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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空調吹出清冷的風,他們肌膚相貼的地方熱得發燙。他的手從她的膝蓋起往她的身體中央摸過去,她仰頭輕輕碾咬他的唇。等二十歲那一天,他真正進入她身體的時候,會不會美好得人間像天堂?

第二天,路子星就開始收拾行李,準備跟哥哥去他此行的目的地。

位於中國腹地的俞山城。

飛機滑過藍天,來到俞山城的第一天下午,子星趴在酒店的玻璃窗邊看風景。

天空下,一帶大河繞青山。河麵上隱約蒸騰起一層沉悶的藍色,愈發顯得這個城市炎熱。韓清昀的電話打進來:“吃飯了,出來吧。”

“這麼早?”

“旅遊城市人多,早點吃,人會少一點。”

“我馬上出來。”

子星走出來一看。韓清昀穿著崔西子給他買的休閒服,站在房間門口。她笑,哥哥又帥出新高度。

“我們去美食街吃飯嗎?”子星在酒店房間說明書裡看到,這酒店就在扶蒼江上,旁邊就是一條聞名遐邇的美食街。

“就在酒店吃。”

“我能先陪你吃完,再到美食街點毛血旺嗎?”

“行啊。”韓清昀看出她特彆想吃辣的解饞。

“你聞那些辣油味道會不會反胃?”路子星知道他不吃辣,關心地問他。

“我哪有那麼嬌弱?”

韓清昀帶著她到三樓的餐廳,他點了一堆粵菜,自己先吃了起來。子星隻吃了幾個蝦包,打算留著肚子去美食街吃辣菜。

走在街上,到處都是人,姑娘們打著陽傘遮住盆地上空的陽光。子星照舊背了個烏龜殼似的包,從裡麵摸出一隻棒球帽戴上,又掏出同款的一隻遞給韓清昀。

韓清昀戴在頭上:“要不要我幫你拿包?”

“不要,包自己背著才有安全感。”路子星喜歡把必須品隨身背在自己身上。

吃食店裡人山人海,各種浸透在辣油裡的小吃,看著就讓人眼饞,都要排隊才能買到。

他們在一家店裡排了半小時,有了座位。重油麻辣的味道充斥著整個空間。韓清昀讓她點了菜,服務員給兩個人每人一套碗碟。他沒動,就坐在她旁邊看她吃。

“你喜歡吃辣的?”

子星一邊吸氣一邊使勁吃,從雲南出來以後,好久沒那麼爽過了:“我以前在雲南,那邊也吃辣的。那邊種一種叫做‘小米辣’的辣椒,每次煮湯隻能放一點點進去。吃半個能把人耳朵辣得聾了。”

“你吃過?”

“沒有,你覺得我是個聾子嗎?”

“差不多。”

“又拿我取笑!”子星戳著一塊毛肚,稀裡嘩啦地吃下去,粉白的臉上辣出一層汗。韓清昀從旁邊拿了紙巾遞給她。

路子星的晚飯吃完,兩個人在街上走著。確切點說,是不斷地在走樓梯。那些階梯都有點年頭了,上麵的石板被無數人的腳底磨得滑溜無比,兩旁是碧綠深茂的爬山虎。

走到了一架天橋下麵,子星說:“哥哥你看,兜了那麼大一圈子,原來我們回到了原地?”

“還真是。”韓清昀抬頭看酒店的金頂果然就在眼前了。他說:“要不你自己先回去吧?我跟人約好了去見個麵。”

“那你認不認識路?”畢竟是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

他揉揉她的頭:“彆人會來接我的。你自己在酒店裡的時候把門鎖上,我儘快回來。”路子星出發的時候就跟韓清昀保證過,不影響他的正事兒。當下乖巧地點點頭:“哥哥放心,我一定在酒店不出來。”

