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人都是年輕公子,看見妖修,臉上便現垂涎之色。
“這便是我妻。”書生神色閃躲,去叫妖修。
妖修做出驚醒之態,她嬌豔美麗,自有一種風情。
書生喝退眾人,對妖修道:“這是幾位貴客,知道我們長子要出世,特來拜賀。”
妖修做出驚喜神色,連忙對幾人行禮,舉動間嬌%e5%aa%9a無比,一舉一動皆是風情。
很快,他們便廝混成一團。
齊墨靜靜看著,神色平靜,看不出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
妖修化身凡人,受不住如此情態,很快便留了紅,幾人居然不顧她將要產子……
硬生生一屍兩命。
妖修以幻術化出兩具屍身,對齊墨道:“你覺得如何。”
齊墨沉默半晌,妖修嬌笑一聲,拉起他緊攥的手來,將其掰開,露出已經鮮血淋漓,露出血肉的手掌。
“現在,你還覺得他們可渡?”
妖修如此詢問。
齊墨沉默半晌,才道:“他們如今,已不可渡。”
“這便是了。”
妖修平靜道:“這世間,無論是修士還是凡人,實質都隻是弱肉強食。所謂規矩、道德,都隻是為了束縛弱者。”
“弱者知道了世間真理,便想要變成強者。轉而製定規矩,將之前的強者,現在的弱者束縛住。”
“這是死結,也是輪回。”
“這天下萬物,哪個不惡!”
“這天下萬物,哪個能善!”
“此人自生惡念,便已定今日結局。”
妖修聲音漸低,她道:“我修道千年年,放才成就元嬰。”
“我不開靈智之時,有樵夫斬我尾。”
“我初得修行法時,有惡虎食我肉。”
“我入得大道之時,有修士奪我子。”
“我初成人形之時,有道侶取我丹。”
“他們都是此人,哪怕轉世輪回,可該惡的,依舊惡。”
“我若依舊是曾經的我,又怎能解這如今的因果。”
第174章 瘋魔可成佛(二八)
齊墨神色難測, 妖修看在眼裡, 卻知曉他心境已經動搖。
兩人隱去身形, 看這一片宅府之中荒%e6%b7%ab糜亂之態。
連過了幾日, 妖修腹間姿態愈顯,一副將要生產的神態。
齊墨很擔憂, 他發現妖修腹中的靈氣, 已經被這裡濃鬱的邪魔氣息所汙, 幾次想要開口, 都不知如何說才好。
直到某一日, 妖修對他道:“大師覺得, 我若是生子, 該叫個什麼名字?”
齊墨眉眼微斂, 他道:“淨水就很好。”
“淨水?”妖修想了想, 說:“還是算了……反正它也活不了,想個名字也是白花心思。”
齊墨撚著佛珠, 對她道:“居士緣合會這般想?”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麼。”
妖修半伏在齊墨身上,她化出蛇尾, 上麵的傷勢已經可見其中白骨, 卻不見她喊一聲痛。
她慢慢道:“這孩子是他的, 自然留不得了。”
齊墨想要勸解, 卻又無話可說,妖修等了半天見他沒說話, 不由驚奇道:“喲, 怎麼不勸我幾句, 說它是無辜的?”
齊墨微微搖頭,道:“居士心中自有定數,不用小僧多言。”
再說了,他要是開了口,對於蛇妖來說,豈不也是很殘忍?
他若是說了,也改變不了她的想法,反而讓她徒增痛苦,不如一開始就不說,也讓兩人都得一分清淨。
等到春日,來書生宅府中的人,便愈發的多了。
春季細雨連綿,那魔氣雖然讓齊墨又收割了幾岔,卻因為其中有汙穢心思之人太多的緣故,很快就又恢複過來。
修士一眼看去,簡直要以為是烏雲蓋頂,看著便讓人感慨。
齊墨便是在這麼一個細雨連綿的時候,暴露真身。
又是一茬雨消後。
書生拉著人入了宅院中,一大群人烏泱泱地圍起來,成了一圈兒,看著這數個可憐兮兮的小小女童。
齊墨待在一邊,他隻是看了一眼,便已經臉色發青——無他,這幾個,赫然都是活生生的幼童,不是妖修凝出的人性!
“你看。”蛇妖帶著笑,對他道:“他們如今對這般小的孩童都下得了手,你說,他們惡心不惡心。”
隻是他們說話的這功夫,書生便已經湊上前去,捏起了一個女童的下巴,笑道:“是個上好貨色。”
他言語間輕描淡寫,實在是讓人心驚,齊墨低歎一聲,踏出一步。
他一步踏出,便落在書生麵前,檔住了他欲要伸向女童衣襟的手,冷冷道:“阿彌陀佛。”
口中雖然念著佛號,卻難尋得對書生的半分憐憫。他顯露出身形,一身雪白僧衣,不染纖塵,容貌俊美,眼長眉俊,一身的出塵氣,簡直好看得不似真人。
他驟然現身,頓時把幾人都嚇了一跳,一時之間,居然都呆呆地看著他,不知做什麼才好。
“……”齊墨眉尖微蹙,他看著書生,沒了半點對以往凡人的溫和模樣,反而冰冷無比,實在是難得模樣,看一眼便讓人心驚。卻又透著天邊雪似的冷傲:“你心中汙穢,小僧已無力救你,實在是讓人失望。”
“……仙師?”
書生怔了怔,才小心翼翼地試探了一句。齊墨不悲不喜,不曾說話。他幾次三番救了這人,現在心中居然有隱隱悔意。
實在是太難看了。
此人生而為惡,露出的模樣,見人看一眼就生厭。
山間鬼魅,本算不得活物,這一刻,齊墨卻想到她們化為人身時,露出的痛苦模樣。
他們可痛?
