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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劍 禦井烹香 4174 字 6個月前

道,「我們這般窺視,也是無妨嗎?」

「築基修士倒是無妨,畢竟這是透過法器窺視,六識並無接觸,築基修士最多通過六識下毒,金丹修士可以通過氣炁,元嬰修士便能將毒下在識念中,隻要你的識念探出,和它有了接觸,毒力便不知不覺滲透進去。」瞿曇越對鴆宗了解,顯然要比外人更深厚,此時說起也是十分詳細,「至於洞天修士,傳聞更是神乎其神,可以通過因果將人鴆殺。不過,修為越是深厚,也就越不會輕易下毒,否則鴆宗又焉能存活到如今?一個洞天修士便能把整個琅嬛周天的凡人、修士都給殺了。」

阮慈也是暗自心驚,想那高階修士眼中的低階修士,真是如同螻蟻一般。固然也不是沒聽說過越階殺敵之事,但被殺的定然都是散宗高階,若是真正的盛宗、茂宗高階,舉手投足,都能帶來成百上千的傷亡。

但她修行至今,不論是在中央洲陸還是南株洲,都未曾聽說這般高階修士大量滅殺低階修士的事情,憑的難道隻是一句輕飄飄的‘琅嬛周天不喜以大欺小’?

「這麼多修士,隻要有一個入了迷障,對於低階修士來說,便是大劫……」

她不由低聲嘀咕,瞿曇越卻未曾聽得清楚,問道,「你說什麼?」

阮慈道,「我是在想,中央洲爭鬥頻頻,為什麼卻還始終恪守這麼一條不可以大欺小的規矩,這規矩是何人所定,以至於周天內所有修士,都如此嚴格遵行?」

「你當這是道祖所立的規矩?」瞿曇越聽了也是笑道,「那倒沒有,我們周天在洞陽道祖庇佑之下,洞陽道祖定下的規矩,便是買賣要公平,倒沒說什麼以大欺小,這買賣公平其實也不算規矩,隻是洞陽道祖己身之道而已。」

啊?

未曾聽說哪家道祖立的規矩是買賣要公平的,阮慈聽得有些傻眼,「洞陽道祖,他……他是修的什麼道?買賣之道麼?」

「差不多吧,洞陽道祖修的是通之大道。」瞿曇越道,「這世上隻要有生靈存在,彼此就一定有所交流溝通,貨殖買賣是溝通,因果勾連也是溝通,洞陽道祖是所有商行的祖師爺,譬如寶芝行,聽聞便是洞陽道祖膝下弟子所傳,所以寶芝行做買賣是最公道的,既不會讓你買虧了,也不會讓他蝕了本。」

他又輕聲說了一句,「也就是因為洞陽道祖修的是這門大道,才能鎖住琅嬛周天往來通路,彆的道祖,封鎖不可能如此嚴密。」

這裡有太多是阮慈想要細問的了,但瞿曇越說完了便輕輕搖頭,這諱莫如深的態度,又令她打消了念頭,許多尖銳的話題便沒有再問出口,而是笑道,「難怪,寶芝行掌櫃說,憑天下出了什麼事,都不能攔阻他們寶芝行的買賣。原來這商行買賣在周天內,還有這樣一番講究,頂上有個這麼厲害的祖師爺呢。」

僅僅是修為壓過一級,雙方的差距,便如同螢火明月,洞陽道祖高高在上,籠罩周天,其威能又怎是如今的阮慈所能想像的,便是周天存滅,恐怕也隻在道祖一念之間。阮慈自然不會說出什麼狂妄言語,想了想又道,「既然這麼說,我便明白了,各大盛門都發自己做的靈錢,恐怕也和這通之大道有關。」

