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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婦1949 麻辣香橙 4234 字 6個月前

過年前還不一定能顧上回來呢,年後……難說,也不知哪天能回來,反正整個春節前後,我這根弦都不敢鬆。不過你放心,我們現在完全掌控著局勢,不會有事的。”

“嗯。你自己管好了,彆叫奶奶擔心。”田大花翻了個身,依舊睡意迷蒙的聲音說,“還有事嗎,我困了。”

“沒事了,睡覺吧。”薑茂鬆嘴裡說著,心裡其實很想再聊一會兒,大過年的,他都不能在家,偏偏家裡有家人,有孩子,有她,還有暖暖的火盆和燉得滾熱的野山羊肉。

可是對麵很快,就傳出了清淺平緩的呼吸,她睡著了。

薑茂鬆躺在小床上,老半天卻還沒睡著,鬼使神差地,黑暗中他悄悄爬起來,悄悄下了床,摸過去坐在她床邊。

薑茂鬆憑著感覺,伸過手去,在她被子上輕輕地拍了兩下,小心地拍拍,感受被子下邊的人形,卻又怕驚醒了她。

驚醒了,他又得惹不起。

薑茂鬆不禁後悔地想,要是世上有賣後悔藥的,他一定,絕不,保證不做任何對不住她的事情,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把自己弄得不上不下的,好好一個家,名正言順兩口子,弄成這副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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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年一走,薑茂鬆果然沒回來過年,臘月二十九的下午,他匆匆騎馬回到家,給兩個孩子帶了些糖果零食,給奶奶買了些鬆軟的點心,隻在家裡呆了兩個小時,就匆匆回部隊了。

於是田大花安慰好奶奶和公爹,隻說他年節時候要做好安全防備,忙的分不開身,就不回來了。

“這個茂鬆,大過年也不回來。”薑守良嘀咕。

奶奶說:“管身不由己,你也彆怪他。茂鬆他難道不想回家過年?可是你想想,部隊裡那麼多人,天南地北的,有的離家千裡遠呢,人家也有爹媽親人,人家都能不回家過年,他還是政委,憑啥他非得回家過年?”

田大花心裡默默給老奶奶豎了個大拇指。老奶奶英明啊,鄉下老太太,可真少有人像奶奶這麼睿智豁達。

七年都已經習慣了,於是這一年,一家人在薑茂鬆沒回來的情況下,照樣備年貨,買的少,主要還是自家做,自給自足,炸丸子,燉肉,做紅綠花生,給倆孩子做新衣裳,買爆竹,貼春聯……熱熱鬨鬨過個年。

田大花對薑茂鬆也沒多擔心,嚴格來說,他現在還算不上她多麼在乎的人,頂多是關心一下,跟奶奶,跟小石頭和福妞不能比。

這世間她在乎的人實在不多了。

就是田大花說的那句話,她相信,槍林彈雨闖出來的人,陰溝裡翻不了船,也不用多去擔心他。

可田大花這一回似乎料錯了,年初六,薑茂鬆才回到家裡,受傷了。

傷的倒是不重,左胳膊掛了彩,說是重要地點被人搞破壞,彈片劃傷的。

他部隊的事,田大花不多問,他的傷看起來也的確不重。可奶奶還是擔心啊,詢問了半天。

薑茂鬆忙安慰說,他這傷已經三四天了,都快好了,如今春節過去,形勢安定了許多,他回家來休養幾天。

“奶奶,你就彆擔心了。您看,幸虧我今天回來了,要是再等兩天,這麼點兒小傷都已經長好了,你可就看不到了,我說受傷,你一準說我騙你。”

“還貧嘴!”奶奶氣得笑罵。

田大花於是叫他進屋休息,他卻不肯回屋躺著,說這麼點兒小傷,哪用那麼當回事呀。

嘴裡說這麼點小傷,可到了晚上,居然開始“嚴重”了,居然躺在床上跟田大花說,他胳膊受的傷,都不方便洗漱了。田大花瞟了他一眼,去給他倒了洗腳的熱水,又把毛巾遞給他。

“太感動了。”薑茂鬆笑嘻嘻地說,“沒想到啊,咱也有媳婦給倒洗腳水的這一天,大花你可真好。”

