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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劍 禦井烹香 4121 字 6個月前

道,「你不會又要給我設個什麼約定,叫我在幾年內修完《太上感應篇》第一章,你便告訴我吧?」

王盼盼搖頭道,「並不是,我隻是想告訴你,便是沒合道又有什麼要緊呢?你心中若沒有想做的事,合道了又能如何。倘若你真有什麼發自內心要做的事,到那時你就懂得了,修為和境界,也不過是通往目標的階梯。」

她兩隻藍眼睛熠熠生輝,竟帶了一絲笑意,「這其中的道理便是這般簡單——金丹期一大關隘,便是要想明白你是為何而修行,我的答案便是如此,修為、境界,無非是一種虛幻,若能做成我想做的事,莫說損些修為,境界不升,便是死了又有什麼可惜呢?若是沒有,無異於行屍走肉,活在世上除了消耗靈炁,毫無作用,我活著正是為了轟轟烈烈、為所欲為,而不是合那勞什子道。」

「你呢?你活著是為了什麼?」

第212章 周天大劫

她活著是為了什麼?

不論是一窺上境之密,又或者隻是有朝一日,逍遙自在,隨心而行,這都是阮慈心中的渴望,隻是她此時也逐漸感到這樣單純的情感似乎並不足夠,來這世間走上這絕無僅有的一遭,倘若真正一心向道,除道之外彆無他途,的確如青君所說一般,也是浪費了自己生而為人,得天獨厚之處。

然而要說她該如何去體會人世間的酸甜苦辣,此時倉促間卻也顧不上這些,便是想要去往其餘大天,隻怕四大令主也不會允許,阮慈和友朋間稍微傾談數次,心氣漸平,便放下心事,一意修煉《太上感應篇》,她法力大有精進,道韻也比二十多年前從紫虛天離開時要豐厚了許多,這感應功法雖然深奧晦澀,但阿育王境中又有無數魔頭,正好捉來演練功法,因此修煉速度並不慢,不過三十多年,便將《太上感應篇》第一層修成。

這三十年來,眾人也換了幾處小星,蘇景行來到這裡,如魚得水,竟也是修行大進,已有金丹二層修為,倒是秦鳳羽,在此處一身玄門功法太過惹眼,隻能暫歇修行之念,在大自在令主手中討了一門功法來,將自己一身功行遮掩為魔氣,得閒時常和蘇景行一起外出獵殺魔頭,也因緣聚會,和各大天修士打了些招呼,不過多是廝殺交手,少有能夠和睦交談的,若是遇有雙方實力相當,互相忌憚而又不存敵意的情況,才能交換貿易,饒是如此,她也換得了不少傳說中的寶材。

這些寶材都是琅嬛周天上古典籍中曾有記載,如今早已不存之物。若不是天錄隨在身邊,秦鳳羽也沒有這般眼力,光是這些寶材,回到門中便能大賺一筆,且那些異域魔修,在秦鳳羽、蘇景行來看,同境界中也並無什麼厲害人物,都如同宰雞屠狗一般,倒是那些膽敢孤身探入阿育王境的玄門修士,大多都有一身本領,氣度也頗為令人心折,可惜此地因道魔混雜,大家防心都十分深重,大多不願說起自己出身周天,秦鳳羽等人更是如此,明知大玉周天的劍種就在此處尋找阮慈,怎都不可能當真和外人過從甚密。

以阮慈身份,到了哪裡都是不得隨意行動,從前有阮容做她替身,還能稍微自由一些,此時一樣被四大令主護在身邊,《太上感應篇》修行極是煩難,她每每參悟閉關一段時日之後,總要休息一番,四大令主便分出化身,與她談笑解悶。那大自在令主最是風趣善談,法勝令主沉默寡言,法華令主活泛油滑,解身令主則善於交際籠絡,雖為大魔,個性卻仍是分明。也知道阮慈如今正困於心境,各自都將許多故事說給她聽。

