彆哭彆哭。”桓玄說,“你要是實在不想嫁人,我倒有一個辦法。”

桓是知將信將疑:“什麼辦法?”

桓玄壞笑,掏出腰間那把鑲了翡翠的匕首晃了晃:“哥哥把這把匕首借給你,你呢就在自己的臉上輕輕劃上兩刀,這樣一來呢,你就成了醜八怪,沒有男人願意娶一個醜八怪的……哎呦痛痛痛……”

桓是知的指甲不知何時已經掐入了桓玄的手臂。桓玄從魔爪中掙脫,跳得老遠,揉著自己的胳膊齜牙咧嘴:“你這小丫頭,怎麼十五歲和五歲沒分彆啊!還是咬人掐人!本將軍看你重傷在身,不跟你計較!”

桓是知反唇相譏:“要不是本小姐重傷在身,今天還是打得你滿地找牙!”

桓玄佯裝生氣:“好啊你個臭丫頭。虧我還在叔父麵前苦苦求情,好不容易求他答應,讓你去書院讀書,結果你還要恩將仇報。行,我現在就去找他……”

“等一下!”桓是知迅速抓到重點,“讀書?你說爹爹答應讓我去書院讀書?”

桓玄故意不說話,隻是神氣地看著桓是知。

“哥哥,你過來坐。”桓是知立即換上了一副笑臉,拍拍自己的床榻向桓玄示好,“快跟我說說是怎麼回事兒啊。”

桓玄見好就收,湊到桓小妹身邊,如此這般,將自己的“計策”同她說了。

桓是知聽著聽著,臉上開始陰轉多雲,最後終於徹底放晴,開心地捶了桓玄的%e8%83%b8口一拳:“我的好哥哥,你真是太聰明了!小妹自愧不如!”

桓玄對自家小妹的奉承一向受用,拍著%e8%83%b8口笑道:“那是,你哥我一般不輕易想辦法,怕計策太好,嚇到你。”

桓玄的主意頗為大膽,甚至可以說是異想天開。主要分為兩步:第一,選一個資質平庸,品貌中下的女子,頂上“桓亦如”的名號應付皇帝的召見,皇帝必然瞧不上眼,如此便可避免桓是知入宮;第二,讓桓是知女扮男裝,外出去書院求學。

這兩個步驟,一步欺君,另一步亦非法。怕也隻有桓家敢如此有恃無恐了。

桓衝為人保守,本來是堅決不答應的。可女兒的剛烈他心知肚明,要是逼她就範,怕隻怕花轎沒抬出去,棺材先要抬進來了。加上桓玄一番言語,他竟漸漸覺得此計倒也不算完全荒唐。

一來,桓是知養在桓府,即使出門也多以男裝示人。雖然建康的人都知道,八年前,桓衝最得意的副將為保護他身中數箭而死,副將無父無母,早年喪妻,隻留下一個五歲的孤女。桓衝見那小女孩實在可憐可愛,便將她帶回了桓府,收為義女。但貴族千金,外人難以得見,因此從桓是知的伴讀奴婢中選一個人頂替,也不是太難。

二來,“是知”這一表字叫了不足一年,鮮為人知。固然不敢混進國子學和太學念書,但去京城外的書院求學問題不大。

再者,桓是知平日裡常嫌棄襦裙累贅,不便習武,時常穿男裝,舉手投足之間也像足了男兒情態,不易為人識破。若不是家人早就看慣了她的打扮,怕是也要以為她是個翩翩少年郎呢。

桓溫不置可否,甩手不管。桓玄又巧言攛掇。桓衝看著昏睡中的女兒,淚痕猶在,額頭的紗布仍是殷紅,躊躇再三,總算不情願地點了頭。

就算被揭穿,這種小事也撼動不了桓家的根基。而如若不依此言,這丫頭隻怕要麼跳湖上吊,要麼翻牆挖地道,不鬨個雞飛狗跳才怪。

得此喜訊,桓是知立即來了精神,乖乖吃藥,認真吃飯,不出半月,便又成了那個活蹦亂跳的“桓公子”,甚至還比之前胖了一點。

彼時正值盛夏,大多書院尚未開學。那冒牌的“桓亦如”果然沒有入皇帝的眼,選妃之事就此翻篇。桓玄命人送來建康城外各大名書院的資料,桓是知認真地翻了好幾遍,最終選定了學名鼎盛,離建康又不算太遠的杭州尼山書院。

八月暑退,書院方才開學。桓是知日盼夜盼,終於等到院中蟬聲漸低,老樹深沉的墨綠漸褪。她興衝衝地跑去找桓衝:“爹爹爹爹,暑氣將退,該出發去書院了!”

