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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待人好時,最讓人依戀,愛慕不絕。

陸昀懷裡的女郎思緒亂飛,人已完全混沌。羅令妤眼睛哭得發紅,被他俯身而親時,她散在他手臂上的長發散著,如雲一般蕩。也蕩著他的心——

想她這樣美,這樣勾魂,陸三郎如何舍得死呢?

飛雪漫於天際,北方之雪,總是比南方濃重得多。陸三郎生於建業,他從未見過這樣大的雪,連貫兩日,雪如鵝毛般浩大。汝陽、南陽兩地皆被卷入戰亂,這場雪,帶給眾人一些危機,或是轉機。都說不定。

陸昀自認為他能想到的,都做了。

提前發現南陽的北**馬,偷襲成功,魏將軍領兵再戰;與潁川、汝陽等地刺史、將軍聯絡,合力殲敵;與身在建業的陳王劉俶聯絡不斷,暗地裡安排一些麵對隱患的解決路子;聽陸二郎說他那個夢,自己來證實真假;與此間兩國交彙處的名士們聯係,從名士那邊問北國的陰謀,與他們相交,投這些品性高潔、手握筆杆子、掌控天下輿論的名士的好;和自己的隱藏情敵衡陽王聯手,安排細致計劃,讓衡陽王領兵援助汝陽。

這一路,來來回回、往往複複地折騰。

陸昀是參軍,他當隨軍,但他不上戰場。他如旁觀者一般,清醒地看著一切發生,判斷著局勢變化。他在耐心地實驗什麼,想要得到什麼答案……在整個大格局麵前,莫說旁人,就是自己可以做夢預知未來的陸二郎,都不明白他的三弟在做什麼。

北國與南國交接處大雪覆蓋萬物,建業仍是一派清新之色,隻下了一場小雪。人尚未品出味兒,雪已經不見了,讓人頗為遺憾。

下雪之後的第一個早朝,陸二郎與眾位同僚一起登朝。北方的戰事已經傳到建業,上朝前,各位郎君都在討論著戰局。打仗就要花錢,而南國的錢財,八成掌握在大世家手中。朝廷逼著這些世家給銀子,世家苦哈哈,聽到打仗就頭痛,就不願意掏銀子。

陸二郎聽得眼皮直跳,總覺得這場景,和他夢裡也差不多?陸顯忍不住心裡埋怨,明明告訴了三弟夢,三弟到底在做什麼?為何自己完全看不出此時此景,和夢中區彆到底在哪裡?

不一樣的不願意打仗嘛!

在早朝上,戰報彙到朝上,陛下聽得卻有些困,好幾次打盹。近日老皇帝精神分裂,一邊仍放不下煉丹成仙之事,一邊又沉迷於女色。老皇帝多年修身養性,不近女色,沒想到陳王劉俶送了幾個美人,打開了老皇帝的心。待北國公主被北國使臣團獻入皇帝後宮,皇帝自然接納。

曾經老皇帝煉丹是為了成仙,現在老皇帝催促道士們煉丹,是為了禦女。

那北國公主就算矯情些,到底年輕貌美,尤其還代表著北國交好的心,南國老皇帝心情前所未有的舒暢。因此一聽說北方開戰,陛下的老臉就拉了下去。而這時,那北國使臣團大義凜然站出,怒斥南國毀約——雙方明明在和談,北方何以生戰事?那陸三郎實在可惡!