原來天魔化身無數,想要駕馭這許多化身情念,大多從金丹時起,便會各以秘法遣出化身,潛入人間,一來做個暗子,二來也是經曆人世間的愛恨情仇,為異日修行計較,所以魔門弟子,最是精通人情世故,對人心幽微也善於把握,這才能在正道勢大的琅嬛周天暗中存活下來,始終禁之不絕、斬之不滅,逐漸發展到如今領一洲之地,在中央洲陸上也占有一席之地。

阮慈和大自在令主最談得來,這一日兩人閒談時,大自在令主將自己最喜歡的一房小妾生平告訴她,這小妾是他在凡間曆練時所化少女的師姐,自幼便對她照顧有加,兩人同榻而眠,共在凡間一位俠客膝下受教,待到化身十六歲時,師姐已是二十三歲,出落得花容月貌,俠客欲將她納為內寵,更是覬覦化身少女美色,師姐便和少女商議,兩人一道在床笫間暗殺了那俠客,將偌大基業奪來,不消三十年,已是成為國中第一高手,又娶了兩名男夫人,生兒育女,到老年金盆洗手,安然閉目。

大自在令主所化少女,與師姐一輩子相交莫逆,受她照拂,特意遣了一名金丹化身,將她壽終正寢之後的生靈拘在身邊,因師姐沒有靈根,的確不能修仙,隻能等她化為生靈,再也沒有法體時,才煉成魔頭,又經過四百餘年,這才重新修成人身,極得大自在令主寵愛,為他打理門內諸多事務,見解也並不低於元嬰修士許多,而這一切便全因為少女剛入門時,被師父責打,師姐攔在身前,情願和她一起受罰,那一刻令大自在令主心中微動。這一動,便是情根深種,千年廝守。隻是對那師姐來說,卻不知是劫是緣了。

阮慈和四大令主談天時,從來直率,當下便道,「或許她再轉一世,便能托生去其餘大天,無需靈根便可修行呢?也不知她是真的情願,還是無奈隻能讓自己情願了。」

大自在令主笑道,「但再轉一世,還是自己嗎?此生因果全都拋卻,識憶全都遺忘,若是給你一個這樣的機會,你會留在此世做個雜修,還是毅然撒手,將這一生的故事做個了結呢?」

阮慈沉%e5%90%9f良久,竟不能答,又問大自在令主,「令主所納小妾,是否都為凡人遇合,大能修士之間,是不是反而少了些什麼?」

大自在令主道,「在琅嬛周天,能夠登臨上境,無不是有大誌向的大人物,彼此間縱是情投意合,那也是氣吞山河的豪邁之情,與天鬥、與人鬥的不屈之意,這固然也令人心潮澎湃,然而有時那回護嗬寵、嬉笑怒罵這種種複雜而又細微的情致,的確是凡人中更為常見。」

他麵上現出一抹緬懷之色,「我自小生在北冥洲,五歲入道,經曆過無數常人難以想象的險境,步步謀算,方才走到今日。可若要我和劍使坦白,修行中最險之處,在我來看,並非是天魔反噬,也不是同門謀算,更不是生死搏殺,而是‘我不再為我’,漫漫歲月,隻有這些豐富情念,才能令我對抗時光侵蝕,令我知道我仍活著,我仍有情有愛,而非是大道傀儡。」

阮慈也沒料到,便連十八部天魔令主心中,都有這樣豐富而細膩的情感,在她看來,這些上境修士一個個神神叨叨,尤其是魔門修士,更是詭秘異常,誰知道心中都在想些什麼,又是什麼支持著他們往前行去,明知無望合道,卻依舊提升修為。此時聽大自在令主說起,心中反而大不自在,彆扭道,「令主告訴我這些,令我日後見到敵人,心中都要想著他們是多麼的有血有肉,說不定便下不得狠手了。」

