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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被門口的士兵用手攔住了去路。

“讓他進來罷。”難得的是,這一次周齊燁居然開口讓張彥瑾進去。

張彥瑾也不客氣,掃了那兩個守衛一眼,便掀開簾子,大步走進了營帳。

周齊燁卻像是沒有聽到張彥瑾的腳步聲一般,隻是低頭翻閱著公函。

張彥瑾知道這是周齊燁在故意拿捏架子,他便靜靜地站在營帳中央,打量著營帳。

他發現周齊燁的營帳看起來雖然簡單,可細微之處卻處處彰顯著周齊燁作為瑞國公之後的顯貴。

比如那案幾上放著的筆硯,這筆硯是一個淡青色的玉質壽龜,龜背上則鑲嵌著金鈿做的祥雲和飛翔的鴻雁。這壽龜遠遠望去,栩栩如生,象征著福壽永在。而龜背上的花紋和雕飾,則是鴻雁流雲的寓意。

又比如一旁低矮案幾上的酒杯,都為銀器,酒杯邊緣為波浪狀,裡麵則有花朵的紋路,如此以來小巧的酒杯猶如花朵綻放。

張彥瑾上一次進來隻顧著喝酒吃肉,竟然都沒有注意到這些,現在看到了這些金貴的物什,總算是理解了周齊燁為什麼會讓士兵在馬蹬上麵雕刻花紋了。

這些就跟小資情調一樣,都是從小在一定的環境中養成的。

周齊燁抬頭看了一眼左顧右盼的張彥瑾,淡淡一笑:“張錄事,我這屋裡可有你入眼的地方?”

“你今天找本長史有什麼事情啊?”靠在憑幾上,半闔著眼睨著張彥瑾。

張彥瑾心中不爽,周齊燁這是狗眼看人低啊!

不過他還是按捺著性子道:“我需要五斤精鐵和十匹未受傷的戰馬,還請長史大人批準。”

周齊燁身邊的監軍插嘴道:“目前軍需如此緊張,眾將士都在不分晝夜的趕工,為北征做準備,張二郎倒是好,居然在這個時候問長史要精鐵和馬匹,是想做什麼?打馬球比賽嗎?”

張彥瑾心中無語,這年頭,果然權貴多的是捧臭腳的,他麵色上倒是寵辱不驚,說道:“製作新的東西,減少行軍損失。”

這監軍直接笑了出來,他像是聽了極為可笑的笑話一般,笑了好一會兒才站起來俯視著張彥瑾道:“張二少啊張二少,你不會以為你湊巧發明出了馬蹬和馬鞍贏了長史的弟弟,就無所不能了吧?”

張彥瑾還未說話,周齊燁就抬手製止住了監軍道:“好了,張錄事,這是軍需營 ,有軍法軍規,並不是在你家裡,所有的事情都要按規章法度辦事,況且軍需有限,本長史更不能將戰馬和精鐵交給你,你回去吧。”

張彥瑾眼睛微微眯了眯,他總算是明白了周齊燁今天為什麼讓他進來了,是以為他待不住了,想要聽他來求他這個軍監長史?

他望了一眼負手而立,下巴微揚的周齊燁,直接轉身走出了大營。

剛剛站在周齊燁身後的監軍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跟了出來,他笑著道:“張二少,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整日裡在軍營裡無所事事,我看你還是早些回去做你的張家二郎吧!”

張彥瑾冷冷一瞥,徑直去向馬棚牽出自己的馬匹,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這天傍晚,張彥瑾風塵仆仆地趕回了寧國公府。疾馳一路,卻依舊無法疏散他心中的鬱氣。

“二郎?”張博文先看見了下馬往府中走去的張彥瑾,見張彥瑾麵色不佳,眉頭便皺了起來:“你是不是惹出什麼事情了?”

張彥瑾一聽心中便嘀咕了起來,什麼叫他又惹事情了?

“沒有,我隻是回來取一些東西。”張彥瑾不想讓家裡擔心,避重就輕道。

“那你這一臉鬱氣,”張博文明顯鬆了口氣道:“你回來要取什麼東西?”

