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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劍 禦井烹香 4154 字 6個月前

反感,隻覺得自己若有了修為,一定要反其道而行之,待人和氣一些。如今才知道有時候高手拒人於千裡之外,並非都是性格惡劣。

瞿曇越笑道,「是啊,你長大了——有時候,朋友要和相配的論交,並非是勢利眼。聽你說起黃首山裡的事,其實那孟師姐的死,你和遲姑娘也是原因之一。」

阮慈點頭道,「不錯,若我們沒有一起,又或是遲師姐沒有攜帶那幫師弟師妹,孟師姐也不會死。按那幫人的本事,根本走不到深處,恐怕才進黃首山不久,就要被迫回去,那他們也能保住性命,孟師姐也不會死。唉,可是當時誰又能知道將來的事。」

她對孟令月的死,其實並不太悲傷,隻是提起此事,難免想到素陰真人的那枚情種,一時有些鬱鬱,瞿曇越摸了摸她的頭,道,「你已儘力了,無愧於心便很好。最多下次不這樣也就是了。」

「但我又覺得,若是因為如此,便對旁人都冷冰冰的,隻和那修為稟賦厚實的人結交,那我也不願意。」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阮慈便是不願正麵回絕那些滿懷希望前來攀附的修士,這才躲了出去。其實她在綠玉明堂,也不怎麼願意搭理金波、平海二宗的小修士,但那是她自己不喜歡他們,卻不是因為旁的顧慮,這其中還是有許多不同的。

瞿曇越聳肩道,「那就還是照樣交朋友,等他們成了拖累再說,反正他們若因你提攜起了貪心,涉足險境,那死的也是他們,又不是你。」

他這話吊兒郎當的,充滿了瞿曇越的特色,但卻又很能逗阮慈開心,她不由噗嗤一笑,道,「這倒也是,各人修各人的果,其實道理我早已明白,隻是孟師姐死在我麵前,偶然我又會想不開一會兒。」

舟中鬥法時而有之,並不適合修煉,阮慈在屋內也就是看看典籍,畫幾張符——都要畫得小心,符籙很容易被波動靈力沾染,壞了成符的效果。此時有些無聊,便纏著瞿曇越,問他在自己身上下了什麼手段,甚至能自由出入,都不會引來其餘修士的注意。

「說出來便不靈了。」瞿曇越被她纏得不過,隻能連連告饒,但他對阮慈極是寵溺,便是被煩成這樣,依然沒有轟她出去,隻是扯開話題,問她在甲板上都看到了什麼。阮慈道,「沒什麼,就是和船工聊了一會。」

她本來想說說自己的猜測——既然這鳳阜河的確也和先天鳳凰有關,鳳阜河流到儘頭是寶雲海,恒澤天入口便在寶雲海上空,這麼看恒澤天也可能和那先天鳳凰有關。但話到嘴邊,又忍住了:玄魄門一定也有弟子進恒澤天的,雖然未必和瞿曇越有關,但血線金蟲對先天鳳凰如此瘋狂,誰知道會不會因此覬覦恒澤天的什麼東西,反而給自己的曆練平添波折。

多嘴一句比元山,她事後便不得不在屋內焚香下跪,祈拜王真人,以此勾動兩人的師徒感應,傳遞出心中的訊息。阮慈因此白磕了好幾個頭,她可不想再來一次了。因此強行忍住了,反而問道,「鳳阜河中生活了這麼多妖物,他們難道沒有部族麼?既然修到了金丹,怎麼也開了靈智吧,難道還是獨來獨往的,就這麼每天殺來殺去?」

瞿曇越笑道,「妖物自然有部族的,不過金丹妖物,若是血脈高貴一些,很多都還不能化形,也是獸性猶存。跟在我們船後的妖蛇裡,有一條便有九陰血脈,因此雖然修為最高,但仍是渾渾噩噩,如同獸類一般。」

