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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往後挪……範清辰壓抑著%e8%83%b8臆中的驚怒和惱恨,閉上了眼。

他想他要冷靜,他不能動她。她本就在怕他……範清辰心中想,他對她這麼好,為何她就這般怕他?

陸氏是丹陽大族,建業名門之首,不能得罪……無妨,他有婚書在手,陸家又怎麼可能為了一個表小姐攔他?

到陸家看看,且讓羅令妤知道,誰才是對她好的,誰又是指望不上的。

……

陸昀坐在書房中寫字。

眼上蒙著紗布,他連公務都是口述,好久不動筆。但是羅令妤忐忑地在他耳邊念了好幾日“南陽範氏”,陸昀生了幾次悶氣後,還是決定替她把這信寫了。南陽範氏自然是大士族,那位範郎還與她定了婚約,然建業陸氏勢力更大。陸昀先去封信讓他們退婚,許他們些利益,讓他們退婚。哦,他們態度不定的話,可讓幾個說客去南陽……

不過一個貌美女郎而已,範氏不會為了一個小女子和陸氏交惡。

陸昀寫信的時候,小廝便站在一旁磨墨,同時因陸三郎看不見的緣故,小廝要提醒他字有沒有寫歪,寫串。費了半個時辰,陸三郎終寫好了這封信。吹了吹紙上筆墨,陸昀正要封信時,舍外竹簾被撞得啪嗒啪嗒響。

他辦公時不讓外人進書房,侍女錦月便在舍外急得轉圈:“郎君,郎君!”

陸昀聲音華麗中帶抹慵懶意味,哼道:“嗯?”

錦月:“三郎,好似出事了。嫿兒小娘子跑過來,說她姐姐遇到麻煩了,請三郎相助。”

陸昀皺了下眉,不冷不熱,微煩:“怎麼見天遇到麻煩?怎麼這樣能惹事?”

錦月愁苦道:“這次是……未婚夫君親自來我們府上,要帶表小姐離開呢。表小姐連說話的時間都沒有,隻匆匆讓嫿兒來傳話。恐怕表小姐也正慌著。”

錦月努力睜大眼,想透過竹簾打量舍中的郎君,她心中分外莫名其妙,意外至極。表小姐不是一直與她們郎君眉來眼去,打得火熱麼?她還以為郎君那顆鐵石心終於被女郎軟化,動了一動,這卻又是哪裡冒出來的“未婚夫君”?

“砰!”

舍中傳來一疊聲巨響,伴著瓷器掃到地上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書冊和案上的茶托茶盞一道被砸到了地上。錦月後怕地縮下肩,低著頭,哪怕看到郎君的袍袖出現在視線中,她也沒敢抬頭去看陸昀的臉色——

被女郎這般玩弄,定是極為難看吧?

……

陸老夫人正與陸夫人等幾個同輩女眷坐在家中湖中心的涼亭間,聽年輕的樂坊女孩子們吹拉彈唱。陸老夫人掃一眼一圈的婦人,個個是家中女眷,卻沒有一個貌美的未婚嫁的年輕女孩子。旁人家漂亮的女郎們出門交際遊玩,陸家的老夫人就天天發愁,催促陸家的郎君們儘快生個女兒,或者家裡邀請表小姐們來玩啊。

整日對著一群婦人,日日看得厭,好是無趣。

陸老夫人意興闌珊時,陸夫人咳嗽著彙報:“……總之,羅娘子已經想好要在家裡辦宴,到時候家裡就會有娘子們來了。趁此機會,我決定將表小姐們再接過來住住。家中多些女孩子,氣氛也能活潑些。”

陸老夫人聽到是“羅令妤”辦宴,心情複雜,想拒絕羅令妤參與他們家的事。但是若沒有羅令妤,長輩們辦宴,又請不來年輕的郎君和女郎們……真是愁啊。陸老夫人敲拐杖,問起羅令妤:“她是出門玩了,沒去照顧三郎?”

陸夫人:“唔……母親覺得不妥麼?”

