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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的扭頭,恰見美人展顏。

美人的眼睛就跟琉璃一樣乾淨,笑起來時,頰邊兩個小梨渦若隱若現,比蜜還要酥甜。

蘇天揚驚豔的“咦”了一聲,還來不及看第二眼,就被陸珩拽著胳膊拖走:“沒什麼好看的。”

陸珩走路的姿態有種難以言說的瀟灑不羈,貴女們不敢上前攀談,目光卻若有似無的投到他身上。

蘇惜卿也在看他,看的卻是披風下那雙強健有力、筆直修長的腿。

直到少年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她才慢吞吞起身。

陸珩太過於死心眼,一旦認定一個人就會不顧一切堅持到底,偏執到近乎病態。她不想重蹈覆轍,又害得他悔恨終生。

這一次她不需要他的負責,也不想嫁入高門,隻要夫君真心疼愛她,尋常人家亦足矣……

蘇惜卿緊繃的情緒倏地一鬆,整個人垮了下去。

“阿卿!”

楚寧驚呼,尚來不及伸手,就見不知何時去而複返的陸世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人打橫抱走。

第2章 定對惜卿表妹負責到底……

楚寧瞠目結舌,看著突然出現帶走人的陸珩,半晌才回過神,快步追上。

“陸世子可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陸珩健步如飛,從頭到尾一聲不吭,臉冷得能結冰渣子,直到將人帶回艙房,小心翼翼地放上床榻,方道:“請岑大夫,準備熱水。”

小廝應了聲是,須臾,一排丫鬟婆子魚貫而入,幾人捧著乾淨衣物帕子,幾人提著熱水往浴桶裡倒,最後在榻前架起屏風。

少年始終保持著君子風度,將人安置好之後就轉過身,一眼也未曾多看

蘇惜卿落水之後,楚寧就一直關注好友,也知道這位陸世子的確很有風度,不論是下水救人或是抱人上畫舫,都沒有半分輕薄之意,始終保持著疏離禮貌的態度,仿佛下水救人隻是舉手之勞。

楚寧卻知道不是!

她可是親眼看見這位陸世子使著輕功飛奔過來救人的,下水之後更是遊得比誰都快。

奇怪的是,這位陸世子之前都在嶺南帶兵打仗,上個月才回京,就算他是阿卿的表哥,兩人也足足有四年未見,沒有任何交集。

而且陸珩為慶功宴的主人公,應該待在主畫舫才對,怎麼會無緣無故出現在三舫?

楚寧眉頭緊蹙,突然明白為何好友要這麼交待自己了。

陸珩下水救人恐怕不是臨時起意。

“阿卿剛剛跟我說了,她說不用陸世子負責,落水一事她會自己跟陸老太太與義勇侯解釋清楚的。”

蘇惜卿當然沒辦法開口,不過她和楚寧自幼相識,自有辦法溝通。

“就算陸世子是阿卿的表哥,到底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剛才你實在不該出手,那些婆子都已經下水了……”

楚寧說到這,心中又是一陣惱怒。要不是陸珩突然冒出來,好友也不會落入兩難,阿卿實在太冤了!

“請陸世子儘速回避,否則陸老太太來了,哪怕阿卿她能開口說話也百口莫辯。”

楚寧從頭到尾都被當成空氣,直到踏出房門,才見陸珩頭也不回地說:“楚姑娘不必擔心,老祖宗那陸某會親自解釋,定對惜卿表妹負責到底。”

“……”

陸世子是沒聽到她說的話?阿卿分明不要他負責!

楚寧同樣出身名門,沒那麼天真,知道陸老太太再如何疼惜蘇惜卿,也不可能讓前途無限的大孫子娶一個啞巴。

陸珩凱旋翌日,太子殿下便為他接風洗塵大擺筵席,義勇侯當時就出席了,今日並沒有跟來清荷湖,隻讓大兒子陪二著兩個女兒前來。

如今蘇惜卿出了這種事,能幫她做主的就隻剩她大哥蘇宸。

楚寧心急如焚,直到此時才想起來自己忘了這麼重要的事,懊惱地敲了下自己的腦袋:“采月快!趕緊乘上小舟去二舫通知蘇小侯爺過來,就說阿卿落水被陸世子救了!”

