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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劍 禦井烹香 4142 字 6個月前

戰後的劍拔弩張,逐漸緩和下來,有些膽大的商家已回去做起了生意,但老掌櫃的為人把穩,仍是不肯回去,要等到中央洲的惡客走了再說。「聽說均平府如今仍是孤懸在壇城外,所有門人隻進不出,那此事便遠遠還沒有結束。」

自天舟靠岸開始,如今已是快兩年過去,天舟定了三年之期便要回轉,此期輕易無法更改,許多遊曆弟子都已返回,也有不少攜了新收的門人弟子。南株洲諸修雖然厭惡中央洲修士,但又極是羨慕這些幸運兒,直道他們是魚躍龍門。各盛宗駐蹕洞府都是張開禁製,將弟子收入其中,各自遙遙占了空中一角,隱成對峙之勢,其中又以均平府的提防最是明顯,似是對那阮氏孤女極為著緊。

待到還有三月便是回轉之期時,空中巨龜之影已是若隱若現,壇城依舊沒有打起來,南株洲眾修的心這才漸漸地落到肚子裡去,卻還未落得十分,總提著一點兒,老掌櫃每日都要去道宮查看南株洲靈影圖——這是映照南株洲靈氣的法器,由靈影清濁,可看出當地靈氣安穩程度。魯國那一帶的靈影一年前開始便是濃黑色的,直到今日才開始慢慢變淡,可見當時戰況的慘烈。

「宋國靈氣倒是漸漸變得清澈了,哼……七百年混亂不堪的靈氣,如今倒是恢複得快,梁國也還好,這幾年打了幾架,反倒加速靈氣梳理,也算是有些好處。」

他一處處看過來,隻見諸地都還算太平,唯有幽冥瘴澤一帶,大概是幽冥瘴又到了盛年,色做淡黃,這般的顏色,便是金丹期以下修士最好不要前去的意思,此地靈氣不太平整,若是功行不到,連修行都很危險,將暴動靈氣吸入體內,對修士而言妨害很大。不過幽冥瘴澤本就極為危險,老掌櫃的在南株洲走南闖北也從未去過,他撫了撫懷中小貓,笑道,「看完了便回去罷。」

要轉身時,小貓突然‘喵’了一聲,從他懷中掙紮下來,跳到幽冥瘴澤邊上,老掌櫃的定睛看去,不由色變,忙叫過道宮執事,急聲道,「不好!幽冥瘴澤靈氣驟變,怕是出了大事,要提防靈氣風暴!」

修士可以望氣,但幽冥瘴澤距離太遠,已超出感應範圍,還是靈器更加可靠,頃刻之間,幽冥瘴澤的靈氣就從淡黃轉為深紅,此時豔紅欲滴,仿佛隨時都要變黑,若是變為濃黑色,可以想見必定有席卷全洲的靈氣風暴,甚至空間也將破碎,道宮執事也是麵色大變,忙請來護法分派差事,又疑惑地道,「並未聽說那裡有劍種的消息啊,幽冥瘴澤離壇城也太遠了些,中央洲的人怎麼會跑到那裡去。」

堪堪將流夢澤天然大陣缺漏之處都防護住了,眾人隻覺得一陣勁風刮過,耳中響起嘈雜刮擦之聲,就如同有什麼凶獸厲嘯著在頭頂來回飛行一般,令人心中煩惡恐懼無比,這聲響一閃而過,卻已有不少煉氣期雜役嘔吐起來。執事驚道,「甚麼,這麼快就從幽冥瘴澤到了這裡?」

老掌櫃心中也是煩躁不堪,運起靈氣在心頭轉過,這才平複些許,說道,「不然,這是魔宗手段,魔門心法最是詭秘,想是有人在幽冥瘴澤運法,我等又正透過靈影圖關注當地的靈氣變化,冥冥中建立了一絲感應,才被神通餘波殃及。此時心神一亂,感應斷去,也就沒了後續——不過此人竟能捕捉住如此細微的因果,可見修為之深,不是尋常元嬰所能及,怕是已經無限接近洞天了。」

