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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劍 禦井烹香 4149 字 6個月前

息奄奄,虧損了根本,因此麵上病容,難以消褪,萃昀真人也不曾為她設法祛除。

能來寒雨澤曆練,並以築基修為從黑水域中掙紮而出的,根底定然不淺,師父不是元嬰就是洞天,因此阮慈也並不詫異,倒是瞿曇越聽莫神愛如此說來,不由奇道,「萃昀真人和清善真人素來不和,你怎會和種十六走在一處?」

莫神愛無奈道,「說是不和,但終究是同門師兄弟,大長老把我叫去吩咐了幾句,爹爹也沒說什麼,種師兄自己也帶了許多金丹弟子來為我們壯行色,也隻能如此了。」

怪道太微法舟之上,修士如此之多,原來是兩撥人湊在一起,阮慈道,「看來你才是這一趟的正主兒,不過,如今這般,寒雨花怕是采不回去了,你爹爹會怨怪你麼。」

莫神愛笑道,「怕什麼,我們太微門也不是第一次有弟子沒把差使辦好,便是之前恒澤天那次,派出的兩名弟子,半路上便被燕山魔修給殺了,那魔修還裝著自己是太微弟子,在恒澤天裡招搖撞騙,事後漸漸傳出來,不也沒有什麼?再說,爹爹是最寵縱我的,這還是我第一次出門辦差,若不是盛宗都有規矩,築基弟子一定要出門為宗門辦事,爹爹還舍不得放我出來呢。我早打定主意,這次難得出來,我可要玩個夠!我和爹爹說的時候,爹爹也未說什麼。」

阮慈聽著,還當她是炫耀自己受寵,瞿曇越卻十分敏[gǎn],追問道,「兩次都未說什麼?萃昀真人對你這一行,可曾說過什麼?」

莫神愛大有深意地瞅了瞿曇越一眼,搖頭道,「從頭到尾,爹爹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看來萃昀真人對清善真人的決定頗有保留,因此才是一語不發,阮慈聽了,心中也是一動,便知道萃昀真人恐怕多少也曾窺視到今日的際遇因緣,口中道,「這麼說來,你們倒是倒黴,一句話沒說,一句話沒做,隻因是同門,便被卷入浪中,若是種十六搶了姐姐回去,功勞也不會分給你們多少。」

莫神愛笑道,「他有什麼功勞?」

她這話大有深意,竟似乎看穿了阮容身份,阮慈不由一驚,莫神愛又得意起來,對她做了個鬼臉,隻是礙於此時法力被困,不像第一次遇見時那般嚇人,口中笑道,「你曉得我為什麼叫神愛麼?」

阮慈道,「為什麼?不是因為你運氣極佳,被人救走,仿佛得神明垂愛?」

莫神愛搖頭道,「非是如此,而是因為我天賦異稟,生就一雙神目,可以看破虛實、照見本真,我年幼時,雙眼望去,能照徹凡人肺腑,也是因此被父母畏懼,遺棄山頭。而我媽媽之所以能在空中聽到我的哭聲,也是因為我的目光將氣勢擾動,令她感應到我的存在。這般天賦,在此時現世,實是氣運仍舊鐘愛琅嬛周天的表現,若真有道神,我這神愛,並不是神愛我,而是神愛琅嬛。」

她說得神神叨叨,阮慈聽得雲裡霧裡,隻明白一件事,那便是此女生就神目,恐怕已是看穿她劍使身份,這天賦神通厲害無比,隻是不知為何,沒有把此事告知種十六,想來原因也無非是門內派係傾軋——但她沒有告訴種十六,也不代表回山後不會告訴萃昀真人,或許隻是要將功勞留給萃昀真人這一係而已。

阮慈不可能一輩子隱藏身份,劍使羽翼,無非是讓她在結丹拔劍之前能更自在一些,若是築基九層,此時倒也不懼身份曝光,但她築基十二,實在不知結丹之前是否還要外出尋找機緣,雖然和莫神愛十分投緣,但聽得此言,心中仍是殺機隱現,還未開口說話,身旁瞿曇越微訝問道,「你就是太微門新近收入的神目女?」

