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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劍 禦井烹香 4136 字 6個月前

光裡?——是每一個穿渡來的後世來客,你都會見的麼?」

她會這麼問,自然是因為青君待她也太和氣了一些,按阮慈想來,她見到的修士,洞天便已經擺足架子,更何況道祖?

「我知道這是你的第三次,」青君笑容滿麵,似乎對阮慈也很感覺新鮮,她欣然道,「此時已是道場相逢故劍,六個運世之後。」

一個元會是十二萬九千年,一運世是一萬八百年,阮慈第二次穿渡,是在道場相逢故劍的三萬多年前,對她來說,隻是一個晚上過去,但在青君這裡,卻跨越了十萬年之久。阮慈不禁長久沉浸在這玄而又玄的感覺之中,幾乎錯過青君的回答,「至於其餘劍使,沒有《陰君丹歌注》,也沒有那本該逝去,卻猶自留駐的生魂激發,他們感應不到我,是來不了此處的。」

「本該逝去,卻猶自留駐?」

「不錯,在你的時刻,我已隕落,但真靈破碎,猶自留駐世間——我雖然在,但卻又已不在。我想,定有許多劍使,曾修持過時間功法,想要穿渡回東華劍全盛時期,借因為果、招引真靈、再煉殘劍,重增威能。」青君說,「但在他們的現世,卻沒有合適的依憑能錨定過去世中我的蹤跡。唯有你這小小姑娘,修得《陰君丹歌注》,有了功法,便是有了橋梁,又吸納了這許多生魂,這些生魂已然離體,但在東華劍中,生機卻又未曾消散,和你那現世中的我一樣,你以生魂為現世的起點,《陰君丹歌注》為橋梁,往過去世中穿渡,則我這所有真靈的來處,必定是這座橋梁的彼岸終點。如無彆的機緣,這座橋隻有你一人能築,我這裡當然也隻有你一個人來。」

她雖然身處過去世,但所言猶如眼見,阮慈也沒有任何懷疑,青君眼界,自非她能比較,道祖無所不在,也許亦是無所不知,她眼下最好奇的還是一點。「道君,你似乎已經超越時間,那麼……那麼你也知道自己是怎麼隕落的嗎?」

青君搖頭道,「我不知道——我隕落的時候我便知道了。」

提到這時間奧秘,她的話便玄妙起來,這句話初聽是廢話,但細究起來卻是韻味無窮,阮慈思量越深,便覺得眼前景物又搖晃起來,她忙不敢再想下去,隻是將自己已想到的說出來,「道君所知未來世的劍使那些情況,是從我神念中讀出,所以語氣並不肯定,隻是推測。那麼,是不是如果我知道了道君隕落的真相,再穿渡回來見到道君,道君便能知道自己是如何隕落,而此時的道君知道,則過去、未來的道君也便都知道了?」

青君望著阮慈,笑了好一會兒,她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隻是摸了摸阮慈,笑道,「好聰明的小姑娘——不過有一句話說得不對,我不能儘讀你的神念,你不想讓我知道的東西,我不會知道,你想讓我知道的,我才能知道。」

阮慈也摸了摸被青君碰過的地方,不禁嘟起嘴——她身周的人總把她當孩子看待。

但她在青君麵前的確還是孩子,阮慈翹首問道,「我知道啦,是因為我來自未來世,在那段時光裡,道君已然隕落,你的神通不能及我,是麼?」

青君笑著說,「你太聰明了——問題也太多了些,像你這樣的小姑娘,為什麼要修行《陰君丹歌注》?你來見我,是想要尋我的《青華超脫錄》麼?在你的那一刻,想必這功法隨我隕落,也已失傳許久吧?」

阮慈其實很想問問青君,知道自己將在未來某一時刻隕落,是怎樣一種感受,不過她更有一種沮喪急於訴說,這話不在幻境中也無法傾訴,她道,「我不能修行《青華超脫錄》!——我手裡有本殘卷,但卻無法修行,因為……因為我無法感應洞陽道祖的道韻,在琅嬛周天,不能感應洞陽道祖的道韻,便不能吸納靈氣。」

