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1 / 1)

頭,隻知道隻有不斷道歉,才能讓王金鳳好轉起來。

他都不記得自己在地上跪了多長時間,求了多長時間,一直到外麵天色徹底暗下來,王金發的嗓子都啞了,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王金鳳才慢慢地坐了起來。

王金發已經忘記了自己在地上跪了多長時間,王金鳳坐起來的時候,他眼珠子動了一下,下意識地就開始求饒。

“媽,我錯了,你原諒我吧,你千萬彆生氣,氣壞身體不劃算……”

此時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屋子裡麵沒有開燈,不過外麵的霓虹燈從沒有拉著床簾窗戶處照射了進來,將房間染上了光怪陸離的色彩。

王金鳳躺著的時間太長了,一把老骨頭隨著她的動作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響來。

她坐直了身體,然後朝著王金發招了招手。

“阿發,你過來。”

長時間沒說話,王金鳳的聲音有些嘶啞,聽起來像是兩塊鐵皮放在一起摩攃似的。

王金發乖乖地膝行了過去,熟練地將臉搭在了王金鳳的手上。

王金鳳枯瘦如柴的手輕輕摩挲著王金發的臉頰,她低頭看著自己的兒子,那雙細小的眼睛裡麵似乎有暗色的光芒在湧動著。

“阿發,你乖乖的,媽都是為了你好。”

“阿發,外麵的女人接近你都是有目的的,隻有媽是全心全意為你好的……”

“阿發,媽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好,你能體諒媽的苦心嗎?”

王金鳳的聲音在不大的房間裡回蕩著,聽起來有些滲人,她說起了自己含辛茹苦養大王金發的事情,說起了他上學時候因為沒錢交學費,她不得不去賣血的事情。

“阿發,媽這麼做都是為了你,你能體諒媽的苦心嗎?“

王金鳳的手掌很冷,即便是掌心貼著他的臉,王金發都沒有感覺到多少的溫度,他覺得像是有一塊冰貼在了他的臉上,刺骨的寒氣瞬間侵蝕進了他的四肢百骸之中。

“媽,我錯了,對不起……”

王金發真心實意地道了歉,並且許諾以後再也不違背她的意思了。

“媽,以後我什麼都聽你的,我再也不會做你不喜歡的事情了。”

他的神情渙散,喃喃地做出了承諾。

聽到這番話之後,王金鳳滿意地點了點頭,她乾巴瘦的臉上綻開的笑容,然後親昵地抱住了王金發的頭,在他的額頭上用力地親了幾下。

“乖孩子,這樣才是媽媽的乖孩子,媽媽疼你……”

說著,王金鳳伸出手,將王金發的上半身攬入懷中,就像是小時候那樣,哄著不知名的小調,哄著王金發入睡。

王金發的眼睛慢慢合了起來,半夢半醒之間,他感覺自己的脖子像是被人掐了一下,源源不斷的涼意湧入了他的身體之中。

“小畜生,你在我的眼皮子地下都敢耍花招……”

意識模糊的時候,他隱約聽到了王金鳳的聲音,但是還沒等他聽清楚,他眼睛一閉,陷入了昏迷之中。

*****

日子還是得繼續,就像太陽第二天會照常升起,假期過後,還是得照常上班。

白珍珍喜歡自己的工作,但是並不代表她會願意樂顛顛地跑去上班。

因為昨天沒休息好,白珍珍到殯儀館的時候,精神狀態瞧著並不好,整個人蔫兒巴巴的,一點活力都沒有。

第17章 第 17 章

◎她這兒就沒有技術不外傳的規矩◎

今天殯儀館有三場追悼會要舉行, 白珍珍過去的時候,看到不少人在布置會場,最大的那間告彆廳被占據了,一群穿著黑色西裝的壯漢拿著菊花進進出出, 那些人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生人勿近的氣息, 一看就知道是群不好惹的家夥。

白珍珍隻是掃了一眼, 就收回了目光, 快步往二樓的辦公室去了,好不好惹跟她也沒有關係, 畢竟她隻是個平平無奇的入殮師而已。

隻是白珍珍前腳剛剛踏進辦公室, 強仔後腳就推開門從外麵跑了進來, 看著進自己辦公室如今無人之境的強仔,白珍珍的眉頭皺了起來,語氣不悅地說道。

“萬誌強, 你能不能注意點?萬一我在換衣服呢?你多大的人了,難道還不知道進彆人的房間要敲門嗎?”

不敲門就進來, 這也太不客氣了。

強仔沒有和白珍珍耍嘴皮子,他雙手合十,十分乾脆地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然後又可憐巴巴地看向了白珍珍, 開口說道:“阿珍,我知道你是咱們殯儀館最善良也最可愛的人, 這次的事情你一定要幫幫我,要是你不幫我的話, 那我可就全完了, 阿珍, 求你幫幫我, 求你了~~”

說著說著,強仔努力眨了眨眼睛,強逼著著自己冒出點兒淚花來,讓自己看起來可憐一些。

白珍珍看著他這耍寶的樣子,揉了揉眉心,開口問道:“你這又是怎麼了?好端端地跑到我這裡作什麼妖?”

強仔雖然年紀比白珍珍大一些,都二十七歲了,卻仍舊是個小孩子性格,做起事來毛毛躁躁的,他的化妝手藝一般,隻能處理一些普通的屍體,稍微複雜一點兒的,強仔就沒有辦法了,隻能請彆人來幫忙。

他技術不是太好,卻喜歡得過且過,總覺得殯儀館裡有化妝技術好的入殮師就好了,他的技術不成也沒啥關係,反正工資照拿,他也沒有啥上進心,用不著那麼拚。

強仔掛在嘴邊的話就是:“世上能人那麼多,我再努力,也沒有那些能人厲害,既然如此,那我努力乾啥?”