陸老夫人無言,她想說羅令妤幾句,說她不關心自己的孫子;可若是羅令妤整日跑去“清院”找三郎,陸老夫人也不會高興。左右為難,陸老夫人不知該如何說羅令妤,隻能歎氣。若不是三郎那態度……其實她也挺喜歡這個活潑的女郎的,至少比她死氣沉沉的兒媳,陸夫人好多了。

若羅令妤家世能好一些,她都不會這般不喜。

這邊正討論著羅令妤,隔著一汪湖,羅令妤與她那未婚夫君前來拜訪老夫人了。陸老夫人聽到侍女通報,詫異地看到一對年輕男女進了涼亭。羅女郎一貫儀態風流綽約,這位走進來的陌生郎君,也是好皮相,好氣質。

在羅令妤不怎麼情願的介紹下,範清辰跟陸老夫人等女眷見麵,並自我介紹。當眾女眷得知範清辰是羅令妤的“未婚夫君”,範清辰要帶她離開陸家時,陸老夫人直接驚了:“什麼?羅娘子心有他屬?”

竟然不是愛慕她的孫兒?!

羅令妤:“……”

羅令妤有苦難言,因範清辰笑眯眯地自稱她未婚夫,這人還有婚書為證。她想了一路都沒想出來如何反駁,在陸老夫人麵前,羅令妤隻好柔弱道:“其實我想多在陸家住兩日……”

範清辰以憐愛寵溺的眼神望著她:“羅妹妹怎這樣不懂事?好了,知道你孝敬長輩,但是偶爾來玩玩就可以了,莫要給長輩添亂。”

他的手搭在羅令妤肩上,看似隨意,實則緊緊扣住她,讓她不得不照著他的想法走。羅令妤額上滲汗,被他壓得說不出話。她咬著唇,眼珠不動,想要落淚……範清辰作出一副“拿她沒辦法”的樣子,柔聲:“知道妹妹見到我高興至極,又不舍老夫人至極。這樣吧,明天我陪你回來,老夫人覺得呢?”

陸老夫人等人隻覺得有些古怪,卻也沒看出什麼來,隻好笑著頷首。

當即,範清辰不給羅令妤開口的借口,硬是噙著笑不斷地與陸夫人等人說話,關心地問起羅令妤平日的日常起居。他表現得如此關切女郎,陸夫人等人也減了疑惑和不自在。陸夫人看一眼羅令妤,可惜自家三郎與她無緣後,笑道:“……範郎對羅娘子真不錯。你二人真是神仙眷侶,想過何時成婚了麼?”

範清辰眉眼上揚,最喜歡這類話題,自然討論得更用心。

羅令妤被他壓著肩,努力想掙開,卻又不願掉麵子,臉色雪白一片,唇也被自己咬得血紅。她心裡難堪,又不甘,還帶著絕望。羅令妤繼續掙紮:“夫人,我伯母沒有回來麼?”

陸夫人:“小姑出城去寺裡拜訪大師,恐今日是回不來的……”

範清辰快速道:“改日再拜訪你伯母也可啊,羅妹妹。”

他壓根不願讓羅令妤在這裡多待一天。

陸夫人擰眉,看一眼二人,覺得二人的態度有些古怪。範清辰漸漸不耐,心知羅令妤就是要拖長時間,讓人看出不對勁,他並不願在陸家多待。隻要羅令妤離開陸家,憑羅令妤自己,是掙脫不了他手心的……這邊正拉扯時,聽到後方水上傳來的侍女和小廝的聲音:“老夫人,夫人們,表小姐,奴(仆)在此請安了!”

範清辰扭頭,與眾人一道往湖心涼亭外看去——落落清風,荷葉乍讓。碧綠湖水間,悠悠行來一隻遊玩用的小船。船夫劃著槳,一位貌美侍女、一位年少小廝站在船上,侍女與小廝在船頭便伏身,脆聲與湖心小亭中的主子們見禮。但所有人的目光,越過侍女和小廝,落在了那立在他們身前的郎君身上。

