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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堂,我要趕緊見二表哥!”

羅令妤心立刻飛到了陸二郎身上,想著如何在陸夫人等人之前給陸二郎提醒、把落水一事招到自己身上。刻意忘掉陸夫人剛才的攪局,躲在陸昀懷裡,羅令妤悄悄拂了下鬢角的發絲,用袖子擦去額上的汗。她還湊到自己袖口,聞了一下。

抬頭,便對上陸昀冰涼的、嫌棄的目光。

羅令妤:“……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錯了麼?”

陸昀:“嗬。”

不提他那意味不明的“嗬”是在嗬什麼,總之捉迷藏來去,陸昀繞了路到二郎院落後門,幾次躲過院裡忙碌的仆從,成功把羅令妤送回了佛堂,將假扮她的侍女領走了。之後陸昀便直接去了二郎屋舍——陸二郎昏迷了兩夜一日後終於醒來,屋子裡坐滿了疾醫和長輩。

陸老夫人抹著淚,連聲:“醒來就好,你急死我們了……”

陸昀心不在焉地站到他們身後,隨意看向坐在榻上、被陸夫人摟著哭的二郎陸顯。陸顯額上儘是汗,臉色蒼白,唇起白皮。灌了藥後,他臉色稍微好了一些,眼神卻還是呈現一種“懵”的狀態。陸二郎揉著額頭,將母親拉開一些:“母親彆哭了,我這是怎麼……”

他聲音喑啞,說一半就停住了。因腦子混沌沌的,想到了夢中的那個噩夢。醒來後居然還記著那個讓他膽戰心驚的夢,夢和現實的界線模糊。似乎夢的開始,就是他剛剛醒來,羅表妹淚盈盈,跌跌撞撞地掀簾而入。麵容憔悴,女喬喘微微,她哽咽喊道——

“二表哥!”

“二表哥!”

夢裡的聲音和現實重疊,陸顯剛這般想,就見美麗的表小姐從外跌進來,淚光點點地撲到了他床榻邊,喊他一聲“表哥”。緊接著,跪在榻前的女郎抓住他衣袖,仰目將他細細打量,喜極而泣般:“我便知道二表哥不會有事的。之前我不小心推了二表哥,讓二表哥落水著涼。二表哥若是有事,我萬死難辭其咎。幸好、幸好你沒事!”

陸顯:“……”

她特意將“我不小心推了二表哥”幾個字咬重,鳳目盈盈而望,期待他的配合。然陸顯卻呆滯了,不光呆滯,望著表妹明麗臉蛋,他甚至走神了——因夢中就是這般。

夢中的陸顯沒有反應過來羅令妤說的是什麼,他明明是阻攔四郎和嫿兒表妹的打架才落水的。羅令妤說完後,他奇異的反應提醒了陸夫人。陸夫人在陸顯還沒弄清楚狀況時,就板起臉訓斥起羅令妤。眾長輩和同輩麵前,羅令妤羞愧難堪,被陸夫人逼著,不得不自請了話要回南陽去。

這就是羅令妤在陸家待的最後一天了……

哪怕陸顯事後醒過神想阻攔,也於事無補……他母親將話說得那麼狠,哪位女郎還會走回頭路?

不可控製的,因夢中情形和現實重疊,陸二郎的心臟開始跳得劇烈無比。他麵漲紅,盯著羅令妤的臉,心想難道夢是真的?他預知到了未來發生的事?但是這怎麼可能?

將信將疑之下,第一時間,陸顯沒在意羅表妹在耳邊的哭哭啼啼,他猛抬頭,視線穿過一眾人,落到站在人中的陸昀身上。哪怕站在人群中,他也如珠玉琳琅,鶴立雞群。陸昀垂目而望,與陸二郎的視線對上。陸顯心中發抖:

在夢裡那個世界,陸昀萬箭穿心而死!他的三弟,年紀尚輕,就那般死了……

陸顯在一眾人驚訝的目光下,脫開了陸夫人的扶持,丟開了表小姐抓著他袖子的手。他赤腳下了地,雙目赤紅,目中殷切,淚光點點,比表小姐眼中的淚還要多些。所有人懵然中,看陸顯奔向了人群,抬起手臂,給了陸昀一個極熱情的擁抱。

陸二郎發著抖,渾身戰栗:“三弟!”