執事不禁疑惑道,「文老,你見多識廣,所說當不會有假,但這般神通我也聞所未聞,怕不就是洞天老祖罷?元嬰修士真能有這般的威能嗎?你可知道是誰在那瘴澤之中?」

文掌櫃便知道自己不合一句說漏了嘴,引來這許多後話,敷衍著道,「若是洞天老祖,能放能收,不至於波及到我們罷!」

那執事見識短淺,不過也就是這麼一問,靈氣風暴轉眼即至,哪有功夫細究,果然,過了不到一柱香光景,一如魯國那遭的靈氣風暴從流夢澤上空刮過,將那天然生成,永遠也不會散去的雲霧都吹開了一大半。眾人都是歎道,「壇城那麵不知如何了,這回可沒有那麼多修士在城頭加持大陣。」

這一遭比魯國那次還是要好些,靈力暴動之後,空間沒有什麼異動,想來魯國修士眾多,應當是有兩件空間靈寶衝撞,才致使空間不穩。此次無人動用空間靈寶,空間便還算穩定,這也讓人鬆了口氣——其實七百年前,便是靈氣不穩,對南株洲來說也算一件大事,隻是時至今日,若隻是靈氣風暴便可了結,那都可叫聲僥幸了。

靈氣隻卷動了一次,便沒有繼續,看來交手已經結束,按幽冥瘴澤的方位,眾人滿擬著這兩位修士從瘴澤出來,怎麼也要半個多月才到壇城這麵,不料第三天一早起來,眾人便覺得天色比以前要暗得多了,到得中午,天中已經全黑,城中紛紛掛出燈火,劉長老和文掌櫃結伴到了道宮,用法器查看流夢澤大陣外的動靜,隻見魔影憧憧、鬼哭啾啾,各式各樣奇形怪狀的魔頭前呼後擁、遮天蔽日,將天空遮得嚴嚴實實,有個長眉男子俊顏含煞,立在魔雲之中,往壇城方向飛去,遁速之快,大出眾修士意料,道宮執事又驚又疑,喊道,「這般大的動靜,真是洞天真人出行罷!那魔雲便是法相,是麼!」

劉長老脫口而出,「不是洞天,這是燕山太史宜——盛宗元嬰,竟至於此!」

他叫了太史宜的名字,對方似乎生出感應,煞目望來一眼,那麵法鏡竟承受不住,‘哢嚓’一聲斷成兩截,眾人都覺得雙目刺痛,紛紛倒退了幾步,文掌櫃道,「法藏令主大概是真動怒了,他從天舟出來的時候,可沒有這般聲勢,隻不知如此氣勢洶洶,是要找誰的麻煩。」

那太史宜遁速何等之快,劉長老走了三日的路程,對他而言不過是一柱香功夫,壇城便已在望,他將寬肩一搖,身後魔雲凝成大手,挾帶風雷,以雷霆萬鈞之勢向壇城前方那小小浮島拍去。

他昔日在壇城前,也曾幻化大手向徐少微出手,但那一掌不過是以氣凝成,徐少微光靠護身法寶就擋下多半,今日這一掌猶如實質,占了大半邊天空,掌邊隱現五彩光輝,掌風過處,竟似乎破碎了空間,太史宜雙手掐訣,現出三頭六臂之身,一麵喜、一麵怒、一麵悲,那怒麵轉到身前,對浮島喝道。「陳均!把徐少微和那阮氏女給我交出來!」

第32章 諸宗相逼

「快躲進屋裡!」

太史宜挾怒出手,這一掌聲勢駭人,大有毀天滅地之勢,壇城上下已是緊張不已,道宮修士一麵激發大陣,一麵傳令閒雜人等躲進屋中,不許上街添亂,卻又哪裡能管得住?眾人都被這一掌的威勢驚住,抬頭望著天空,遲遲回不過神,有人結結巴巴地道,「若、若是我們壇城擋在這人和均平府之間……」

若是壇城擋在太史宜和陳均之間,會不會被這一掌的威勢壓碎?這一點眾人卻是不敢去想了,天幸太史宜來自南麵,均平府也在南麵,一座孤零零的小浮島,在滿天魔雲之下顯得格外孤單渺小,那一掌往下壓來,連周圍空間都跟著顫唞搖晃,均平府卻是巍然不動,隻聽一聲磬響,清越非凡,那顫動的空間驀然靜止,均平府上空風平浪靜,仿佛被什麼東西鎮壓住了一般,滿天烏雲中,隻有洞府上空雲消霧散,現出了朗朗青空,陽光灑下,反倒是為那烏雲鑲了金邊,映得浮島上花紅柳綠、明豔非凡,猶如仙境般引人入勝。

