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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桑才紅著臉來替她種了痘。第三日,她上臂出現紅色丘疹,兩日後變成了皰疹,再過三日化為膿皰,又過了三日膿皰結痂,再過三日,痂蓋脫落,留下一個小小的瘢痕。看著那個代表著成功接種的瘢痕,葉清溪長舒了口氣,至少她不會在古代死於天花了。

而在葉清溪將自己作為誌願者自我隔離的這段時間,被選中的四人便時常陪著太後。太後一開始其實並不想讓葉清溪當第一批誌願者,但牛痘畢竟安全得多,葉清溪也想以身作則一回,便勸服了太後。太後看到葉清溪手臂上的瘢痕,聽葉清溪說她體內應該有抗體之後,便吩咐太醫院的醫女去跟那些民間大夫好好學學種痘手法,畢竟這是古代,葉清溪自己可以不顧男女大防,其他女子卻不行。好在種痘手法屬於熟能生巧的範疇,相信醫女們在拿宮裡的那麼多人練手後,一定能擁有熟練的手法為宮裡的主子們服務。

如今距離太後答應的接蕭洌回來還有一個月,為了穩妥起見,移“移情”計劃便在報國寺進行,省得把蕭洌接回宮後出什麼意外。況且牛痘疫苗這事,才剛開始,太後打算等試的人多了後再給蕭洌種牛痘。

宮裡留著的大夫們將技術教給醫女們後,便領了太後的懿旨,離宮將這種方法普及整個京城。太後其實本想弄些已經種過牛痘的丟到天花病人旁看他們會不會得天花,然而這事才剛提出就被葉清溪否決了,太後不在乎平民百姓的人命,可她在乎葉清溪對自己的觀感,這關係到葉清溪為蕭洌治病的積極性,因此她誠懇地認了錯,之後不再提,也像是個仁慈的太後般讓民間的大夫將這項利國利民的技術傳播到民間,可她心裡卻想的是,京城時有天花疫病爆發,在城裡普及這項技術後,最後得來的結果跟她最初想做的實驗也沒差了,隻是時間上要久一些。

太後以做噩夢為由要去報國寺祈福,帶上了被選中的四人。而葉清溪,則被太後留在了宮裡,免得蕭洌見到她又撒不開手了,令那四人無從發揮。葉清溪對此相當讚成,太後和蕭洌不在宮裡,她一個人彆提多爽了。

報國寺中,太後領著四女見到了蕭洌。

蕭洌看到太後時有些急切地迎上來:“母後,您可是來接孩兒的?”

太後道:“母後近日做了些噩夢,便來報國寺祈福。洌兒你放心,要不了一個月,母後便會接你回宮。”

蕭洌麵上沒有太大的失望之意,目光從她身後四女身上掃了一圈,沒見到葉清溪,他深邃的眸定定看向太後,輕聲問道:“表妹還好麼?”

太後道:“清溪很好。”

蕭洌望著太後,忽然扯了扯嘴角:“母後該不會已將表妹趕出宮了吧?”

太後眉頭微蹙,卻耐著性子道:“自然沒有,她們幾人都可作證,清溪還好好地待在宮裡。”

蕭洌這才拿正眼看那被選中的四人。她們被選出來,容貌自然是過關的,各有各的特色,四人站在一起,足以令人眼前一亮。

然而蕭洌卻不耐煩地掃視過去,不顧太後的臉麵問道:“母後說的都是真的?”

這是四人第一次見到蕭洌,這個年輕俊美的皇帝甫一出現,就令四人心中春心蕩漾,什麼“暴君”之類的詞早就被她們一腳踢開。先前她們連請安的機會都沒有,如今終於能跟皇帝搭話,四人自然激動,還是馬萍兒反應最快,先福了福才輕聲道:“萍兒替娘娘作證,葉姑娘如今正在乾清宮中,她前兩日種了牛痘,身子不大爽利,因此娘娘便未帶葉姑娘同行。”

她微垂著頭,柔美的聲音夜鶯般動聽。她此刻忽然很是懷疑葉清溪的用心。葉清溪曾經說過,她差點被皇上弄死——雖然沒有直說,可意思大體如此。然而如今來看,皇上對葉清溪這個莫名奇妙的表妹竟十分重視,“表妹”長“表妹”短的,那麼親昵,怎麼可能是葉清溪所說的差點殺了她呢?莫非葉清溪其實早就對皇上有意,隻是太後不同意二人的事,她便利用太後信任她這一點,將錯漏百出的事教給她們,好讓她們被皇上所厭棄?