北國使臣團自南陽過,看出魏將軍打仗是厲害,但背後的軍師,是那個不上戰場、卻掌握全局的陸三郎陸昀。

北國使臣團打聽了建業的情況下,拜訪了各位世家和皇親國戚,拚著賭一把的心,才敢在朝上斥陸三郎。

果真,說起陸三郎,這些朝臣們就開始各有打算,麵上有異,眼珠亂轉。北國使臣團舌燦蓮花,將北方戰事說的是陸昀挑起,惹得幾位士大夫皺了眉:“陸三郎在搞什麼。不會打仗就不要亂來。”

“不如讓陸三郎回來吧?派個會……”這個士大夫本想說“會打仗”的,但看到抱著和平目的來的北國使臣團齊齊瞪過來,他咳嗽著改了說辭,“換個脾氣好的。”

而皇子中,幾位公子聽他們在討論戰事,說戰事是陸三郎引起,幾個公子的臉色也變得微妙。陸三郎自然代表世家利益,彆看這些士大夫在批評陸三郎,實際還是在幫陸三郎說話;但是對於幾個公子來說,陸三郎不隻代表陸家,還和陳王關係頗深。

尤其是最近聽到風言風語,陸家在為二郎和寧平公主議親。寧平公主劉棠,是陳王劉俶的親妹子!這一議親,豈不是說陸家和陳王徹底綁在一道站線上了麼?陸三郎再操縱了北方戰事,軍功到身上,陸家勢力再增……陸家是建業名望最高的大世家,幾個公子好不容易把衡陽王趕走,一點不願陳王在這時上來。

北國使臣團挑撥離間才開始,趙王劉槐就迫不及待地站了出來:“陛下,必須下旨召陸三郎回來!北方入冬,氣候嚴寒,我南方軍士不適應那樣的天氣……這戰局不太好啊。何況北國來了使臣團,我們總要談過,比開戰好啊。”

北國使臣團中人心裡一動,看一眼這位趙王,找到了自己的盟友。他們彼此互望一眼,下決心待早朝結束後,看來有必要再次去拜訪一下這位和陸三郎不和的公子——

挑撥他們的關係,隨便攪亂戰局,讓局勢對北國有利!誰真心願意和南國談和?南國這樣富裕,世家鬥富鬥得那樣奢侈,金銀他們已不滿足,琉璃翡翠成為常態……在北國人眼中,何等欣羨!這片國土,北國要一點點蠶食。

陸二郎陸顯立在士大夫列隊中,看自己的父親左相、世家郎君們一起說著戰事,討論是下旨讓停戰,還是下旨讓陸三郎回來。陸家對陸三郎的折騰不是那麼在意,建業中陸家已經名望高,陸家不需要自家的郎君去戰場上拚命。但是那些人要完全壓住陸三郎,陸家就不太高興了——自己家的郎君還沒在北方作出成績呢,召回算是什麼意思?陪你們玩樂麼?

陸顯聽得焦急無比,頭暈無比。這局勢,和他在夢中看到的,軌跡越來越重合了啊。真怕他們討論到最後,做出了和夢中一樣的決定,讓陸三郎回來,不給兵馬不給糧草,三郎又不肯乖乖回來,被這些人的讒言拖死……陸顯心中再次埋怨三弟:

你到底做了些什麼啊!為何我完全看不出來你的影響在哪裡!

陸顯著急中,靈機一動,忽然想到了陸三郎的好朋友,陳王劉俶。是了,這些人各懷鬼胎,但陳王不是自詡是三弟的好朋友麼,在夢裡,陳王也是幫三弟說話的啊!

陸顯連忙跟列隊中的劉俶使眼色,希望劉俶怒斥北國使臣團,提出有利於陸三郎的建議。

但是劉俶似沒看到他的眼神一樣,這位郡王麵色平淡,隨意地參與了兩聲討論。他確實建議朝廷不易大動作,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陛下該給北方將軍、陸三郎他們最大的自主權。他這樣說,自然引起北國使臣團的反駁——君令大於天,將在外,豈能不看國家的局勢,不聽陛下的安排?

劉俶說的話極少,陸顯急出了滿頭汗,也就看這個公子慢吞吞地說了兩句話。而且當被使臣團群起而攻之時,劉俶就不說話了。

他竟然就安靜地聽著,不發表意見了。

陸二郎使眼色使得眼睛都快要抽痛了,看到此,差點背過氣去:“……”

陳王殿下的識時務之風,事情不利於己就不再多花心思於言語上爭鬥的風格,陸二郎陸顯是習慣不了了。陸顯不知陳王在想什麼,下朝後,北國使臣團忙著偷偷和其他皇子接觸,陸顯則急忙忙地追上陳王。

百官出宮。

劉俶被陸二郎追上,頭痛了一下。陸昀的這個哥哥分外單純,自己又口吃,自己實在不想跟一個單純的人多費心思,多說話。話說多了,他口吃的秘密就暴露得快了。陳王直接開口:“二郎尋我,是要議你與家妹的婚事麼?”

