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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天色,說道:“快天亮了,我還得回去看看周司檸。”

許昭月說完,試著站起身,那困住她的結界已經不在了,她故作淡然,撐起鳳鳴傘轉身離開,直到走遠了她才鬆了一口氣,她沒想到她真的脫身了。

許昭月不禁一聲冷笑,他竟因為她這些話就對她收起了殺心,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第一個看穿他的人,如果是的話那就有趣了。

許昭月走了之後,陽城子足見輕點飛到了崖邊那顆鬆樹上,站在這裡可以將四周景物一覽無遺。天邊已開始泛起白花,太陽即將破曉而出,山林間常年有風,他閉著眼,任由清風吹在臉上。

隨心所欲,隨遇而安。

這是她剛剛對他說過的話。

他突然想起了他曾經遊曆四方時,斂起了所有法力,混在凡人的聚集地,那是有著綿綿細雨的清晨,他撐著傘從橋上走過,橋下遊過幾艘烏篷,一陣陣鳴榔之聲傳入耳中,伴隨著船中厚重粗狂的歌聲,那是一種悠長的調子。那時候的天色如現在這般,正待破曉,船上點著燈光,隨著水波時隱時現,就如倒映在河麵的星辰。

那一天,他站在橋上,飄飛的雨霧迎麵撲來,望著朦朧天幕下的烏篷船,聽著悠遠細長的調子,鼻端縈繞著周圍屋舍中溢出的飯菜香,濃濃的世俗煙火氣卻讓他的心格外平靜。

在那一刻,他忘記了修煉的孤苦,忘記了一路成道的艱辛,那一刻,他隻是一個站在橋上的平凡人,內心一片安然。

他活了這麼多年 ,那些發生很久遠的事情他已經不記得了,他已經不記得當初為什麼會修煉,他又是怎麼成了清虛派師祖的,他唯一還記得的就是他的名字。

好像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你是天道所選,隻有你才能得成大道,而你必須要為修道放棄一切,這便是你的宿命。

在他有記憶起,他就是那個德高望重的陽城老祖,他隻能一心修道,不該有自己的欲望。

留戀世俗是罪惡,內心不平是罪惡,他要心無雜念,他需無欲無求。

他一路艱辛走到現在,距離得成大道隻有一步之遙,可是沒有人知道他並不喜歡這樣的生活。

所以小離出現的時候他感覺到了枯燥的修道生活中的一絲色彩,他為了她做了此生唯一一件離經叛道的事情,他養育薑夢予的元神助她輪回,他知此事並不光彩,可他也從未後悔。

隻此一次的錯誤並沒有給他修道之路造成多大的影響,他依然還是在得成大道的路上披荊斬棘,他依然還是那個孤苦的苦修之人。

人人尊敬他,人人仰望他,然而不會有人知道他的掙紮也不會有人知道他的迷惘。

可是現在有一個人看穿了他,她知他的矛盾,知他的痛苦。活了這麼多年,第一次有人告訴他,你可以不去在乎彆人的眼光,喜歡俗世並不可恥。

屋簷下的雨,船上的清風,晨間的煙火氣。

神仙可以長生不老,卻再也看不到四季。

他知道薑夢予的殘魂在她身上,於他來說她是誰不重要,可她若是和薑夢予有關,那麼他就不會讓她活在這世上。

直到現在她發現她與薑夢予是不一樣的。

“許昭月……”

這是他第一次認真念這個名字。

第30章 陽城子竟將她當成了知己……

許昭月回來的時候周司檸還沒有醒, 和陽城子對弈實在是消耗精力,許昭月便靠在周司檸身邊眯了一會兒。

許昭月是被一陣說話聲給吵醒的。

“念皙,真的是你, 你是回來找我的嗎?”

