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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漸枯,四野黃土一望無儘。

千餘兵馬踏水而行,時與北國混入南國邊界的軍隊交戰!

陸三郎翻身下馬,蹲在地上,研究草叢遮掩住的車馬痕跡。他摸了一下地上的乾土,每隔一段路就下馬,借這些痕跡來算車馬的方向和行速。到夜裡,陸三郎做出了判斷:“對方車馬一路向北,車速不快……令妤當暫時安全。”

這麼慢的車速,分明是劫匪照顧羅令妤這樣的弱女子……不管對方是主動照顧,還是羅令妤使計讓自己好受些,起碼表示,她還活著。

陸三郎心臟疾跳,當判斷出這個信息時,%e8%83%b8口大石落下,額上竟出了一層冷汗。

旁邊的隨從問:“我們已到了潁川境界,是否與衡陽王相見?”

一是說戰事,讓衡陽王配合南陽的行動;二是衡陽王若是有羅女郎的消息,可第一時間告訴他們,或者相助。

陸昀沉默了一下,臉色微怪。自收到二哥的信,他對衡陽王就十分、十分……然而此時情況危急……陸昀道:“我們去見衡陽王。”

……

戰火在各處掀起,有的大張旗鼓如南陽,有的小打小鬨如潁川。戰火卻一時間,還未波及到汝陽。然兩國邊界間的情勢已十分不妙,遠在千裡外的建業朝堂已經控製不住。

範清辰幾人才到汝陽,兩個侍衛在街上打聽了情況後,範清辰就做了決定,次日與羅令妤成親結束,幾人當立刻上山。借他父親留下的手段偷渡,離開南國去北國……到底汝陽也已經不再安全,隨時會被戰火波及。

羅令妤拖延一路,不肯成親,到汝陽後,她看範清辰的臉色一日不耐過一日,便也不敢再過多挑釁他,刺激他。範清辰看她不再鬨騰,舒了口氣,請了汝陽德高望重之人來為他二人主持婚事。

為了防止羅令妤再多找借口,範清辰乾脆將羅令妤父母的牌位請來了婚禮上。

羅令妤第一次看到範清辰請來的父母牌位,心中幾多泛酸——不到十歲離開汝陽,十五歲及笄後重回汝陽。本是命運周轉一樣的宿命感,回來卻是與自己最怕的人成親。

五年不來此地,此地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

婚禮前一夜,兩個侍衛守著門窗,防止羅令妤逃跑。範清辰入舍,看那女郎憑窗落淚,心中一下子掠起不喜色。範清辰看著她靠窗的美麗側臉,不耐煩道:“羅妹妹又在哭什麼?不是已經將你父母的牌位請了過來麼?明日就要成親的人,眼睛可不要哭腫了啊。”

羅令妤不吭氣。

她手腕突然吃痛,驚叫一聲,整個人被拉向了站在她身後的範清辰。

範清辰勾著她的下巴,俯眼看她。他慢慢貼來,看女郎一下子全身僵硬。過了這許久,她竟還是如此排斥他的靠近……範清辰心裡不斷地浮起煩躁暴虐之意,他勉強壓著自己的情緒,讓自己不爆發。但他腦海中的那根弦,也已經快堅持不了多久了……

範清辰指腹搓著她的下巴,陰陰地笑:“羅妹妹,不要再使手段了。乖乖嫁我吧。”

“你也不希望真的惹怒我,讓我對你下手,是不是?”

“我現在還在顧著你……你不要挑釁我啊。”

羅令妤抿著唇,心中駭意被放大,她一時間也六神無主,不知自己該如何逃開這個瘋子的魔爪——難道真的要嫁給他麼?真的拖延不了了麼?

她心裡絕望無比:陸雪臣,你這個混蛋,竟然還沒找到我!

是否在你心中,家國大事重於我……你是否根本不在意我要嫁旁人呢?

範清辰已經快要瘋了……她再推脫的話,會讓事情不可控,然而不推脫的話,和這個瘋子過一輩子,簡直生不如死!

