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頁(1 / 1)

借劍 禦井烹香 4112 字 6個月前

怨人情,凡人和修士之間都有截然相反的時候,阮慈不至於感激柳寄子,但卻也知道姐姐和他的糾纏遠遠沒有結束。暗道,「柳寄子定然不隻是三宗弟子這麼簡單,他……會不會是哪位道祖的私淑弟子,便猶如僧秀一般,如今僧秀入了時間瘴癘,但明麵上卻還是無垢宗弟子,他若是奉太一君主之意行事,那也定然是相當隱秘,不會有很多人查知端的。」

她已起心要探查柳寄子底細,但好在此事並不著急,可以等自己元嬰之後再擇時機,這些思量並不便說給阮容知道,但阮容提到阮謙,又如何能不想起南鄞洲往事,不想起柳寄子,兩姐妹默默相對,誰都沒有說破,半晌後阮慈才道,「一切儘有時機,容姐毋需著急,山重水複,都會有個結果的。」

阮容輕輕長出一口氣,垂下頭去不再說話,阮慈強忍著再窺探識海,尋找情種的衝動,起身告辭。回了紫虛天,又送了不少有趣的小法器給阮容在路途中解悶。接下來一段時日,一麵糾纏王真人,一麵到各處洞府走動一番,她修為進境極速,各方看在眼裡,自然都更為殷勤,如今阮慈勢力已然初成,她本人不缺什麼,捉月崖眾門人卻因此得了好處,王月仙來紫虛天走動問好時,便特意提起,道,「奴婢已是約束門人,令其不可在外生事,以免亂了主君大勢。」

雖說阮慈本人幾乎都並未見過門人眷屬,也隻去過望月城一次,但這麼許多隨從眷屬因阮慈而得以在九國,在上清門立足,都受阮慈氣運蔭蔽,他們無形中也在不斷為阮慈壯大氣勢,在氣勢場中,有很大一部分氣勢是來自於其轄下生靈,如掌門隻有一座洞天,其中還並無眷屬,在氣勢場中便少了這麼一塊奧援,須得在彆處補上。不過有得有失,這些門人會襄助阮慈氣勢,但也會為她招惹因果,倘若在門中橫行霸道,在外顛倒黑白、屢造殺孽,招來的因果反噬也會牽連到阮慈。在上境修士的爭鬥之中,也多有布局小人物,從一絲破綻不斷牽連,最終形成因果風暴,因此凡是大勢名門,規矩越嚴,反倒是小門小派不會有這許多講究。

阮慈取中王月仙,便是因為她穩重妥帖,聽她如此一說,默查一番,感應中門人也都循規蹈矩,不免滿意頷首,笑道,「捉月崖有你坐鎮,虎仆便可在紫虛天和望月城中往返,你們二人齊心協力,休要爭權,虎仆壽元綿長,你若想閉關修行,還少不得他的照拂呢。」

王月仙笑道,「主君儘管寬心,我二人從無齟齬,一心為主君挑選俊秀門人,其中頗有些好苗子,資質氣運比我兒荀洋不差,若主君無意收徒,奴婢想著或可薦到鳳羽娘子門下,也讓他們好歹得個正經門人出身。」

紫虛天門人稀少,呂黃寧似乎也沒有大量收徒的意思,自然隻能在秦鳳羽身上打主意,阮慈笑道,「此事隻能等她出關再商量了,她還未出關,我又要閉關了。」

又示意天錄捧來一盒靈玉,交給王月仙道,「你們一家都和我有緣,你也要在修為上多用心,如今你夫在去往燕山的路上,兩地相距遙遠,倘若你們都能破境金丹,才有再會之時,到那時如有血脈誕育,便由你精心撫育,我或會將其收為記名弟子,將來門人中如有出眾之輩,便由他來收徒培養,也是便宜。」

