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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場方麵的電話。

方衍則有家裡的親戚住在夏姑娘的小區附近,當初子星救下夏木之後, 方衍還跟自己的親戚炫耀過這件事情。於是,那方家親戚得知了二次事件之後, 就跟方衍說了。

方衍一聽說, 就打了子星手機告訴了她。

下午方衍越想越不舒服,又打電話給路子星, 就再也打不通了,又打座機到“西子花店”。崔阿姨說子星剛才就出去了。

眼看著下午快要過去了,方衍還是沒法聯係到子星。

她也知道崔阿姨在接受心理治療, 萬一子星有點什麼閃失, 崔阿姨再有點什麼, 她豈不是罪孽深重?於是在天色還沒黑下來的時候, 趕緊的聯係韓家公子。沒事最好, 有事的話至少在天黑前還方便一些。

韓清昀聽了秦風民說完,再跟方衍所說的聯係在一起, 很明顯:子星聽說夏木再度自殺, 應該是去看對方了。

他緊張地思索著,然後呢?

她上午十二點鐘就出去了, 現在四點半了!彤市又不大,這點時間坐公交可以兜兩圈了!更何況!夏姓女孩家裡的小區,距離大柳枝巷還並不遠!

心中焦急湧上。

韓清昀跟眾人打了招呼,開了自己的車往城裡走。

白秋山距離城裡有四十分鐘車程,今天雙休日去郊外踏青的人多,路上堵一堵,等到了彤市內,天色已經晚了。韓清昀直接去了“西子鮮花”店,子星還是不在。韓清昀隻能騙崔阿姨,子星跟他一起出去玩了,等晚一點送她回來。

崔西子得到了他的保證,也沒當回事:“要做宵夜嗎?”

“不用了,我會把她喂飽帶回來的。”韓清昀滿懷憂慮地再次試著撥打子星的手機,還是沒開機。

去哪裡了呢?

韓清昀單手轉著方向盤,頭透過車窗四處巡視著。他可以想象子星對於那個姑娘的死訊有多難受。

他清楚,子星還是準備了不少後續,打算讓夏木能夠改善一下生存環境。現在一下子就全沒了。她的沮喪、懊惱、失落……他都能夠感覺到。

韓清昀開著車,在所有想得到的地方都找了一遍,根本沒有。他眸子裡全是無法掩蓋的焦躁。他繼續努力回憶,哪裡有可能能找到子星。方衍也在班級群發了消息,一旦同學裡有消息就會發給他。

城市裡到了傍晚,車燈閃爍、霓虹不斷,令他頭暈目眩。

他讓車重新開到郊外,一邊翻著手機看最新消息,一邊開著車窗吹風。還有一件事情他也挺擔心的。子星平時看起來很乖,仿佛什麼都聽彆人的。其實積壓久了以後,她也容易用一些很極端的方式來排解。

比如,去年十一月份她跟小五發生的事情。那就是在她情緒非常不正常的情況下出現的,過後為了掃尾,他費了不少力氣……越想越擔憂……妹妹闖了禍吃了虧怎麼辦?

隨著手指下滑他忽然愣住了。

有人錄了一段夏木輕生的錄像,除了那個七層樓上的女孩身影,他似乎還聽到了什麼聲音。他把耳機戴起來,音量開到最大。

“下來啊!要跳不跳?”圍觀的人在叫。

“浪費時間嗎?”

……

一股熱血衝上頭,他覺得心裡像斷了一根弦。

昏昏沉沉地啟動汽車,麻木地向前開去,他的眼圈已經越來越紅。忽然,一輛汽車從他車前彆了一下車頭,刷的一聲超了過去。

韓清昀受了刺激,立即像一個被點燃的炸/藥。他猛勁一踩油門,汽車驅動引擎裡頓時響聲大作。他的車以高速一下子就飆到了對方的前麵,狠狠彆回了車頭。

那開車的也是個二貨,一向開野蠻車。

這一下來勁了,兩個人開始在公路上追逐。

車輪在馬路上發出刺耳的摩攃聲,兩輛汽車你追我趕,恨不能都卡死對方。五分鐘後,那人扛不住韓清昀的拚命,拉低了車檔躲開了。韓清昀卻徹底瘋了,他不管不顧地在馬路中間行駛著令人心驚肉跳的速度,在郊外的路上風馳電掣。

車窗裡,高速行駛中的冷風灌得他雙耳轟叫。

他的眼睛裡全是血絲。

恍恍惚惚中,他似乎又回到了那蛛網般的山路,如同巨人陰影一般的廢棄油罐靜駐頭頂……

啤酒瓶碎了一地……

酒液混著鮮血的氣味,辣椒粉熏人入骨髓。手指在黑夜中顏色蒼白。

“這是什麼?這他媽是什麼?老子砸碎你!”

……

……

韓清昀一把將車窗關死,仿佛要拋棄這個世界一樣,使勁踩住油門,發泄著回憶強加在他身上的痛苦和絕望。

他的車隻是一輛普通的家用車,根本經不起這樣長時間的馳騁。正在駕駛室裡被回憶和現實纏繞得昏聵的韓清昀,隻覺得身體一震,一隻前輪胎爆了。

車子頓時跑偏,高速行駛中,命懸一線……

他雙手在方向盤上拚命轉動,控製方向……

記憶裡。

一張張醜陋而遙遠的臉……

鮮血在那一刻洶湧而出……

身體是空的……命懸一線……

現實中。

韓清昀目光像黑火燃灼的深海,他雙手不住調整方向盤,緩緩踩下油門,把跑偏的車子控製住了。

速度慢了下來,輪胎破損,油門再也拉不上去了。

他歪歪斜斜開到一條小路上,繼續神不守舍地朝前去。

腦海中畫麵湧入,支離破碎……

小閣樓窗外血色的夕陽……

那雙抓住玻璃板的女孩的手……

所有濃烈的、淺淡的、灰暗的、陰冷的……分不清時光、看不明形象,向著他,仿佛萬隻烏鴉一般撲過來。

化作一隻粗糙的手,狠狠抽在他的臉上!