屏風內,冬葵與紫芙也開始幫自家姑娘褪下濕透的衣衫。

少女在水中待得太久,已經開始發起低燒,渾身都是燙的,如上等綢緞般絲滑細膩的肌膚,每一寸都透著一層薄薄的粉。

優美的天鵝頸下溝壑深深,雙腿纖細筆直,圓潤的腳趾微微蜷縮,白裡透紅,極為可愛。

饒是倆人從小就伺候在蘇惜卿身邊,每次替她更衣沐浴時,麵頰亦忍不住微微泛紅。

姑娘姿容非凡,尋常女子難敵,從頭到腳都精致漂亮得像瓷娃娃,若非患了啞疾,肯定能和丞相府的蘇大姑娘並稱京城雙姝,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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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惜卿從混沌中醒來時,腦袋還是昏沉得厲害,就連自己是否真的重活一世都不太確定。

纖長的眼睫顫了顫,她勉力地睜開眼,看到抱著手斜椅在不遠處羅漢床上打盹的男子,怔然片刻,眼眶酸熱。

男子眉宇間書卷氣極濃,氣質讓人覺得非常舒服,芝蘭玉樹,儒雅清貴,與記憶中的兄長如出一轍。

不是做夢,她是真的回到了五年前,否則早就死在邊關的大哥,不可能活生生出現在她麵前。

前世大哥隨著太子遠赴邊關,所有人都以為有陸珩隨行,太子很快就能擊退外敵,收複邊關失土,這場仗卻遠比他們想象中還要艱辛及凶險。

最後雖然大破漠北,凱旋班師,有的人卻再也回不來了,而有的人雖然平安歸來,卻再不複昔日意氣風發,生不如死。

眼淚無聲地從眼角滑落,蘇惜卿掙紮著想起身,卻發現渾身無力,喉嚨疼得像有火在燒。

“姑娘您可終於醒了!”

此時正值盛暑,艙房裡用著冰盆仍有些耐不住暑氣,如今不能用冰盆,隻能不停地替換蘇惜卿額上的冷帕降熱,正擰著帕子紫芙手一頓,高興地驚呼出聲。

蘇宸幾乎是一聽見動靜就跟著睜開眼。

見到妹妹淚流滿麵,微微皺了下眉,一邊讓人將熬好的湯藥端來、通知陸老太太,一邊叫紫芙將人抱起身。

他輕挽寬袖,為她斟了杯熱茶,到來榻邊,取出帕子,慢條斯理地拭去她臉上的淚水,才將茶水湊到她唇邊。

蘇惜卿沒力氣坐著,隻能虛弱地依偎在紫芙懷中。

她小口小口的喝著水,清淩淩的眸子始終望著兄長。

蘇宸隻當妹妹是受了委屈,才會像頭無助的小鹿,可憐巴巴的看著自己,不由無奈地揉揉她腦袋:“彆怕,阿兄會為你做主的。”

聽見大哥的話,蘇惜卿突然就笑了。

她一笑,臉頰兩個小梨渦就浮了上來,即便臉色蒼白,滿臉病容,也帶著道叫人喜歡的靈氣。

沒人舍得讓這麼可愛的小姑娘受委屈,蘇宸更舍不得。

他的妹妹本該在蜜罐子裡長大,卻一出生就在苦難裡垂死掙紮。

蘇宸無聲歎了口氣,再度拿起帕子,輕柔地擦去她的眼淚,仿佛對這個妹妹充滿無限耐心。

“你昏迷的這段時間,大表哥已全將來龍去脈說清楚,也說會對你負責,隻要你願意嫁給──”蘇宸腕子猛地被妹妹攥住。

蘇惜卿不知何時撐起身子,臉色蒼白,額上全是冷汗。

她張口,無聲說道:我不要。\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前世她糊裡胡塗地點頭,爹爹和兄長為了她的婚事不惜與鎮國公鬨翻,她不會再走這條老路。