王月仙母子已知荀令遭遇,自然歡喜無儘,雖說暫無法重逢,但修道人也不在一朝一夕,荀洋修行益發刻苦,如今已在開脈後期,因阮慈氣勢如虹,吳真人自然對荀洋也十分器重,道途一片光明。兩母子對阮慈感激涕零,如今又得阮慈下賜,曉得自己隻要用心辦事,金丹隻怕也隻在百餘年間,更是滿懷期冀,自歎道,「月仙雖有些稟賦,但也絕非奇才,今日境遇,全仗機緣氣運,能與主君相逢,冥冥中似有天意,令人敬畏。唯有為主君赴湯蹈火,方能償還這無儘恩情。」

阮慈就喜她有自知之明,至於赴湯蹈火,倒也不曾指望這個,點頭道,「機緣氣運,也是稟賦的一種,日後修為到了深處,你便曉得了,你們一家人氣運都厚,若有那修氣運的功法,倒是可以下賜於你們修行,隻是如今暫無看得上眼的,也不急於一時。」

王月仙忙肅容謝過阮慈,又和她說些洞府人情往來的瑣事,因又道,「此前均平府座下美姬曾來捉月崖走動,言道她要暫離山門,回北部尋親,當時主君還在山外遊曆,奴婢便送了表禮過去。卻不巧之前又有這美姬的親戚來了,還說是主君舊識,想請主君撮合,求見均平府陳真人,因其本為異類,身份卑微,無法在紫精山容身,奴婢和虎仆商議之後,便將其暫時安置在望月城內。上回主君回山時匆匆離去,尚未來得及稟明此事。」

阮慈一聽,便知是琳姬和她弟弟滑郎,不料二人居然錯過,之前滑郎說其父萬年內將要去世,請琳姬數千年內回去探親,如今堪堪過去數百年,琳姬便已動身,倒也不算是手腳慢的,怎麼滑郎卻又尋來了,也是出奇,不過上清門門高難進,滑郎想要見到陳均的確沒那麼簡單,因便笑道,「那你……」

九霄同心佩突然一暖,卻是王真人傳音過來,阮慈聆聽片刻,便改了主意,對王月仙道,「你好生招待,等我此次閉關出來,再行見他。他若著急,你便多寬慰些,琳姬此行或許有些凶險,但性命卻是無妨。」

王月仙領命而去,阮慈心中亦浮起感應,知道閉關時機已至,便不再去糾纏王真人,和他細問琳姬一事,而是回到洞府,將小陣立起調理靈炁,逐漸增厚時間法則的濃度,隨後便盤膝而坐,在心中推演盤算,重溫《陰君意還丹歌注》。

她之前每每穿渡,都是由時間靈物任意擇選某個時點,還有劍種真靈為指引,此次卻是要自身擇選,以謝燕還氣機為憑,找到那個精確的時點,便是阮慈也不敢說能夠一次成功,倘若此次失敗,便隻能厚顏去徐真人處討那枚葫蘆,有了這個人情在,想來徐少微和太史宜的婚事,或許便又要生變了。

雖說對徐少微,阮慈也並未恨而欲其死,但能將謝燕還的人脈打發出紫精山,她自然也是樂見。因此這番推演,十分慎重,倘若不是修有《太上感應篇》,可以預知凶吉,感知功法氣機變化,那麼幾乎無法在諸多繁雜推演之中擇選方向,饒是如此,也是用了數十年光景,方才是有所進益,在那已然十分濃鬱的時間法則之中,恍惚間看見了滿天紛雜星海,無儘台階,竟是重回昔日結丹時所到的太一星域!

第334章 小竹重會

此前那時間瘴癘,阮慈人都到了跟前,太一君主也不願相見。此時重回故地,阮慈根本就未曾嘗試著登臨長階,而是在階下盤膝而坐,仰望星海,將心氣放平,靜中逐漸有諸般幻象,紛至遝來,隻見若乾身影,從虛無中來到此地,均是在長階下仰觀星空,隨後才登臨而去,但多是行走數階便縱身穿過前方台階,仿若透過虛影一般,從空中躍下,沒入星海消失不見。