“韓小喬!你不能把自己廢在這件事情上!”

他渾身都被這股巨大衝力震了一下,整個世界都在抖動,天空似乎裂開了一道口子,心肺劇痛……

他大叫一聲,癱軟在方向盤上。本來就拉不上油門的汽車,隨著他的徹底放手,略微斜了一斜,完全熄火了。

不知過了多久,韓清昀感覺到自己的旁邊有什麼人在敲擊。他抬起頭,車窗外一張陌生的臉:“先生你怎麼樣了?先生!”

韓清昀遲疑了很久,才意識到自己仍然身處汽車中,他摸索到車窗開關,打開車窗。外麵是一名中年男子:“先生,不好意思,剛才我追尾了。”

“哦。”韓清昀還沒有醒來,遲鈍地回頭看了一眼。

中年人抱歉地說:“我剛才開得有點快,不過你的車也……”韓清昀的車子爆胎以後,雖然減速成功沒有側翻,但確實方向不穩。拐上這條小路之後,路線開得有點奇怪。後麵車主看他開得不快想超車,結果弄巧成拙。

“我知道了,”韓清昀揮手止住他,“是我不好。”

“先生,您看,要不要報警?”

韓清昀發動了一下車子,發現還能開,從辦公包裡掏出五百元:“夠了嗎?”他們平時不用現金,所以車子裡扔了一個包放點現金,必要時候備用一下。

“不是……”那人把錢推回來,作為追尾方,他倒不是要訛詐對方幾百塊錢,就是想好好處理一下。

韓清昀又掏出幾張,一起往他手裡用力拍進去:“夠了嗎?!”

他怒吼,錢散開,飛了一地。

“誒誒!”那中年男子覺得碰到了神經病,這個事故其實應該他全責才對。所以才那麼客氣下車來打招呼的。“夠了,夠了……”話猶未了,韓清昀呼啦一聲再次踩足油門衝了出去,可惜車速沒法提起來,他隻能被迫停下來把車靠邊,跌跌撞撞地從汽車裡出來。

那中年車主猶豫了一下,覺得惹不起這種狂躁型神經病。他鑽進車子裡自己走了。

韓清昀打開雙閃燈。=思=兔=網=

四周黢黑,江邊有隱隱約約的燈火。

他走到車尾後麵,後麵擦了一塊漆,還癟了一塊。他雙臂撐在車後蓋上,心中如同掏空了一般。在那段瘋狂飆車之中,仿佛一隻手把他內心的一個木塞子給抽了出去。汙濁的水汩汩而出,將他精心掩蓋的外表淋個狼狽不堪。

他把後備箱打開,把手機調出一個手電筒模式,想找出千斤頂換一下輪胎。

後備箱打開之後,一個粉色的氣球從裡麵冒了出來。

它在韓清昀手電筒的光照下,如同一個精靈一般彈跳了起來。在他麵前忽悠著,因為一根繩子還夾在後備箱的某處,氣球筆直地上升了一米多,就安靜地在他身邊停住了。

雙閃燈照得它一明一暗,像一隻溫柔而純淨的眼睛。

韓清昀看著那氣球。

那是昨天他哄子星開心的時候,子星留了四五隻氣球想帶回家玩,後來兩個人都玩得太高興了,就忘記了這些球。留在後備箱裡一堆氣球剛才都被撞擊弄爆了。

這一隻碩果僅存。

他沉默地麵對著沉默的氣球。

良久……

他把氣球捉過來,擰開繩子把它放到了空中。目送著它在遠空化作一個白點。

然後,回到前麵,用千斤頂換了車胎,開車返回城裡。

剛才他看到那隻粉氣球的時候,他想起了在哪裡可以找到子星了。運河江邊的廣場上養了大群的鴿子,他們曾經在那裡溜過氣球,吹過肥皂泡泡。

子星說過,不開心的時候就過去喂鴿子,四塊錢可以玩很久。

晚上路較空,半個小時後,他在運河江廣場的停車場停下汽車。

這時候是七點,還有廣場舞的老太太們在跳舞,夜跑的人們在繞著場地鍛煉著。

廣場上的路燈像帶著黃色暈光的星星,韓清昀出現在了廣場上。

路燈把他的身形,拉成一條沉默峻刻的黑線。

路燈下,鴿子們在走來走去。大多數鴿子不需要主人管已經回去了,隻剩下十來隻精力過剩的還在盤桓。有一隻走到韓清昀的腳邊,翅膀一撲棱,飛到了他的肩頭。

地上蹲著一個女孩子,長長的頭發,燈光下膚色欺雪。她手心攤開,有兩隻鴿子在啄她手中的玉米穀。

“子星。”

路子星抬起頭:“哥哥。”她站起來,鴿子咕咕叫著從她腳邊走開。

韓清昀走過來,看了她一會兒。

子星逆著光,也能發現他頭發淩亂,襯衫的領子也歪著。看得出,他是特地來找她的,而且找得很著急。

她連忙跟他解釋:“我跟媽媽說我在鴿子廣場,八點之前就會回家。”她想一個人出來靜一靜。

至於沒打電話給韓清昀,是因為她心裡責怪他,如果昨天他答應跟她去看夏木的話,說不定就沒事了。她怕自己帶著這種心情去跟他說話,兩個人吵起來。

她走過去拉住他的手:“你去過我家嗎?我媽沒跟你說?”

“我,我,忘了問阿姨。”韓清昀艱難地說。

一聽方衍說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