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頁(1 / 1)

砰!

他長袖一甩,油燈便被直直甩到了木箱之中,外邊的琉璃罩被摔碎,火勢借著燈油燃起,那木箱子馬上就成了個火堆。

一箱的畫像化為灰燼,齊間將手中的畫像也投入火中,火勢頃刻間便將那張畫紙吞沒,畫上的麗人也消失殆儘。

似乎他們以往的拳拳情意,都隨著著這一紙化為飛灰,再也尋不見了。

齊墨在院中站了一夜。

在聽到蘇黛盈進宮之後,他一身的血瞬間便冷了,冷得凝上了冰渣,讓他動都不能動一下,一股寒氣從腳下隻沒心底。

桃花萎了,嬌美的花瓣落了他滿身,整間庭院沒有絲毫人氣。

待到天邊一片紅霞之時,桃花樹下的少年郎才有了一絲反應,他抱著古琴,踏過那一地灰燼,走到了屋內。

地板與台階皆是未曾洗過,落上了斑斑血跡,齊墨閉了閉眼,又睜開,眼裡已經變得極冷,他這個人也變得極冷,冷得似是九月裡的雪。

他一路行去,隻看見了一地狼藉,院裡熟悉的侍從皆被斬殺,似乎是在滅口一般。

那些人皆是何氏舊仆,這麼做代表著什麼,讓齊墨忍不住攥緊了拳頭。

他眼裡甚至有一絲血色,麵上明明毫無表情,卻讓人無端覺得壓抑無比,甚至有些悲痛之意。

他又在房中精立良久,等到他再睜開眼時,整個人已經看不出一絲外泄的情緒,像是一塊北地玄冰,再好的劍,也難以在上麵留下一絲傷痕。

他一路往齊間的院落中去。

此時大多人還未曾起身,這一日也不是齊間上朝的日子,齊墨一路暢通無阻,等到到了齊間門口,才被人攔下。

“讓開。”齊墨吐出兩個字。

他的眼眸極為沉靜,像是一潭死水一般難有波動,他的氣勢又極為冷冽,似乎已經打磨好的,見過血的刀劍。

那守門的護衛不由倒退了一步,然而他又察覺到這樣似乎是一種懦弱,於是又上前了一步。

齊墨沒有猶豫,他抽劍,一揮,一顆腦袋就骨碌碌地滾在了地上,溫熱的血濺在了門板上,還有一些濺在了齊墨臉上身上。

擋路的人已經沒了,齊墨推門而入,聽見動靜的侍女出來查看,看看他這一幅羅刹一般的模樣,直接尖叫一聲,軟倒在地。

齊墨淡淡掃了她一眼,在院中靜立等候。

齊間房中的人聽到聲音,好幾個已經怯弱地躲了起來,倒還是有幾個能頂事的,抖抖索索地給齊間穿上了衣裳,然後帶著他出來。

齊墨已經等了約摸兩刻鐘。

齊間終於出來了,他還帶著一個嬌美的侍女,那侍女生得清純可人,惹人憐愛,一看就知道這老家夥又和著侍女做了什麼勾當。

遇到這樣的齊墨,饒是齊間自詡見過不少大場麵,也曾經直麵聖威,看見過許多從戰場上下來的鐵血將軍。

但是他卻還是打了一個寒顫。

少年人的身姿挺拔得像是一株翠竹,然而他身上卻是沒有一絲少年郎該有的風流意氣,反而鋒利得像是出鞘的利劍,沉冷得像是地府的閻羅。

隻是站在那裡,就好似是已經讓人看見了冰天雪地,血腥的殺氣卷著雪花,自成一方天地。

他俊美如玉的臉龐上沾著血漬,時間已經過去了一陣子,那點點血漬凝固成了暗紅色,卻更加襯得那雙眼睛中的冷意像是地府而來的無常鬼。

看著他的時候,就像是在看著一個死人。

齊間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齊墨卻是依舊平靜,他手中還拿著劍,劍身白如霜雪,沒有沾染上一絲血跡。

