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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瞪直眼,恍惚間,好似看到了秦媼!

靈犀當即麵色大變:秦媼……她怎麼來建業了?她為什麼來建業?是否南陽的事……陸夫人已經知道了?!

第57章

靈犀慌神無比,既恍惚覺得那個背影是秦媼的, 卻又覺得世上相似人如此多, 秦媼人在南陽, 並不可能來建業。

從陸夫人院子出來後, 吹了吹冷風,靈犀才稍微鎮定了些:哪怕真的是秦媼來了, 也不一定是壞事。說不得秦媼是羅夫人派來看望女郎的呢?再退一步,若秦媼隻是來給女郎傳些消息……那也不一定就是壞消息啊。女郎現今日夜忙碌開脂粉坊的事, 人清瘦了許多,這點模糊的未經證實的小事,實在不該說出去叨擾女郎。

由此一想, 靈犀便決定先按捺不說。待她私下裡與那個好似秦媼的人麵過麵, 問清楚話,再告訴羅令妤也不遲。

羅令妤近來,確實一顆心全放在了即將開的脂粉坊上。她之前從未有這類經驗, 又不好去問旁的女郎,因為那些女郎一定會答她“你說的是什麼?脂粉坊難道不是隨便開麼?為什麼還要管”。生於安樂的士族女郎們從未操心過錢財,羅令妤隻好自己悄悄偽裝,偷偷摸摸地去彆人家的脂粉坊取經。

她將厚厚的自己整理的資料抱給周揚靈看時, 周揚靈都震驚無比:“這麼多?都是你自己看的?”

羅令妤微有些自得:“是呀。我雖是第一次做,但我一定儘力周旋, 不讓周郎多操心此事。周郎隻用出錢, 日後等著分紅便好。”她拿起書冊, 就著燈火, 洋洋灑灑地跟周郎解說自己打算如何如何做。羅令妤本就能說會道,此番又下了功夫,她說一段後,周揚靈看她的眼神已充滿了敬佩。

周揚靈溫溫道:“羅妹妹真了不起。脂粉坊交給你,我完全放心,妹妹不必不斷跟我彙報。我既已交給你,自然信人無疑。”

周郎坐在書案後,溫潤清明的瞳眸仰著望她,當是用人不疑,完全不在意她要如何折騰這脂粉坊。周郎%e8%83%b8有丘壑,心性大氣,對羅令妤如此信任……羅令妤被她看得麵紅激蕩,心中又有幾分羞愧。因她正是怕周郎不相信她的能力,才做足功課、誇大其詞,誓要說服周郎。沒料到周郎根本不在意……

羅令妤垮肩,坐下,誠實說出了心中的焦慮:“……我從未管過這麼多賬目,我也不會看。周郎要在建業建交,當需要很多錢財。我怕我誤了周郎的大事……”

周揚靈微笑:“無妨。我已與我父親通信,說了我這邊的情況。羅妹妹就是前幾個月虧了,我也承受得起。”

都是陳王一直在尋周揚靈。隨著時日往後拖,陳王尋不到周女郎,越來越著急。真正的周揚靈、每日在陳王麵前晃的周子波,最清楚劉俶在煩什麼。眼看越來越瞞不下去,周揚靈隻好給自己的父親周潭去信。她沒有與父親說自己女扮男裝的事,隻說自己人已在建業,會換種方式考察陳王等士族上流對寒門的態度。再由周潭與陳王去信,讓陳王莫再尋他女兒了。

羅令妤坐在周揚靈旁邊,小心流露出自己的不自信來,周揚靈再婉婉安撫她……到羅令妤離開周宅,坐上車返回陸家時,她已心性重新堅定起來,發誓定要好好經營,不給周郎添亂。周郎身體本就不好,若被她脂粉坊的事操勞得病了,那她真是太辜負周郎了。