鬼魅除了消散之際,是察覺不到半點疼痛的。這一點是修行中人皆知的常識。
但是齊墨卻忍不住去想。
所謂鬼魅無痛,一開始是誰所說的呢?
好似是某一位大能,他手下收了無數鬼魅,甚至讓他們自相殘殺,生出最為可怕的“鬼王”,舉動可謂是殘忍,卻被一句輕飄飄的“鬼魅不知痛”所蓋過。
鬼魅不知痛麼?
不知。
它們沒有神智,便無力開口,隻能作為一股力量,為他人所驅使,可悲可憐。
可他們當真不痛?
這世家種種定論,大半都並非那被定論者親自所言。
有人說鬼魅無痛,其他人便皆道鬼魅無痛。可鬼魅痛否,隻有鬼魅才知曉。
齊墨這麼想著,眼底一寸一寸暗下。
他所謂眾生平等,可眾生自出生之刻起,便不平等。
有人金枝玉葉,冰肌玉骨。便有人若爛泥一捧,不知甜苦。這世間最大的公平,不過是眾生皆死。
隻有一死,方才公平。
他自詡“公平”,可對鬼魅之苦視而不見,對同類之苦卻感同身受之,便可謂“難看”了。
此番頓悟,隻在一瞬。
人設的顛倒,也隻需要這麼一瞬間而已。
他心中念頭一肅,當真是前所未有的清明,看向書生的目光愈發冰寒。
與齊墨來說,這一番念頭可謂是讓他脫胎換骨,可對一眾凡人來說,此時不過隻過了一息。
一息之間,書生實在想不到眼前這容貌可稱他生平僅見的仙師,會有這般改變。
他癡癡看著僧人那白玉一般的肌骨,眼裡的欽慕之色幾乎要流淌出來,他道:“仙師之前所言……”
他一邊說話,一邊試探性地扯住了齊墨的衣袖。
齊墨冷冷看他,便見這人跪了下來,將臉慢慢貼在他腿上,道:“小人都知錯了,任仙師怎麼罰我……都好。”⊙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一邊這麼說著,麵上甚至泛起春色,在齊墨腿上磨蹭起來,抬著臉道:“小人心中仰慕仙師,任由仙師怎麼對我,都是甘願的。”
其低賤姿態,實在讓人難以入目。
齊墨心中對他再厭三分,冷冷道:“如何對你,你都甘願?”
書生道:“自、自然是的。”
他眼中浮現出癡癡之色,這般人物,無論是將其壓在身下褻玩,看他紅了臉頰,低喘求饒,將之玩弄成一灘春水。
還是臣服於其身下,看他額間點點汗水,麵上露出的忍耐之色,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機緣。
哪怕叫他舍了仙緣,隻與這般人物春風一度,也是好的。
齊墨不去看他,反而是轉目看向其餘諸人,便隻見除了那幾名小小女童都已經嚇懵之外,其餘諸人,麵上居然是沒有半點畏懼之色。
他們雖然已經跪在地上,可眼睛卻都盯在他身上,其眼中所露出的[yín]靡、渴求,畏懼、瑟瑟之色,都儘數顯露在他眼中。
可謂醜惡。
醜態畢露!
“你看。”
妖修的聲音低極了,她看出齊墨的變化,便接著引誘道:“他們可算得上人?”
“算不得。”
齊墨這次毫不猶豫,直接回答。
妖修低低地笑了起來,她搖曳身形,慢慢顯露出身形,雙手水蛇一樣纏繞在了齊墨脖頸上,對他道:“你一聲令下,我就殺了他們,你說可好?”
這聲音低啞嫵%e5%aa%9a,叫人一聽,便心中蕩漾。
對書生來說,這聲音可謂是熟悉了,他微微一愣,往齊墨肩頭看去,便見到一張嫵%e5%aa%9a的臉。
“啊——!”
他驚叫一聲,一時之間手上一軟,癱在地上,雙腿蹬著後退幾步,瑟瑟道:“婉娘,婉娘——?!”
妖修笑了,她伏在齊墨肩頭,嫵%e5%aa%9a地看向書生,隻是一眼,就讓這人心驚膽戰,竟是就嚇昏了過去。
“無趣。”妖修這般說著,眼中一片厭倦之色,她對齊墨道:“怎麼樣,大師?”
“這事兒臟不了你的手,便由我下手,殺儘這些敗類。我壽元無多,願意殺了這些惡心人的臟東西。”
“而你,依舊是高高在上的佛修,我殺了他們,你再殺了我,造福眾生,白得的名聲,不要白不要。”
“……”齊墨沉默半晌,並不言語。妖修倒是很有耐心,她頓了頓,道:“你真不下手?”
“……我並非此意。”
齊墨低歎一聲。
他看向那幾名女童,手指一點,便叫她們昏睡過去,與此同時,離他最近的書生,忽地發出嗚咽之聲,接著便自足上開始,化為一地齏粉。
一股無形氣浪,以齊墨為中心,蔓延開去。
妖修愣住了,她道:“你、你自己下手?!”
“善也。”
齊墨道:“此間諸人,能有此光景,也有小僧一份因果。”
他神色平靜,不悲不喜,隻見氣浪所過之處,無一人還留得下形跡。
甚至連魂魄都隨著肉身消散了,真正的灰飛煙滅,連一點生機都未曾留下。
這和尚狠起來,可真是比她還狠得下心。
妖修一時無言,她放開神識,巡視四周,發覺她幻化出的鬼魅竟無一傷亡,還抱在一起,行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