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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定如是,羅雲嫿的臉卻刷地紅了,很尷尬。長在姐姐身邊,小娘子當然知道自己姐是什麼樣子——無利可圖,掉頭就走。可憐的錦月姐姐,定然不知道“清院”是被羅令妤拋棄了。

羅雲嫿漲紅著臉支支吾吾:“我、我、我……”

羅令妤得體笑道:“是嫿兒功課最近做的不好,我拘著她緊兩日。晚上的什麼宴我這邊就不去了……你也看到了,我忙著教人舞,‘花神節’馬上到了,我沒有時間。”

錦月眼皮一跳,美眸瞠大,用怪異眼神看她。

良久,錦月歎道:“女郎你的說法,還真與三郎說的一樣。三郎說讓我彆白費苦心,你定會這般回絕我。”

羅令妤麵上的笑意一僵,咬牙切齒:陸三郎……

錦月一說,她就能想象到陸三郎的樣子。定是閒然無比,陸三郎一邊忙著他自己的事,一邊隨意聽了侍女一耳朵。那優雅貴族郎君露出嗤笑的神情,桃花眼下撩,刻薄的唇一張一合,吐出諷刺她的話……

羅令妤艱難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錦月定定望著她:“娘子,我們郎君讓我告訴你,晚上的宴你若是去了,他會告訴你一個消息;你不去,你日後會後悔的。”

羅令妤:……呸!

她才不要見陸三郎,才不要麵對那種尷尬和懊惱。她見到他,就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麵時的樣子,想到她在他麵前做了什麼,又丟了多少次人……而陸三郎威脅她的話,她不以為然。兩個人沒交集,她不信他有閒心插手她的事。羅令妤溫雅地拂了拂耳邊發,堅定道:“我不去,我要教連七娘舞。”

羅雲嫿可憐巴巴的:“姐,我想……”

羅令妤:“嫿兒也想學琴。”

羅雲嫿捂住臉:“不,我不想……”

但是已經沒人聽她怎麼說了。

也不知道是誰多舌,羅令妤拒了陸三郎的宴的事,沒一會兒就傳遍了陸家。陸三郎他第一次邀請女郎被拒,陸家的郎君們感覺……還挺爽的——

“第一次見到三哥在女子麵前吃癟,太高興了。”

“原來羅表妹這般高風亮節,不為美色所動!”

……

連續小半個月,羅令妤都在忙著編曲編舞,為“花神選”做準備。從上次外宴回來,羅令妤就沒見過陸三郎了。錦月傳達的陸三郎的“你會後悔”的話一開始還讓羅令妤擔心了兩日,發現什麼事也沒發生後她就放下心了。羅令妤專心和連七娘編舞去,她疏懶了許多年的舞技大進步的同時,連七娘每日見到這位女郎,由一開始的高興,變成了後期的害怕——

“飄逸!輕靈!我輩愛輕盈欲飛之風,你這般沉甸甸的,怎麼讓人看?”

“腿位置再高一些!”

“腰挺直!我說的柔軟不是讓你無骨如蛇!”

“又錯了,再來!”

連七娘整日被羅令妤打擊的:嚶,這個女郎認真起來太可怕了……

羅令妤忙著自己的舞的時候,陸昀也焦頭爛額地被一堆繁瑣政事所煩。陳王劉俶得罪了衡陽王,衡陽王各方麵地施壓,借著陛下的寵肆意擠兌陳王身邊的人。陳王劉俶慣來隻做不說話,他身邊的親信被衡陽王一係打擊得苦不堪言,其中最甚的,便是剛剛上任的陸昀了。陸昀剛擔了分掌侍禦史郎的官,什麼還沒弄清楚,就被扯進兩派的鬥爭——不,應該隻是單方麵的鬥吧。

陳王被衡陽王欺負的,都去抓建業郊區的流寇了。

完全是步步退讓,隻要衡陽王高興就好。

眾公子見他灰頭土臉,為他不平:“父皇也太寵衡陽王了!我們幫你說情去!”