陸昀:“……?”二哥瘋了?

陸夫人:“……?”我兒子怎麼了?

羅令妤:“……?”二表哥你一點都不關心我麼?

陸二郎激動地抱緊陸三郎,陸昀目中的迷茫,和周圍圍觀的諸人一模一樣。眾人看著陸二郎抱著陸昀,不斷重複:“你還活著,太好了,太好了……”他退開一些,看向陸昀清雋麵孔,心中酸楚無比。

陸三郎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步,一步之差,卻被陸顯向前一步追趕上。陸顯握住陸三郎的手:“三弟,你放心,二哥不會讓你出事的……你一定會長命百歲,妻賢子孝。二哥會保護你,二哥絕不讓人再……”

陸昀冷靜的:“誰來給我二哥看下,他似乎有腦疾。”

陸夫人目中淚掉落,麵色慘白地站起來,推一把旁邊呆住了的疾醫:“我苦命的二郎,你放心,母親一定治好你的病……你先放開你三弟……”

陸顯不放:“三弟!三弟!我沒病,我好的很!你們都出去,我要跟三弟說會兒話……”

人群外,羅令妤寂寞地跪在床榻邊,嫉妒又心酸:二表哥你真的一點都不關心我麼?我可是推你下水的元凶啊,你怎麼就奔著陸昀去了呢……討厭的三表哥,連這個都要跟她搶!

……

經過疾醫的診治,證明陸二郎很健康,沒有後遺症。至於醒後的胡言亂語,陸二郎恢複正常後,自己說自己是做了噩夢,把夢當真了。陸夫人聽後,自然也不在意了。陸夫人最新關心的事,是陸二郎醒那日,她疑心擔憂兒子莫非傻了,提心吊膽了一日,還求陸昀多陪陪他二哥。

陸昀莫名其妙、被迫地跟陸二郎綁在了一起一天之久。

待陸二郎好後,陸夫人終於想起了事件的另一個人物,羅令妤。陸夫人正要讓仆從去找羅令妤過來,不妨她話還沒傳出去,院中侍女就來報羅令妤求見。機會正好,陸夫人點頭,示意羅令妤進來。

打簾進來的廣袖女郎,一貫窄肩細腰、高挑貌美、膚色雪白。一進來,當如美玉盈室,使人目眩。

絲絛垂地,羅令妤輕伏身,說了一通道理:“……由是,我心中甚愧,想回南陽去,不給陸家添亂了。”

陸夫人非常意外地看著她:伶牙俐齒的羅令妤居然不來跟她辯?好不習慣。

蹲在地上給陸夫人捶腿的柳姨娘也詫異扭頭:“……”

半晌,陸夫人滿意地點了頭:“……我素來愛你知情識趣,為你備了些禮,你便家去吧。”

羅令妤:“謝夫人。”

皆大歡喜之下,陸夫人拍姆媽陪羅令妤回“雪溯院”。姆媽將陸夫人給的禮放下,就發現過了一日,羅令妤姐妹二人已經收拾好了東西。院中大多數東西未動,她隻帶了一些換洗衣裳。表小姐來的時候帶了不少東西,走的時候兩三個包袱就解決了。羅令妤最後一拜,在靈玉等女哭哭啼啼的目光下,出了“雪溯院”。

說怕傷心,也不去拜彆的長輩們,如此悄然離開正好。

出門一路走出了烏衣巷,羅雲嫿才被侍女靈犀抱上車,羅令妤等了一會兒要上車時,身後一陣風。她的手被拽住,被拖下車:“表妹不能走——”

羅令妤跌回地麵,吸一口氣,回頭,見不負所望,陸二郎跑得氣喘籲籲,卻如她願,拉住了她。在陸二郎看不到的地方,羅令妤眼中閃過狡黠自得的笑。然她很快蹙眉,柔弱可憐:“請二表哥放手……”

陸二郎:“你不能走——”

前方突有馬蹄聲震,陸二郎抬目,看到一眾騎士從烏衣巷外過。百姓立兩側,私語道:“衡陽王來了。”

陸顯盯著騎士隊,手裡拽著表小姐。他收緊力氣,想:若是我夢中是真的……衡陽王,便是日後天子。表妹就是皇後,她如何能走?