“滾!”田大花罵道,“我看你左胳膊受的傷,怎麼連右手也廢了?洗完腳自己端出去倒了。”

薑茂鬆笑。洗完腳,果真一隻手端著洗腳盆出去倒了,然後把盆拿回來放好,又一隻手倒了半盆熱水。

“喏,還給你的,有來有往。”他笑著對田大花來了一句:“小氣鬼,說句玩笑都不行。”

田大花一言以蔽之:“滾。”

於是薑茂鬆就滾上床睡覺了,躺在床上跟田大花說這段時間的事情,生活上的事,或者部隊的事,有些事情他說的很含糊,一句含糊地帶過,田大花也不問,她知道部隊有部隊的紀律。

“你受傷,都沒去住院?”

“這麼點小傷,還住院?”薑茂鬆說,“我要真去住院,他們還不得笑話死我。這也就是現在,還去醫院包紮,擱在過去野.戰,隨便拿繃帶纏一下,什麼事都不耽誤。”

“醫院裡有人照顧你。”田大花說,“照顧得仔細。你回家,我反正不伺候你。”

“大花!”薑茂鬆抗議地叫她,“揭人不揭短,咱說好了的,都不提了。”

“我說什麼了?”田大花十分無辜地反問,“你看,你自己一下子就想歪了,自己有毛病,我可沒說彆的。”

薑茂鬆反應過來,才知道他似乎被田大花給涮了,田大花……居然也會涮人?可真稀罕,薑茂鬆心說,他還以為田大花隻會直來直去地懟人呢。

薑茂鬆這次在家住了兩天,兩天後又回去了。山村裡正月十五一過,就一切恢複正常,倆孩子正常去上學,田大花正常去識字班,薑茂鬆恢複了隔七八天回來一次的狀態。

然後,趕在春耕前,當地的土改正經開始了。

第23章 期待

土改工作組, 以何同誌為小組長, 成員除了周同誌, 主要就是農會的人,不光他們村的, 他們這樣的山區, 村子都很小,離得還都挺遠,於是把附近幾個村子聯合起來組成。

土改最初的初衷,不是成分,而是消除剝削, 分田分地,這一點何同誌一直強調, 村裡開動員大會的時候, 何同誌就專門講了。各家都要去開會,田大花去開的會,聽了一遍,跟薑茂鬆說的意思差不多,看剝削關係。

於是田大花放心多了,他們老薑家一家子厚道人, 他們可沒剝削誰。

薑家村的土改過程還比較和諧友好, 保持了薑家村一貫的淳樸和睦的本色。這樣一個偏遠小山村,土地少,說起來也養不起什麼富人,田大花家和三叔家, 在村裡屬於日子好些的,是村民們眼裡比較殷實的人家。於是開會的時候有個外村的農會成員就說,有田有地還有牲口,這得算富農啊。

“咱村沒有富農啊,都差不多。”前段時間新當上村長的四叔說,“他兩家就算日子好些,也就是有幾畝田,能吃口飽飯。咱村裡最窮的人家,靠山吃山,砍柴打獵,隻要勤快肯乾活,也不至於餓死。”

“可是這個薑守良家,丈量查實了有十四畝七分地,這麼多田地,他家不是富農誰是富農?還有這個薑守義——”對方提著三叔的名字說:“他也有十畝多田地,還殺豬做屠夫,掙老百姓的錢。”④思④兔④文④檔④共④享④與④線④上④閱④讀④

