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晃動了起來,白珍珍的身體卻牢牢地釘在自己的位置上,貼符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和凝滯。
“他就在我的眼前被害,如果我不救他,那我和他又有什麼區彆?”
“害了你們的人並不是他,他沒有把你們救出來,確實有錯,但錯並不全都在他的身上,你們如此,是會遭受天譴的。”
不得不說的是,這些玄術師人品術法什麼的不怎麼樣,鑽漏洞的本事倒是一個賽一個的厲害。
六十二個孩子的死亡是他們的錯嗎?
好像並不是,因不在他們的身上。
鬼蜮降臨不是他們所為,那些孩子被卷入鬼蜮,也跟他們沒有關係,他們來救人,但卻並未承諾過要將所有人都救出去。
這些孩子們的是他們沒有救到的,不是他們故意不救的,孩子的死也是邪祟直接造成的,跟他們沒有任何的關係。
樁樁件件事情擺在那裡,所有的一切都與他們沒有關係,你能苛責救人的他們沒有救下全部的人嗎?顯然是不能的。
天道沒有懲罰,隻是不給他們功德金光,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但是站在那些受害者的立場上,他們會憤怒,會怨恨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甚至想要殺了那些沒有救下他們的玄術師也是在情理之中。
可以理解,但是不能放任。
白珍珍並不是在意祁磊的這一條命,她隻是不想讓這些可憐的人沾染上更多的因果。
“殺了他不會讓你們解脫,反而會讓你們染上冤孽,徹底絕了你們的活路。”
“天道偏愛的是人,可你們現在已經不是人了。”
白珍珍一邊給祁磊貼著符紙,一邊回答著那些受害者的問題,她的情緒異常穩定,回答對方的時候,手上的動作依舊沒有停歇。
“你們將我召喚至此,應該不是想要我看著你們殺人的吧?”
“我這個人,能力不高,水平有限,而且還有些自私,我願意付出一些代價送你們入輪回,但如果需要把我自己搭進去,我肯定是不願意的。”
“你們在我眼皮子底下殺人,我無力阻止,但是這並不代表我可以縱容你們為所欲為。”
“我攔不住你們,但是當你們殺了人的那一刻,我也不會再幫你們了。”
說到這裡,白珍珍終於抬起頭來,看向了一直沒有說話的售票員,她的神情坦坦蕩蕩,等待著對方的回應。
“所以,你的回答是什麼?”
售票員臉上的神情變幻著,明明是個中年女人,但是那張臉上愣是看出了小孩子們才有的神情來。
各種各樣的神情在對方的臉上不停變換著,那可比變臉精彩多了。
白珍珍就這麼安靜地看著對方,一直到她臉上的神情終於變回去了,白珍珍懸著的那顆心才終於放了回去。
這世界上兩種厲鬼冤魂最難對付,一種是小鬼,一種就是女鬼,他們遭受的委屈越多,經曆越慘,化身為鬼之後,往往就會越強大。
白珍珍對麵的小鬼,而且還是幾十隻小鬼,就算她得天道偏愛,就算她有功德金光這個外掛,要是對方真不管不顧跟她乾起來了,白珍珍未必能打得過。
好在對方顯然沒打算繼續糾纏祁磊了,因為白珍珍看到,祁磊原本已經變成了紫色的麵龐正在緩緩恢複原本該有的模樣。
看樣子短時間內他應該是死不了,尤其白珍珍的符貼在對方心口上的時候,褪色的速度慢了下來,白珍珍就知道這家夥是有救了。
她鬆了一口氣,看向了售票員:“謝謝你們。”
售票員冷哼了一聲,什麼話都沒有說,隻是扭著肥胖的身體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等到她回去之後,車廂裡的溫度開始恢複正常,那原本看起來可憐巴巴的小燈泡也開始發威,展現出了原本屬於它的亮度來。
不過隨著車廂開始恢複正常,原本陰冷的車廂恢複了原本該有的溫度。
大夏天坐在車窗封閉且沒有冷氣的巴士裡,那種感覺就跟將自己整個人塞進烤箱裡差不多了。
白珍珍坐下沒一會兒的工夫,身上就冒出了細密的汗水來,她的衣服很快就被汗水浸透了,就那麼貼在了身體上。
白珍珍:“……”
而暈過去的祁磊終於擺脫了禁錮,掙紮著清醒了過來,他睜開眼睛,慌亂地朝著四周看了過去。
當發現自己還在行駛的巴士上時,祁磊鬆了一口氣,但是回想起剛剛在夢裡麵發生的事情,祁磊麵上的神情不由變得恍惚了起來。
事情到底是怎麼變成如今這個樣子的?
