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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麵前,白珍珍毫不客氣地嗬斥了他一番。

王金發顯然也知道自己之前做的事情有多離譜,他低頭認錯,沙啞著聲音說道:“白小姐,請你原諒我,之前的事情我並非出自本心,還請你彆跟我一般計較。”

他道歉的態度倒是挺誠懇的,堂堂一個高級督察,這麼低聲下氣地給她道歉,瞧上去確實挺有誠意的。

然而白珍珍側頭不看他,並不想搭理王金發,再有誠意又如何?做錯了就是做錯了,誠意再大,也很難讓人生出什麼好感來。

而他顯然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對,王金發的頭頹然地低了下去,低三下四說著對不起,隻是他似乎並不常道歉,那些道歉的話翻來覆去就那麼幾句,也沒有什麼新花樣。

坐在王金發肩膀上的小鬼抱著他的脖子,嘴裡咿咿呀呀地說著誰都聽不懂的話。

“爸爸,爸爸,壞,爸爸。”

白珍珍不想搭理王金發,但是那個小鬼是無辜的,察覺到小鬼的狀態不對勁兒後,白珍珍皺著眉頭,看向了王金發肩膀上的小鬼,這一眼,白珍珍就看出了問題來。

剛剛白珍珍的注意力沒在小鬼的身上,並未發現有什麼不妥之處,現在將注意力移過去後,才發現小鬼身上的黑色紋路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紅色的。

彎彎曲曲的紅色紋路遍布在小鬼的身體上,與他身上散發出的紅色光芒交錯在了一起,這讓小鬼的模樣看起來更是滲人,身上的紋路產生變化之後,他似乎很不舒服,小手緊緊抱著王金發的脖子,嘴巴張著,像是缺水的魚似的,張開嘴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兒。

這孩子身上的怨氣很不穩定,隱約有往厲鬼轉變的跡象,一旦成為無差彆攻擊人的厲鬼,頭一個遭殃的人就是王金發。

然而明明都痛苦成這個樣子了,小家夥卻努力地將這些怨氣收歸到身體之中,不肯讓怨氣傷害到王金發分毫。

做這一切的時候,小鬼顯然很痛苦,他無法宣泄這些痛苦,隻能抱著王金發的脖子,嘴裡不停地喊著爸爸,仿佛是在用這種方法來止痛。

雖然對這個世界懵懵懂懂,很多事情小鬼都不清楚,但他本能地知道,如果他轉化成為厲鬼的話,第一個遭殃的人就是王金發,他會殺了自己的爸爸,所以他哪怕忍受著身體四分五裂的痛苦,也不願意轉化成為厲鬼。

“跟我上來吧。”

白珍珍可以不搭理王金發,但卻不可能對小鬼的痛苦視若無睹。

這孩子太可憐了,明明沒有經受過多少善意,但卻因為王金發的一句小寶,就這麼委屈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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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珍珍的家要比王金發家大上許多,她將屋子收拾的十分乾淨溫馨,到處都擺著有趣又可愛的小擺件兒,比起王金發那個沒什麼生氣兒的屋子,白珍珍的房子瞧起來要充滿人間煙火氣兒。

白珍珍倒了一杯水給王金發,看著疼得齜牙咧嘴的小鬼,她猶豫了一下,朝著小鬼伸出了手。

小鬼此時的攻擊性很強,他猛地轉頭,露出了滿嘴的鋸齒來。

“嗬嗬嗬嗬!”