……

這一晚範清辰的人將門窗看得嚴實,羅令妤每每走到門口,尋了無數借口,門外的人都不讓她出去。便是說小解,外頭的人都寧可送來夜壺,也不讓她踏出門一步。

而婆子侍女們魚貫而入,打扮她,給她上妝,強迫她穿上新的紅嫁衣。

不顧羅令妤的反對,硬是將團扇塞於羅令妤手中——卻扇遮麵,流蘇芳華。

而被她們擺弄的新嫁娘的心,沉得越來越厲害。

各類婆子和侍女們出入,再這樣下去,根本不可能有逃走的機會了,羅令妤心裡何等煎熬。硬是煎熬到再次見到範清辰。天未亮,他人已出現在門口,清潤明朗,穿上了新婚夫郎的衣裳。如此俊美,惹得一屋子的男女驚歎。

他步入舍內,伸手握住那被侍女們押著坐在案頭的女郎的纖纖玉手。

流蘇下,女郎嬌豔如花,被他拽起來時,通身的靈動驚鴻美,讓他看得目不轉睛。她低著頭不言不語,他心中卻極為暢快。範清辰俯身,在她頸間一嗅,含笑:“妹妹是我的了……”

刹那時間,羅令妤眼中的淚珠一下子滾落。

她再無法忍受,趁著人多勢眾,猛地推開範清辰,厲聲:“你逼我婚,迫我婚,要我與你私奔。然你做夢!我誓死也不會讓你得逞,嫁於你這人麵獸心之輩!”

一時間,範清辰愕住,然後臉驀地沉下。

羅令妤低頭咬住他手腕,他吃痛放手,她轉身跑入了人群中。而看熱鬨的人,被羅令妤話中的訊息弄得愣住,吃驚看向舍中那俊美的被新嫁娘拋棄的郎君。著新婚衣裳的女郎跑入了人中,提著裙裾拚命地想往外逃。她淚落如珠,淒淒切切,與堵住她的陌生人求助,訴說範清辰的惡意。

身後範清辰大步追來,臉寒如冰:“羅令妤——”

“砰——”突然間,極大的爆炸般的聲響從城門方向傳來,整個大地震動,觀禮的人神色大變。

大地搖晃間,爆炸聲持續不斷,有劇烈之勢。觀禮人驚駭又茫然,一聲尖叫後,四處亂逃。眾人驚呼著——

“北人打進來了!一定是北人打進來了!”

“快逃,大家快逃!”

圍觀人群如鳥獸四散,嫁衣繁瑣的女郎被夾在人中,被擠得趔趄難堪。一派混亂中,天邊忽有幾隻淩厲長箭射來……範清辰躍身而來,一把將身子輕晃的羅令妤抱入懷中,扯著她一道摔在地上,躲開那向庭院中射來的箭。

馬蹄聲狂奔在外,北方軍團中的先鋒已攀著繩索爬上城牆,大搖大擺地入了城,大肆殺人!

而遙遠的,城門還在被砰砰砰地猛烈撞擊。

小小的婚事現場,範清辰緊抱住懷裡女郎。他帶著她躲閃,不讓慌張的逃跑的人踩到她,而他自己卻被路人的腳踩了好幾次,悶哼出聲。羅令妤掙紮著要起來,被範清辰沉沉地壓在懷裡。

之前還與她生氣,然現在,倒在地上,他寬大的袖子擋住她的臉,一絲一毫不讓她被人看到。女郎的長發發尾散在他手臂間,一時間,範清辰生起恍惚感,有種“至此一瞬,永不複來”的荒謬感。

好似他隻有這麼一瞬了。

當兩個侍擠進來扶郎君起來時,範清辰目色幽寒,握住羅令妤的手。範清辰臉色難看:“汝陽恐要出事……我們得想法子出城了。”

低下眼,看眼羅令妤蒼白的臉,範清辰輕聲:“彆怕,我不生你想逃婚的氣……這會兒彆鬨,跟我走,好麼?”

