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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劍 禦井烹香 4110 字 6個月前

祖盤算,並非外人所能猜測,實在是圖謀深遠,這些道祖究竟是何立場,阮慈到現在都不敢完全下定論。

這並非她第一次來到道祖內景天地殘餘,此前在阿育王境,阮慈亦是彆有一番奇遇,阿育王也隻是無限接近道祖而已,其內景天地哪怕已然殘破,卻也依舊是極為廣闊,大道法則也和外界有所不同。青華萬物天更是生機濃鬱,若非其外形明顯殘破,也沒有道韻屏障,根本看不出其主已歿,阮慈沒入靈炁屏障之後,便已察覺到那大陸上的濃鬱生機,隻見得青山綠水、鳥語花香,林間鳥獸處處、生機勃勃,若非神識擴散而去,並未發覺任何超凡力量,幾乎要以為此處乃是青君彆院,主人尚且安好,隻是暫時避居彆處了。

此處的大道法則,也和彆處卓然有異,生之道韻堂堂皇皇,壓製住所有其餘大道法則,甚至連時間法則在此地都被壓製到了最低點,極近於無。若非阮慈對生之道韻也大有造詣,恐怕剛入此地,便會感到自身法力受製,會有一中乍然溺水的窒息感。便是此時,也覺得一身本領去四五分,太初道韻大感棘手,難以運使,不由忖道,「倘若我沒有滅殺青君阮慈,此時應該便會覺得修為大進,大道法則有利於我,此處是我的半個洞府了。」

不過即便青君阮慈已被滅殺,此處和她仿佛再無關係,但她神魂之中,青君那真靈碎片並未離去,此時依舊在兢兢業業地汲取靈炁,調理法則,對阮慈來說,依舊有和本地可以融通的憑借。在這生之絕境還算是能夠自如行走,若是洞陽道祖肯將東華劍真身和她一起送出來,此時阮慈對本地的掌控也會更強一些,太一君主剛才尋找此地也會更加容易。不過她此刻倒是明白,為何太一君主不肯進來了,這裡時間法則極近於無,除卻劍中之外,其餘人進來之後隻能逗留極短的時限,便要趕緊離開,否則靈炁無有補給,倘若連離開此處的法力都湊不起來,那麼說不得便會化為一團濃鬱生機,徹底融入此地。太一君主化身入內,很快便會折損,若是真身入內,便要改變此地的法則強弱,這塊殘片之所以能夠跨越亙古依舊生機盎然,便是因為時間從不曾真正流逝,隻怕太一君主一到,便會立刻滄海桑田,流逝靈炁,甚至當場化為飛灰也未可知。

「容姐並非劍中,柳寄子帶她進來做什麼?」

阮慈心下也是有些好奇,「洞陽也算是青君之子,他得到的是青君的哪一部分,能否駕馭東華劍,他是把這部分傳遞給了柳寄子麼?否則柳寄子進來也不能久留。」

在此地她神念受限,因大道法則不同,感應功法也沒那樣管用,在空中將周圍地理看清之後,並未發覺線索,又飛了一會,察覺到法力流逝的速度比想得更快一些,便不敢再浪費法力,先落到山間,忖道,「太一把我送入此地,無非是催促我重拾青君化身的緣法,將這殘片中的青君本源汲取,如此一來,我會更加接近洞天,倘若將青華萬物天完全消化,其中包含的氣運因果,或者也足夠我踏入洞天邊緣,不過我成就洞天之機,依舊是要落到琅嬛周天的大劫之中,我這一身道途,都在琅嬛周天之內,成就洞天的機緣注定也在其中,與劫數對應,無法取巧回避。」

周天大劫已是不遠,時間長短隻在太一君主一念之間,阮慈此時實在已是沒有多少主動,隻能見步行步,此時難得有了一絲喘熄之機,便暫不忙著去尋阮容,在一個小湖邊抱腿坐著,將前因後果又再粗略思忖了一番,過得一會,索性將思緒全部清空,隻是望著這竹林碧水的美景,怔然良久,仿佛將心靈中的雜念全都滌蕩乾淨,這才輕輕歎了口氣,突地又奇道,「我從前似乎來過這裡。」