他發出尖銳的聲音,威脅著白珍珍,但隨即他身上又泛起了紅光,黑色怨氣再次翻湧了起來。

白珍珍想起了昨天自己握住徐峰手的時候,他身上的怨氣立馬就消失的一乾二淨。

也不知道摸一摸這個小鬼,能不能幫他壓製怨氣。

“白小姐,小寶從昨天晚上開始就不太對勁兒了,我也說不出來是什麼原因,就是覺得他好像很不舒服……”

那天親眼看到過小鬼之後,身為小鬼的父親,王金發和小鬼之間建立起了某種聯係來。

小鬼的身體產生變化,身為父親的王金發自然也察覺到了。

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也不是人認識什麼大師,思來想去,也隻能來到白珍珍了。

“白小姐,請你幫幫他。”

白珍珍沒搭理王金發,伸出去的手搭在了小鬼的頭上。

那些翻湧肆虐的黑色怨氣如同烈日下的白雪,很快便消失殆儘,小鬼身上的紅色紋路慢慢黯淡了下去,又恢複成了之前的黑色。

身上的疼痛陡然消失,小鬼也知道是白珍珍幫了他,小家夥的頭輕輕地在白珍珍的手心裡蹭了蹭,嘴裡發出了舒服的呼嚕聲。

看到他這個樣子,白珍珍的心瞬間柔軟了下來。

“乖啦。”

就在白珍珍將小鬼身上的怨氣驅除的同一時刻,愚穀村裡一個破敗的地窖之中。

地窖不大,裡麵沒裝燈,隻是用煤油燈照亮,小小的煤油燈沒有辦法將地窖的空間全部照亮,很多地方都掩藏在黑暗之中,房間正中央,一個枯瘦如柴的身影正對著個小小的黑色水缸念念有詞。

水缸裡裝著黑色的液體,此時那些液體正在咕嘟咕嘟地翻湧著,難以言喻的腥臭氣息在地窖裡麵不斷彌漫著。

伴隨著那枯瘦人影的聲音,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從那黑色缸裡麵冒出來,她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來。

“小畜生,你還想翻天了不成?也不看看自己算什麼東西……”

“我能弄死你一次,就能弄死你第二次,這一次我要讓你魂飛魄散,永世不能超生……”

然而就在缸裡麵的東西即將要鑽出來的時候,一抹淡淡的金色光芒突然憑空出現,落在了缸口上。

金色光芒擴展成薄薄的一層,將水缸口覆蓋住了,那些翻湧的黑色液體慢慢平複了下去,而那個即將要鑽出來的東西也隨之被壓在了缸底。

枯瘦人影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聲,她哇得噴出一口鮮血來,整個人軟倒在了地上。

看著恢複平靜的黑色水缸,枯瘦人影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喃喃地開口說道。

“不可能的,不會的……這怎麼可能?”

她神色癲狂地朝著那小小的黑色水缸爬了過去,手指觸及到水缸的時候,一股強烈的電流傳遞而來,她慘叫了一聲,身體劇烈抽搐了起來,接著眼睛一閉,直接暈厥了過去。

黑黃色的液體從她身下滲透了出來,朝著四周蔓延開去,牆角處台子上放著的油燈晃動了幾下,光芒瞬間黯淡了下去。

黑色水缸上那一層淡淡的金色光芒慢慢滲透進了水缸之中,隨著金光閃爍,地窖內又恢複了一黑暗,誰也不知道剛剛究竟發生了些什麼。

*****

“所以,昨天我們離開之後,究竟發生了些什麼?”

白珍珍實在是好奇,她離開的時候小鬼看起來還好好的,怎麼突然之間就要變成厲鬼了?

她也沒有瞞著王金發,將小鬼的情況告訴了他。

“你知不知道,這孩子差點就成厲鬼了,而他成為厲鬼之後,就會徹底喪失理智,第一個會殺的人就是你。”

不過小鬼硬是憑借著強大的毅力,生生地將想要謀殺親爹的心給按了下來。

但是他到底年幼,一切都是憑借著本能行事,哪裡知道如何控製自己的怨氣?所以折騰到最後,他差點把自己給玩兒死了。

“鬼也是會感覺到疼的,尤其鬼魂沒有身體,疼痛直接作用在靈魂上,他為了保護你這個當爹的,差點兒魂飛魄散了。”