一袍輕裘緩帶,衣若風吹。那郎君立在船頭,玉冠白麵,長身如鬆。他眼上覆著輕紗,幾綹烏發被風吹得拂在麵上。

蕩水而出,如從清荷上走過。

氣質高邈出塵,如月下飛煙,似仙之縹緲。

他如此風姿,亭中女眷們明明看多了他,還是忍不住歎口氣:三郎還是這般俊。

陸夫人心裡不是滋味:幸虧她兒子不在,不然又要被三郎襯成灰了。

隻看這位郎君第一眼,範清辰心裡一咯噔,有種本能直覺:這位定是陸家三郎,陸昀了。

涼亭中人等著船靠岸,船上的陸三郎側過臉,往羅令妤的方向看來。明知他眼上覆著紗什麼也看不到,但範清辰手心所壓的女郎肩頭一顫。在範清辰發怔時,羅令妤不知哪來的勇氣一下子掙脫了這個未婚夫君,往前快走兩步,歡喜喚道:“三表哥,你怎麼來了?”

範清辰貼著她的後背,訝然沉笑,壓低聲音,低著頭似與她耳語:“羅妹妹,我看錯你了……你眼光竟低至此,竟然喜歡這個瞎子?”§思§兔§在§線§閱§讀§

羅令妤:“……”

陸昀的到來,帶給了她勇氣。她方才懼怕範清辰,什麼都不敢說。但現在陸昀“望過來”,羅令妤有人給她提膽氣的感覺,故意情真意切般地誇:“三表哥瞎了眼,也是最英俊瀟灑的郎君。我就喜愛瞎子。”

範清辰被她噎住:“……”

而她已步出,去迎接那位“瞎子”。

第65章

範清辰打量著這位陸家三郎——他不得不承認, 陸三郎真人比畫冊上看到的更招人。

畫冊上看不出郎君的氣質,但陸三郎涉水掠舟而來, 他出眾的相貌與氣質混於一體, 極易讓人的眼睛隻盯著他一人, 看不到旁人。至少羅令妤看到陸三郎, 整個人都被影響得不一樣了。

範清辰看陸三郎被侍女和羅令妤扶著去跟老夫人等人請安, 他沉沉笑了兩聲。他笑聲不難聽, 羅令妤手臂卻一僵, 陸昀直接察覺到了。陸昀淡聲跟諸人解釋自己無聊、來湖中亭玩耍, 沒料到老夫人等人在。眾人神色各異, 大約並不信陸昀的說辭, 然她們也沒多說什麼。而陸昀聽到範清辰的低笑聲, 入座後的郎君側過臉,他那尚蒙著紗布的眼, 便“看”向範清辰:“這位郎君如何稱呼?”

陸三郎到場,亭中輕鬆的氣氛被壓了下去。陸夫人看情況不對,她使個眼色, 亭子靠水一方吹彈樂器的樂坊伎者便抱著琵琶、古琴等物, 一步三回頭,悵然若失地一邊紅著臉看亭中的陸三郎, 一邊被侍女們領下去了。

羅令妤咳嗽一聲:“這是範郎,南陽範氏的四郎。”

範清辰目光一錯不錯, 盯著陸昀, 和夾在中間的羅令妤。他聲音低柔下去:“羅妹妹對我何以這般生疏?我可是你的未婚夫君啊。”

陸昀聲音極淡:“證據呢?”

羅令妤眸子一縮。

範清辰怔了一下。

亭中諸人都看向這位陸三郎, 聽陸三郎重複了一遍:“範郎如何自證你是南陽範氏的人?不要怪我多心,南陽離建業千裡遠,羅表妹還這般年少,識人不清、被人蒙騙並不奇怪。羅表妹既然住到我陸家,便是要走,我陸家也得確定她的安全,不至於讓她糊裡糊塗地跟著豺狼便走了。對不對?”

陸老夫人等人一陣乾咳,被說得臉紅:三郎說的好像她們之前不問清楚,是要賣羅娘子一樣。但是羅娘子自己領著人回來,那人怎麼會是假的呢?

而羅令妤左看看範清辰陰沉似可滴墨的臉色,右看看陸昀平靜卻俊秀的小白臉。她心中的惶恐被壓了下去,明明陸昀眼睛被蒙著看不見,但她已忍不住望向他,心中略安、略甜:“對。”

範清辰語氣古怪:“要我證明我是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