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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婦1949 麻辣香橙 4246 字 6個月前

乾活的大膠鞋,揮舞著鐵鍬、掃帚搞衛生,掃完了院子掃豬圈, 掃完了豬圈掃驢棚,然後拎水把茅廁衝洗一遍,乾得還蠻像樣。村民們見了,少不得就得聊上幾句。

這個過來說:“哎呦,茂鬆兄弟,回到家這麼勤快呀。”

那個過來說:“哎呦,茂鬆侄子,好容易回來一趟,忙著幫媳婦乾活呀,可真不孬。”

遇上個油嘴滑舌的堂弟,就笑嘻嘻地說:“哥,這還不夠,晚上你得把嫂子洗腳水給端好了,那才叫勤快。”

田大花吃過午飯,看著薑茂鬆拿起掃帚的那一刻,就從容拎起藤筐上山遊蕩去了,躲了個清靜。等到太陽西落時她從山上下來,藤筐裡采了一些山板栗,還有一把順手薅的野蒜,悠閒自在地回家了。

田大花回到家,薑茂鬆不在,出門去接倆小孩放學去了。晚飯也不用怎麼準備,中午烙的大餅還夠,中午燉的兔肉還留了小半鍋,燒把火燉一下盛在黑瓷的小盆裡,再煮一鍋紅薯玉米粥,木柴火煮粥的空當裡切一碟子野蒜涼拌了,再切一碟醃蘿卜乾,一碟鹹菜疙瘩,齊活了。

等她收拾好,薑茂鬆領著倆小孩回來了,一家人一如往常地各自忙碌,茂林喂驢喂豬,薑守良喂雞圈雞,倆小孩洗手進屋幫著擺碗筷,老奶奶也早早坐在桌旁,看著倆小孩盛飯。

這個家這個院子,在田大花這些年的操持下,每天就這麼默契溫馨地忙碌、勞作,才有了衣食無憂的好日子。

薑茂鬆也坐在桌邊,看著盛飯的小石頭微笑。他一個人久在部隊,回到這個充滿人間煙火味的家裡,便覺得心裡很安定,漸漸地,開始有了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因為周同誌今天回城彙報工作,識字班沒了老師,晚上就暫停上課。

田大花晚上沒了活動,就留在家裡,看著倆小孩寫字。她坐在遠些的床上,薑茂鬆則坐在倆小孩的書桌旁邊,給倆小孩檢查功課,又查他們背書。

等功課都做完了,又預習了明天的課,倆小孩就搶著去給奶奶(太奶奶)端洗腳水,然後各自洗漱,福妞兒的小床擺在太奶奶屋裡,跑回去睡覺了,小石頭則有些哀怨地瞅瞅薑茂鬆,認命地去跟茂林睡。