用白珍珍那個時代比較流行的說法就是,他不喜歡內卷,隻願意擺爛。

好在天盛殯儀館並不算太大的殯儀館,一些損毀嚴重的屍體也不會送到這邊兒來,送來的大都是些自然死亡的,強仔的手藝也勉勉強強夠用。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最近這段時間,送到殯儀館的不正常死亡屍體多了起來,強仔的手藝就有些不太夠用了。

之前的白珍珍獨來獨往,性格內向,瞧著不怎麼太好說話,強仔跟她的關係雖然算不上差,但總是不好意思去找她幫忙的。

但是換了白珍珍來了之後,強仔也不知道是放飛自我了,還是其他怎麼回事兒,一有問題就會來找白珍珍解決,要不是因為強仔有個感情很穩定,並且馬上就要走入婚姻殿堂的女友,白珍珍甚至要懷疑這家夥是不是對她有意思了。

“所以,你今天是又想讓我幫你帶班,還是又想讓我幫你處理遺體?”

眼瞅著強仔又要擺出那麼一副可憐巴巴的淒慘模樣,白珍珍趕忙抬手攔住了他,直接了當地問道。

每次他來找自己幫忙都擺這麼一出,白珍珍都快形成免疫了,懶得看他繼續表演,她直接了當地問了一句。

強仔也知道白珍珍的性格,他撓了撓頭,也沒有再繞彎子,立馬將自己找白珍珍的目的說了出來。

“阿珍,是這樣的……”

昨天晚上是強仔值班,後半夜的時候,送來了一具跳海死亡的屍體,那具屍體的損毀有些嚴重,麵部被魚蝦啃噬了不少,都看不出本來的模樣來了。

強仔他處理普通屍體可以,遇到這種,他就無能為力了。

無奈之下,隻能等白珍珍來了之後,尋求她的幫助。

白珍珍:“……”◎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她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強仔:“你當入殮師都這麼久了,連溺水而亡的屍體都不會處理?你這幾年是怎麼混過來的?”

要知道香江是個海島,每年或者是因為意外,或者是跳海自殺的人並不少,送到殯儀館的沒有一百也有五十,處理溺水而亡的屍體是他們入殮師的基本技能,強仔居然到現在都沒有辦法處理?

強仔顯然也知道自己這樣很荒謬,他可憐巴巴地看著白珍珍,弱弱地說道:“我這不是在學了麼?普通溺亡的屍體我也不是不會處理,但是這具屍體被損毀的有些嚴重,我這也不是沒辦法麼?”

屍體損毀程度高達百分之五十,身上都還好說,衣服一套,也看不太出來,問題就在於死者的麵部損毀太嚴重了,都看不出本來麵貌了。

強仔拿著照片比對了半天,實在是不知道如何下手,就隻能來求助白珍珍了。

眼見著白珍珍表情不愉,強仔立馬說道:“阿珍,白姐,屍體的身體部分我已經處理好了,就是臉部我實在沒有那個能耐複原,損毀太嚴重了,我真的不擅長這個……”

“白姐,你也不想死者的家屬見自己親人的最後一麵時,都看不到對方真正的容貌吧?”

舉辦告彆儀式的時候,死者的親朋好友是要瞻仰遺容的,身體的缺損好掩蓋,但是麵目的缺損卻很難遮掩,遇到損毀實在嚴重,修複都無法修複的,無奈之下,隻能以白布覆麵,避免親人看到死者的臉。

但是香江這邊兒講究很多,白布覆麵的寓意不好,畢竟殯葬方麵有很多的禁忌,稍有不慎,就會觸及到這些禁忌。

所以送來的屍體,他們都會儘可能恢複成死者生前的模樣,讓他們徹底消失在這個世間的時候,留給親朋好友的不是最糟糕的樣子。

“白姐,我是真沒有辦法了,但凡我有一點法子,我也不會來求你的,求求你幫幫我好不好?你幫我這一次,以後我幫你帶三天夜班怎麼樣?”

強仔可憐巴巴地求著白珍珍,許諾了無數好處之後,白珍珍方才勉為其難答應了。

“行吧,看在你誠心誠意請求的份上,這次我就幫你一把。”

見白珍珍同意了,強仔高興的險些蹦起來,然而白珍珍很快就給他潑了一盆冷水。

“不過我修複死者遺容的時候,你要跟在一旁看。”

強仔啊了一聲,呆呆地說道:“我還要待在一邊兒看嗎?”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白珍珍一眼,不太確定自己有沒有理解錯白珍珍的意思。

“白姐,你的意思是,你會教我?”

要知道每個入殮師除了一些普通的修複手藝之外,都有一些不會外傳的獨門技術,所以整理儀容修複屍體的時候,他們往往不會讓外人在旁邊圍觀。

強仔顯然也知道這個不成文的規矩,見白珍珍邀請他旁觀,強仔有些受寵若驚。

要知道白珍珍雖然年輕,但卻是他們殯儀館最好的入殮師,不管是什麼樣子的屍體,到了她的手中,都會修複如初,讓人看不出問題來。

她居然願意讓自己旁觀,這是準備教他幾手嗎?

看著他這沒出息的樣子,白珍珍翻了個白眼兒,沒好氣地說道:“你說呢?還不跟上。”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白珍珍沒那麼多故步自封的想法,入殮師這個行業的從業人員本來就不多,技術更是參差不齊,她一個人的力量總歸是有限的,白珍珍並不吝嗇教授給同行自己的手藝,畢竟在這一行也不存在什麼教會徒弟餓死師傅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