如此初初入六月,羅令妤和周揚靈合開的脂粉坊,便在西市附近成功開張。這家脂粉坊的定位是麵向富裕的庶民,便不會走物美價廉之路。初開張那日,羅令妤便邀貴族男郎女郎們去為她助陣,眾人也紛紛答應。眾人自然不知羅令妤是出於貧窮才開了脂粉坊,隻因為羅氏女如她們一般隨手給自己找了個玩意兒。而周揚靈這邊,則請動了好幾位陳王門下的門客。劉俶自己忙碌政務不便前去為周子波撐場,便讓自己的人過去助陣。

羅令妤開了脂粉坊的消息,因羅令妤那“花神”的大名,竟成為建業最近不大不小的一件新鮮事,不少人都衝著她名氣過去看。自花朝日後,羅令妤第一次品嘗到那“花神”帶給她的名聲助益,心中暗喜自己當日奪花神果然做對了。

郎君們衝著羅令妤,當日紛紛前去給羅令妤捧場,還留在衙署的人,已經不多。陸三郎獨自整理宗卷時,被結伴而遊的郎君邀請去看羅女郎,陸三郎黑了臉,淡聲:“公務繁忙,不去。”

其他郎君便紛紛想明白一般:“羅女郎就住在陸家,陸三郎該經常見到,就不覺得稀奇了。但美人到底是美人,我們還是要去看的。辛苦陸三郎幫我們值守了。”

陸昀:“……”

坐在書案後,屋中人空了大半,陸三郎睫毛垂下,眸子清黑,心中漸生燥意,周身也有熱汗凜凜。冷哼一聲,翻開書冊,陸三郎努力讓自己忘了某人——他絕不去看某人勾三搭四!

而羅令妤和周揚靈雖然合開了此脂粉坊,卻不會如掌櫃般站在門口招客。眾郎君女郎們一道站在路邊,羅令妤與周揚靈也站在人群中。坊門打開,迎客的掌櫃和小二才出來,門口鞭炮才響,眾郎君和女郎們就興味十足地要踏門而入——他們也想看看羅令妤這新開的脂粉坊要賣些什麼有趣的。

羅令妤卻攔了身後的王氏女一下,笑道:“姐姐莫急。”

她話一落,眾人便聽到了輕靈又莊重的佛樂聲,人後出了一些喧嘩。佛樂聲起時,貴族郎君女郎們便意識到了什麼,他們紛紛讓出路,退到巷子兩邊,正好給中間留出了空地,到中間空出來,各持樂器、蹁躚而舞的女子們才從巷口步入。她們皆秀骨清象,長裙飄帶飛揚,或吹笛,或反彈琵琶,或踩著鼓聲旋身跳舞。

樂聲旋律動聽,音音讚佛,女子們扮相顏色濃烈,閉目或奏或舞時,長裙博帶,在大庭廣眾之下,旁若無人,肢體舒展間充滿佛性。閉目時,似煙霧繚繞,壁畫上的飛天女郎踩蓮步下——

“是伎樂天女!”

皆是見多識廣的貴族人士,一下子認出了這些舞女們所扮的,正是佛教中的伎樂天女。佛教諸天萬象,有大梵天,大自在天,也有伎樂天。此年代佛教於南國興盛,民間百姓崇佛不提,貴族人士家中也多有供養佛陀。伎樂天女對他們來說,並不陌生。當羅令妤請來舞女扮作“伎樂天女”為她的脂粉坊助興時,人群中已是喝彩聲不覺,皆是看得津津有味。

周揚靈與羅令妤低聲笑:“羅妹妹真是厲害。舞選飛天佛舞,大家正是喜歡伎樂天。”

羅令妤故作謙虛:“……其實是連七娘上次欠我一個人情,她明明什麼也沒跳,卻被我捧成了成玉坊的第一供舞者。這一次我尋她,她立即答應來幫我跳舞。可算我沒那般倒黴,這次她答應為我供舞,也沒出現什麼狀況。”

果然有郎君認了出來:“那不是連七娘麼?最近樂坊最有名的舞娘啊。”

扮作伎樂天女、為脂粉坊開張作舞的舞女眾,正是出自成玉坊。而最中間,身形最輕盈飄逸的那位,正是連七娘。論跳舞,連七娘的才能不知比羅令妤高了多少。郎君們去樂坊找她供舞,一開始失望於沒有那晚女郎所展現的靈動,但後來卻都公認連七娘的舞不錯。連七娘也是得羅令妤相助,才能從成玉坊的供舞者中脫穎而出。