“父親。”齊墨淡然地看著台階上的齊間,明明他才是抬頭看人的那個,語氣卻像是在使喚一個下人,還是最卑賤的那一種:“我們進去說話吧。”

等到午時,齊墨才從齊間屋裡出來。

兩人商談了些什麼無人知曉,隻是之後,從齊府之中穿出一封書信,被直接送入了皇宮之中,齊家二公子也是不知去向。

轉眼已經是四月末,這一日,邊城處又來了一批新征收的新手兵們,一個個的穿著勉強算得上體麵的衣裳,流入了數十萬的軍營之中,不見一絲蹤跡。

也隻有負責後勤的一群養老的油條子才有點新兵來了的動靜,戰袍一件件的送出去,勉強也算是有了點樂子。

這北地之中,五六七月尤其炎熱。能把人給活生生的曬脫了一層皮肉。

現下已經是四月底五月初,天氣自然也是極為炎熱,老兵條子無所事事地拿蒲扇大的手掌扇著風,袖子卷起來一大截,衣裳也解開了,露出一大片古銅色的%e8%83%b8膛,還有上麵道道駭人的傷疤。

“那群狗日的怎麼還不安生,這麼熱的天他們也儘能瞎折騰!”

軍漢拿手掌扇著風,端著一個破瓷碗往嘴裡倒水,蹲在他旁邊的軍漢卻是歎了口氣,有點懨懨,嘴裡還嚼著草根。

“彆提了,看這操蛋的老天,許是又一場大旱!你是沒媳婦兒老子,老子可還是有老娘的人,也不知道這一年她得怎麼過……”

“呸,就你想的多。”軍漢呸了一聲,要了一根草根嚼上,嘗著嘴裡的甜味兒,也是長長的歎了口氣。

然而老天卻像是被人罵了來找場子,連個惆悵的時間都不留給那軍漢,人家正閉著眼睛嚼草根呢,一道黑影就把人罩住了。

“勞煩,取份例。”

那聲音雖然清冽,卻一絲起伏都沒有,無端叫人覺著煩躁。

軍漢睜開眼,一下子就對上了自帶嘲諷光環的某張大臉。

行走的仇恨值神色平靜,眼神冰冷,看人的時候自帶一股冷氣,叫那軍漢覺著自己似乎到了秋裡,不由把衣裳又套上了,隨後從桌子低下把衣裳等等都取出來,裝到一個袋子裡。

他看見那布袋子上一個大腳印子,不知道為什麼,還有點尷尬,把上麵的土拍了,才把東西遞過去。

已經從麵癱進化成冰山的齊墨看他一眼,然後轉身走人,一句道謝都沒留。

然而一向帶著股痞子習性的老油條卻沒有多糾纏,兩個滑頭對視一眼,同時從對方眼裡看出來了些東西。

“這人看起來,可不是個簡單的啊……”

“屁,”另一個軍漢暗罵一句,他低聲道:“沒聞到味兒嗎,這小子已經見過血了。”

平常人裡,誰手上又見過血?

這種人一來這裡,最差也得混上個百夫長……

看那小子身上那股子邪氣,可不是個尋常人物啊。

第71章 郎騎竹馬來(八)

齊墨還不知道他一番走動, 已經在許多人眼裡掛了個號,他抱著一床被褥回到營帳, 隨手把被褥丟到床鋪上。

他現在的身份再尋常不過,不過是一個由農戶人家征入的小兵, 然而這也是最不普通的一點——哪個普通弄農戶家能養成出來這樣的人物?