目送著妹妹走上台階,站在了酒店的金頂之下,衝他揮手。韓清昀彎了彎嘴角,轉身向一條小路走過去。

當他走上這條小路的時候,神情就變化了。

本來,他跟路子星一起逛美食街的時候,沒有顯出對這個城市特彆的熟悉感。

此刻,他一個人安靜地一步步向上走,神態完全不同。他仿佛清楚這裡每一條溝渠,每一條小路。他沿著台階路朝上走,甚至偶然還會從鐵護欄上翻過去,跳到另一邊抄個近路。

四周漸漸變得安靜下來,隻有遠遠傳來電視節目的聲音和老人孩子的說話聲,顯示著這裡還是有很多居民的。

韓清昀走到一個轉彎處,靠在一根鐵杆上吹風。回頭看到,熱鬨非凡的扶蒼江畔已經被遠遠拋在了腳下。

眼前這些□□十年代舊水泥樓房,組成了一個錯綜複雜的城市森林。他的目光中滿是複雜的光芒。

這時候他的手機響了,是路子星的:“哥哥,天暗了,你要小心彆去小路。剛才賓館服務員跟我說,俞山城路很難走,外鄉人走小路很容易迷路的。導航也不靠譜。”

“知道了,在乾什麼?”

“叫了點飲料和薯片,在看電視。”她說,“我很乖哦,把自己保護得好好的。這樣哥哥才能放心去做事。”

“考試結束,是不是覺得特彆輕鬆?”

“是啊。”

韓清昀一邊跟她聊,一邊在那些辨認不清方向的山路上轉悠著,這些足以讓外鄉人分不清東南西北的蛛網路裡,他閒庭信步。他說:“等我事情辦完了,我幫你解決一下你奶奶的事情,怎麼樣?”

“你陪我去雲南?”

“沒問題。”哄完妹妹,他說,“我掛機了,免得彆人打我電話忙音。”

子星嘖了一下:“啊,一跟哥哥說話就忘記了,沒影響你做事吧?”

“沒有,我掛了。”韓清昀抬起頭,此刻是日落時分,他站在了一個舊煉油廠前。

夕陽西下,給這片舊廠區罩上了一層金紅色的光芒。他把手機線掐了。

這個廠區被廢棄的時間至少在十年以上。

但是,這裡的廠房和儲油罐等都還沒有被拆除。前些年,俞山城鵝嶺舊廠房改造成為商業文化區,大獲成功之後。城市規劃局對於這些殘留在街道角落裡的舊廠區,不再采用那種“一刀切”的拆除了。而是將其生態、文化的價值都做好挖掘和規劃之後,才開始進行有計劃改建,使得城市的麵貌更加豐富。

這家倒閉多年的舊煉油廠,就這樣保留了下來。

韓清昀從那些長得亂七八糟的綠樹中走過,腳底下是一堆堆破磚亂瓦,綠色的纖維板、碎裂的飽暖材料到處都是。

他經過高吊航車殘剩的支架,上麵供人攀爬的鐵梯已經不知道在哪一年破損了。航車下麵,草木繁盛直到人腰間,蜻蜓在上麵低低飛行,空氣裡都是水分。

他走了又走。

最後,韓清昀在那個巨大的儲油罐前停住了。這是個水泥砌成的大圓柱形,高二十米不到一點。他走到旁邊的鐵架梯子上,用力搖了搖,一陣陣鐵屑從頭頂落下來。

“久違了。”一個聲音從儲油罐的陰影處傳來。

韓清昀看著對方:“久違了,阿暢。”

第八十章

呂暢就是那個帶著黑框眼鏡的男人。他的頭發特彆濃密, 黑沉沉壓在頭頂。

“為什麼要約在這個地方見麵?”呂暢扶了扶眼鏡, 發現韓清昀頭上戴著一頂帽子,看到他帶著帽子,他心裡浮起淡淡異樣。

“我們上去談。”韓清昀抬起頭,示意了一下水泥罐上方。

呂暢遲疑了一下,水泥罐有近六層樓高。廠區廢棄的這些年越發破損嚴重,東北角落上還風化了一大塊, 像個黑色有缺裂的巨齒。▃思▃兔▃在▃線▃閱▃讀▃

他的猶豫,落在了對方的眼梢裡。

韓清昀冷笑, 夕陽照在棒球帽簷上, 讓他的臉半明半昧:“不敢上去?”