她要陸珩和哥哥都好好活著,意氣風發的活著。

蘇惜卿看著兄長,笑笑地搖了搖頭,鬆手倒回紫芙懷中。

蘇宸怔住,手指微蜷。

饒是妹妹臉上看不出任何委屈情緒,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彎著,他心裡也莫名難受。

“好孩子、好孩子,讓你受苦了。”陸老太太進房時,恰好聽見蘇宸的話,看到床上纖弱的小姑娘滿麵病容虛弱不堪,卻仍堅定地搖頭,心裡一酸,湧起無限疼惜。

陸珩跟在陸老太太身側,沒什麼情緒的垂著眼,鴉羽般的睫毛在眼下映出淡淡陰影,顯得眉眼越發深邃。

陸老太太在孫子的攙扶下,拄著拐杖,快步來到榻邊:“囡囡總算醒來了,你不知道,你落水之後我有多擔心你,幸好你大表哥有先見之明,堅持讓岑大夫隨行,否則你又得多遭罪。”

岑大夫是京城裡醫術最為高明的大夫,出身太醫世家,祖上三代都效忠大齊皇帝,蘇惜卿的身子從小便是由他調養。

蘇惜卿未足月便出生,在繈褓時便體弱多病,當時蘇父還未封侯,沒辦法請太醫,尋常大夫卻又束手無策,總要蘇父蘇母做好夭折的心理準備。

每每病重,都是老太太讓人拿著名帖進宮,叫太醫為蘇惜卿看診抓藥,這才將身子調理好,圓潤白嫩起來。

可以說,若是沒有陸老太太,蘇惜卿也活不到這麼大,所以儘管前世老太太竭力反對她和陸珩的親事,她也無法怨恨老太太。

蘇惜卿孱弱地靠在紫芙身上,看到陸老太太微怔了下。

不一樣了,有些事跟前世不一樣了。

前世勢極其威嚴,並用不能諒解的目光看著她的老太太,此時看著她的目光卻充滿慈愛,就連眼角已經爬上皺紋卻不顯蒼老的臉龐也變得溫柔起來。

蘇惜卿長長的睫毛半落下來,麵上露出如釋重負而又複雜難言的笑容。

果然,隻要這一回她拒絕這門親事,一切天下太平,沒有人會受傷害。

陸老太太見到小孫女眼眶泛紅,心裡又是一疼,忙不迭地哄道:“彆怕彆怕,沒事了啊、沒事了,方才我問清楚來龍去脈,就重重罰過陸畫那丫頭了,我已經差人去叫她過來,定讓她好好給你道歉。”

說人人到,老太太話剛落,長著一張水嫩芙蓉麵,明眸皓齒的少女便被一眾婆子帶進艙房。

陸畫見到蘇惜卿麵無血色,柔若無骨的被丫鬟半抱著,嬌弱得似一折便斷的蝴蝶蘭,心底再一次浮現罪惡感。

蘇家姐妹落水當下,陸畫就後悔了,可她到底是被鎮國公夫人林氏嬌寵長大的,掩不住骨子裡透出的嬌縱,來到眾人麵前,臉上依舊帶著倔強神色。

“還杵在那裡做什麼!”陸老太太手中拐杖猛地敲擊地麵,厲聲喝道:“今日是你大哥的慶功宴,你倒好了,將親表妹直接推下水,你這是想氣死我還是讓人看咱們國公府笑話?還不趕緊過來給你表妹道歉!”

陸畫嚇得兩股戰戰,卻仍梗著脖子,滿臉不服:“我沒推她下水,不是我推她的我為什麼要道歉!”

陸老太太勃然大怒,拿起拐杖,狠敲她小腿:“你當真是被林氏寵得無法無天!回京之後就搬來壽安堂隨我同住,我親自教你規矩!”

陸畫痛得跪地,委屈得紅了眼。

當時場麵一片混亂,再加上蘇明語也掉進湖裡,陸畫百口莫辯。

蘇惜卿前世落水之後病得比現在還重,整個人燒得迷迷糊糊,等她完全清醒已經回到京城,陸畫也被罰跪祠堂數日、禁足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