知道內情的陳王搖頭:“不必了。”

他是代他父皇承受衡陽王的擠兌,好不讓衡陽王懷疑他父皇的心思。他受了什麼委屈,父皇自己心裡都有數。與其去哭訴,不如讓陛下愧疚著吧。畢竟天子一愧,總會加倍補償回來……

然這種連軸轉的忙碌,讓陳王劉俶忘了名士周潭的女兒周揚靈來建業的日子。他白日在外頭忙抓盜寇的事,回到府上聽門客提醒,才知道周揚靈已來建業。可是在碼頭上,陳王和陸三郎都沒有出現。

等陳王府的人想起來趕到碼頭時,已尋不到周女郎一行人去了哪裡。陳王府的人也詫異:“公子您和三郎都說周女郎是難得一見的美人,我等便想她定然如陸家那位表小姐那日進建業一般,造成一些轟動……”

佳人立岸,美若驚鴻。

所以陳王府去接的人,才不是那麼著急。誰知道到了碼頭,發現沒有人等著。

剛回到府上、一杯茶都沒喝、口乾舌燥的劉俶目中一炫,微窒息:“……”

他問:“三郎,也,忘了……日子麼?”

陳王府的人一臉沉重地點頭:“三郎好似也忙了一日,完全不記得周女郎的事了。”

劉俶揉著額心:“派人,找。”

建業就這麼大,周揚靈庶族出身,在建業不會有舊友相助。孤零零一個弱女子,能跑到哪裡去?

派人去尋人,陳王自己喝了一杯茶,換了衣後,決定去陸府一趟。忙碌一日,陸三郎也不過剛回來歇一會兒。剛剛洗浴出來,散著烏黑長發,郎君袍子鬆鬆垮垮,%e8%83%b8膛雪白玉瑩。他側身伏在榻上閉眼一會兒,就聽到錦月說陳王來了。

閒事休提,在侍女們都出去後,結巴問題確保不會被人知後,陳王語氣急促、磕磕絆絆地說了尋不見周揚靈的事。陸三郎漫不經心,並不在意:“你放心,那位女郎聰慧過人。就算第一次來建業,她也不會把自己弄丟的……”

陳王:“孤、孤聽你說她、她體弱多病……荒唐!既體弱多病,豈能亂跑?”

陸昀挑下眉:“旁人還說我那羅表姐溫柔嫻雅,您看著她是那樣人麼?”

陳王眸心一跳:“……”

陸三郎這話,就是說女郎表裡不一了。

陳王稍微放下了一點兒心,隻要周揚靈好端端的,沒出事就好……放下心來,陳王才有空聽陸昀說彆的事。也是劉俶說起來了,陸昀才想起一件事。陸三郎起身下榻,去榻後的方架上取了一個木盒。坐回榻上,迎著劉俶不解的目光,陸昀淡淡解釋;“年前我開了一個琉璃坊,讓人研究‘琉璃’,你還記得這事吧?”

陳王點頭。

“琉璃”產自西域,是舶來品,向來價格昂貴,有市無價。今日南國北國不和,有北國阻著,南國和西域的商貿往來便困難許多。陸三郎不學無術,乾脆找了師傅,開了一家“琉璃坊”,自己來研究生產琉璃。隻要研製成功了,不說陸昀自己財產如何,南國的士族們定然追捧不已。

劉俶震驚:“研製成功了?”

他哭笑不得:“你、你胡來……還真,有結果了?”

陸昀神秘一笑,揭開木盒,黑色絨布上,放著一串琉璃臂釧。珠子圓潤光滑,打磨得色澤柔亮。拿在手中觀賞,劉俶心裡沉%e5%90%9f:顏色尚昏,質地不如西域,還要等些日子……但是已然有了這般成就,想要再好一些,追趕上西域的技術,指日可待。

陸昀:“若是再好一些,我南國有這般技術,將‘琉璃’賣去北國。北國的士族們,也得瘋了……”

劉俶眉一跳,已經想象出其中藏蘊的巨大利益利益了。劉俶拍案:“好!”

