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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竟讓葉青霄覺得比往日那惡意的麵孔還嚇人,嚇得他幾乎落荒而逃。

“郎君這是去做什麼?”楊妻好奇地問了一句。

溫瀾笑說:“夫君去給我買些羊羹來。”

楊妻流露出豔羨的目光,“夫人好福氣呀,夫君如此能疼人。”

葉青霄跑出去還零星聽了幾句,險些沒一頭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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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官員也有親赴調查的,不過通常是先下調令,而且倒也談不上違例,雲敷縣就在大名府境內,上司官員願意前來調查,縣裡隻會恭維。

葉青霄到雲敷縣衙中亮明身份,要求再驗一遍死者的屍體。也虧了雲敷縣離大名府近,屍首保存還完好。

“葉寺丞,初驗、覆驗時,這死者親屬、鄰人等都是到場了的,每道文書都詳詳細細填好了,絕無隱瞞之處。”縣官聽說葉青霄要再看屍首,恐怕要擔責,邊走還邊辯解。

“放心,本官隻是察訪一下。”葉青霄頷首道。

到了停屍之處,葉青霄叫驗屍官將屍身翻過來,先看過腦後的痕跡,因有頭發遮擋,看不到血蔭痕跡,隻有血跡。

根據猜測,這庫吏就是被用棒狀物從後麵擊打後腦而死。

葉青霄再將屍身翻回來,摸了摸鼓脹的肚皮,因死者生前還在吃酒飯,腹中尚有遺存。他將肚皮拍了幾下,聽得砰砰作響,問道:“可問過死者平素吃多少飯食?”

眾人皆是發愣,“沒有。”

“沒有,不過……”驗屍官倒是有些察覺到葉青霄的意思,“酒飯都吃淨了,裝酒的瓦罐有痕跡,原裝得滿滿的。死者就在縣衙當差,現在可差人去問問酒飯量。寺丞,您的意思可是他並非死於棒擊?”

“我今日與……友人一同,暗訪了王、楊二家,發現王家雖說還有些底子,但窘迫到其妻無鞋可換,楊家同樣沒了當家,且更為貧困,其妻點燈油時卻儘用胡麻油,不像普通窮民摻些桐油。”葉青霄整理了一下自己和溫瀾查到的,還有溫瀾同他說的那些話。

“楊三家貧體弱,尋常情況恐怕膽小不敢殺人,但是,倘若那日夜裡,庫吏找他要了些餅吃,然後飲食過度,脹滿心肺而死。是以,楊三有沒有可能偽造趁機盜取,並趁他死後在腦後造出棒痕,布置得宛如盜匪劫殺。隻是他沒料到,縣官從地上痕跡推測到了凶手可能是哪些人,仍是將他歸為疑犯。

“楊三的妻子也知道這件事,但不敢透露,還照舊開茶棚,也不敢買超格用度,隻是在細處難免露出馬腳。倘若如此,問一問死者平素的吃食用度,再剖腹驗胃,即可知道真正的死因。而楊三的妻子既然知道,可假稱楊三已認罪,再借燈油一事去詐問她,察其情,觀其色,必有疏漏。”

“葉寺丞真是觀察入微!”縣官讚了一句,速速命人去找庫吏的親朋好友問過此事。

庫吏的同僚就在縣衙中,平日沒少一同用餐,叫來一問,再驗過胃中食物,果然有酒飯過度致死之嫌。

單單如此,還不能認定是楊三所為,但其妻的行跡十分可疑,想來詐問一下即可知。

……

葉青霄急急走回茶棚,卻不見溫瀾在,倒是馬車尚在一旁,難道是溫瀾等太久,自己去彆處探查了?換了一般女子在陌生地頭斷然不敢做,但溫瀾豈是一般人。

楊妻坐在門檻上撿豆子,並未注意到葉青霄已回來。

“大嫂,請問我……我夫人呢?”葉青霄說出這幾個字時,總覺得難堪得很。

“郎君你可算回來了啊,我就說路不熟得走亂,尊夫人正在裡頭休息呢。”楊妻說著就引葉青霄往裡麵走,“在我房間裡,都是我不好……”