這些天雲喬皙都在後山練功,今日她剛下山就聽人議論許昭月回來了, 她沒想到許昭月竟然還有臉回來, 她聽到這消息後提著撻龍鞭便趕了過來, 不料卻在周司檸門口遇到念皙。

恩賜沒說話,隻是一動不動守在門口,雲喬皙想著他曾經也如這般日複一日守著她, 可現在他卻守著彆人,她心裡越發難過,問道:“許昭月就在裡麵是嗎?你是跟著她一起來的是嗎?”

她話音剛落就見眼前的門開了,開門的人正是許昭月。

雲喬皙見著她,麵上頓時騰起怒火,“果然是你。”

許昭月望著雲喬皙卻有幾分詫異,雲喬皙不再穿著層層疊疊累贅卻漂亮的裙子,而是一件窄袖白花穿蝶裙,雖然裙子花樣依然好看, 可這身衣服使她看著不再如以往那溫室中的花朵般柔弱。

她手上握著一條鞭子,許昭月隻是隨意掃了一眼便看出這鞭子是一件極品法寶, 絕對出於煉器大師之手,她猜測應該是陽城子為她量身打造的。

許昭月怕影響到周司檸休息, 衝她道:“有什麼話出去再說。”

許昭月先一步出了小院, 雲喬皙跟著她出來,走出幾步後雲喬皙便衝她道:“我師父因為你這魔族廢了修為,你竟然還敢來清虛派, 我今日便要為我師父報仇!”

雲喬皙說完便揮著那鞭子向許昭月猛抽過來,許昭月挺意外,雲喬皙是真的變了很多,這個一向嬌弱,享受著被人保護,平日裡以善良不爭自居的人,竟會變得攻擊性這麼強。

不過這一鞭並沒有落在許昭月身上,許昭月食指和中指並攏畫了一個圈,就見一股凝結的水液自她指尖溢出,水液看似柔軟無力卻柔中帶剛,裹住了那來勢洶洶的鞭子,喬皙見狀,猛然將鞭子抽回,那水液被彈成無數顆水珠打在她身上,將她彈得後退了幾步。

雲喬皙不甘心,又揮起一鞭向她襲去,這一次依然沒有落在許昭月身上,隻見一道黑影落在許昭月跟前,牢牢握著襲來的鞭身。

雲喬皙怒道:“念皙,你在做什麼,你快讓開。”

“不要傷害我主人。”

雲喬皙又氣又怒,她道:“念皙,你要為了她與我為敵是嗎?”

“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我主人。”

雲喬皙憤然抽出鞭來,她後退一步,聲音委屈質問道:“念皙,她是你的主人,那麼我呢,我於你來說算什麼?”

恩賜沒說話,偏過頭去不看她麵色,許昭月想到那日她讓恩賜自行解決他和雲喬皙之間的關係,也不知道那日他是怎麼解決的。

“恩賜,你不是一直想要回到我身邊嗎?我現在給你一個機會,你把她殺了。”

恩賜聽到這話,身體一僵,卻沒有立刻動作,許昭月冷笑一聲,接著道:“她要殺我你沒看到嗎?你既然將我當你的主人,有人要殺你的主人,作為靈獸,你該為主人殺掉她。”

恩賜放在身體兩側的雙手握緊又放鬆,許昭月看得出他在掙紮,就這般來來回回多次之後他才一步步向雲喬皙走過去。

雲喬皙一臉不敢置信,“你要殺了我?念皙,你真的要殺了我嗎?”

她麵色慘白,像是受到莫大的打擊那般,眼底滿是痛意,兩行淚水慢慢自眼角滾落下來。

恩賜看到她的眼淚,腳步頓了一下。

雲喬皙難過得快崩潰了,她質問道:“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我究竟做錯了什麼,就算我不是你的主人,可我們好歹一起生活了那麼多年,在你看來就什麼都不算嗎?你真的要為了她殺掉我嗎?”