莫神愛挺起%e8%83%b8膛,自豪地道,「正是。嘻嘻,怕了吧?我就不信你們知道我是誰,還敢殺了我。」

她剛才說自己要多玩一陣子再回山去,阮慈隻是未曾駁斥而已,心中依然覺得這想法十分天真,此時見瞿曇越反應,才知道莫神愛自有依憑,不由疑惑道,「這神目女……」

瞿曇越望著莫神愛,許久才移開眼神,噓出一口涼氣,道,「種十六真是該死——你父也實在大膽,倘若你方才死在黑水域中,甚或是我們手裡,這該如何收場?」

阮慈此時對這神目的好奇心已幾乎難以忍耐,喝道,「官人!」

莫神愛卻十分得意,對她扮了個鬼臉,吐舌道,「你這就不知道了吧,其實——」

她拉長了聲音,將阮慈胃口高高吊起,這才笑道,「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不過爹爹說過,我這天賦極有用處,越是高修大能,便越舍不得殺我,讓我儘管玩鬨,無需顧忌旁人,我一向是最聽爹爹的話的。」

她又悄聲對阮慈說道,「你瞧,這次出門,爹爹什麼都沒說,我也就學著爹爹,種師兄問我的時候,我什麼都沒有說。」

阮慈有種強烈的感覺,莫神愛並沒有說謊,她並非是從其餘線索中推測出自己是真正劍使,可能早在兩人初遇時,便看破了天命雲子的遮掩,這才對她扮了那個駭人鬼臉,顯示心中得意。她心下亦不由駭然:才是築基,便可看破洞天法寶,隨著此女修為精進,將要看到什麼地方去?

又想起一事,不由問道,「你得意什麼……便是因為你什麼都沒有說,你帶來的許多人才被巨浪卷走,你不殺伯仁,伯仁因你而死,你……心中當真能做到毫無掛礙麼?」

想到阮容,心中不免一痛,旋又有些煩躁,才剛平複的神念,又有些騷動起來。

第154章 情根深種

「你不殺伯仁,伯仁因你而死,你……心中當真能做到毫無掛礙麼?」

阮慈這一語問出,眾人都怔了一怔,瞿曇越輕歎一聲,示意崇公子和她一道走得遠些,以示尊重,阮慈對他們二人不遠不近,顯然不願將心事傾訴,她便也體貼阮慈的心意。

莫神愛也是一愣神,便笑道,「阮道友,你是想起你姐姐了罷?其實個中道理,你應該也很明白才對,大家都不是傻子,彆說是出山門辦差了,就是在山門之中,誰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發生變故呢,她敲響風波起之前,對一切自然全數考慮清楚,你和她若是親密,便更該欣賞褒揚她的魄力,不是麼?任誰都知道,她這般處置已是最好結果,但卻不是人人都有她這般決斷的。」↘思↘兔↘網↘

莫神愛所說,阮慈如何不知曉?她心中情緒也極是複雜,並非單純心疼、不舍,又或是對自己弱小的不忿,要說全是對這世道的不滿,那也不對,大概什麼都有一些,更多的還是一種受困的恚怒,因歎道,「或者我並非掛念著容姐,而是不喜這般為情所困吧。便是知道她並非無奈為之,而是主動選擇,但心中仍有許多不舍惦念,低落黯然。人生在世,有這麼多風景可看,這麼多奧秘可探,這麼多事要做,而天地間又是如此波瀾起伏,修道人個個都是朝不保夕,能夠安然活著,已是十分幸運,可為什麼還要有這許多痛苦情念,入潮水一般湧上,令我心中無法常是歡喜,時有低迷,又往往受這些情念支使,做些衝動不該的事。」