疑惑的種子一旦種下便生根發芽,很難再清除,馬萍兒暗暗做著盤算。

“牛痘?那是什麼?”蕭洌果然問起了她話中他不懂的部分。

馬萍兒道:“聽說接種了牛痘便不會得天花。”隻不過她可不太相信,因此並沒有詳細去了解。

蕭洌皺了皺眉,望向太後:“可有什麼危險?”他的眼神冷下來,“母後也種了這什麼牛痘麼?”

太後微怔,隱約明白蕭洌誤會了什麼,她不動聲色地瞥了馬萍兒一眼,有些遷怒於這個引來洌兒誤會她的女人。

“母後尚未。”太後說著徒勞地解釋了一句,“這是清溪自願的。”

蕭洌嘲諷地笑出了聲:“母後說的是,清溪那麼善良,那定是清溪自願的,與母後半點關係都沒有。”

太後眉頭緊皺,知道這誤會怎麼都解釋不清了,心裡越發討厭馬萍兒,卻也耐著性子道:“等你回了宮去問問清溪,便什麼都明白了。”

“孩兒也盼望著儘早回宮,隻怕回得晚了,表妹便不見了。”蕭洌道。這一個月他過得很煎熬,明知他的母後很可能對清溪不利,他還是狠心決定最後再試一次。他這是孤注一擲了,隻是貪戀那個他期盼卻幾乎不可能達成的結果。

太後隻當沒有聽出蕭洌話中的諷刺和怨懟,隻微笑道:“她還能去哪裡?彆胡說。母後這回在這兒待上幾日便走,你暫且安心待著。”

“孩兒明白了。”蕭洌沒再多說。

太後並不想讓自己的計劃太明顯,不過按照葉清溪所說,隻要蕭洌成功移情到她帶來的其中一人身上,那麼他之後絕不會再考慮什麼刻意不刻意的。因此,她便沒有遮掩什麼,帶著這四人與蕭洌同一個院子住下。

馬萍兒自覺與蕭洌說上話的自己占有優勢,又有太後作為後盾,因此當天便按捺不住,當蕭洌在外頭打拳時悄悄在一旁看著。因為有太後的私下示意,徐威對於馬萍兒這種鬼鬼祟祟的舉動也當沒看到。

等蕭洌打完一套拳準備歇息時,在一旁伺機已久的馬萍兒立即迎了上去,羞澀地遞上自己的帕子:“皇上,擦擦汗吧。”

蕭洌隨手一抓,便將馬萍兒手中的帕子捏到手裡,隨意地擦去臉上的汗水,隨後更隨意地往遞上一丟。

而彼時馬萍兒正要接回自己的帕子,見蕭洌如同扔垃圾似的丟了她的帕子,她身子一僵,伸出的手一時間沒來得及收回。

蕭洌終於注意到自己麵前這奇怪的女人,皺眉道:“滾開。”

馬萍兒眼睛微微瞪大。她、她本以為葉清溪假扮皇上時那些粗魯的話都是騙她的,皇上這樣一個翩翩少年郎,怎麼可能說那種話?可如今,她開始懷疑自己先前的認知了!莫非……皇上真是葉清溪說的那樣?

“是、是,皇上,萍兒先告退了。”馬萍兒驀地想起葉清溪所說的,在皇上發怒時千萬不要倔要順毛摸,本想再說些什麼的她也不知怎麼的就半句話也不多說,低頭退了開去。

蕭洌沒再理她,轉身回了屋子。

馬萍兒望著他的背影,陷入了深深的糾結之中。

葉清溪說的,究竟是真還是假?!