駱修然匆匆趕到的時候就看到這一幕,他身體不適,跑得步履踉蹌,卻怕跑慢了一步雲喬皙會有危險,短短幾步路,他已累得氣喘籲籲。?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還未跑到近前,駱修然便急巴巴吼了一句,“念皙你住手!”

雲喬皙見到駱修然,心疼他沒了修為,她急忙走上前扶住他,嗔道:“你如今身體不好,跑那麼快做什麼?”

駱修然卻一臉焦急對著許昭月說道:“阿予,我修為儘失,我不怨也不怪,可否以此來解你當初的恨?”

許昭月嘲諷道:“是她想要殺我。”

雲喬皙聽到駱修然這話卻不快道:“師父你在說什麼,是她害你修為儘失碎了元嬰,你怎麼能原諒她?”

駱修然拍了拍雲喬皙的手示意她不要說話,他接著向許昭月道:“是她莽撞了,我向你道歉,你饒了她一次好嗎?”

“不好。”許昭月毫不留情拒絕,“恩賜,你還愣著乾什麼,還不快殺了她?”

恩賜沒有動手,他掙紮了片刻,最終回身對著許昭月直挺挺跪下說道:“主人,她於我有恩,我……我不能殺她。”

“哦?”許昭月早已猜到,可還是抵不住從心底冒出的怒火,“不知道她對你有什麼恩?是在你奄奄一息之時將你帶回清虛派費儘心思把你救活?還是在不周山上,為了救你一命,不惜在重傷時還斬斷契約救你?”

恩賜膝行過去,他雙眼通紅,說道:“主人之恩恩賜一直銘記於心,不惜以性命相報,可是在主人離開的這段時間,在我極度痛苦的時候,是雲喬皙陪伴我一點點走出來,她對我的好雖不及主人,可是這樣的恩情我也無法向她下手。”

許昭月低低笑出聲來,“恩賜啊恩賜,我原本還想著要不就不用計較過去了,這些時日你在我身邊確實時時刻刻都在保護我,可是我現在才知道,叛主了的靈獸就是不配得到原諒!”

她說完,靈力凝於掌中,直接揚起手往他身上扇了一掌,恩賜沒有躲,甚至都沒擋一下,直接被她拍得飛出幾米。

雲喬皙見狀,急忙走上前去將恩賜扶起來,一臉惱怒衝許昭月道:“他這般忠於你還打他,你怎得如此狠心?”

“我不狠心怎麼襯得出你的溫柔善解人意呢?想來他對比之下,會覺得認你當主人是更好的選擇,於你於他於我都是一件好事。”

許昭月話音落下,恩賜卻一把掙開雲喬皙的手,他膝行到許昭月跟前,紅著眼睛衝她道:“恩賜一生隻認主人一個人,恩賜無法完成主人的命令,求主人殺了我。”

許昭月已對他失望透頂,她都懶得再看他一眼,冷冷道:“你滾吧。”

雲喬皙走上前,她拽著恩賜的手衝他道:“他不要你了沒關係,我會一直要你的,你回我身邊來,我們還像以前一樣好嗎?”

恩賜沒說話,他眼巴巴的望著許昭月,然而許昭月卻沒有半分心軟,恩賜自知主人已對他失望,絕望閉上眼睛,艱難站起身,眨眼間便消失不見。

“念皙?”雲喬皙試著叫了幾聲都無人應,她向許昭月道:“你連他都打,你真是好狠的心,他在我身邊的時候我都不舍得罵他一句。”

許昭月懶得理她,直接道:“既然他沒用,那便由我親自動手。”許昭月指尖早已聚起水珠,她說完就直接揮動水液向雲喬皙襲去。

許昭月動作很快,雲喬皙根本沒回過神來,駱修然現在成了一個廢人,思維和動作也遲鈍了很多,待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然而許昭月的水液並沒有落在雲喬皙身上,雲喬皙身前突然多了一麵透明的牆,她的水液打在牆上,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