她第一次來到青華萬物天時,仿佛的確就是落在這裡,那時還因提起洞陽道祖的名諱,使得他的道韻延展過來,令青君十分提防。當時阮慈還以為青君和洞陽道祖是純然敵對的關係,如今始知他們乃是母子,而且青君之死,方才蘊含了洞陽生機,自己偶然失語,或許還是洞陽道祖第一次有機會和青君接觸,否則二人道途純然沒有交集,倘若太一君主不願成全,根本就沒有見麵的可能。

青君心中,效忠陰陽五行道祖,要維護宇宙平衡的那一麵,已然在從前那一刻慨然解體,她心中桀驁不馴的一麵,便在點化洞陽時都注入其中,阮慈倒不覺得她自相矛盾,人心素來複雜無比,更何況道祖?她輕撫身下如茵綠草,輕輕說道,「其實你當真願意複活麼?或許也並不然吧,太一君主愛的隻是你的一麵,他為的也是自身的道途。」

微風吹過竹林,將那葉片吹得蕭蕭作響,似乎便是青君的回答,阮慈又道,「你和涅盤現在都在虛數之中窺視著我們罷,隻是看不太清,現在我來了這裡,曾是你的內景天地,又是虛實分野最不明顯的地帶,你應當能瞧見我,聽見我了。你為何不把握機會,重新給我中下因果呢?」

她和青君之間,所有因果都被自身斬去,阮慈也是剛剛才想明白,太一君主帶她入內,自然不會寄望於阮慈老實行事,他謀算萬全,不論阮慈是否留有後手,應該都有必勝之道。涅盤道祖還是舊日宇宙殘餘,在恒澤天照舊能搞風搞雨,她跌入青華萬物天,青君殘餘沒有絲毫反應倒奇怪了。隻是這殘餘究竟更傾向洞陽還是太一,便非阮慈所知了。

「柳寄子現在還藏在青華萬物天內,看來你並不討厭他,也許太一偷雞不成蝕把米,反給他人做了嫁衣裳。難怪他這麼著急把我帶來此處,但洞陽又為什麼會答應他呢?不該給柳寄子多爭取一些時間麼?——啊,是了,時間,太一君主怎麼會缺少時間呢……」

連洞天鬥法都無有體驗,便要在道祖鬥法中落子,阮慈也覺吃力,她絮絮叨叨說了許久,想到哪裡便說到哪裡,見四周依舊一片蕭然,並無回應,便暫且停了下來,起身道,「你既然不願理我,那我就先去找柳寄子他們了。」

正要舉步往山林深處隨意而去,卻見小湖上方,霧氣漸濃,那奇異靈炁翻滾起來,無數亮光逐漸飛出,形成一道道人影,仿佛一個少女的身形,從遠而近,每一步都被留下了亮光身影,其身後拖曳著一條長尾,正是阮慈上次到此的形象,隨後她身後靈炁,重新化為一隻手,向著林間抓去,阮慈不由順著方向看去,隻見那大手抓去的方向,不知何時已立著一個閃著亮光的模糊人形,正是青君形態,她輕輕一揮袖子,敵住了那隻大手,嘴唇翕動,仿佛說了什麼,阮慈細讀唇語,她說的是‘我認得你’。

「我認得你……」那時的青君,已認識了自己日後的血脈傳承……

阮慈不由輕輕念誦,「我認得你。」

再抬頭看去時,卻隻見那人形不知何時,已轉眸望著她,嘴唇依舊翕動不休,仿佛在重複著阮慈的話語,又像是一遍遍地訴說著自己的發現。

她一步步向阮慈走來,那無聲的話語似乎已震動靈炁,發出聲響,令阮慈毛骨一陣悚然。「我認得你,我認得你,我認得你……」

眼看若被她走入身軀內,或許便是奪舍之局,阮慈思前想後,將銀牙一咬,卻依舊是不閃不避,輕笑道,「是呀……我認得你。」

她反而向前迎了過去!