此中景象,不由惹人深思,阮慈忖道,「這便是古往今來修行時間功法的修士了罷,他們中大多數應該都是太一君主的門人。」⊙思⊙兔⊙在⊙線⊙閱⊙讀⊙

恍惚間又見到一位很像僧秀,隻是形容略大了幾歲的青年和尚,合十往高處緩緩行去,其餘虛影似乎隱隱也有所覺,都仰頭看去,隱約流露羨慕神色。阮慈眺望著僧秀身影,見他那高處台階之上,隻有幾個身影和他相伴,心道,「看來在這時間道域之中,時間不分前後,可以同時望見所有來此之人的行動,隻是隨未來可能的大小,身影也是或模糊或清晰。僧秀有緣去到太一宮中,看來若太一宮在琅嬛周天立下道統,僧秀便是開宗掌門。」

她是為尋訪謝燕還,參悟功法而來,這不過是順帶窺視一二隱秘,倒也未有十分沉迷,很快收回心思,觀望星海,周圍身影也就逐漸消失不見,不再前來打擾,阮慈自然運上天星術來參透星空,果然這茫茫星圖之中,似乎自有規律隱秘,阮慈參悟良久,忽地明白過來,自語道,「這是過去未來所有可能的疊加,對我來說,我要找到我這條時間線的星圖。」

心念轉動間,四周星鬥仿佛受到感應,轟的一聲往虛空中炸開星塵,隻見星塵流落之中,一副星圖逐漸展現,已不似剛才那般雜亂無章,阮慈運起周天星術,再看過去時,隻見那星圖之中,緩緩有一條%e4%b9%b3白銀河浮現,在頭頂漂浮蕩漾,宛若長川,不知其來,不知其去,其中似有無數歡笑,無數淚水,定睛看去,隻見多少人的身影,不過是組成了浪花中的一點白沫!

原來時間功法之中,穿渡時間,便是在這長河中找到浪花一朵,阮慈福至心靈,將謝燕還和自己的因果為引,仿若造就一艘小舟,舟身入水,水麵一陣蕩漾,刹那間浮現謝燕還無數身影,或是月下舞劍,或是雲端戲霞,又或是在那子母陰棺中沉眠,其身影也在虛實之間閃閃爍爍,阮慈暗暗點頭,歎道,「謝姐姐當時果然沒有閒著,在實數中溫養法體之餘,化身潛入虛數,修行天魔功法。」

倘若是凡人因果,浮現之後,或許從生到死,都會現出全貌,讓阮慈擇選時機。但謝燕還的一生畫麵中有許多都被朦朧水汽包裹,霧裡看花水中望月一般,難得分明。尤其是她破門前後,隻有阮慈曾經親眼所見的那一段畫麵方才分明,接下來便跳到了謝燕還在燕山修行的畫麵,之後又是一長串迷霧,再次分明起來時,其人已在子母陰棺中閉目修行,至於之後和阮慈相遇,破天而去等等,因阮慈本人也在其中,畫麵格外生動,甚至仔細觀照,還能看到其中的氣勢變化。但謝燕還破天而出之後,則完全籠罩在迷霧之中,甚至仿佛從長河中消失,隻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身影,按阮慈思忖,這或許是因為其法體焚燒,隻餘真靈,因果牽連也被燒去多數,究竟能不能算是原來的謝燕還,還在兩可之間。

如若給阮慈足夠的時間,那麼謝燕還在迷霧之外的所有經曆,似乎都可被她看完,但神通當然沒有這般簡單,長河泛浪,無聲無息也在吞噬因果之舟,若是逗留過久,舟身化儘,那便無法擇選時機,隻能跌落河中,無法返回。這且不說,和此人的因果也會被吞噬殆儘。便是僥幸逃脫,下回想要穿渡到她人生中的某一刻,也就不再可能了。

阮慈忖道,「倘若想要消磨光和某人的因果,或許可以特意來到這裡呢。」

這也隻是隨意想想,實則因果兩生,兩人間的因果,彼此都可以利用一部分,消磨掉的也隻是一方可以利用的因果氣機。就像是兩人各有一半的繩子,繞在身上,攥在手中,可以互相發力拉拽對方,隻要力度相等,彼此都不會挪動。但阮慈若是把自己這邊的因果耗光,那麼就等於是丟了手中的繩索,但卻解不開繞在身上的部分,將來另一人發力時,便隻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