薑茂鬆也瞅瞅田大花,認命地爬上兒子的小床。

不知為什麼,他現在對兩人這種“同居”狀態反而習慣了,對麵兩張床,相安無事地各自睡覺,甚至能聽得見對方的呼吸。

田大花的性子雖然強勢直白,卻很“磊落”,隻要他不惹她,她就不會給他難堪,當然,隻要他不找她說話,她也絕不會搭理他,坦然自若,該乾什麼乾什麼,全當他不存在似的。

即便是這樣的“同居”,次數也屈指可數,薑茂鬆從中秋回家到現在,也才幾個月時間,加上他部隊裡實在太忙,總是來去匆匆。

然而就是這樣的“同居”,還是讓他對她更多了一些了解,記憶中就有的,抑或是新發現的。

比如,她睡覺前喜歡喝點兒溫水,喜歡熱水泡腳,比如,她醒著的時候強勢淡漠,睡著了卻喜歡蜷著身子,側臉貼在枕頭上,睡顏溫柔乖順,甚至有點兒……嗯,憨態可掬。

還比如,她好像有起床氣。

尤其早晨一睜眼看見他,她擰著眉毛不悅的神情,一副“凡人勿近”的樣子,然後抱著被子發了一小會兒呆,用力晃晃頭清醒一下,習慣性地抬手撩開自己一頭長發——卻撩了個空。

田大花愣了愣,看看自己的手,摸摸頭發,才想起來她昨天把長頭發剪了。

頓時田大花就更加起床氣了,氣呼呼瞪了薑茂鬆一眼,穿衣,下床,咣當一聲拉開門出去了。

薑茂鬆坐在對麵小床上,忽然莫名想笑,忍不住忒地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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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之後,薑茂鬆就大致保持著每隔七八天回家一次的頻率,大都下午回來,來時捎帶點兒吃的用的,給奶奶或者給倆孩子的,家裡有什麼能乾的活兒就幫著乾一下,然後去接倆小孩放學,晚上過一夜,第二天早晨吃了飯離開。

也不全是,有一回他回來,給田大花買了兩個發夾。

“怎麼給我買這東西?”田大花對著那鑲著小樹葉形狀的金屬發夾一臉嫌棄,如此“小女人”的東西,怎麼買來給她呀。

“你不是老嫌乾活的時候頭發滑下來擋臉嗎。”薑茂鬆說,“你夾在頭上,就不會了。”

田大花審慎地看了看,終究沒丟掉,順手收在針線筐裡,上山的時候想起來,就拿出來夾在頭上,頭發夾上了還真挺利索,可是讓村裡一幫子年輕媳婦看見了,就嘻嘻哈哈地跟她說笑,說這一準是茂鬆哥買的,你們兩口子可真好。

你看,都怪他薑茂鬆!於是田大花回家把那發夾取下來,又丟回了針線筐。

這樣的日子一晃,就到了過年。

既然要過年,田大花琢磨著,她是不是該進一次山了,深山。

乾嗎呀,去找過年的年貨呀。

中秋節她打的那頭大野豬,當時除了送人的,自家吃的,剩下的都做了臘肉,山裡人日子節儉,到現在還有呢,還沒吃完。不過過年嘛,總得多備點兒新鮮的年貨,再備點兒餘糧。

田大花琢磨著,要是能再打一個大家夥,家裡過年吃的肉有了,頭蹄下水有了,來年吃的臘肉也有了。

可是奶奶一聽她要進山,就把頭搖的像撥浪鼓,說不準去,不許走遠。

“你一個人,千萬不許走遠。咱們家不是養了兩頭豬嗎,殺一頭,賣一頭,過年的肉和錢都有了。”

田大花覺著,老奶奶安排得挺好,可是,她就是想吃不用花錢的野味呀。

於是田大花就撒了個小謊:“奶奶,我哪兒說要進深山老林子啦,我就是打算上山砍柴,多砍點兒柴預備過年燒,下套子捉幾隻野兔野雞。”

“那讓茂林跟你一塊兒去。”奶奶說,“你這個憨大膽,我信不過,我怕你亂跑。”

“那也行。”田大花說,“不就是砍個柴嗎,叫茂林跟我去。”

於是叔嫂兩個一起上了山,田大花也的確是上山砍柴,整整砍了一天的柴,數九寒冬家裡肯定要多準備柴,取暖,燒火,多備一些,年關裡就不用再上山了,儘管躲在家裡貓冬過年。

日落的時候,叔嫂兩個都背著大得嚇人的柴捆子下了山。田大花是感覺不到多重,開玩笑,這樣一大捆柴,對她來說根本很輕鬆,可茂林不行啊,於是田大花帶著茂林,走一段歇一段,好不容易下山回到家中。

“大嫂,你累了吧?那麼重一捆柴。”茂林小夥子,放下柴捆子跑去給田大花倒水喝。

“累了。”田大花說,“茂林你長大了,有力氣的大小夥子了。”

茂林剛一高興,田大花接上一句:“眼看著要過年,得給你說個媳婦了。”

茂林臉上一臊,溜了。

然後第二天早上,茂林去送倆小孩上學,田大花跟奶奶說她先去近山砍柴,就一個人早早上了山,這次她在山上呆了一天,天色黃昏才回來,肩上扛著一隻野羊,手裡拎著幾隻野雞野兔。田大花有些遺憾,這野羊不大,也不好做臘肉。

這種野羊奶奶認識,當地人又叫它北山羊,這東西都在深山,於是奶奶狠狠地數落了她一頓。

“叫你不要一個人進山,深山老林子,什麼嚇人東西沒有啊,早晚讓野人把你捉了去!”