恰時,陸昀沽酒後入巷,在巷口,看到陸二郎扯著羅令妤袖子不肯放——◎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莫非他二哥,還真的傾慕羅令妤?

第26章

衡陽王劉慕,是當今陛下最小的嫡親弟弟,因幼年體弱多病,家人照看極多,長大後,他依然備受陛下、太後的寵愛。一直有傳言,稱先皇薨前曾留密旨,讓陛下將皇位傳於衡陽王。此說法雖未經證實,但太後、陛下對衡陽王的看中,仍讓一眾公子們感受到了威脅。

衡陽王來建業,禦街肅清,兩邊百姓有圍觀者,見一玄衣少年郎禦馬而過,馬踏飛燕,身後眾多侍從追隨。少年眉目俊俏,薄唇緊抿,周身戾氣凜然,使人退避三舍。有第一次見到衡陽王的,心中詫異:

“衡陽王竟這般年少?似比有的公子看著還要小。”

有知情的便笑道:“陛下最小的弟弟嘛,年過十七,尚是年少。”

劉慕一行人對街道兩邊百姓的討論聞若未聞,剛到建業,劉慕接了聖旨,急入太初宮見陛下。從南籬門進城,一行人打馬,過長乾裡、朱雀航,緊接著便是烏衣巷。烏衣巷周邊是建業老牌世家的宅第,門庭若市,冠蓋雲集。即使是南國皇親,麵對這些老牌士族,也尊重十分。

到烏衣巷前,劉慕身後數馬追上前,馬上官吏氣喘籲籲地提醒衡陽王:烏衣巷前,馬不得疾奔。

衡陽王目中陰鷙之色漸起,躬在馬背上的上身緊繃,握著韁繩的手背青筋暴突。他勉強忍住,扭頭時,便看到黃昏之下,烏衣巷口停著的牛車。車前有美若驚鴻,衣袂被風吹揚拂起。她腳已踩在牛車前輿上,前方馬速驚得她發絲飛揚,身後郎君拽住她衣袖要將她扯下車。

前後夾擊,女郎眸子睜大,手扶住車上木框,身子晃了兩下,還是跌下了車——

“姐!”

車中冒出一個小女孩,急忙伸出手要去拽人,手卻和女郎的衣袖擦過。

羅令妤向下倒去,她駭然無比,身後剛剛病好的陸顯沒料到她突然從牛車上掉下來,他也是慌張,被羅令妤連累得向後退了好幾步。羅令妤和陸二郎一同遭罪,眼看兩人不平衡至極,就要摔了。耳後聽到一聲輕笑,羅令妤感覺到腰肢被人從後推了一把,她腰際滾燙,卻是那一推,讓她身子前傾,站穩了。

陸二郎同樣手忙腳亂才站穩:“三弟,你怎麼從外麵來?”

羅令妤扭頭,看到身後站著提著一壇酒的陸三郎陸昀。陸昀要笑不笑地抬起了手中酒讓他們看:“出去打酒,看了半天,見你們兩個眼見要摔了。怎麼能讓你們在自己家門前丟人?我隻好扶了一把。”

羅令妤臉色青青白白,直接無視了陸昀說的是“你們”,她就聽見他說她丟人。羅令妤心頭惱:有人天生平衡能力弱怎麼了?!

強忍半天,不遠處又傳來一聲極大的嗤笑。羅令妤抬頭,看到一行騎士停在巷子斜方,為首的少年郎看到他們的狼狽樣,口出嘲弄笑意。臉頰羞得發燙,陸二郎在耳邊給羅令妤提醒“那是衡陽王”,羅令妤心中一動,美目盈盈看去。

佳人如玉,衡陽王與她美目一對,心尖微跳,麵對陸氏子弟那股子奚落諷刺,不知為何,竟有些淡下;在她美目之下,他無處可躲,臉上漸起惱意。身後人再提醒他“陛下在宮中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