祁磊有些茫然,回憶起之前發生的事情,他低下頭去,看向了自己的雙手。
他是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者,他的術法很厲害,是被人誇讚的青年才俊。
他加入玄門協會之後,完成過很多任務,也幫過很多的人,祁磊一直都覺得自己光明磊落,坦坦蕩蕩。
但是之前陷在那個可怕的奇怪空間裡的時候,祁磊卻發現自己好像並更沒有他所想的那麼光明磊落。
隻不過是調換了一下`身份,由拯救者變成了被拯救者,換了一個角度之後,他這才清楚發現自己究竟做錯了些什麼。
原來在那些他所認為的權衡利弊,保存實力時被放棄的人是那個樣子。
那些還都是些孩子!他們明明還沒有到山窮水儘的時候,明明還有餘力,明明還可以救下更多的人,可是他偏偏沒有伸出手去救他們。
他看到的就隻有他們救下來的人,那些沒有被救下的人從來都是被忽略的。
在此之前,祁磊從來都沒有認識到自己的想法有多麼荒謬——那些人的苦難不是他造成的,他來救人,沒有救下全部,那也是他們的命數,跟他沒有關係。
其實祁磊的想法本身是沒有什麼錯的,就好像是白珍珍一樣,她其實也是同樣的想法。
但不同的是,白珍珍是竭儘全力,發現自己要用命去填的時候,她會選擇保住自己的命。
而祁磊,他不會拚儘全力,他會權衡利弊,權衡得失,在最大限度保全自己的情況下再去救人,但無法救更多人的時候,他就會認為那些人命該如此,跟他沒有關係。
有沒有儘全力,是他和白珍珍最大的區彆。
白珍珍當然不覺得一群人的性命就比一個人的珍貴,她也不覺得就該用一個人的性命去換一群人的性命。
可如果你有那個能力去救,在不會危及自己性命的前提下,付出一些代價就可以救人,卻因為顧忌自己會受傷,實力會受損而不去救,那就已經不是在拿性命去衡量了。
生命是等價的,但是除了生命之外,任何的東西都不該放在天平的另一端。
祁磊過去從未意識到自己錯了,可是當他置換了角色,以另外一個角度去看的時候,卻發現過去的自己到底有多麼荒謬。
尤其他清楚地知道,那些放棄救他們的人遠遠還沒有到達拚命的時候,隻是在權衡利弊,隻是更多地選擇保全自己,就輕而易舉地將他們的性命給放棄了。
不是他們殺的,這些孩子的死就跟他們沒有關係了嗎?
麵色蒼白的祁磊突然想起了鬼蜮消失,他們帶著救下的那些孩子出來時候的情形。
那六十二個孩子與鬼蜮一起消失了,屍骨無存,他們沒有能把所有的孩子全都救下來。
沒了孩子的家長失去了理智攻擊他們,那個時候祁磊還覺得委屈,認為是那些家長不知好歹,竟然敢攻擊他們。
可是此時此刻,他無比清楚認識到自己的想法到底有多麼荒謬和冷血。
他們隻是沒有像是平常那樣被普通人高高捧起來而已,那六十二個孩子可是真真切切失去了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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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到這一點的祁磊情緒陷入了崩潰之中,他的臉色變幻著,%e8%83%b8口處一陣氣血翻湧,他將湧到嘴邊的鮮血生生咽了下去,整個人瞬間萎靡了下去。
此時的祁磊想到自己過去種種荒謬的行為,他的神情恍惚,精神遭受了重大打擊。
白珍珍自然是把祁磊的模樣看在了眼中,不過她並沒有開口的意思,隻是掃了對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她可不是什麼知心大姐姐,開解對方這種事情不是她該做的。
巴士在兩人的沉默之中一路向前,過了大約半個小時,陶家村到了。
白珍珍看了一眼還癱在椅子上,沒有起身打算的祁磊,嘴角扯了扯,抬腳踢了他一下。
“行了,到站了,你要是不想下去,就坐車回去,彆擋著我的路。”
祁磊聞言,眼神終於重新恢複了焦距,他看著白珍珍,嘴巴張了張,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是白珍珍根本就不給他這個機會。
“行了,要麼下車,要麼讓開,車子可不會一直停在這裡等著。”
祁磊這一次倒是沒有多說什麼,默默地收拾東西起身,跟白珍珍一前一後下了車。
售票員居高臨下地看了祁磊一眼,她朝著對方齜了齜牙,露出了一抹充滿譏諷的笑容來,之後猛地將車門給關上了。
巴士開走,露出了不遠處的陶家村。
看到這熟悉的村子,祁磊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臉色也變得越發蒼白了起來。
不過白珍珍卻並未有其他的什麼想法,她看也不看祁磊,抬步朝著陶家村的方向走去。
第308章 第 308 章
◎彆把自己也騙了◎
祁磊看著白珍珍遠去的背影, 嘴唇抖了一下,似乎是想要喊她的名字,但是看著白珍珍大步離去的背影,他到底沒有喊出來, 而是拎著自己的包, 默默地跟了上去。
陶家村算是個大村子了, 但也隻有四五十戶人家而已, 不過靠近陶家村的村子大都隻有十幾二十戶人家,最多的也就三十幾戶人家, 陶家村是矮個子裡拔將軍, 在這麼多小村子裡選出來的大村子。
因為這個緣故, 所以附近七八個村子共用一所學校,小學也就建在了陶家村這裡。
村小學原本是在村子的正中央位置,不大的小村子, 房子都是聚在一起建起來的,從村口到學校其實並沒有多遠。
半個多月前發生的事情給這個村子帶來了沉重打擊, 這一路過來,白珍珍發現幾乎家家門口都掛著白番,因為剛剛下過雨的緣故, 撒落的紙錢已經被雨水漚爛了。
村子裡是土路, 因為紙錢撒得太多,土路都變成了斑駁的白色。
祁磊的臉色很難看, 越是往裡麵走,他的臉色就越是難看, 到最後他的額頭上已經冒出了一層的汗水來。
尤其他看到一些人神情麻木地站在門口, 呆呆愣愣地看著外麵的白番, 明明靈魂還在身體之中, 但是他們卻像是丟了魂兒似的,呆呆地看著。
一踏入這個村子,半個多月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