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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劍 禦井烹香 4158 字 6個月前

局勢,將迎刃而解!

這便是眾真為他們前赴後繼的緣故,那麼多驚才絕豔的人物,為了他們嘔心瀝血,此時也到了他們獻出自身的時候!

胡閔、胡華對視一眼,都瞧出二人決斷,胡華笑道,「我來抱著黃師父,阿閔,你來接應師父。」

玉蛛在此,重量正逐漸變輕,他一人也可擔負,胡華接過玉蛛,卻還有一隻手和胡閔牽著沒放,他們一路走到這裡,也將麵臨自身的終結,心中雖知輕重,卻又豈能沒有不舍,此時相視一笑,閉目靜靜等待,胡華忽而想到,「死是什麼樣的呢?死後的性靈,又該去向何處,我反而好奇起來了。」

隻是雖然做了決斷,但等候良久,卻無有絲毫變化。那白霧依然靜靜籠罩在二人周圍,並無絲毫變化,胡華、胡閔等候良久,終於又睜開雙眼,心下都是大感不妙,對視一眼,都知道彼此的擔憂:難道,師父也斷開了聯係?

千辛萬苦來到此地,卻無法許願,難道……這麼多人的犧牲,押上了周天命運的豪賭,真要功虧一簣?

像是感應到了二人擔憂,那白霧忽而一陣逸散扭轉,化為師父那模糊麵容,素口輕啟,傳出含糊神念——雙方距離之遠,已無法有更多交流,連容貌都已模糊,更彆說語氣神色了,但二人均可以想象得到師父說話時的表情,雖然他們見麵極少,但年幼時在雲端霧中所見那驚鴻一瞥,卻永遠留在兩名少年心間。

那閉目趺坐的巨大法相,麵上永遠是似笑非笑,仿佛看穿了世間所有奧妙,卻又桀驁不馴,將其都拋諸腦後——

師父道,「這是你二人的旅程,你們走到了最後,想到什麼,便許什麼。」

「彆的事,無需多想。天地命運,又與你們何乾?」

最後一句話,猶然帶了些傲氣,犧牲了這麼許多,付出了這麼許多,但胡閔、胡華又何嘗要求過這些?他們也不過是在追逐著自己的道途——支持他們的人,有沒有回報,那不是他們要考量的問題。也不是師父在考量的問題。

那這一切,對師父又有何意義?

二人麵麵相覷,能免去死亡,心中自然而然,生出劫後餘生的竊喜,得免心頭重負,更是也難免感到輕鬆,但仍對相助他們的修士感到極大的歉疚,亦對琅嬛周天的將來極是憂慮。

「相伴你們,走到此處,途中所見,便已是報償。」

師父像是察覺到了二人想法,又傳遞出最後一縷神念,便好似耗儘了法力,再無音信。胡閔、胡華彼此凝望許久,都有些不知所措,心緒也是難平,無了他人期望,無了‘必做之事’,反而真不知自己的心願,又是什麼。

胡華試著胡亂許了幾個無關痛癢的願望,皆未有應驗,又嘗試性地放下玉蛛,玉蛛亦是無有絲毫回應,二人再回首來路,不知不覺間,已是斷去了光輝,他們怕是回不去了。

若是許願,當能回到來處,但這一願卻決不能許,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胡華突地笑了起來,道,「我們居然被困在這裡了。」

胡閔也道,「千辛萬苦,來到此處,還以為是……是周天致勝之舉,結果卻是這般了局!」

二人都感到強烈的荒唐與滑稽,不知是誰先開始,竟都噗嗤笑了起來,伸腳坐在地上,勾肩搭背,笑著笑著,又笑出了哭聲。回首前塵,這一路艱難險阻,千萬次險死還生,最終,竟走到了此處,但結果卻是所有人都無法預想!