「鳳阜河內主要的水妖都是蛇屬,分了幾種,各自劃定領域,化形之後,多數都住在寶雲海裡。所以鳳阜河反而最是危險,畢竟化形妖物多數都已開智識,和我等修士溝通無礙,甚至還能貿易往來。留在鳳阜河裡的妖獸,修到金丹還沒化形,可見血統高貴,實力是極強的,但卻偏偏還未開智,最是棘手不過。等到了寶雲海,反而無事了,就和去彆家山門做客是一樣的,恒澤天開放之時,說不定還有化形妖物和你們一起進去呢。」

阮慈聽得津津有味,不免問道,「那我們此前感受到的元嬰氣息……」

「聽說此地有一頭魚龍,真血甚純,已是元嬰,還未化形,終日遊蕩於鳳阜河中,化形便是洞天。」瞿曇越道,「剛才那便應該是它的氣息了。此龍在我第一次到鳳阜河便已是元嬰修為,數千年過去,還未化形,不過他和彆的妖物又是不同,年深日久,早已開了靈智,最是老奸巨猾,平時也偶然聽說它吞吃了一整艘修士,但這時候卻輕易不會招惹玉舟,倒不用怎麼擔心它。」

阮慈略微一想,便明白過來:此龍既然知道這時候玉舟上多有些弟子是盛宗出身,自然不會惹來眾怒,否則它一介元嬰妖物,怎麼和許多洞天真人對抗?

兩人正說著,感應之中,那冰封小樓突地震了一震,原本氣勢場中凍結的氣炁,逐漸融化流淌下來,阮慈和瞿曇越對視了一眼,一起開門出去,隻見那小樓堅冰,一點一滴正往下化去,也不知是被凍得久了,還是怎麼,原本五彩簷壁,也顯得黯淡發黑,不少顏料都跟著堅冰一道融化。

這冰才剛開始化,未曾滑到走廊,樓內靜悄悄的也沒有一絲聲音。不少修士都開門出來查看,此時也是互相交換眼神,多有譏諷之色,畢竟這人剛上船便鬨出偌大動靜,沒想到不過兩日,似乎就已出事。瞿曇越卻是麵色一變,立刻背過身去,將阮慈也拉入房中,「彆看,小心中了眼毒。」

他臉色不太好看,說道,「我還是高看了放鶴堂一眼,那個弟子沒上船便注定要死,可笑他還一無所知,冰封樓宇,想要療傷,卻不知,自己早被製成了毒餌,放他逃出生天,隻是為了讓他登上玉舟,毒殺這一船的乘客。」

阮慈聽得也是心驚,「難道——是鴆宗弟子?」

瞿曇越點頭道,「不錯,便是鴆宗弟子。」

他顯得有些焦躁,「我先教你兩道咒語,一道辟毒,一道解毒——也不知那人毒功如何,若是足夠深厚,恐怕我這化身怕要交代在此了,至於你——」

王盼盼也從靈獸袋中探出頭來,殷殷望著阮慈——瞿曇越還隻是一座化身,舍了也就舍了,但阮慈可是真身在此,若是被剛才那一眼傳染上眼毒,那……可怎麼辦好?

難道還沒到恒澤天,便要折損在此處了麼?

二人如此憂心,阮慈卻還是並不驚慌憂慮,張口正要說話,心中突地一個機靈,暗叫不好,「差些就又說漏嘴了!」

第80章 鴆宗弟子

東華劍可以鎮定氣運,此事天下俱知,但除了氣運之外,是否能鎮定氣運之外的東西,這認知便很值得商榷了,比如鎮定心神,便不是那樣靈光,在洞天真人身邊,時常被感應了去,便是瞿曇越可能送她的情種,阮慈也是由自身心意,倒推出情種這類移情改性之道,雖屬雜修,但也能為東華劍鎮壓。鴆宗一個築基弟子,想要靠毒力突破東華劍鎮壓之勢,此事不太可能,便是瞿曇越不清楚,王盼盼也該清楚,連它也做出一副擔心的樣子,可見其中必有文章,阮慈想明白了,便是蹙眉道,「不錯,東華劍雖然可以鎮定氣運,但對雜修之道防護得似乎也沒那麼周到,我先內視查看一番。」

