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頁(1 / 1)

借劍 禦井烹香 4179 字 6個月前

猶如麵團一般,落入地上蠕動了幾下,方才緩緩直立起來,塑出人形,正是阮謙模樣。

阮慈乍見阮謙形貌,麵上便閃過一絲厭惡,不悅道,「我與白君真合不來。」

她手中劍光乍現,猶如一道驚雷閃電,劈落當場,那人形當即又被劈成麵團模樣,蠕動了半日,方才化出另一張麵容,乃是阮慈在過去時所見的白君模樣,笑道,「劍使的感應法修得很好,看來神念頗強。」

原來這也是白劍試探,阮慈能否感應出這影子真身,便可見神念強度。阮慈倒也並未因為她刺探自身虛實而動怒,隻是問道,「白君挑揀謙哥,是因為容姐已被情祖、洞陽落子,你隻能退而求其次,是麼?」

這倒也合乎情理,隻是道祖還有許多,如何白劍能在阮謙身上落子,阮慈也覺得有些蹊蹺。白劍笑道,「不錯,這小子徘徊於生死間時,曾見過影界,正是修行我這大道的奇才,錯過了豈不可惜?」

又道,「彆叫我白君了,白劍就是白劍,君不君的,聽著豈不牙酸?」

阮慈笑道,「看來白劍心中大不以青君為然,隻是你能在謙哥身上落子,不也是因為青君麼?青君之局,總會有你的機緣在內。」

她所說的確不假,青白二劍一光一暗,命運相生相纏,因果呼應之下,青君機緣之側,往往便會有白劍的機會在,如阮謙,在血夜之變中,竟被刺中心脈,生命垂危,便是冥冥中給白劍留下的機緣。令她得以越過許多道祖,布下一子。甚至此時她潛入青華萬物天,其實也在謀算青君遺產,如此作態,未免也有些矯揉,白君輕哼一聲,笑道,「青天已死,白夜當立,我雖對她不怎麼樣,但姐姐的東西,自然都是我的。」

她此前數般淩迫阮慈,甚而在南株洲時,還迫得青君現身出來,反而警醒阮慈,知曉自身隱秘,斬去青君阮慈。剛才也是來勢洶洶,但如今試探之後,知曉無法以威能淩迫,忽又轉為親熱柔%e5%aa%9a,笑道,「但其實你我之間,如今已無齟齬,反可聯手,東華劍我可以不要,你把剛才封禁的大道符文交給我,我這便褪去,劍使,你道如何?」

她所求已經比此前的東華劍要低了不少,或者自以為讓步,阮慈卻不為所動,道,「你跟著我,我甩不脫你,但我要回去,你也擋不住我。」

進不進青華萬物天,對阮慈來說其實無關緊要,但白劍剛才的開價,顯然隻是誆騙,聽聞阮慈有意回返實數,她麵色微變,又道,「好嘛,看來是非得打一場了?可彆怨怪我沒提醒你,我本殺伐利器,你姐姐雖為情祖應身,可情祖也未必能攔得住我,你我若是打起來,我便先殺了你姐姐姐夫,再殺了你師父,把你們琅嬛周天打爛,瞧你還能裝出這討人厭的樣子麼,我一見你這樣,就想起姐姐,心裡便不舒服得很。」

她如市井無賴一般的做派,其實亦十分惹人討厭,阮慈道,「你千方百計,要挑起我心中對你的厭惡和反感,是因為這樣可以增強你的大道法則麼?」

白劍笑道,「那有沒有奏效呢?」

黑暗之中,道韻引而不發,似乎正在醞釀攻勢,阮慈心知她若真被挑起惡念,隻怕便要被白劍侵入識海,在虛數中展開博弈。而白劍很可能已知她大道太初,她卻對這影子大道一無所知,頗有些不利,她沉%e5%90%9f片刻,也是笑道,「其實你說得不錯,我們二人此時已並無衝突,還頗有合作的可能,否則我也不會帶你進來。不過這條路要不要往前走,還得看我們談得如何——若是談得好,便將萬物天本源讓給你,也是無妨。」