“奶奶,你小聲點兒。”田大花笑嘻嘻地說,“我遇上了,就追它,拿棍子掄它,就捉住了。這羊又不大,你再嚷嚷,讓彆人聽到了不夠分的,咱們自家還不夠吃呢。”

於是野山羊肉燉白菜、燉蘿卜,燉各種乾菜,一家人年裡年外吃得很有口福。◢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後來家裡還是殺了一頭豬,留下頭蹄下水和過年的肉,剩下都做了臘肉。偏僻的小山村,平常就算你有錢,想吃肉都沒處買,還要跑去山下大老遠的鎮上,所以做臘肉保障了一家人平常菜裡還能有個葷腥。

臘月二十四,倆小孩學校裡也停課過年了,祭灶王爺,掃塵,把家裡仔仔細細打掃一遍,燉野羊肉,炒豬肉,蒸饅頭,做了一桌好飯好菜過小年節。

聽說薑根保小年時候回來過,還帶著謝白玲,兩人在城裡簡單舉行了婚禮,還算知道些好歹,擔心挨村裡人罵,沒在村裡辦喜事。

薑根保這趟回來,是帶著謝白玲去自家祖墳上墳。

田大花琢磨著,薑根保沒能在村裡辦喜事結婚,謝白玲嚴格來說還不算“進了薑家的門”,鄉下老百姓可不管什麼結婚手續、什麼新式婚禮,老百姓隻承認明媒正娶。薑根保大概是想借著過年,用這種形式讓家裡、村裡承認謝白玲的身份吧。

吳翠芬自然是大門一關,雙方沒見麵,六嬸卻樂嗬嗬招待了城裡來的新兒媳婦。

薑茂鬆這天也趕在傍晚前回來了,跟家人一起過了個小年。已經是數九天氣,田大花在各人屋裡都生了火盆,把屋子烘得暖和多了。安頓倆小孩和老奶奶睡下後,田大花和薑茂鬆才回屋睡覺。

“這天氣,怕是要下雪了。”

薑茂鬆進屋後就關上了門,冷得跺跺腳,跑到火盆前坐下烤火,田大花坐在火盆邊,悠閒地拿火棍撥弄火盆裡的木塊。

“大花,屋裡生火盆一定要小心些,烘暖了就熄了吧,不能悶在屋裡烤一夜,悶了氣不安全的。”

“家裡年年冬天生火盆,還用你交代?”

薑茂鬆如今都被嗆習慣了,聞言便抬頭對她笑笑,說那就好。

兩人烤了一會兒火盆,燙腳,洗漱,各自上床睡覺。薑茂鬆如今大約掌握了跟田大花相處的訣竅,就是不能跟她正麵起矛盾,對於田大花來說,順我者順,逆我者懟。

所以如今兩人對麵躺在床上,也能平和地聊上幾句家常了。田大花那種大氣的性子,沒有太多彎彎繞繞的小心眼兒,她雖然還是凡事一副淡漠態度,可隻要是跟她正經說話,她也能搭理他。

“大花,過年……我恐怕不一定能呆在家裡。”薑茂鬆語帶抱歉地說,“越到這時候,越要做好安全防備,弦都是繃著的,怕讓人鑽了空子。”

“你有事,忙你的。”

“好。”他應了一聲,靜了一會兒,才用溫軟的聲音說:“大花,有你在家裡,我好像凡事都不擔心似的。”

“嗯。”田大花的聲音裡有了些睡意,帶著兩分鼻音說:“你又不在家,我們一家六口人還不都這麼過。”

薑茂鬆對她“一家六口”的說法很是不滿,認真糾正道:“一家七口,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嗯。”田大花含混地應了一聲,竟然難得的沒有反駁他。屋裡已經熄了油燈,黑暗中也看不到她的樣子,薑茂鬆估摸著,她都沒反駁,一準是睡意朦朧了。

“大花,先彆睡呀。”薑茂鬆叫她,“陪我說會兒話。我明早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