“薑守良家七口人,除了一個革命軍人,剩下的都是老弱婦孺,薑守良一條腿還殘廢,全靠田大花一個年輕媳婦子撐著,你算算他家一口人能劃多少地。”四叔磕著煙袋,慢條斯理地逐一反駁,“至於薑守義,他家也七口人,他當屠夫掙誰的錢呀,你看看咱們村,誰家買得起肉吃?薑守義去你們村殺豬賣肉,你們能買得起不?他也就是逢年過節去山下,人家殺豬他給人家幫工,混個肚子飽,掙幾個零用錢。”

“你這是什麼立場?”那個外村成員直著脖子質問四叔,“彆忘了你現在是村長,你們村這個階級鬥爭,不夠激烈,不夠徹底。”

“村長我也得說實話吧?”四叔那個脾氣上來,就拎著煙袋站起來,也直著脖子反問那人:“咱們薑家村最是實誠厚道,我都說了,沒有地主壞人,有也是鎮上馬地主家的地,也沒有懶漢二流子,跟你們村就是不一樣,你還硬讓我給找出一個來?”

眼看吵得臉紅脖子粗,何同誌用力敲敲桌子,把雙方壓下去了。

何同誌於是又把政策說了一遍,地主富農,要看剝削,劃分標準是至少有一個長工以上,長期雇傭長工,或者出租土地、放債,要按標準來。四叔於是再次保證,他們這樣一個窮村子,誰家剝削呀,山地瘠薄,自家人都養不起了,還雇什麼長工。

結果那人又說,聽說薑守良家裡還請短工呢,這就是剝削。結果就又吵,四叔說,一個村子都姓薑,一個老祖宗的,誰還不許互相幫個忙。

四叔說:“你看看我像短工不?我就給他家幫過工。他家老弱婦孺的忙不過來,我去幫一把,他管我兩頓飯,礙著誰了?他剝削我啥了?”

成分可不是一天定下來的,調查開會,開會調查,四叔就是那麼個雷打不動的態度,該是啥就是啥,他做人不能說假話。

田大花又給四叔翹了個大拇指,這個四叔,人窮不糊塗,拎得清。

於是田大花改天在村裡遇到四嬸抱著小孫子溜達的時候,就把四嬸拉到家裡,把薑茂鬆帶回來的糖果拿給她小孫子吃,跟她猛誇了一頓,說四叔真是個正直的人。

四嬸卻說,好人壞人都在人心裡呢,這些年他們家窮,奶奶和田大花沒少幫他們,有一年鬨饑荒,大過年去他們家借糧食,奶奶含著眼淚給他們裝了一籃子玉米。

下次又討論這事的時候,田大花闖進了工作組開會的地方。

村裡當然沒有專門的會議室,其實也就是在四叔家的院子裡,一堆人坐著小板凳開會。

“何同誌,我有幾句話跟你說。”田大花.徑直走進院子,自動忽略了閒雜人等。

“嫂子,你有什麼事,你說。”

“何同誌,我聽說有人嚷嚷要給我們家劃富農?”田大花開門見山問道,“我想知道,富農是個啥標準,聽說要經常雇傭兩個長工。你看看我們家,老的老小的小,吃飯的多乾活的少,就他一個薑茂鬆算是成年勞力,他還跑去當兵打仗去了,差點死在戰場上,我家這日子可夠艱難的。我琢磨著,你們要是給我家劃個富農,那我可得好好謝謝你們。我就來問問,你們啥時候把我家該有的那兩個長工給我?我趕緊領回家乾活去。”

“那什麼……嫂子,”何同誌憋了半天,憋不住撲哧笑出聲來,笑著說:“嫂子,我上哪兒給你找兩個長工啊,你呀安心回去吧,我看你家夠不上富農標準。”

“不夠標準?”田大花一本正經地問,“何同誌,你看我家還是軍屬呢,你就不能關照關照,給開個後門?”

“哎呀嫂子!”何同誌哭笑不得,他要不是聽人說過田大花,對這個人有一些了解,尤其還聽過她“勇鬥土匪”的事兒,他還真以為這就是個啥都不懂的農村婦女,跑來要當富農呢。

何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