陸昀捏眉心:“原本想將這串琉璃臂釧送給周揚靈,賀她來建業,表我等對寒門庶族的看重……現今,也隻好將這串珠子先放著來。但願過兩日,技藝更好些,送她質地更好的琉璃臂釧。”

劉俶點頭。這串琉璃臂釧,當是“琉璃坊”研製出來的第一個成功品,意義非凡。雖然質地渾濁,比不上名門世族女平時所見所用……然周揚靈是名士周潭的女兒,她定會知道此間心意。

劉俶臉緋紅,掩飾激動,輕聲:“雪臣,你、你先收起來。”

陸昀一笑,隨手將這串琉璃臂釧置於懷中。他展示此物,也不過是為了讓陳王放心。兩人又聊了些其他事,討論了些正事,到天色黑透,陳王才告彆。陸昀起身,自是送他出府。二位郎君一前一後地行走,行走曼然。兩人到石橋下,忽而聽到湖水邊傳來的女郎說話聲。湖水清澄,湖邊女子聲音隨風傳來,因聲音太過耳熟,陸昀腳步停頓了一下。◆思◆兔◆網◆

那女聲厲道:“不許停!我尚沒有休息你為什麼累了?到底誰才是舞女啊?”

另一女訥訥不敢言。

陸昀唇翹了一下。

陳王:“這是……誰?”

他回頭,黑漆漆中,看到陸三郎那似是而非的唇角笑意。陳王:“哦,是羅娘子。”

陳王想了一下,想起半月前筵席所見,女郎對付陳繡的那手段……陳王統共見過羅令妤兩次,第一次覺得女郎嬌弱,第二次就覺得女郎有些……他低聲:“去看看吧。”

陸昀不情願:“算了吧……她有什麼好看的?”

陸昀懶怠:“兩隻眼睛一個鼻子,和彆人長得一樣,沒什麼值得看的。我們走吧。”

劉俶不理他,直接下橋過去。陸昀在原地停留了一會兒,看劉俶堅定不回頭,隻好無奈地跟了上去。其實他不用過去,他都知道羅令妤在乾什麼。羅令妤對他的態度如此明顯,有用時找他,無用時棄他。陸三郎心中惱怒,難道他給過一個台階後,還要次次給麼?

且他憑什麼討好她——一個愛慕虛榮、表裡不一的女人!

兩個郎君下了橋,走下石階,湖水清清浮照二人麵,二人看到了背著他們的背影曼妙的女郎,和目中含淚的陌生女子。羅令妤似在和一個女子在湖邊練舞,燈籠扔在蘆葦間,侍女們被打發離開,天如此黑幽,兩個女子還不離開。

連七娘:嗚嗚嗚。

她眼睛看到了走過來的陳王劉俶和陸三郎陸昀,目中一亮,張口要說話:“娘子……”

“啪!”手心被羅令妤敲一下。

羅令妤:“你怎能又走神?連七娘,你再這般沒用,我看我們根本不用比,直接認輸就好……”

連七娘:“女、女郎……”

羅令妤:“不許打斷我!我的名聲都掛在你身上,所有成敗都在那一日。你現在不……”

連七娘:“可、可是女郎,你後麵……”

羅令妤不為所動,繼續凶連七娘。她如惡刹羅一般不留情麵,將連七娘說得難堪,尤其是被兩個俊逸郎君看著。羅令妤說了半天,見連七娘臉色實在古怪,她停了下來。心裡疑惑時,羅令妤聽到後方郎君低聲:“羅娘子。”

羅令妤:“……”

這陌生男聲!

她剛才背著這位郎君,有說什麼不合適的話麼?!

羅令妤沉默半天,調整好自己的神情。她慢慢回頭,笑著看向後方的劉俶,頓一下,與陳王伏身請安時,羅令妤的眼眸一頓,看到了陳王身後眼神幽若盯著她的陸三郎陸昀。

當著陳王的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