他犀利的笑容刺痛了呂暢,他微微後退了半步。

不再等他猶豫, 韓清昀自顧自麵對那一架染滿鏽跡的鐵條扶梯。他的手一伸上去,上麵就淅淅索索地掉下剌手的鐵屑來。不過他並不在意,身手敏捷地朝上麵爬去。

呂暢看著他的身形向著空中越來越高, 隻覺得這個人的長相他從來都看不清楚。

第一次見他的時候, 是在母校的開學季。

尹教練告訴他, 他有個小師弟叫韓清昀, 考到了他的學校。其實小孩去年在國家隊拿了奧數金牌以後, 已經被某校錄取了。因為年齡太小,不能適應而退學。

今年, 尹教練讓他考到呂暢這邊來, 想讓他照顧一下。

呂暢看到的是一個矮瘦的少年,穿了一件連帽短袖衛衣, 闊腿的五分牛仔褲,露出細長白皙的四肢。他把衛衣的帽子緊緊兜在頭上,額發長到鼻尖,根本看不清長相。

“你好,我是你師兄,你可以叫我阿暢。”呂暢知道,尹教練前幾年得了不治之症,此後就開始免費教一些他選出來的高智商小孩,幫助他們通過數學競賽獲獎去讀名校。呂暢是尹爸爸最喜歡的一個,現在已經快大學畢業了。他估計這個小孩也是這樣的情況。

尹正南說:“阿暢,小昀十六歲還不滿。很多事情不懂,你要多照顧他。”

“知道了老師,我會用心的。”

臨彆的時候,尹正南抱了抱小孩瘦弱的肩背:“兒子,儘量留下。”

呂暢關心著這個師弟,小心地幫助他協調與所有人的關係。但是小孩始終不理不睬,幾乎不說話。

有時候,他很想把韓清昀終日扣在頭上的連帽衫帽子取下來,看看這個小孩到底長什麼樣。這小孩15歲就拿世界冠軍,這次高考分數也高到離譜,應該很聰明。

不過他還沒來得及動手,孩子就自己退學了。

起因很簡單,因為韓清昀去年退學是在軍訓的時候跟人發生了矛盾。所以這次,尹正南特地跟校方做好交涉,小孩不參加軍訓。學校對這個高分小孩也挺當回事兒,就把他當特殊人才對待。

開學第十三天,小孩在食堂打飯,一個同學以開玩笑的語氣跟他說:“韓清昀,你整天遮著臉乾什麼?受過傷嗎?”

“哐啷”一聲,飯盒被扔在地上。

小孩直接回到宿舍,給校方寫了退學申請,當天就一個人坐火車回俞山城了。呂暢一聽說,從計算機房直接衝出來,啥都沒帶,買了票一口氣也攆回了俞山城。

尹正南見到他什麼也沒說,跟呂暢喝了一頓悶酒,歎了一頓氣,就讓呂暢回學校了。

臨走,呂暢到尹教練的舊屋閣樓上去,看一看那個小孩。

夕陽斜下,血色從窗戶間隙中,在地板上落下筆直的紅痕。

小孩一個人坐在滿是書的閣樓裡,哪怕隻有他一個人,他也依然用帽子緊緊蓋住自己的頭部。呂暢在他麵前蹲下:“小昀。想通了就回學校。我幫你把學籍留住。”

小孩抱著膝蓋,跟聽不見似得。不久之後,尹爸爸親自去學校給他辦了退學手續。

第三年七月,他聽尹教練說,小孩又去考學校了,而且又考上了。這次他一定要跟校方做好工作,讓那小孩適應社會。

九月,傳來消息,小孩又退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