青君眼中,雲霧又起,她渺然望著阮慈,兩人的距離似乎在一瞬之間拉得極遠,青君望著阮慈,卻又不像是望著阮慈,而是透過她望向遠處的甚麼物事,阮慈順著她的視線猛然回頭,這一下觸動眼識,隻見氣勢場中,自己周身發出雲霧狀的靈光,自天邊飄然而來,那靈光在雲朵深處凝出一麵青濛濛的靈鏡,散發的正是她極是熟悉的東華劍氣,此時那鏡麵之中,又有一朵熟悉的靈花逐漸凝結,正是琅嬛周天之中,隨處可見的無色靈花,洞陽道韻。

呼名生感!縱有東華劍鎮壓,又神遊過去世幻境之中,洞陽道祖這四個字,依然招來道韻靈花,阮慈不知為何,很是慌亂,更有幾分歉疚,仿佛為青君招來了甚麼麻煩。她回過頭想要對青君解釋幾句,又或是賠幾句不是,但這一回首,隻覺得青君身形在不斷遠去,再也靠近不了,便是想要說話,也被狂風刮過,張不開口,隻能遙遙見她仰首凝望阮慈,一身白衣如洗,黑發似墨,幽幽垂落,神色卻是再也看不分明。

她用了一會功夫,才明白不是青君遠去,而是自己被吸入那靈鏡之中。阮慈手舞足蹈,卻是無力相抗,隻聽得嘩啦一聲大響,跌入如鏡深潭,她屏著呼吸,拚命往上遊去,好一會兒才遊上水麵,卻見湖麵之上,殘月泠泠,湖心中一道登天長梯,全由靈光凝成,她順著長梯往上攀登,越走越高,越走腳步也越是沉重,在力竭之前,終於走到天邊缺口,拔開雲霧,往外鑽出。

阮慈睜開眼,隻覺得手足發軟,極是乾渴,仿佛連嗓子眼到丹田玉池都已乾涸龜裂。發間東華劍所化發簪輕輕跳動,往她體內送來精純靈氣,便猶如甘霖一般清甜可口,阮慈顧不得許多,連忙盤膝而坐,全力運化靈氣,直到將體內那股饑渴稍微填滿,這才稍微分出心來,一邊吸納靈氣,一邊思量適才的幻境之行。

有許多思緒,在刹那間全掠過腦海,但卻被神念一一捕捉、從容分析,這種智珠在握,神念不竭的感覺,正和第五蒼在夢中的體會十分相似。阮慈不敢去想許多敏[gǎn]問題,洞陽道祖這四個字,更是連邊都不沾,她伸手往袖中一摸,摸了個空,心中微微一鬆,又有些說不出的失落——看來,青君的確已經隕落,她在過去世的贈予,帶不到現在世中,更不可能成為她化身顯世,甚至是附體重生的依憑。

旋即又自失一笑,暗嘲自己小人之心,青君若要依憑重生,最理想的憑借當然是她發間的東華劍,又何必送上一根銀簪?阮慈閉上眼和東華劍仔細勾連了一番,想要探查它的威能是否和之前比有所恢複,不過以此刻的聯係,她還感悟不到這麼深刻。

做完了這兩件事,她方才查看內景天地,不過卻沒有太多忐忑——她剛才好像就是順著體內的玉池、道基,一路爬回現世的,她已成功築基,這一點自然沒有任何疑義。至於說道基幾層,這對阮慈來說也不是大事,道基幾層決定的是修士的法力上限,還有破關的難度,而對阮慈來說,破關本也不靠自身的修持,便是不能鑄就九層道基,隻有六層、七層,或者和第五蒼一般是八層道基,也不影響她破境衝關……

等等。

在內視中,阮慈眨了眨不存在的眼睫毛,甚至有揉眼的衝動。

怎、怎麼是十二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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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築基十二