陸顯:“……”

他煩躁的:“不是。”

父母長輩儘在亂折騰,他現在哪有心情說親,他巴不得自己再多做兩個夢幫三弟。然而可惜,他近日都沒有再做夢。陸顯不安下,找上劉俶,要詳細和這位郡王商議,討論如何幫三弟。

誰知劉俶實在過分,劉俶甩了袖子,道:“除了家妹的婚事,孤與爾不熟,你我不必談彆的。”

陸二郎:……陳王原來是這麼難說話的人?這就有些過分了啊。

陸二郎踟躕,他實在不願在此時談婚論嫁。可是他又想要陳王相助自己弟弟,自己弟弟不努力,隻能自己幫一把。陸二郎猶豫一路,追到了陳王的府邸外,他徘徊踱步。守門的小吏用怪異的眼神看這位陸二郎,看他到底是要在陳王府門外散步,還是要進去——

良久,陸二郎終於下定了決心。他認栽了,捏著鼻子紅著臉:“告知你們殿下一句,我是來談婚事的。”

……為了能進陳王府,能巴上這位並不比衡陽王好說話多少的陳王,這門婚事,陸顯認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第107章

往來書信不絕,在北方戰亂連城、汝陽更是幾近淪陷時, 建業朝堂卻發來了言辭激烈的旨意——諸郡停戰, 以備和談之需。

北國使臣團在建業煽風點火, 說動沉迷美色的老皇帝,再在本就不願出錢的各大世家中遊說。世家彼此有矛盾, 例如前些日子才因為住在陸家的表小姐羅小娘子被流民堵路一事, 那流民是陳娘子陳繡收留,這便引起了陳家和陸家的一些說辭;隻是影響不大,彼此道歉贈禮後,就收了場, 然而彼此心裡怎麼想, 就不知了。而世家的這種不大不小的矛盾, 正好給了北國使臣團攻擊陸三郎的機會。

讓北方停戰以待和,已經是北國使臣團使了渾身解數才得到的結果了。

這旨意發到北方,諸郡皆怒——敵軍已攻至城下,如何停戰?一旦停, 豈不滿盤皆輸?

正是這個時候, 陸三郎的書信發送到了諸郡:繼續戰。糧草、兵力,陸昀來操心即是。

陸昀早已知道建業朝堂做不出多有魄力的事,對好奢好享樂的士大夫來說,北國願意給好處, 他們根本不願打仗。但即使沒有陸二郎的夢, 身在北方, 陷在局中, 陸昀也看得出北方一旦兵退,北**隊揮師南下,整個南國都保不住。

陸昀一直在寫信,向陳王要糧,說服諸郡不能退,向北方幾位聲望極高的名士詳細說明此間情況。

北國說南國先開戰,先毀約,才造成和談進行不下去;陸三郎給幾位名士的說法,重點則是在北國使臣團分明已入建業,北國大軍卻攻打汝陽,北國毀約在前。而至於南陽那邊魏將軍的先開戰,既發生在南陽外,又是偷襲,就不必多說。

……

林林總總,事情繁多。

雪停後,驛站的清晨,陸昀就坐在朝雪的窗下幾案前開始寫信。隨從進進出出,不斷有信送來,不斷有信發出去。

陸昀給幾位名士寫信時,忽而一頓筆:若是此時不是在陪羅令妤,他當不是在給幾位名士寫信,而是親自去拜訪名士了。

不知在陸二郎夢中,自己此時在做什麼?

陸昀沉思時,忽聽到舍中屏風後有點兒窸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