但對他們兩人來說,畢竟也是走到了終點,不論結果有沒有意義,旅程終於結束。在巨大的失落、悲痛之餘,他們又感受到極強的解脫鬆快,仿佛師父的一席話,將他們赦免解脫,終於有心思為自己一笑一哭,為自己活了這麼短短一段時間。

也不知笑了多久,胡華盤坐起來,望著那幽深的潭麵,忽而問道,「阿閔,你說……不忘她還好嗎?她還活在世上嗎?」

其實他們二人,早已有所感覺,胡不忘怕是早已散落在過往煙塵之中,成為了實數中的一道身影,一段回憶。但對他們二人來說,過往的那段時光卻從未淡忘,在桃源仙境的夕陽之中,伴隨著清越水聲,從玉池中冒出來的小姑娘,仿佛依舊在心湖一角對他們微笑。

那一刻,是兩個孩子變成少年的瞬間,胡閔低聲道,「是啊,阿華,不忘……我們沒有忘了她,她忘了我們嗎?」

這是他們在幾乎永無止息的旅程中,常常想起的瞬間,離彆時胡不忘的笑臉,她的憂傷,他們的許諾。「念念不忘,我們永遠不忘記你,你也勿要忘記我們。」

我們沒有忘記你……你呢……你呢?

他們誰也沒有留意到,潭水逐漸放出光明。

在那無邊無際,比實數宇宙還要廣袤無數倍,無窮無儘,無量無涯的虛數大海之中,無數念力化為塵埃,在空中緩緩飄蕩,它們是人心情念的終點,所有強烈的感情,都會在情念維度中留下痕跡,也隻會留下這麼一絲塵埃一般的印痕,便是自身存在過的證明。

在這細小如芥子的塵埃洪流之中,忽有一絲極細小的塵埃,緩緩亮了起來,好像一枚種子,蜿蜒成長,開出念花,那念花在空中飄飄蕩蕩,往遠處飛去。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胡不忘很快就死了,她在死前從沒有忘記過這對少年,隻是她或許也沒有想到,經過數千年,經過了那樣漫長的旅途,這對少年也沒有忘記她。她是南鄞洲所有生靈的怨念中誕生的畸零怪獸,眾真陸沉南鄞,無非隻是為了周天大劫,而最終這所有艱難的旅程,卻也隻為了這麼一隻奇獸的複生。道祖爭鬥,宇宙超脫,此刻隻成就了少年時心動一瞬,情竇初開的傾慕。

這朵念花飛過無數盛開了又凋謝的道域,飛過那些細小的,正往虛數滲透的道韻洪流,飛過這些波瀾壯闊的戰場。

所有那些神念,都投來了複雜的眼神,而它一無所覺,隻是自由自在地往前飛去。

第452章 太易之力◢思◢兔◢在◢線◢閱◢讀◢

「虛數之始原來當真存在……」

此時的琅嬛周天雖然熱鬨非凡, 各色道韻綻放,但若論體量,其實在琅嬛周天甚至是洞陽道域之外, 還有無窮道韻,潛而不發, 正在緩緩凝聚, 隻等待洞陽道祖若是放開道域,便會瞬間湧入其間, 將勝負之勢眨眼間倒轉翻覆。因此彆看此刻在琅嬛周天之中,道祖暫且被牽製, 未曾占得絲毫上風,眾多道祖也會現出不快煩惱之色, 但在其心中, 哪怕下一刻便會因為道爭隕落,其實也依舊保持著絕對的冷靜, 對道祖來說, 從不存在衝動這個說法。

洞陽道域之外,命運道祖所化巨龜雙目放出奇光, 凝望著遠處那一片黑沉虛茫,隻有朦朧星光的視界極限,輕聲說道,「竟已有生靈到達了那處,並對此世造成了改變, 我的權柄擴大了, 卻也被分薄了……」

他所說的,乃是改變命運的途徑從此又多了一條,命運大道的法則又多添了無窮變化, 但這些變化,卻是道祖權柄無法掌握的,除非他自身道韻也抵達過虛數之始。非但命運道祖,所有道祖,此時都感到眼前的視界,仿佛變得更加寬廣,似乎有一塊從未有人抵達過的土地,出現在了宇宙拚圖之中,天地也因此更加廣袤,有了新的疆土等待征服,而其自身大道,也因此出現了瑕疵,所有道祖,都感到自己的權柄極限再度擴張,便顯出了自身的不足。