大自在令主哈哈笑道,「慈不掌兵,你這樣想,他們可不會這樣想,便是有血有肉,又是如何?每個人來到世上,都有離去的一天,你對蘇師侄說得不就很對麼?若將時間視為尺度,大多數修士在何時隕落,其實根本就沒有影響,甚而在你手上結束,或許還會更好。他的死若對你有價值,便是死得其所,你說是麼?」

阮慈也不由笑道,「你們魔門,實在是歪理連篇,難怪羽娘雖然多話,但卻從不敢和你們多談,我看她也是怕言語之中,便被種下魔念,不知什麼時候就成了你們的同道中人。」

大自在令主道,「我們四人倒都未修成《天魔種念大法》,那門功法玄妙異常,隻有修過《天魔感應法》才能修煉,便是魔主也沒有煉成。」‖思‖兔‖網‖

又歎道,「魔主近千年來,變了許多,也不知我等來到阿育王境,是否是他在背後籌謀,又是圖謀著阿育王境中那傳說中的天魔道統了。」

阮慈也知道自己能平安在燕山修煉二十年,定是魔主有意縱容,否則便是上清門催逼再緊,抽出手來給她施加壓力亦是不難。還有玄魄門瞿曇楚,此人會現身苦海,被她放出,背後定有因果鋪陳。因道,「瞿曇楚這個人也真是討厭,他想離開琅嬛周天,這不都逃出來了麼。我們也未必能尋得到他,為什麼還要去找大玉周天的人故意告密。如今阿育王境已開始流傳東華劍的消息,哼,若是被我抓到他,我便要給他一個很不錯的結果。」

她《太上感應法》已是初成,因此眾人也正在諸多小星中隨意流浪,尋到一處便落腳稍微停留,發出魔頭四處搜索瞿曇楚蹤跡,方向全憑阮慈心血來潮,隨意而定。倒是有一點好,那便是這阿育王境如此廣大,魔修又頗善隱匿,他們暫且找不到瞿曇楚,有天命雲子遮掩,那大玉劍種要找到他們也不太容易。

大自在令主沒有答話,法華令主倒是走來笑道,「像他這樣的人,琅嬛周天還有很多呢。便是魔門興起,也與此有關,劍使可想知道其中底裡?」

阮慈自無不可,大自在令主卻是斥道,「法華,我看你便也是瞿曇楚那樣的人,難怪解身要疑你,你若再敢試探,我便先了結了你。」

一陣魔風飄過,法勝令主與解身令主已是無聲無息,出現在三人身邊,原本還精誠合作的四大令主,轉眼竟有翻臉之勢。阮慈心中又是好奇,又不耐煩,喝道,「何必如此?你們不說,我便猜不到麼?無非是琅嬛周天和大玉周天大戰將臨,而且琅嬛周天勝算不大,隻能嚴防死守,不許任何一個修士外逃,除非是修到元嬰後期的魔門修士,才有望逃脫。瞿曇楚便是因此,想從阿育王境逃跑,而你們四人現在此地,要跑也能跑,隻是彼此提防戒備,互相都有些猶疑,不知誰會是那個叛徒,逃走時,會不會將我一並擄走,是也不是?」

想了想,又道,「所謂周天大劫,便是此事吧,也不知為什麼總是藏著掖著,有什麼好隱瞞的。」

四位元嬰令主麵麵相覷,一時竟無人作答,隻見氣勢場中微微一陣波動,秦鳳羽和蘇景行身形自一波魔頭中浮現出來,身旁還攜了一個人袋,兩人都是麵帶愕然之色,俄而轉為驚訝慌張,大自在令主苦笑道,「哎呀!劍使劍使!瞧你模樣,自身應是無妨,可這卻害了這兩位年輕俊彥啊!」

阮慈一時,也是大驚,突地想起黃掌櫃帶她在虛數中窺視謝燕還和王真人那一幕,「連謝姐姐和恩師都是元嬰之後,才得知其中內情,難道真是元嬰之下,與聞之後彆有阻礙,所以此事才成為周天眾人皆知而又避諱如深的秘密?那,盼盼她還有種十六、徐少微他們——他們是如何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