瞿曇越略帶驚異地看了她一眼,道,「你確實很聰明……不錯,這靈錢各家都做,也不全是不信任寶芝錢。其中彆有一番氣運因果爭奪,並非現在的你能夠明白,便是我也隻知皮毛而已。玄魄門和鴆宗這樣的宗門,便等於是放棄了靈錢這一道的氣運,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在阮慈看來,鴆宗這樣的宗門以雜修立身,手段威力雖大,卻比較單一,很好防範,但玄魄門豢養奇蟲甚多,也不是許多都好防範,其實並不用這般遮遮掩掩的,不過這大概和燕山對玄魄門的功法克製有關,也就不提了。隻道,「這話都說得遠了,既然不可以大欺小,並非是道祖立下的規矩,那又是什麼大能所立呢?」

瞿曇越搖頭道,「並未有什麼大能,乃是琅嬛周天所有大修士的共識。」

他說的大修士,自然是洞天級數,阮慈不由疑雲滿腹,「所有大修士?他們彼此都認識麼?還是新來了一個,便重新聚一次,達成共識?」

她描述的畫麵實在有幾分滑稽,瞿曇越被逗得哈哈大笑,「不是你想得那樣。」

但他也沒有繼續往下解釋,隻是說道,「待你修成洞天,大概便能明白吧。我知道在你心裡,琅嬛周天有許多事是你看不慣的——」

他頓了一下,似乎在等著阮慈的反駁,阮慈卻是不置可否,隻是哼了一聲,瞿曇越不由笑著摸了摸她的頭,道,「尤其是中央洲陸,人命一點都不值錢,婚事也似乎都是買賣。」

「這些事都是真的,但以後,等你修為到了,便會明白,有許多事並非隻是你看到的這樣,背後都自有一番因由。」

他是元嬰修士,距離洞天更近,所知當然也就更多,隻是不肯告訴阮慈而已。阮慈沒有說話,將頭枕在手上,歪過臉靜靜凝視著瞿曇越,瞿曇越被她看的有些發毛,道,「你看什麼呢?」

阮慈道,「我是在想,你現在隻有築基修為……若是我殺了你,搜你的魂,是不是你藏著不肯說的話,便能被我知道了?」

她豎起手掌,在瞿曇越脖頸處虛切了一下,瞿曇越肩膀不由一聳,握住她的手,皺眉道,「彆開這樣的玩笑,我會當真的。」

「誰說我是開玩笑的?」

阮慈語氣不怎麼正經,要抽回手,瞿曇越卻是不許,將她的小手牢牢握在掌心,阮慈幾次抽手未果,不由惱了,叫道,「喂!登徒子!怎麼牽著人家的手就不肯鬆了!」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有如此親密的肢體接觸,瞿曇越之前最多敲她一下,甚至除了孩童時期,阮慈也很少被人牽著,此時小手被捏得牢牢的,用了五分力都抽不出來,她麵上不由多了幾絲薄紅,似嗔似惱,雖仍是少女,但這情態倒似乎比從前要長大了些許,瞿曇越看在眼中,不由一怔,似想要做些什麼彆的,躊躇片刻,還是慢慢鬆開手。

阮慈捧著自己小手,彆過頭去不肯看瞿曇越,兩人在桌前默默坐了一會,氣氛說不上尷尬,卻也並不寧恰,仿佛隱約有些說不清的味道。也不知過了多久,屋外忽然騷動起來,兩人都往鏡中看去,眼神碰到一處,也就把這篇揭過。

瞿曇越布下的法陣並未阻隔聲音,兩人先聽到的是屋外的驚呼聲,此時鏡中看去,隻見那長廊上看著熱鬨的修士,全都站立不住,往下栽倒,不乏有人抽搐掙紮,不少人膚色都如同那冰封小樓一樣,黯淡發黑,更有修士已無法持定護身大咒,內景天地不斷從頭頂冒出剝落,玉舟洞府,轉眼便成了人間煉獄。阮慈看得也是直覺肉緊,皺眉道,「毒發得這麼快!」