他們的實力,同時跌落了一個等級,但眾人卻並未急躁,道祖的權柄不論如何削弱,都並非其餘等級的生靈能夠比較,而既然所有人都被削弱,爭鬥中的局勢也並不會出現任何改變。因此,琅嬛周天的局勢尚且還未出現太多變化,隻是多少有些道祖十分詫異,歎道,「不愧是太初阮氏,也太過任性妄為。」

這些道祖,不論是否親自化身和阮慈交往,對她的秉性也多有所知,畢竟大道無所不在,哪怕在洞陽道域之中,也不曾缺少了他們的耳目。虛空之中,一團極其精粹的水團之內,冒出了水祖的雙眸,原來這能夠容納數個周天的水團,是她的頭顱顯化。那雙眸凝望了洞陽道域許久,方才幽幽道,「南鄞洲的海水告訴我,這是一隻曾在那處生活了許久的念獸。」

若以宇宙作為尺度,胡不忘便隻在這世上存活了短短一瞬,即便如此,她依然不會被道祖們放過,三千大道無處不在,道祖們各自追尋自身道韻中的因果信息,瞬息間,她的來曆已為眾人所知,哪怕是胡閔、胡華,其一生的故事,也儘在道祖們眼中。隻聽得一聲佛號,虛空之中白蓮綻放,祥瑞和風之中,佛祖和風祖也各有化身到此,佛祖歎道,「我不懂,太初究竟在想什麼?這念獸便是複活,對此時的局勢也不會有絲毫意義,她那道侶絕不會算不到這一點,卻又為何願意為了她獻上自身道途。難道她竟任性至此,而王紫虛也願意縱寵不成?」

命祖那一雙龜目之中,現出了極其人性化的嘲諷之色,並未搭理佛祖,反倒是水祖嘲諷道,「佛祖,你和洞陽互為表裡,四下卻潛入琅嬛本源,意欲何為?恐怕太初身上,也有你埋下的伏筆罷。這伏筆未能奏效,隻怕你心裡不好過呢。」

佛祖雙手合十,低宣法號,並未動怒,倒也不否認水祖的猜測。風祖並不理會他們,而是轉過頭凝望著遠方,沉聲道,「宇宙風有不同的味道……它來了。」

隻見遠方宇宙虛空之中,忽然傳來一絲腥氣,仿佛海水撲岸,還帶了一絲濕漉漉的味道,一隻巨鯤隨即出現在眾道祖視野之中,它仿佛在時空之中自在遨遊,和眾真並不處在一個維度,其中時光維度,被太一君主封鎖,眾真都難以插手,但宙遊鯤卻是以天賦神通在其中自在出入,所到之處,時空翻卷,肆意扭曲,上一刻還在極遠處,下一刻卻已越過眾人,跨越了洞陽道域的封鎖,來到了道域之中,搖頭擺尾,向著琅嬛周天遊去。

火祖不喜水汽,方才道韻暫時收斂,待宙遊鯤去遠,方才現出幽黑火苗化身,問道,「此鯤究竟是否為空祖自未來投入此世間的投影?情祖呢,為何無有化身在此……咦,她的大道怎麼如此暗弱,她去了哪裡?誰能傷得到她?」

道祖之間自然也是彼此防範,便是盟友,也未必清楚彼此的根腳,除卻青劍這般,根腳落在舊日宇宙,舉世儘知的道祖之外,其餘如太一君主,他的根腳也是在阮慈知曉之後,方才逐漸被其餘道祖風聞,但直至如今也不是完全清楚。洞陽道祖的根腳,更是至今都沒有完全揭露,如情祖、空祖、命祖這些神秘莫測的道祖,在道爭中少有現身,那麼其根腳便如同是霧裡看花,難以分明,隻有一個朦朧的說法。

空祖的根腳是否落在這被太初點化的宙遊鯤身上,眾道祖都不敢肯定,不過若是如此,便也可以解釋為何空祖總是與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