琅嬛周天修真之道,乃是依從陰陽五行道祖,自舊日宇宙攜來,一脈相承的悠久道統。煉氣、築基、金丹、元嬰、洞天、道祖這六大境界,曆經千萬劫數,也沒有什麼更易。每一境界的變化,早被眾真摸透,亦是寫到了典籍之中。雖然在旁人看來,阮慈隻是一名器修,但這些修仙界的常識,天錄卻也說了不少給她聽,她亦是從第五蒼的生魂中搜索到了不少知識。知道這玉池寬闊如湖也還罷了,在盛宗不算非常罕見,但這道基十二層,卻是實在聞所未聞,不論是天錄還是第五蒼,都沒聽說過有誰的道基超出九層。

第五蒼也就罷了,天錄卻是極為博學,不論是上清門中大小事務,還是琅嬛周天的奇談怪事,都是侃侃而談,仿佛把一整座藏書閣都吞入腹中一般。他都不知道,那恐怕便是真沒有了,按阮慈想來,應當也不會有甚麼修士敢把自己的道基鑄到九層之上。要知道,築基九層本就十分艱難,沒有特殊的因緣幾乎不能成功,比如說第五蒼,身為盛宗弟子,又受老祖看重,在築基時所賜外藥品質一流,但即使如此,冥冥中還是少了一點什麼,便觸碰不到第九層的邊緣,最終隻能止步於八層高台。

聽天錄說起,這鑄就九層道基的修真弟子,也不是每個都能修行到金丹期的,這便和玉池大小是一個道理,築基時所鑄就的道基,乃是虛影,修士要凝氣為炁,一點一點把高台鋪滿,化虛為實,元神登臨其上,承接天地玉露,將氣炁凝化精純,凝練為丹,這便是從築基期突破到金丹期的關口。而高台每增一層,所需氣炁並不相同,尤其是第七層、第八層、第九層,這三層,每上一層樓,氣炁便至少是前頭所有階層之和,甚至還要更多。便是修士本人都不能清楚知道數目,隻能不斷修煉,直到高台貯滿,才算是道基圓滿。

對後三層修士來說,所需氣炁之量如此龐大,但靈氣也並非是無窮無儘,而且修士不可能光靠靈氣吸納轉化,在這個階段,若不想被同齡人拋下,總是許多外藥補益,否則那些築基六層、七層的修士都凝結金丹了,八層、九層修士還在築基期中,那麼到了金丹期,慢人一步,說不得就要處處受製。

也是因此,台高雖好,築基九層,聽說在元嬰晉升洞天時,更是有意想不到的好處,但那些小宗弟子,便是天資到了,也不是個個都有勇氣一試,若是築基層數太高,宗門資源供應不上,便要在築基期中白白困上許多年,耽誤功行不說,在晉升金丹、元嬰時,九層弟子彆有障礙,如無前輩指點,亦很容易身死道消。

該怎麼鑄就九層高台,天錄說不清楚,但倒是很肯定一點,那便是如果心中懷有一絲疑慮、一絲怯懦,便絕對登臨不了九層。阮慈也很理解那些謹慎老成的弟子,若她有得選擇,也絕不會鑄就九層,八層不好嗎?一樣能被人高看一眼,至於說元嬰成就洞天,這連謝燕還都不曾做到,她是沒想過自己能達成的。

思緒及此,發間東華劍所化玉簪突然輕輕跳動,似在傳遞不滿,阮慈不禁微微愕然,她得劍十多年,之前隻是煉化得大小如意,但卻並不能感覺劍身情緒,不料一入築基期中,和東華劍的勾連竟是也隨之加深了不少。

她將玉簪拔下,心念轉動,將東華劍化成了一柄長劍,試著往外拔了拔,卻還是無法抽出劍身,隻得作罷。按天錄所說,築基期修士幾乎是不可能拔劍出鞘的,在築基期,弟子主要禦使的還是靈氣,而非靈炁,靈氣不夠精純,連激活東華劍自有禁製可能都無法做到。便是謝燕還,王盼盼偶然也提到過,她也是在金丹期才能拔劍出鞘,不過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