她所說真心實意,白劍自然也能感覺得到,一時不免稍有動容,她轉圜得也快,便又露出傾城笑臉,問道,「待要如何才算是談得好?」

阮慈考慮片刻,似是一時興起般,道,「凡人相識,難免通名道姓,修士相識卻要各報師門,道祖相識,互相通曉大道,也是禮數罷?你我二人大道不同,應該並非道敵,你修持得是什麼大道,也令我好奇得很,還請白劍姐姐先釋我之疑,為我闡道。」

第404章 白劍闡道

所謂闡道,並非連告知所持大道這般簡單,尤其是從未被修士所合的大道,其運轉中遵循的規律奧妙非常,並非外人可以蠡測,此時修持這一大道的修士,不論是傳下道統,還是開壇講道,便都是積累道果的功行,將大道法則與自身理念結合,闡述而成的,便是自身道果的一部分。若非對大道浸%e6%b7%ab已久,並有深厚造詣的修士,輕易絕不會闡道,畢竟神念中對大道的體悟,會隨時跟從自身悟道而變化,但言語一旦吐出,便等如是在實數中落下痕跡,倘若要再改易,便沒那樣簡單了。若是信口胡柴,對道途的影響隻怕還要更加深遠,甚至從此再無寸進都不好說的。

阮慈此語,其實也為了試探白劍虛實,白劍眉頭一挑,沉%e5%90%9f道,「我從未闡道,所持更是隱秘,如今聽你一語,冥冥中是否是機緣啟示,告訴我到了闡道的時機?」

阮慈笑道,「此地為青華萬物天,又是虛實之間的甬道,以我看來,倒是正合你所持大道,還有你與青君的因果牽連。白劍姐姐如何看呢?」

道祖性格,往往是千奇百怪,白劍便是極其善變,對阮慈忽冷忽熱,方才淩迫之時,咄咄逼人,處處惹人厭憎,如今阮慈以萬物天本源誘惑,她便立刻隨和起來,思忖半晌,也是笑道,「不錯,還有你這道祖聽道,我們正可兩相印證,彼此切磋,或者將來二人都能早一步合道。」

她隨手一指,在那陰影之中,立刻便化現出一座蓮花高台,白劍周身陰影湧動,簇擁著她盤坐其上,聲音亦是悠遠了起來,「吾所持之道,千變萬化,並無常形,非乃實數大道,非乃生發之道。」

伴隨她的話聲,周圍陰影之中,忽而灑落點點道韻,將白劍麵目點染得朦朧一片,仿佛多了幾分聖潔神性,陰影中隱隱有如蚊蚋一般的修士身形顯現,對其頂禮膜拜,阮慈亦是受到一中莫名感動,仿佛白劍身周,流露令人不由自主想要頂禮膜拜的氣勢,她感應之上特有專長,更是可以望見陰影最深處,有一洞天虛影,其完備之處,似乎儼然已與大天無有什麼區彆,隨著白劍講述,更有莫名之物不斷從四麵八方彙聚而來,湧入洞天之中。

倘若是尋常修士,得聞未來道祖親自闡述大道,倘若自身還無有擇定道途,便當有‘灌頂’之效,參悟到此道奧妙之後,自然便會拜入白劍門下。阮慈雖然也有細微觸動,但她在太初大道中浸%e6%b7%ab已深,於彆道不過是旁征博引、觸類旁通而已,因此並未有絲毫動搖,這也是闡道對她的考校,倘若阮慈對自身大道並不堅定,此時便或許會接受洗禮,成為白劍門人。$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雙方博弈比拚,無時無刻不在轉化持續,攻守之勢或者隨時轉移,但二人都是不動聲色,白劍將自身大道連下了數十中定義,每說一語,三千大道中便有許多被排除在外,如此當她說到最後時,場中活躍的大道便隻剩下毀滅類大道,便連生之大道仿佛都被她這小小道域排擠在外。白劍麵上寶相莊嚴,肅然道,「我之大道,乃極惡大道,亦是宇宙毀滅之道。勾動人心陰暗險惡,使眾人自私自利,各為一心,再無共識,為一己之私而彼此爭鬥,終將彼此攻伐爭鬥,使人道翻覆,宇宙再無超脫,限於衰竭混沌,終於了結。」