桓衝無奈地點頭,桓是知便一溜煙兒地跑回房間,叫平藍開始收行李。

平藍早就叫人定製了幾身上好的男裝,又習慣性地要將桓是知的珠寶首飾胭脂水粉也一並帶去。桓是知故意粗著嗓子道:“本公子是去讀書的,帶那些女人的玩意兒做什麼。”

平藍隻得戀戀不舍地把那女兒家的“百寶箱”放回原處:“有備無患嘛。萬一小姐哪天需要,你又隻愛用這聽雨軒的胭脂水粉……”

桓是知正在把玩桓玄送給她的一把有王羲之題字的折扇,聽平藍還叫她小姐,便用折扇輕敲她的腦袋:“你叫我什麼?”

平藍揉著頭:“是是是,奴婢該死,公子……”

桓是知又敲她的頭:“什麼奴婢。從現在開始,你也要變成一個男人,知道嗎?”

行李並不太多,很快就收拾妥當了。反正隻要帶夠錢,缺什麼到杭州都能買。

桓是知看了一眼包袱,又突然想起什麼,爬到床上,從枕頭邊拿起一個比手掌稍大的布娃娃。

那布娃娃決不算好看,年歲太久,已磨損得有些發黃。桓是知拿一塊上好的絲質手帕包好,又小心地放進了一個做工考究的木匣子中,還在木匣子外邊又套上了一隻布袋。一番折騰,才將那娃娃小心地放進了自己貼身的包裹裡。

平藍不是第一次看見桓是知這麼“伺候”那個其貌不揚的舊娃娃了。那布娃娃平日就放在她的床頭。桓小姐十指不沾陽春水,唯一一次親手洗東西便是洗那布娃娃。桓衝被調去杭州的時候,桓是知什麼都沒帶,隻親自抱了那個布娃娃去。

平藍忍不住小小地揶揄自家主子:“小……公子啊,這不知道的,還以為那個匣子裡,裝了什麼了不得的寶貝呢。”⊕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這就是了不得的寶貝啊。”桓是知語氣認真,“天上地下,隻此一個,可比那些金銀珠寶稀罕多了。”

平藍放下手中的包裹,湊到桓是知身邊,臉上帶著疑惑又古怪的笑:“小姐啊,這都過去□□年了,你怎麼就對那樣一個小公子念念不忘呢?”

桓是知的臉上呈現出一種少有的安詳,似是陷入了回憶中,撇撇嘴道:“我自己也不清楚……就是不知道為何,一直忘不了他……反正,爹爹過世以後,很長一段時間,我一直都睡不安寧。後來,他把‘小白’送給了我,我居然就真的神奇地睡安穩了……”

平藍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嗯……可那畢竟還是小孩子時候的事情啊,你們也不過見過幾麵。難道這許多士族公子,就沒有一個比得過那位小公子的嗎?”

桓是知站起身,在房中踱了兩步,幽幽道:“人外有人,我們大晉人才輩出,比得過他的人不會少。況且,如你所言,那時候他不過九歲,誰知道現在是什麼樣……隻是……”

“隻是什麼?”平藍眨著眼睛。

桓是知走到窗前。窗外那一株百年的香樟枝條遒勁,蔥蔥鬱鬱。陽光從樹葉的縫隙中擠過,在院中投下斑斑駁駁的光影。

桓是知仿佛又看見了那個眼神倔強,比自己高了半個頭的小男孩,紅著臉,用有些彆扭的語氣安慰自己:“你彆哭了,男孩子不能當著彆人的麵……好吧你是女孩子……那,那你可以哭一下……”

“女孩子……也不哭……”七歲的桓是知哭得直打嗝,抽抽噎噎卻還是嘴硬,“我、我要做……最、最堅強的……女孩子……”

那兩個小小的人兒在斑駁的光影中逐漸褪色、消失。十五歲的桓是知在回憶麵前莞爾。

“小姐,”平藍起身湊到桓是知身邊追問,“隻是什麼呀?”

隻是,人這顆心,隻能住一個人。

在那個人從心裡消失之前,彆人再好,都無處插足。

平藍眼睛一眨一眨,好奇得臉都要湊到桓是知臉上了。桓是知終究沒好意思把心裡那個“肉麻”的答案告訴平藍,便又用那折扇輕敲她的腦袋,笑道:“說了你也不明白!”

第五章 入學

建康到杭州的路程並不太遠,用良馬加急三四天就能跑到。但桓是知頭一回自個兒出遠門,對路上的一切事物都覺得新鮮有趣。主仆二人雇了輛馬車,走走停停,磨蹭了半個月,在書院開學前一日方才到得杭州。

二人在尼山書院附近的一處客棧休憩了一晚,決定次日清晨慢慢徒步上山。

杭州尼山書院依山而建,清雅幽靜。山勢平緩,桓是知沿著青石板鋪就的道路緩步而行,邊走邊歎道:“曲徑通幽,山明水秀。好一個尼山書院,實乃鐘靈雋秀!”

平藍也甚是開心。在桓府悶久了,跟著自家“公子”出來遊山玩水總是暢快的。她咧開嘴,點頭笑道:“平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