聽到這裡,王金發瞬間慌了神兒,急聲問道:“白小姐,小寶現在怎麼樣?他沒事兒吧?我能做什麼?你告訴我,隻要能救他,我什麼都願意做。”

小鬼敏銳地察覺到了王金發的情緒變化,雖然此時他仍舊有些虛弱,但卻還是伸出小手抱住了王金發的脖子,小臉兒在王金發的臉上輕輕蹭了蹭。

“爸爸,不,爸爸,疼。”

他應該想說的是爸爸他不疼。

這父慈子孝的一幕看著讓人覺得有些眼熱,白珍珍最見不得這樣的畫麵,她轉頭避開了王金發的眼睛,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王金發看不見小鬼的情況,他很擔心自己的兒子,哪怕從未相處過,但這是自己愛了那麼久的人所生的孩子,他也曾經那麼期待孩子的降臨,所以著急之下,他向白珍珍提了個請求。

“白小姐,昨天你給我抹的東西還能給我抹上嗎?我想看看他,我想跟他說說話。”

“他還是個孩子,這些都不是他該經受的,他一定很害怕吧……”

他為了不變成厲鬼,忍受著快要魂飛魄散的痛苦,哪怕他是個懵懂無知的小鬼,他也一定會感覺到恐懼和害怕的。⑦本⑦作⑦品⑦由⑦思⑦兔⑦網⑦提⑦供⑦線⑦上⑦閱⑦讀⑦

“白小姐,求求你,讓我看看他好嗎?”

小鬼依賴地緊緊貼著王金發,看著那兩張幾乎是從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臉,白珍珍心軟了。

她將牛眼淚取出來,抹在了王金發的眼睛上。

王金發終於再次看到了自己的兒子。

跟昨天見的時候相比較起來,這孩子似乎虛弱了許多,一想到他為自己做了些什麼,王金發的眼睛不由得紅了起來。

“對不起,小寶,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小鬼活著的時候他不知道他的存在,在他自己一無所知的時候,他有了自己的孩子,然後又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即便已經死亡,他還是跨越重重險阻來到了自己的身邊,為了不傷害到自己,他這麼點大的孩子,甚至寧願自己忍受痛苦。

他這個父親真的很不稱職。

“對不起,小寶,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王金發無法觸碰到小鬼,伸出去的手無數次從他的身體之中穿過,他無法忍受這樣的落差,抬手捂住了眼睛,無聲地哭了起來。

小鬼有些茫然無措地看著掩麵哭泣的王金發,他說不出話來,隻能抱著他的脖子,將臉貼在他的臉上,一聲接一聲地叫著爸爸。

眼前這一幕簡直就是催淚苦情大戲。

白珍珍的嘴角抽了抽,覺得如果任由著他們這麼表演下去,今晚上她也就什麼都彆乾了。

“王sir,所以你就準備這麼不痛不癢地說幾句對不起,流幾滴眼淚,然後就把這事兒輕飄飄揭過去了?”

王金發茫然地抬頭,不解地看向了白珍珍。

“白小姐,你這是什麼意思?”

白珍珍目光銳利地看著王金發。

“你說呢?這個小鬼的魂體很不穩定,隨時可能變成厲鬼,不管是他強行壓製,還是變成厲鬼無差彆殺人,最終都逃不脫魂飛魄散的下場。”

區彆是一個被自己搞死,另一個被大師打死。

“你的哭泣沒有任何用處。”

白珍珍問他:“你來找我,究竟是為了什麼?僅僅隻是因為要幫這個孩子嗎?”

她的眼睛很漂亮,此時更是清楚地將王金發和那個小鬼的模樣映照在了她的眼中。

麵對這一雙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王金發下意識地想要躲閃。

“我不是……”

他的聲音有些微弱,聽起來沒什麼力度,顯得底氣不足。

白珍珍坐在沙發上,坦然地看著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