│思│兔│在│線│閱│讀│

第395章 最大劫數

倘若青君真和她爭奪法體,阮慈能有幾分勝算?

若是比拚見識閱曆,過往種種經曆,還有那神念厚度、識憶廣度,便是給阮慈一千萬年,也根本無有可能勝過從亙古合道至今的青君。阮慈早已預料到,神念將會受到前所未有的衝擊,青君記憶之中,縱使藏著無窮財寶,也並非她可以碰觸,她看得多了,便猶如自身經曆得多了,倘若這些都成為她的經曆,那麼她和青君便將歸為一人。當你記得的全是他人的回憶時,你便也成為了那人!

然則若不行險,又哪有勝機,當阮慈向前迎去,卻不見柳寄子現身阻止時,便知道冥冥中自己仍有一線勝機,隻看是否能把握得住,否則柳寄子早已出聲提示,她牙關一咬,血性大發,將青君靈體納入懷中,刹那間隻覺識海大震,內景天地之中,刹那間仿佛灌入了無邊波濤,就猶如以一湖迎接無窮深淵一般,幾乎是刹那間便被湮沒翻覆,識海中靈識甚至外溢往玉池之中,將那原本祥和一片的內景天地攪得天翻地覆,四處昏黃,便連道基高台都被逐漸湮沒,若非元嬰已經立於登天長梯的末端,距離玉池相當遙遠,隻怕連元嬰化身都要被淹在水底了。

即便暫且無有被溺斃之憂,但這靈識浪濤不斷滿溢上漲,上下包抄夾逼,整座內景天地被完全湮沒也隻是時間問題,阮慈幾乎是憑借本能動用起功法,用己身道韻轉化消磨靈識,化為拓寬玉池的力量,但神念大部分卻依舊承受急劇衝擊,無窮無儘的記憶畫麵刹那間湧入識海,生動得仿佛就是她自身經曆,令她的自我界限不斷承受衝擊,時而有畫麵飄過眼前,而阮慈竟不能肯定這到底是她自身的經曆,還是青君的感悟回憶。

道祖以自身道韻為錨,倘若她修持的是生之大道,此時已不會再有任何抵抗之力,好在太初道韻和青君這生之道韻格格不入,阮慈還可從道韻中分辨敵我,凡是青君識憶,不論多麼引人入勝,蘊含了多少道祖隱秘,大道至理,她都置之不理,絕不沉浸,道心之中,澄淨無塵,隻將自己那短短千年的道途回憶,打磨得越發澄澈,更有一絲若有若無,仿佛被重重空間阻隔,卻又不能被完全隔斷的因果聯係,貫穿在來路去途之中,熠熠生輝,助她明心見性,這因果線幾乎和她道途所有因果都有聯係,畢竟此人又是師尊,又是道侶,己身道途也因阮慈擇定,他們常常神念交融,彼此之間並無遮攔猜疑,在這承受神念攻勢最要緊的關頭,有此憑借,真不知省力多少。隻要和這因果無關,便被她摒棄煉化,再是動人,阮慈也不屑一顧!

靈識垂落,浪濤上漲,內景天地即便在不斷拓寬,也抵不住這灌注的速度,脹滿欲裂,給靈識又帶來極致痛苦,好在阮慈入道之時,便忍受了常人壓根無法承受的痛苦,每每突破之時,從無一帆風順,縱然突破以後,往往並無大礙,但所承受那五花八門的苦楚,卻不會有絲毫減輕。她早慣了這極致苦痛,根本無法動搖心誌,此時心中一塵不染,也不知時日遞嬗,便仿佛一個嬰兒在沸水桶中靜坐一般,便是下一刻就要被煮得皮肉分離,此時依然無有雜念,隻在徐徐往桶中滴落冷水。

揚湯止沸,其無益也,滴水卻可以穿石,神念之中,不知略過多少道祖剪影,又傳來多少聲意味深長的歎息,多少周天分崩離析,多少真靈重獲生機,多少張麵孔或喜或嗔,阮慈隻一念不起,太初道韻流轉,所有想要侵入真靈的識憶因果,都被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