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瀾說道,“早被叫走了。”

“哦。”葉青雯心不在焉,仍在想父親說的那番話。

“青雯現在若是不累,就陪我再坐一坐吧,我正要打理家務。”徐菁說道。

葉青雯下意識應了一句:“好的。”

徐菁把婆子管事們叫來,經過這些日子的調理,一個個都乖巧得不得了,徐菁問了一陣事後,就道:“我有些乏了,青雯你來替我聽聽。”

“這個,我……”葉青雯有些慌,她在莫家也是長媳,但是老夫人那裡不用說,院裡的婆子都能在她麵前辯駁幾句,弟妹們更是自有分寸,這一家子可都是商戶出身,小算盤多得很,她自己理家時常感覺力不從心,難以如臂使指,隻感慨自己沒有經理之能。

徐菁按著眉心,一副疲憊的樣子。

葉青雯又看向溫瀾,卻見她把外甥接了過去,專心逗孩子,而那些管事,已然正經向她報起事來,“大小姐,祠堂的壁畫日久粉黑,您看,是不是該請匠人來用石灰湯去去黑,我已問過,三日能辦好,這幾日恰好天晴。”

葉青雯下意識道:“哎,祖宗之事無小事,需得先焚香,以免驚擾祖先。”

那管事立即誠惶誠恐,腰彎得幾乎整個背露出來,“是,是,小人愚笨!”

葉青雯在家裡何嘗有這種指出一點小錯,下人便這般樣子的遭遇,從她當姑娘的時候,就習慣了自己說話,仆婢做起來總是比旁人慢幾分。畢竟親娘沒了,親爹不在,祖母年老,他人照料起來怎麼會那樣上心。

想也知道這都是繼母調理得當,葉青雯心裡的不安壓下去了一些,繼續聽下人報事。她自己當過家,又在葉家長大,跟著祖母學習如何理家,眼前人各個乖順得很,縱然她說的與如今現狀有什麼不同,也是畢恭畢敬,言語圓滑地告訴,不叫她有半點不舒服。這一番下來,順順當當,全然不像在莫家時費心費力。

按理說,葉家身在京師,家裡都是官員,無論家常瑣事,人情往來,都比莫家複雜多了。可她在葉家順風順水,在莫家卻時常感慨自己沒能力。

如此,葉青雯深深感到了其中的區彆。

莫家人對她沒有畏懼之心,葉家的仆婢卻因她與繼母相處得當,不敢有絲毫不敬,這其實是她為人的緣故。

縱然葉青雯早知道這一點,此時也不由得悵然若失。

徐菁揮退了人,看她神情,這才慢慢道:“還是青雯聰慧,自小耳濡目染,對這些禮節知道得清楚,我還時常要問家裡的老人。我家境尋常,初來葉家常有不順遂的地方。”

葉青雯心裡一動,看著她道:“可是母親如今已十分順當了。”

“這是自然,我起初連脾氣也不好意思發,後來狠狠發落了兩人,才慢慢好起來。”徐菁笑了笑,“你爹雖然不通庶務,有一點好,就是什麼都聽我的。”

葉青雯不禁歎了口氣。

“青雯這是怎麼了?”徐菁故作驚訝地問道。

葉青雯咬著下唇半晌,她是麵人兒脾氣,但何嘗沒有點火氣,隻是積年累月下來,知道丈夫是什麼樣。

“哎呀,這可是受了什麼委屈。”徐菁手扶著她道,“你爹如今是大名府通判,在陛下麵前也有臉麵的,怎麼還叫你受了委屈?”