暗處,偷看到馬萍兒出師不利吃癟的三人不禁嗤笑出聲。

是夜,蕭洌在屋子裡待了會兒睡不著後,便出了門,在庭院裡四下走動。晚飯時他母後讓他一起去吃,卻被他以胃口不好為理由拒絕了。這一個月他過得恍恍惚惚,迷糊間仿佛就能見到表妹站在一旁朝他笑。在他莫名憤怒想殺人的時候,他看到她一下子撲入他的懷中,撒嬌說不想看到他殺人,那溫香軟玉讓他心猿意馬,所以他隻是打了人幾十板子而已。在他難過得不想活了時,也是她陪著他,她抱著他,讓他可以依偎著她,讓他可以有個懷抱儘情傷心難過……

他真的跟表妹分開得太久了,這一個月他度日如年,甚至想著不如就算了吧,他還是要回表妹吧,不跟他母後賭了。

可他最終還是什麼都沒做,寧願煎熬也隻是等在這裡,等著說好的兩月之約。

蕭洌想事情想得出神,半晌他忽然注意到前方有人,他心中一動,快步走了過去。

那個窈窕的身影越來越近,他麵上逐漸帶了笑,那是清溪!

“表妹!”蕭洌一把抱住這個背對自己的“表妹”。

然而令他吃驚的是,被他抱住的人卻驚慌失措地驚呼了一聲,慌忙掙紮起來:“你這登徒子,快放、放開我!”

蕭洌眉頭緊皺,他驀地鬆開此人,見她轉過身來,他麵色便變了。根本不是表妹!○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皇、皇上!”她似乎被蕭洌嚇到了,忙後退了一步,一副被驚嚇到的弱柳扶風的模樣。

蕭洌心中逐漸染上怒氣,他拂袖轉身,正要離開時,便聽身後人道:“皇上,您……您口中的表妹,可是葉姑娘?”

蕭洌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看著這個人,他終於想了起來,今日隨同他母後來的人之中,正好有此人,先前他並沒有太在意,但模樣還是大致記住了些。

“民女謝怡然,見過皇上!”謝怡然連忙行禮。

蕭洌道:“你與我說句實話,清溪表妹真的沒事?”

謝怡然低著頭柔聲道:“皇上請放心,葉姑娘確實安然無恙。”

“她……有沒有瘦了?”蕭洌又問道,聲音裡不自覺地帶上了些許擔憂。

謝怡然道:“葉姑娘這些日子吃得很好,似乎還胖了些,皇上不必擔心。”

蕭洌點點頭,或許除了讓清溪試藥之外,他母後待清溪確實不錯。他還想知道更多關於清溪的事,可又擔心說得多了就克製不住自己愈發滋長的想念,最後還是決定轉身便走。

然而他的衣角卻被人拉住了。

隻聽身後有人怯生生地說:“皇上,彆、彆離開我……我有些害怕。”

蕭洌恍惚間仿佛聽到了葉清溪的聲音在他背後,他控製住自己沒有立即轉身,這語氣跟清溪那麼像,會不會就是她來了呢?

“不要離開我,求求你了……”謝怡然繼續哀聲道。

蕭洌終於轉過身來,然而他的神情卻有些冷,隻見他驀地扼住了謝怡然的脖子,湊近她森冷地問道:“誰讓你來接近朕的,嗯?我親愛的母後麼?”

第42章 一曲涼涼

白日裡, 當馬萍兒先一步與皇上搭話時, 其餘二人是反應不夠快來不及,而謝怡然則是故意沒有先出頭。在見到皇上之後, 她也與其餘幾人一樣為皇上的俊美而心動,可她謹慎地認為不必當出頭鳥, 不如先觀察過後再決定。

而觀察過後的結果令她吃驚。在過去的十幾日, 葉姑娘從未說過她跟皇上之間還有什麼男女之間的糾葛,在她說了不少皇上的壞話,以及她以皇上幾次差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