「風波平?」▽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太史宜微微一怔,怒麵轉開,悲麵轉到身前,喝道,「好,陳均,莫要以為隻有你帶了寶物來!你這磬雖然神妙,但卻不擅攻伐,我倒要看看,今日是你們上清門的風波平守得好,還是我們燕隻山的法藏令攻得好!」

他六臂本來各執法器,此時全都化為泡影,六隻手各自掐訣,滿天魔雲鼓脹收縮,仿佛有甚麼東西在魔雲之中呼吸不止,正在漸漸醒來。均平府卻依舊是寂然無聲,壇城上許多修士奔走呼號,不斷有遁光亮起,向遠方飛去,壇城北麵,那些中央洲盛宗駐蹕的浮島也各自亮起光芒,剛才太史宜含怒出手,聲勢如此浩大,這些洞府卻都和均平府一般處之泰然,如今法藏令還未祭出,它們卻是慎重其事,張開了防護法陣。

「不好!太史宜看來是動了真火,竟要在此處動用法藏令?」壇城道宮中,眾執事已是都嚇得呆了,就連在上首盤膝打坐的宮主,也再鎮定不了,雙手一拍玉椅,飄出道宮,運法喊道,「太史道友,天舟即將靠岸,此地空間本就脆弱,你們二寶互相攻伐,若是打壞了空間,引發空間風暴,傷了天舟,又該如何是好?」

太史宜已被激發煞性,怒容轉出,獰笑道,「要我不打也行,陳均滾出來和我說話,彆躲在洞府裡裝你的縮頭烏龜!」

眾人的目光,都不由向均平府投去,那處所在卻依舊寂然無聲,太史宜麵上怒容更甚,魔雲之中傳來咚咚心跳,壇城上下不少低階修士都被牽扯得心跳如鼓、暈眩惡心,宮主長歎一聲,猶是不死心,轉身向其餘幾家盛宗洞府叫道,「道友們,壇城幾經衝擊,大陣本源耗費甚多,怕是禁不住二寶相爭的法力激蕩,到時候天舟沒了碼頭,如何定位空間?還請各位道友出麵好生調解商量,有甚麼是不能談的呢?」

那忘憂寺所在的僧寺樓閣毫無動靜,流明殿順著風勢緩緩飄遠,宮主心中暗歎,知道這兩家各收了一名與東華劍有緣的弟子,已是不欲再涉足其中,如他們這般的宗門,便是天舟壞了,也自有手段趕回中央洲,就如同上清門,陳均對天魔令如此無動於衷,不就是因為風波平磬足以護持洞府,就算打壞了碼頭,天舟不得靠岸,他帶來的一氣雲帆也足以將同門全都運回山門。

不過,忘憂寺和流明殿不願多事,中央洲此來的盛宗,卻並非隻有這兩家,僧多粥少,總有宗門顆粒無收,隻是上清門勢大,無人挑頭,也不好來找這個麻煩,如今太史宜要動用天魔令,仗燕山之勢和上清門抗衡,也終是有人心動。歸一門的浮閣光芒一陣閃耀,走出一名紅衣女子,笑道,「宮主也是難為了,看得我好生可憐,也罷,你為了保住壇城殫精竭慮,我便被你當一回槍使又如何?」

這些盛宗門下,話都說得好聽,隻會往自己懷裡劃拉好處,一句話又賣出一個人情,宮主含糊應了,拱手道,「還望會仙子周全!」

會仙子轉身向太史宜道,「法藏令主,你稍慢一步,我來助你一臂之力,把陳均這沒膽的小子迫出來再說,便是要打,也把話說開了,去遠處再打。」

她一手指著天,口中念念有詞,指尖漸漸凝起一滴清光,搖蕩不休,目光一經接觸,就似乎要被吸進去一般,連丹田識海都跟著一起搖蕩起來,甚至能動搖體內的靈力之基,宮主心中暗凜,「這便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