“母親……”葉青雯聽到這話,才鼓起勇氣道,“倒不是旁人給我委屈,我聽你的話想了想,實在是我自己給自己委屈。”

徐菁總算引得她萌生此心,鬆了口氣,看溫瀾一眼。

“我帶著外甥和外甥女去玩玩。”溫瀾把外甥女也接了過來,牽著她們往外走,留出地方給徐菁和葉青雯說話。

溫瀾雖然要把移玉放到葉青雯身旁,那移玉做得再好,是移玉的本事,總歸不是個辦法,就如葉謙官兒做得再大,也敵不過世事難料。徐菁在身邊,溫瀾都要教她自己理家,何況青雯嫁到彆人家裡,到底要她自己當得起來。

……

溫瀾一出去便將外甥和外甥女交給了院裡的婆子,移玉同虹玉都沒照顧孩子的經驗。

葉青霄偷摸著翻牆進來,他實在等不了先找移玉了。

溫瀾看到葉青霄鬼鬼祟祟地出現,挑了挑眉,“你猜到了?”

葉青霄站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溫瀾從筆架上取了隻筆,蘸墨寫條子,口中道:“那過來做什麼。”

“姑娘,酥油泡螺做好了,可以給小娘子和小少爺用嗎?”虹玉的聲音在外頭響起。

葉青霄正站在窗邊,立時蹲了下來。

“彆吃多了,一人喂一個。”溫瀾揚聲道。

虹玉應了一聲,聲音漸無了。

溫瀾瞥過去,葉青霄還蹲在桌邊與牆之間,顯得可憐兮兮,鵪鶉一般。

葉青霄堪稱楚楚可憐地問:“猜不到……”

他絞儘腦汁,也不知道到底為什麼,若是皇城司之間的爭鬥,他又何從得知。

麵對溫瀾冷淡的眼神,葉青霄喪氣地道:“我就是傻了,怎麼辦!”

溫瀾把筆一擱,仰臉笑出聲來。

那她還能怎麼辦?

第42章 戀慕

移玉走到姑娘房門外時, 看到窗台上擺了一盆海棠花, 立刻道:“虹玉, 虹玉, 海棠花是你移過來的麼,仔細砸了,擺在這裡做什麼。”

萬一裡頭一支窗,豈不摔下來。

虹玉納悶地探出半邊身子,她正陪兩個小少爺、小姑娘耍, “不是我呀,問問是哪個小丫頭灑掃時端起來的。”

“沒事,我擺的。”卻是溫瀾說了一聲。

“打擾姑娘了麼?”移玉連忙壓低了聲音,對虹玉擺擺手,虹玉忙也縮了回去。

移玉叩了叩門,閃身進了房,卻發現房中不止姑娘一人。

溫瀾坐在書桌左邊, 看著小條子,中間放一張小桌屏, 右邊竟是四少爺, 他身體微微前傾, 提著筆在窗紙上描畫。

移玉仔細一看,這才發現, 外頭的海棠枝葉映在窗紙上, 正巧在裡頭照出影子, 四少爺便順著海棠影描了一角, 書畫都是自小學的,看著還挺有韻致。不愧是世家子弟,消遣起來也這般風雅。

不對,四少爺怎麼在這裡。移玉後知後覺地想到不對勁之處,而且四少爺哪次來不是壓著嗓子咋咋呼呼,每每遊走在被旁人發現的邊緣,這次卻安安靜靜描起窗影。

對,消遣怎麼還有跑到我們姑娘房裡來消遣的?

葉青霄發現移玉在古怪地盯著自己看了,有些不自然地描完最後一筆,乾咳一聲,“畫好了。”

“嗯,那你回去吧。”溫瀾頭也不抬。

葉青霄:“……”

先前他蹲這兒快哭了,溫瀾一笑,他便靈光乍現,知道這一笑代表什麼了。

雖然溫瀾還是沒有告訴他來葉府的真正原因,而是叫他繼續想,什麼時候想到了,便送他份大禮。

葉青霄總覺得哪裡不對,但他更多是淹沒在欣喜之中。

欣喜歸欣喜,溫瀾還要辦公,他不舍得走也不曉得該做什麼,這才提筆要給溫瀾屋子裡裝飾一下。

誰知道畫完後……

溫瀾沒聽見葉青霄的回答,一抬頭,看到葉青霄恐怖的眼神,失笑道:“那你坐這裡吃點東西。移玉,你去拿些酥油泡螺來。”