他和張彥瑾一起走進雕著牡丹花的遊廊上,感慨道:“雖然隻有幾日的光景,奶奶可沒少念叨你,你這次回來,可要記得去看看奶奶。”

張彥瑾心中一暖,點點頭道:“我洗漱之後,就去拜見奶奶和伯父。”

他望著身邊年少老成的張博文,琢磨了一會兒,臉上浮出一抹笑意,湊到張博文跟前道:“大哥,能不能借我五匹馬啊?”

“借馬?”張博文有些緊張地盯著張彥瑾,停下腳步道:“二郎,你實話告訴我,你今天突然趕回來,是不是惹了什麼事情?你借馬是想要做什麼?”

張彥瑾望著削瘦如竹竿的張博文,又看了看他眉心的褶皺,隻覺得張博文之所以這麼瘦,就是因為多思多慮造成的。

“大哥,我就是想要借用你的馬匹再製作一些東西而已,你不想借我就算了,居然還說我惹事。”張彥瑾佯裝生氣道。

張博文又看了看張彥瑾,這才道:“大哥不是不願意借你,隻是怕你在軍營裡惹事,這軍營可比不上家裡,我聽父親說,原來的軍監長史被調任走,由周齊燁擔任了?”

張彥瑾點了點頭,難得露出了苦惱的神色道:“大哥,我可是進了軍營第一天就被他給孤立了。”

他攤了攤手,繼續道:“這可不,今天就把我以在軍營中無所事事的理由趕了回來。”

“真是豈有此理!”淡定如張博文,知道張彥瑾被欺負後,也是氣憤不已。

他冷靜片刻道:“你莫要擔心,我一會兒就把這件事情告訴父親,商量商量看看這事情要怎麼解決。”

張彥瑾調皮地眨了眨眼睛,%e8%83%b8有成竹道:“這種小事何必麻煩伯父?大哥,你隻要把五匹馬借給我,就等著瞧好吧。”

張博文被張彥瑾精怪的樣子整得哭笑不得,他沉思片刻後道:“五匹馬我借給你,不過你千萬莫要惹事啊。”

張彥瑾點了點頭,一口答應了下來。古代長兄如父,看來果真如此,以前那個紈絝子弟張彥瑾可沒少讓張博文操心,不然張博文神經也不會如此敏[gǎn]。

他回到自己的小院,洗漱更衣之後,才看到了汗津津跑回來的張修武,一照麵才知道張修武去練習馬上騎射去了。

“二哥,你可不知道,有了馬蹬和馬鞍後,我這馬上騎射準頭高多了!”張修武一把抹掉臉上的汗,扶住張彥瑾的肩膀道:“改天你有時間了,咱們一起去胡楊林場試試去?”

張彥瑾把張修武汗津津的手從自己的肩膀上掀下去,嫌惡道:“趕緊洗洗去。”

張修武顯然還沒有從興奮頭中緩過神來,他又抹了一把臉上的汗,這才回自己小院洗漱去了。

張彥瑾拜見過老夫人後,便去了張仲謙書房,回答了張仲謙的一係列詢問後,這才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第二天一早,張博文便讓人把五匹良馬牽了過來。

張彥瑾拿到馬匹之後,並沒有打算直接回輜重營,而是拿著畫出來的半月牙型的簡筆畫,穿過縱橫的長街,來到了西市魯鐵匠的鐵匠鋪外。

隨著開市鑼聲一響,張彥瑾便走了進去。

“喲,二郎!”魯鐵匠看到張彥瑾,眼睛一亮。

“這些日子可好?”