第102章 ↙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現時汝陽亂極。

明明兩國和談, 然如玩笑一般。陸三郎早已去信周邊郡城, 提防北國毀約。於南陽地段, 南**隊首先毀約。而於汝陽, 卻是北**隊先行毀約。大地震如雷, 北國鐵蹄殺至城下, 欲攻城而入——

“哐!哐!哐!”

樹個木樁被將士們合抱,一次次重重撞向汝陽城門。城牆上方落箭如雨,而又有北國先鋒兵頂著箭雨,一隻隻飛索扣上城牆,向上攀爬。北國先鋒兵一旦入城, 滿城不是將士, 便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庶民, 這些將士眼睛不眨, 便開始大肆殺戮。

當下裡, 惶恐的百姓哭叫不覺,一股腦地擠到南下的城門口, 拍門、撞門, 要求離開汝陽逃難!

範清辰拉著羅令妤, 跌撞無比地奔跑在城中。範四郎的兩個侍從護著二人,幫兩人開道。這個時候, 街巷四處起火, 時見敵人持刀殺來。官兵衝去前線, 城中秩序無人管理。範清辰和羅令妤在人中飛奔, 羅令妤這時也不想著和這位範四郎分道揚鑣、各有各路了。以她的美貌, 這時與範清辰在一起,反而要安全很多。

“郎君救命!女郎救命!我的孩兒不見了……”路遇哭泣少婦,拉拽著二人求饒。

“女郎,女郎!帶我走吧,帶我走吧!我夫郎不在了,家裡無人了,讓我跟著你們做牛做馬吧!”少婦苦苦哀求,見這郎君和女郎衣著華美、女郎身上的嫁衣更是光華流離,立即認出這兩人是上流士族人。少婦在不知如何自主的時候前去求助……

然而無人理會。

羅令妤眼神不變,甚至看也不看一眼。以她的現狀,她不覺得自己有能力救人。本性冷漠自私的女郎,在連自己的性命都難以保全的情況下,對可憐的少婦,選擇的便是不看不問。

哭嚷聲見不到這兩人稍微駐足,少婦見那兩侍從開路,領著郎君和女郎跑入一道巷中,轉眼不見。少婦追不上,隻麵上露出惶然恨意。在那兩人走後,有北人殺來,少婦蹲到牆角抱頭便哭,指著一個方向口上大聲:“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方才見絕世美人,你們去找她吧,殺她吧——”

北人先鋒兵匪氣無比地扯嘴笑,眼神卻冰冷。他們手起刀落,這婦人就人頭分家,鮮血流了一地。北人先鋒兵再四處殺人,這次卻是若有若無地向著方才那婦人指的方向去。殺人是目的,所謂“絕世美人”,也讓人心動。

“入城後,燒殺搶掠皆無罪!”

“美人皆可抱得,無須與長官相報!”

這是攻城前上峰許諾給這些將士的,由是北**馬攻城更為積極。誰先入城,誰先得汝陽城中資源。最先入城的這批先鋒隊,更是一味灌之長官的話。少婦死前暴露的人性之惡,於此可見微妙之時。

範清辰幾人在侍從的開路下,尋了近路到未被北人守住的、南下的城門前。到近處時,城門前人流如湧,黑壓壓一片。守城將士們大聲吼叫維持秩序,卻隻聽到哭叫聲,人人想逃出城,無人聽將士們說話。

範清辰目光一定,先努力衝入人群,到一滿頭大汗的小將麵前。人聲沸騰中,範清辰伸手入懷掏出憑證:“我是南陽範氏四郎,我與你們刺史是舊識。之前入城時曾與你們府君達成共識,他當提供車馬於我,護送我和我夫人離開此地——”

那小將聽了,卻不收信,為難道:“郎君見諒!我等自身難保,眼下無法為郎君提供庇護。郎君你看,這麼多人搶著出城,郎君不如也一道排隊吧?”

“或者,郎君讓我們刺史來?”

汝陽刺史此時一定和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