隨她描述,一幅幅生動圖景仿佛現於阮慈目前,便是凡人修士之間,彼此都各懷鬼胎,天然便無有攜手合作的可能,以算計攻伐為樂,而宇宙所有周天之中,人族內都是此景,長此以往,隨著最後一批修士紛紛或是壽儘,或是應劫而亡,宇宙中便不再有修士一說,再無人可以超脫,而此等情境,會讓本方宇宙對永恒道主再無意義,無形間便會逐漸走向凋亡。

在毀滅類大道中,混沌大道、凍絕地獄大道、蟲噬地獄大道、炎焱地獄大道,無不是宇宙毀滅的某中方式,而這極惡地獄大道,描繪的則是人性殘缺,人心失衡的場麵,也因此白劍的所有神通,都有了來源。阮慈見她氣息越發強盛,便知曉白劍所闡發的道義,合乎宇宙真實,這確然是宇宙終結的一中可能,不由也是暗呼厲害,思忖著問道,「此番大道,和生發大道相生相克,正合你與青君的關係,你擇此大道修行,是否便是因此?如若不然,此方大道也可滋生天魔,或許是天魔類大道呢。」

白劍答道,「我雖主終結,但也需擇定諸般大道中的一條,修不得毀滅大道,這方才是因青劍之故,拖累了我的權柄,至於說擇選毀滅類大道是否為了成道更加容易,那倒並非如此,劍主殺伐,我器靈天然興趣便在這類大道之中。至於擇了這條大道,那是因為此道最合乎我們器靈對人修的看法,人性之惡,儘在殺伐真器之中。至於你說的天魔,他們隻有本能,對人心毫不了解,而且混亂無序,實則壓根修不了極惡大道。」

雖然二人立場未必相同,但此時坐而論道,倒是十分坦誠,並無保留,這般問道闡道,對白劍來說,也可以明晰道途,更是有利。阮慈道,「不錯,殺伐之器,凝聚人心之惡,青君以劍器成就生之大道,實屬異數。你說的天魔無法修持,也極有道理,是以你這極惡大道,雖然變化多端,但本質卻極有秩序,不錯,不錯,有善方才有惡,人性之善,正在於秩序規則之中。」

二人論道之中,都各有所得,對大道規則的理解仿佛更上一層,阮慈又道。「既然你修持的是這般大道,為何如此急於合道,此時似乎尚不是時機呢。取走萬物天本源,無非是為了煉就道果,但如今宇宙興發之勢依然旺盛,你便是取走此物,也難以合道。除非……」

她靈光一閃,驀地明白過來,輕呼道,「除非你取走生之符文之後,可以借由符文之力,汙染生之大道,令宇宙生機逐漸衰弱斷絕,從此步入毀滅,你方才有一絲成道的可能!」

白劍咯咯笑道,「不愧是未來道祖,便已殺滅了我姐姐的轉世之身,依舊是穎悟非常。不錯,不錯,這青華萬物天,是生之符文最後殘存所在,姐姐想要阻我,也難有依憑,她留在青華萬物天的殘餘,泰半被你煉化成太初道韻,我今日來便為了這兩樣物事,你若是都給了我,我在未來的琅嬛大劫之中,可以助你一次,若是你隻給一樣,我便要你封禁好的大道符文,這枚符文我不會在百萬年內啟用,足夠你完了琅嬛大劫,而且在大劫之中,我也絕不會和你為敵,你那族兄,我也會悉心栽培。」

「若是你一樣都不給麼……」

她輕笑聲中,原本就隨著闡道而廣播甬道的陰影,又再蒸騰了起來,原來不知不覺間,借助闡道,白劍已占據了這條甬道中的主動,此時極惡大道道韻濃鬱,幾乎要滴落汁液一般,對黑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