魯鐵匠日子當然好了,他自從做了馬鐙馬鞍,名聲有了。他雖然是寧國公的仆人,但是匠戶之間也是靠名聲的,他這也算是頭一份了。

第25章

魯鐵匠走上前去把桌子上的小錘子,圖紙, 作為丈量工具的米尺和線頭收拾到一邊, 便一撩衣服在張彥瑾對麵坐了下來, 哈哈一笑道:“這些日子很好。”◢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又說道:“三郎前天拿了胡人的彎刀來,想要讓我幫他製作一柄圓月彎刀,這些天在忙活這事了。”

正說著, 魯鐵匠像是感慨般歎了一口氣,他端詳著他那粗糙的大手道:“老爺厚恩, 讓我留在府中打鐵煉鐵, 我手藝才慢慢精湛了起來,也漸漸有人來拜師學藝, 可從未像這一段時間一樣這麼受人推崇。”

張彥瑾望著魯鐵匠粗黑的大手, 指尖因為長年摩攃,烏黑的鐵色已經滲入到了指紋之中, 虎口經常握工具的地方, 也起了一層淡黃色的厚繭。

這些都是長年累月積累而來的,記載著魯鐵匠打磨每一件鐵器所經曆的時間。

“魯師傅, 你手藝精湛, 又教了許多徒弟, 如今徒弟們也都漸漸能挑大梁了,你也算是一代名師了。”張彥瑾也和氣說道,對於這種手藝人, 他不會用看仆人的眼光去看, 反而把他當成一個正常人。

看著魯鐵匠, 張彥瑾不禁去想,這人這一生究竟活個什麼?猶如魯鐵匠一般長年累月做著自己認為有價值的事情,還是像他一般隻圖個安穩富貴,做個紈絝?

想到這裡,張彥瑾思維猛轉,曆史上的李容娘一步一步走上權力巔峰是不是也是在為她認為有價值的事情奮鬥?還是被形勢一步一步所逼才走到那一步的?

魯鐵匠臉上的褶皺終於舒展開來,他微微一笑道:“二郎,若不是你讓我幫你製造馬蹬和馬鞍,我恐怕再打幾年鐵,就隻能看著我的徒弟們打鐵了,可是現在我發現我以前打鐵製作物件積累的經驗還是有用的,我就想著就算是以後打不動鐵了,我還可以轉授技藝,指點指點他們,這也算是一樁美事。”

“那魯師傅可願不願意再折騰一點名聲出來?”張彥瑾爽朗地一笑道。

他來大魏的這一段時間,發現因為大魏富足的原因,大魏朝的叫得上名的匠人們手藝精湛,心思靈巧,在意名節。

“二郎,這麼說你又想出新鮮物件了?”魯鐵匠心領神會。

張彥瑾也不含糊,他從袖口中拿出早已經畫好的簡筆畫,遞給了魯鐵匠。

魯鐵匠翻開,見紙上畫的是一個半月牙型的物件,最外層微微有些波浪狀,其中間有空缺,周圍還畫著幾個類似鐵釘一樣的東西。

“這是什麼稀罕物件?”魯鐵匠又犯了迷糊,眉頭間的褶皺再一次堆積到了一起。

張彥瑾了然道:“魯師傅,這是我新想出來的馬蹄鐵,也可以叫做馬掌。”

“馬蹄鐵?馬掌?還是給馬用的?”魯師傅因為端詳的仔細,一雙明亮的眸子都眯到了一起。

張彥瑾點點頭,起身走到魯師傅身邊道:“這馬蹄鐵之所以叫做馬蹄鐵就是給馬做的,之所以叫馬掌,那是因為這半月牙形的鐵片是要用這些釘子釘在馬蹄上麵的。”

“釘在馬蹄上麵?”魯鐵匠眼睛瞪了一個溜圓。他還是第一次聽到給馬蹄上麵釘東西的,這麼長的釘子要是釘上去了,馬匹豈不是要疼死了?

張彥瑾啞然失笑,他耐心解釋道:“魯師傅,你跟我去外麵看看你後院的馬匹就知道了。”

魯鐵匠讓徒弟們看著鐵鋪,便似懂非懂地跟著張彥瑾去了後院。

張彥瑾指著馬的蹄子道:“魯師傅,你看這馬蹄子的最外層,它之所以這麼圓整,是因為你們經常給它修剪的結果。”

“嗯,是這樣,隔個兩三天就要給它修整一次,把裡麵的泥掏一掏,要不然那些臟東西塞進去了,它是要生病的。”魯鐵匠捋著胡子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