她和莫神愛萍水相逢,將來最好的結果也無非是分道揚鑣,但越是如此,反而越能說出心底話,這番話說給瞿曇越聽,就要計算瞿曇越可能的猜疑和反應。她說自己被這些情念支配,做些衝動的事,是否就是說她和崇公子這彆彆扭扭的相處?瞿曇越會以為她是妒忌麼?說來也是奇怪,在寶雲海重逢那些時日,她覺得和瞿曇越相處頗是和睦有趣,心中對他是有些好感的,可不知是否和情種反噬有關,這幾次相見,隨著兩人利益糾葛越來越深,瞿曇越為她做的事越來越多,阮慈對兩人的關係反而越來越不喜,倒寧可一切全是交易,這樣也利索一些。

莫神愛似是也沒想到阮慈會如此坦白,一時倒是失語,若有所思地望著阮慈,驀地歎道,「你這個小姑娘,怎生如此單純?我和你是敵非友,你將這些感想告訴我,便如同是給了我一柄傷人的刀,若我是那些邪門外道修士,便可乘著這個心靈縫隙,潛入你的識海神念,種下種子,你可知道?」

她平素那樣調皮,嘴上再不肯吃虧的,此時卻反而有一絲溫柔,阮慈得她這一縷憐愛,心中反而好受了許多,對莫神愛微微一笑,有絲奚落的味道,待要說話,突而想起情種這一遭,隻好笑道,「所以我和你說,不和我官人說,我怕她乘勢就給我播下什麼種子,那就糟啦。」

她這話半真半假,遠處瞿曇越似乎笑了一聲,二女也不在意,在寒雨澤中,瞿曇越要保她們平安,自然要時時監視,走開得遠些,隻是麵上好看一點。

莫神愛道,「我勸你,此後這些話還是同你最可信任的人再說罷,修仙界中,本來就沒有太多人情可言,你切不可示弱人前。便是我,難道我沒有傷心事麼?難道我不曾和你一樣低落委屈,視情為累贅麼?可我那些委屈隱私,我一句話都不會告訴你的,畢竟你我根本不是什麼朋友,你也休想要和我交朋友,稍有機會,我便要逃走,逃出寒水澤去,找個師兄來把你那官人殺了,把你搶回我們太微門去。」

她又衝阮慈做了個極可怖的鬼臉,以示自己的凶殘,但話雖如此,過了一會,又忍不住哼道,「便是你現下這煩悶不堪的心緒,又有什麼好說的,你若不喜歡為情所困的感覺,修到元嬰之後,可以煉成慧劍,斬去情絲,到那時候,你就沒什麼感情啦,也就不會為情所困了。不過我爹爹說,這也不是什麼好事,人還是要有情好些。」

阮慈微微一怔,倒是沒料到慧劍還有這般用處,莫神愛將她詫異看在眼裡,得意地道,「修仙不為了這個,還能為了什麼呢?隻要你修為夠高,自然能夠心想事成。真是個沒見識的鄉下人。」

阮慈笑道,「或許罷,但即便是道祖,也並非真正心想事成,或許等你到了心目中那個修為之後,又會發現自己想要的,已不是現在渴求之物,又有了新的求而不得之物,浮上心頭。」

莫神愛想了想,笑道,「那是不會的,因為我現在也沒什麼渴求的東西,哦——對,從前沒有,如今有了,待我修為到了,我要把你抓來,也當成一隻猴兒一樣拴著,若是你惹我不快,我就迫你吱吱叫,好似猴兒叫起來那般。」

阮慈忍不住笑道,「哦?我可不知道猴兒是怎麼叫的,要不,你再叫幾聲給我聽聽?」

莫神愛不由大怒,又是賭咒發誓,成道後要將阮慈如何如何擺布,才是出了這口惡氣,兩人一路拌嘴,阮慈臉上笑容倒是漸漸多了起來,四人較此前要和諧多了,越、崇二人一起,慈、愛二女在數十步之外,四人一道行了數日,原本因風暴有些混沌的寒水也逐漸清澈了起來,瞿曇越道,「此處上層的寒雨花田,應該還有些收成,這般估算的話,大約有一半花田受到波及。這裡往內要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