連七娘感謝羅令妤的知遇之恩,當羅令妤找靈玉問她是否可供舞時,不必談錢財,連七娘一口答應。

舞女們扮伎樂天而舞時,羅令妤便在人中與周揚靈小聲說話交流。羅令妤視線在人群中一掃,見到了許多眼熟人。她看到了滿目驚喜望她、衝她招手的齊三郎,也意外地看到了陸二郎陸顯,還有陸顯身邊眼神清冷盯著她看的衡陽王劉慕。劉慕少年樣貌,麵無表情地隔著街看她,讓一旁的陸二郎臉越來越黑。陸二郎似想拽走劉慕,但衡陽王負手,巋然不動。羅令妤詫異了一下,友好地對這位少年公子點了下頭。

劉慕回以點頭致意。

而陸二郎氣得快暈過去了,樂聲與舞曲中,陸顯不斷的:“伎樂天女舞沒什麼好看的,公子若是真喜歡看人跳舞,我可推薦頂級供舞者。這‘成玉坊’的水平隻是一般……”

陸二郎:“你不是還要進宮一趟麼?快走快走吧。”

但是劉慕根本不理他。

陸顯勸著劉慕的同時,視線往人群一掃,既是意料之中,又是讓他失望——果然不見三弟陸昀。陸昀總是關鍵時候人不在……正是他一次次錯過機會,才讓衡陽王與羅表妹越走越近吧?

羅令妤也沒有在人中見到某人的身影,目中頓時一暗,咬了下唇。她不信這麼大的陣仗,他會不知道。

滿街滿巷的郎君女郎,還有伎樂天女舞的相助,可是他不在,看不到她的優秀……她就覺得渾身發冷,自己好似做了無用功一般。她屏著的那口氣沒有人欣賞……周揚靈側頭望她:“怎麼?”:-)思:-)兔:-)網:-)

羅令妤當即從腦海中將那人拋開,明目秋波流,妙盈盈地望向周郎,與郎君相顧。她麵有羞意,含情脈脈:“周郎……”

聲音婉婉如黃鸝,悅耳動聽,撩人心弦。

周揚靈:“……”

她咳嗽一聲,當作沒看見女郎那送來的秋波:“你與陸三郎如何了?還在吵麼?”

羅令妤:“……”

為何她好好的與周郎談情說愛,周郎總是在關鍵時候提陸三郎?!好幾次了……她一要與周郎談情,周郎就拉出陸三郎掃她的興。到底是周郎不喜她,還是周郎太喜陸昀?

羅令妤當即一怔,目有駭色:周郎不會有龍陽之癖,喜歡陸三郎吧?!

越想越覺得像,羅令妤惱得麵紅,當即咬牙切齒:“陸雪臣你這個……”

她“混賬”二字還沒罵出,便聽到身後郎君清寒涼澈的聲音:“嗯?又說我壞話?”

羅令妤:“……?!”

一扭頭,冷不丁看到陸昀如鬼魂般突然出現在她身後。她嚇得深吸一口氣,差點跌步而倒。不知他怎麼突然來了,她心中甚惱,不知為何,看到他的麵容,竟也覺得一絲滿足。然而他們兩人這關係,算是什麼呢?

陸昀低頭,看她一眼,再看巷中間的伎樂天女。他臉色淡淡,極輕地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中間那舞女,便是你那日本該是她跳的那個?”

羅令妤本不想理他。但他說起這個,她就不由警覺:“你怎麼知道是她?”

陸昀冷淡:“她一直在衝你送秋波。”

羅令妤:“……你醋了?”

陸昀哼一聲,當沒聽見:“她身量極好,一看之下便是跳舞的,與你完全不同。”

說彆人就說彆人,又說她不好!她在他眼裡,就一點都不好麼?羅令妤咬了咬牙。她真的不想與陸昀說話,不想理這個人,但是陸昀說的話,偏偏讓她不服氣。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