葉青霄正將房門推開,隻聽楊妻在身後道:“收拾桌子時不小心灑了茶水在夫人身上,隻好進來收拾收拾。”

葉青霄一眼看過去,溫瀾竟正手攏著內衫側坐,露出好長一截白皙的腿,他看了一眼,什麼也沒空想,急得忙將門關上,擋住楊妻的視線。

再回身時,溫瀾也仍手攏著襟口,神色變幻莫測盯過來。

葉青霄仔細看去,舒了口氣,溫瀾雖說褪了褲子,外衫也脫了,但衣長至髀間,隻露出半截大腿,右邊外側還文了兩個小字:攝月。這是溫瀾在皇城司還是普通親事官時的所屬番號。

但順著這兩字,葉青霄又注意到了其他。隻穿著單衣的溫瀾看上去比他想象的要單薄許多,平素裹在皮革寬帶中的腰肢已顯得十分纖細,此即看去,攏著白色的布料除此竟多了幾分不可言喻的旖旎。

她的皮膚則比白衣還要白,或者該說鮮活,不是一徑的白,而是透著象牙般的光澤,極為細膩,筆直修長的兩條腿並在一處……

葉青霄恍惚間覺得四周好似升溫了一般,燒得他麵頰升騰起熱氣,蒸出紅暈。

而對麵溫瀾那清淩淩的目光微微眯起,小窗映進來的幾點微光映在她眼中,如同湖麵煙波的光鱗,又像是盈盈的淚光,但是,當然,下麵掩著的不過是溫瀾眼中詭異的神采。

葉青霄也不知道溫瀾為什麼這樣古怪的看著自己,她頭發已略微散亂,除卻眼神,無論細腰還是白皙並立雙腿,看上去都是楚楚可憐的姿態,簡直,簡直就好像一個真正的女人,甚至比葉青霄見過的任何一個女人都要動人心魄。這是否因為其中摻雜了屬於溫瀾的特質,卻不得而知,也不可細思。

“……嗬。”葉青霄抽了口氣,猛然回神,仰看著屋頂,一派漠不關心地找著話頭,“溫兄,你腿挺白的。”

溫瀾:“……”

第21章 探子

溫瀾冷靜地攏好衣裳, 慢條斯理地穿戴整齊, 又看了葉青霄一眼。年紀輕輕, 就傻了, 她應不應該負點責任?

看到葉青霄闖進來的刹那,她真以為葉青霄會認出她的真身,誰知這愣頭青盯著她大腿看了半晌,口中還喊著“溫兄”, 若不是認識久了, 溫瀾怕要以為葉青霄在裝相。

葉青霄貌似自然, 身體卻有些僵, 動彈不得, 眼神飄忽,直等到溫瀾穿戴好, 才說道:“我重驗過了死者,確實不是死於棒擊, 已經和縣官約好了, 詐問一下楊三的妻子。”

溫瀾將發絲重新理罷,看看外邊的日頭, “可以, 還能等到審問完回府。”

葉青霄看到她抬起手整頭發, 又露出一截手腕,也是一樣的白皙, 倒不與女子一般柔軟, 手背有淡淡的青色, 介於雌雄之間的美。

溫瀾嘴裡銜著一隻銀釵,側目看過來。

葉青霄豁然轉了轉頭,嗓子發乾地道:“原來你從前是在射月軍啊……”

他和溫瀾認識的時候,溫瀾已被陳琦正式收作義子了。

葉青霄純屬沒話找話,卻勾起了溫瀾的回憶,她將銀釵取下來,插在發間,垂目道:“皇城司原屬禁軍,射月這個番號,也與禁軍如今的‘捧日’相對。那時我和好幾個兄弟都在射月,白日裡操練,我還守過皇城大門,天光未亮,寒風透骨,就站在門口檢點官員們的馬匹、人數。夜裡,再挑燈看書,用的就是桐油。”