邊城炎熱,氣溫很高,少年郎的皮膚卻依舊白皙細膩,半點不像是旁邊的軍漢那般粗糙。

加之他容貌俊美,又年紀尚幼,還帶著幾分雌雄莫辯的美感,在來軍營的當晚, 就給一個兵油子調?戲了。

邊城苦寒, 沒有多少娛樂活動,加之軍營之中從無女性,一群糙漢子自然便是自己找樂子。

當兵滿一年,母豬塞貂蟬, 更何況齊墨還有一張年紀輕輕難辨雌雄, 哪怕在女子之中,也算是出挑至極的臉蛋。

夜晚,隨著營帳的薪火,一群老兵就開始胡吹海侃,男人之間的話題除了煙、酒,就隻剩下女人。⊕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色相的話題開了個頭兒,自然就越拉越遠。一群糙漢子們大聲談笑, 又開始說軍營中有哪些哪些人長得像是個娘們一樣,平時還磨磨唧唧的如何如何,說著說著,話題就拉到了齊墨身上。

“彆說彆的地方,咱這兒,不也是有一個小白臉!”一個兵油子大聲哄笑,讓在營帳裡睡覺的齊墨也聽得清楚。

“嘖嘖嘖,老劉你是沒看呐,咱這兒新來的那個孬慫貨,長得可是比我曾經見過的那花魁還要好看漂亮……嘿呦,可不是哪家的女兒女扮男裝來的吧……”

“滾你媽個巴子,”那老劉也大笑起來,他說:“一個男人能有多好看?還女人?你他媽想娘們想瘋了吧!”

“嘿還真不是我說——”那人道:“那小子一身的皮溜光水滑,白嫩嫩的,也不知道是哪裡的人才能養出來這麼一身嬌貴皮肉,還有他那身段,那小腰……”

那人一邊大聲嬉笑,一邊還在自己身上比比劃劃,惹得外邊的人都大聲笑了起來。

眼裡著話題越來越不堪,齊墨皺了皺眉,從床鋪上爬起來,揭開簾子就走了出去。

他隻穿著一身中衣,烏黑的頭發披散下來,因為年紀小,月色下又昏暗,一時之間還真是讓人分不清楚他到底是男是女,營地中隨著他揭簾子出來,忽然變得鴉雀無聲。

——你媽的,這還真說不定是個小娘皮……

老劉腦子裡已經有些暈暈乎乎,他直愣愣地盯著齊墨看,腦袋隨著他的動作一直挪著,挪到了之前還在開黃腔的兄弟那裡。

他兄弟之前還在說著那“女扮男裝”的“小娘”到底如何如何美,身段如何如何風流俊俏,若是抱在懷中又該是如何的享受……然後接下來就被揍了。

沒錯,被揍了。

毫無反抗之力的被揍了!!

在一幫老爺們眼中是女扮男裝的小白臉,神色沉靜,眼神冰冷,隻穿著中衣,甚至連鞋子都沒穿,就揪著第一個提起他還開了黃腔的老油條的衣襟,一拳在人眼眶上砸了個瓷實!

臥槽!!

他媽這誰這麼大膽子?!

老劉一瞬間腦子都沒轉得過彎來,他目瞪口呆,就這麼呆愣地坐在原地,看著齊墨毫不猶豫的一拳砸了出去。

其他人和他一樣,也都懵逼了。

就連被打的那個人,也都呆住了。

然而這群人都呆住了,齊墨卻是依舊沒有含糊,他眼神冰冷,一腳把那人踹到地上,然後就舉起雙拳一頓胖揍!

“我操你老母!!”

那人挨了第二拳,才是終於反應了過來,他罵了一聲,還沒來得及反抗,就又被齊墨在肚子上結結實實來了一下。

齊墨踩在那人身上,眼神依舊冰冷,神色也依舊平靜,他一點情緒波動都沒有產生。甚至連看著那人的時候,都像是在看著一臭蟲。

“閉嘴。”

齊墨腳上用力,他看著那個兵油子額頭上露出的點點冷汗,才鬆開了腳,又揭開簾子鑽回了營帳之中。

其他人安靜地坐在原地,火堆旁除了老油條的吸氣聲,一時之間安靜得不同尋常。

齊墨來這裡的第一晚,就在一群老兵油子裡麵樹立起了自己的威信——那個被他打了個爽的老油條可是個痞子中的痞子,手腳功夫不是一般的厲害,幾乎可以說是一群人裡麵的頭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