雖說無論是溫瀾還是葉青霄都沒有向移玉解釋些什麼,她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異樣,並暗暗震驚,多看了葉青霄兩眼。@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葉青霄被看得沉默,想想這是溫瀾的手下,又一抻脖子,昂首回視。

“……”移玉轉身出去,到小廚房端了酥油泡螺與茶來,先伺候溫瀾,“您先吃些茶,這些我揀起來。”她麻利地將條子清了,溫瀾左手端著茶吃,她便伸手給溫瀾揉著手腕,同時招呼道,“四公子,這有放了桑葚的,和沒放桑葚的,您若愛吃甜,就拿沒放的,不然,就拿加了桑葚的,酸甜解膩。姑娘今日必去夫人房中一到用餐的,時辰我來提醒二位。”

葉青霄:“……”

他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又說不出來。

“咳,誰說我要待到哺食了,待會兒我便走了。”葉青霄拿起一個酥油泡螺吃起來。

移玉也沒說什麼,擺出一個正經的笑容,甚至有幾分恭敬地道:“是。”

葉青霄也不知道該不該開心,移玉忽然對自己這麼尊重。

他想著不該沉溺美色,也顯得自己極不矜持,方才描窗影時已隔著桌屏的縫偷覷溫瀾許多次了,吃了點心便悠然起身,“我回了,那個,你……”

溫瀾:“嗯?”

葉青霄不知怎麼講,到底臉皮也沒那樣厚,“算了,走了。”

溫瀾總算起身來,送他到門口,伸手拍了拍手臂,“叫移玉把看門的婆子引開,你溜出去,彆翻牆了,仔細再摔著。”

葉青霄隻覺被拍過的地方都熱熱的,一顆心又輕飄飄的,或者說從溫瀾“喜歡”那兩個字出口後,就沒落下來過,他極快地點了點頭。

移玉把葉青霄送走後,溫瀾也忙完了,將手擦了一遍,也撚了隻酥油泡螺吃,打量那窗上的墨色海棠。

移玉恭維道:“四少爺畫得真是有海棠韻致,有心了。”

溫瀾瞥她一眼,也隻微微一笑認了,“嗯。”

……

徐菁細細給葉青雯說了自己如何在葉家立足,從章丘來京師,又是如何習慣同那些貴婦人結交。葉青雯雖在官宦家庭出身,但她的心情有時與徐菁是極像的,聽進去許多。

最後,徐菁才隱隱透露了,其實她爹去打聽過,知道她才婆家的遭遇。

葉青雯這才知道親爹為何說那番話,捂著臉哭了一場,因與父親久彆,她對父親極有孺慕之情,也有一點怨,如今隻覺得,世上唯有父母對自己最上心。

“你不要因為不想讓你爹擔心,才改了性子。”徐菁意味深長地道。

“我知道。”葉青雯擦了擦眼淚。她是莫家的長媳,更是葉府嫁過去的千金,倘若她自己不願做個麵人兒了,那誰也化不去。

.

莫金珠在葉家也沒旁的相熟之人,無處打聽葉家四公子到底是什麼性子,但她可以確信,這個四公子對揚波姐姐必然也有意,對她笑的那一下太壞了。

她和揚波姐姐同是女子沒錯,那四公子和揚波姐姐還是繼兄妹呢,到底得意在何處了?

雖說揚波姐姐也隱有推拒之意,但她們認識不久,哪個能完全放下防心。莫金珠並未氣餒,她又去找大嫂,說想去茶坊中吃茶,看看京師的市井風光,買下胡商帶來的香料。

葉青雯已答應了徐菁,這幾日都隨她一同理家,也好扳一扳自己的性子。莫錚被嶽丈警告過,自然也不敢丟下妻子,自己陪妹妹出去耍。這反而正和了莫金珠的心思,她原是想說請揚波姐姐與他們一道出去,這時便順理成章地提出,能否讓揚波姐姐陪自己逛逛。

葉青雯和莫錚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