過得竟是還不如楊家,楊家尚可一斤胡麻油摻三分桐油用,她儘用的桐油。彆人當了一日差,回去吃睡都嫌時辰不夠,她還要擠出時間看書。

“桐油燒起來煙火氣大,熏得眼睛發紅,我生得幼弱,第二天起來旁人又笑我是兔子。”溫瀾說著,竟然浮現出一絲笑容。⊕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葉青霄心裡一跳,沒料到溫瀾還過了那樣的日子,守大門不提,這兔子二字肯定並非單指她眼睛紅,還是嘲笑她像女孩兒,他此時哪有嘲笑的心思,呐呐道:“都過去了。”

溫瀾的笑容漸漸變得懷念,“是啊,都過去了,如今哪還有那麼多不長眼睛的人能磕到我腳下給我練手,唯獨在你家找到了熟悉的感覺。”

葉青霄:“…………”

溫瀾若無其事地站起來,走到葉青霄身邊,將他走動時翻起的衣褶都撫平了,輕聲道:“四哥,我很白是吧?”

葉青霄頭皮發麻,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

溫瀾吞吐的氣息明明那樣溫暖,身上淡淡的馨香引人遐思,葉青霄卻哭都來不及。不就是剛才多看了幾眼,說錯一句話。

“我,我和說你兔子的人不一樣,我就是……單單誇你白……”葉青霄費勁地道,“我真的沒有說你像女人的意思!這還在雲敷縣,你不要亂來!”

溫瀾更覺好笑,看葉青霄掩不住心虛,還要嗚咽吠叫的模樣,一抬手撐著牆,扣住了葉青霄的下巴,“我白麼?”

葉青霄恥辱地道:“……是英俊的白。”

溫瀾一笑,手撚著下巴搖了搖他的腦袋,正要說話,隻聽外頭動靜,似是縣衙的皂吏來了,她反手將帷帽拿起戴上,使了個眼色,“看看吧。”

葉青霄察覺到她指尖的溫度從下頜離開,有一絲恍神,因為溫瀾這一身女裝,加上方才所見,除卻屈辱之外,他心中竟還有一絲異樣。但萬萬不敢說出來,否則大約會被溫瀾錘死。

溫瀾將門打開一條縫,縣裡的縣尉領著幾個皂吏站在楊妻麵前,沉著臉道:“丁氏,縣庫殺人盜庫之案我們報上大理寺,如今法寺再行驗屍,已查明死者並非死於棒決,再審後楊三已招人,是他趁死者脹死,偽造盜匪殺人,所有贓物皆由你保管,此來正是拿你去取贓物。 ”

楊妻隻是小民,與官府打交道心頭都要顫幾下,能憋住這麼些天沒叫其他人看出來已經算不得了了,此時被一詐,神色便慌了。楊三進去前說了,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招,可是,如果有京裡來的青天審問,誰知道他熬不熬得住……

縣尉一指桌上的燈油道:“真是狡詐,麵上不露聲色,這燈油你倒是舍得用了,連桐油也不往裡摻,一日得用多少兩?耗多少錢?”

楊妻沒想到縣尉這也知道了,再沒有抵賴的心,捂著臉哭道:“縣尉老爺,楊三就是一時鬼迷心竅,他沒有殺人,錢財我也沒怎麼敢用,都還給縣裡。”

縣尉鬆了口氣,果真詐出來,楊三就是見財起意,他冷麵道:“休要說那麼多,快去將臟物取來!”

單單強盜之案,無論贓物多少,都要判死刑了,何況是盜的是官庫。

待楊妻被領出去,溫瀾才將門打開,縣尉看葉青霄在裡頭,身邊卻有個戴著帷帽的女子,心中不免稀奇,不是說來的是友人麼,怎麼還是女子。

不過,這等事也不是他能管的,隻上來報喜,感謝葉寺丞替他們找到了真凶。

葉青霄破案的欣喜早便減退了,喟然道:“一念之差,害人害己,楊三入刑,其妻親親相隱,或不論罪,但楊家子身為罪犯之後,怎可科舉,苦讀十年,毀於一旦。”

縣尉也收斂了喜色,說道:“葉寺丞說得是,老父母也說此案可用來警示百姓,叫那些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