瞿曇越道,「這才剛開始呢,這些都是在豸人附近逗留太久,深染毒性,發作得快些。那些無意間望上一眼的修士,起毒會慢,但照樣也是救不得的。」

又道,「此毒起勢如此猛烈,可見這鴆宗弟子修為頗是不凡,你在恒澤天內,要萬分小心,凡是這艘船出來的修士,都不要讓他靠近。」

築基修士要運使毒力,不能距離過遠,鳳阜河兩岸都是險境,他一定就在船上。阮慈點了點頭,又瞧了瞧舟中景象,有一絲惡心不忍,問道,「船東便不出麵麼?」

話剛出口,便知自己還是天真了,船東自然隻能兩不相幫,否則若得罪了鴆宗,買賣當真是不要做了。她忍不住搖搖頭,掩去明鏡,歎道,「也不知這一艘船,最後能有多少乘客能抵達終點。」

這答案亦是令人瞠目結舌,雖然他們二人僥幸並沒有中毒,十七日後,當玉舟抵達寶雲海碼頭時,上千名乘客,隻有二十人還活著。雖然每次舟船行渡,也少不得有修士互相殘殺,但這折損依舊是前所未有,往昔死去的乘客,多數是為不同人所殺,但這一次,舟中在毒發之後,竟未起其餘風波,九百多條人命,全是鴆宗弟子一人手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第81章 萬裡送寶

一聲鑼響,團團雲海之中,不知從何處駛來了一艘玉舟,往碼頭靠去。這碼頭憑虛而立,在高天之中,下頭隻有厚厚雲彩,但高天之中也是雲層密布,偶然露出日光,便四處照映,將這上下兩層雲海映得五彩繽紛,猶如寶光一般,令這白玉碼頭好似人間仙境,而那遠遠駛來的玉舟,便仿佛是凡人傳說中,升仙登天的一葉神舟。

然而真實境況,遠沒有這般夢幻,鑼聲一響,臨碼頭這一條街道,眾商販仿佛得到了什麼命令似的,紛紛掩門閉戶,便是行人,也都走避不迭。那玉舟緩緩靠近,不多時,便是在碼頭上安頓下來,船工拋出法器,架起木橋,舟中修士也鑽出船艙,卻不能就此離去,而是被攔在了碼頭上,幾個修士不退反進,從遠處掠來,一晃眼便到了近前,其中一名中年書生便撚須道,「這就是那艘毒船麼?」

船工隔遠拱手道,「前輩所言正是,船中僅有二十名乘客,其餘九百八十名弟子,俱都化為膿水而死,船工五十名,並無差池——我船供奉文真人正在艙內施法,稍後便可與您細敘究竟。」

那中年書生嗬嗬笑道,「無妨,無妨,文真人出麵不出麵都不打緊,我等也隻是以策萬全,這幾個小朋友被我這寶珠照上一照,便可以走了。」

他身旁兩位修士也笑道,「今年鴆宗是真了不得,殺得人多倒沒什麼,隻看他能放能收,船工竟沒有一人出事,便可見功力了。」

「他們雜修弟子,若是修出點名堂,便很難應付,我看今年這恒澤天一行,怕是要生出不少變數了。」

九百多條性命,眾人談笑間也隻視如等閒,那書生托出一丸寶珠,在空中投下一條光柱,衝著碼頭上相距遙遙,顯然彼此十分提防的築基修士招了招手,和氣地說,「都過來照照吧,此珠可以辟塵、辟毒、辟瘴,對你們也不無好處。」

他對這些修士十分客氣,並不因修為差距而有所輕視,相反還隱隱透了一絲欣賞嗬護之意,畢竟能在鴆宗弟子所製造的毒船中留得性命的修士,若非背後有根有底,便是江湖經驗老道,又或是體質特異,甚至單純隻是運氣好,這在琅嬛周天也是很值得重視的質素,強如青靈門,都有專門修煉福運道統的修士,福運在本方宇宙,也是不可忽視的力量。

「小家夥,你是如何逃脫毒力的?」

最先上前的乃是一名幼童,身穿花襖,瞧著玉雪可愛,那修士也對他頗是喜愛,和聲問起。那幼童卻是雙眼一翻,毫不客氣地回道,「小家夥?你何曾見過小家夥一個人走到翼雲北望坐船的?你這眼力,怕不又是哪個盛宗洞天身邊剛出來做事的小徒弟,嘿嘿,若我真身在此,就憑這三個字,你也早已死了。」

那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