修士築基之後,對己身的掌控便已無破綻,甚至可以說肉身是內景天地的具現,隻要內景天地未毀,肉身所受傷害再重也是有限。鴆宗最令人畏懼之處,便是它可以毒害修士內景天地。阮慈內視片刻,搖頭道,「沒什麼異樣,看來我未曾染上,你呢?」┅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瞿曇越道,「我是化身在此,內景天地乃是擬化出來的,感應不如真身嚴密,若是染毒,自身是發覺不了的,便如同那放鶴堂弟子一般,直到毒力發作以前,都不知道自己已被當成了豸人。」

他顯然對阮慈是否染毒仍有幾分憂慮,從懷中掏出一枚玉簡,閉目注入靈力,片刻後遞給阮慈,「你先學解毒咒,再學辟毒咒,要快些,冰塊既然已經開始融化,等到露出門窗,鴆毒蔓延更快,沒有辟毒咒護體,很容易便著了道去。」

關懷之情殷殷,阮慈幾乎都要心軟,對他說破東華劍鎮定之能,但很快又記起瞿曇越並未問上一句‘築基十二、道祖依憑’之事,心中暗道,「便是要讓你知道,情種對我可能正起作用,才能讓你無知無覺地承受反噬。」

這兩道咒語都不算太難,阮慈悟性極高,閉目默想片刻,便即學會,先持定辟毒咒,又默誦解毒咒,在周身上下掃了個遍,也並未發現有異。瞿曇越這才略略放下心來,因道,「鴆宗毒道,便是如此,同境界之下,隻要持定有辟毒咒,幾乎不可能中毒。但一旦中毒,生死就完全操諸人手。因此鴆宗弟子,一向最是詭秘,對外絕不透露自己身份,一身功行,多數都用在藏蹤匿跡、勾心鬥角上了。便是連山門也和我們玄魄門一般,掩於人海,洞天入口在幾個國度之中流動不定,最難算明。」

雖說同境界下,毒力會被辟毒咒輕鬆擋掉,看似隻要所有修士都時刻持定辟毒咒,鴆宗修士也無用武之地,但這樣的做法卻不可能成真。畢竟識念始終有限,通常修士出門在外,都要持定四大咒,這已是四種咒文,有瘴氣的地方,還有避瘴咒,若是再時時刻刻持定辟毒咒,鬥法時心念不足,對靈力的掌控便沒有那樣細致入微。更何況中央洲中,害人手段層出不窮,就比如玄魄門善使奇蟲,防備了鴆宗,要不要再防備玄魄門?再多的心念,也是保不了萬全。也隻有在知道有此宗修士在附近的時候,有些有江湖經驗的修士,便會多持一咒,也是因此,這類宗門行事一向低調,弟子也很少亮明身份在洲陸中行走。

阮慈因就笑道,「你這一聽就是行家——還好意思說人家呢,你們玄魄門不也如此?養蟲的,用毒的,不是一樣麼?」

瞿曇越不悅道,「這怎麼一樣呢?我們雖然豢養蟲豸,但到底還有正宗玄門心法,也是道祖彆傳。鴆宗卻是雜修門派,雖然也是盛宗,但前路未明,最多之能修到洞天級數,從前途來說,自然是大大不同。」

他難得不太開心,似乎被阮慈冒犯,阮慈倒被逗笑了,忙向他賠罪,瞿曇越也是一哄就好,亦是放下對阮慈的擔憂,道,「若是你也中了毒,大不了放棄這次差使,紫虛真人要為你解去此毒也是輕而易舉,性命卻是無憂的。」

阮慈笑道,「尚不至於此吧?」

兩人說話之間,已過了小半個時辰,瞿曇越從腰間取出一麵明鏡,將袖一拂,其上便現出玉舟洞府中的景象,那冰塊不知不覺,已融到了二樓,兩層樓都露了出來,門窗都是大開,但卻看不到那放鶴堂弟子。四周修士都沒有瞿曇越的見識,有些還好奇地在小樓旁探看,有些站在回廊上,遙遙望著那處指指點點。瞿曇越道,「你等著看罷,這些人都已是死人了。」

阮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