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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伎 三春景 4194 字 6個月前

的自己那樣混賬了。

這就是愛上一個人的心緒,雖然趙瑾曾經與很多女子有過密切往來,但這樣洶湧而綿密的情感,他也是第一次感受——在沒有愛上眼前的她的時候,他從不會去想已經過去的人生的意義。但在愛上之後,想法就變了。

過往積攢的一切,好的、壞的,都是為了兌換這一刻的相遇,這一刻的奇跡。

他就像是為了見她,然後愛她,所以來到這個世界的一樣...不然為什麼世上的人千千萬,他這一個千裡之外的杭州人,海商家的兒子,與她怎樣也不會有交集的人,怎麼就無知無覺中被命運推動,然後來到她麵前?

命運還嫌這不夠巧合,還得讓他與她曾經的愛人相像,讓他們不得不有一些瓜葛,有一些糾纏。

看到紅妃又在人群中,成為許多人的中心,趙瑾沒有上前,就隻是遠遠看著而已。

等到此間品香會結束了,趙瑾回到自己的住處,收到了張采萍派人送來的信,請他過府一敘。

這個時候的趙瑾是有些心煩的...他一開始並不討厭張采萍,甚至還挺喜歡的。這是一位美人,是京師名妓,無論是出於對美色的喜愛,還是某種虛榮心,甚至於對好處的追求,他都覺得她挺好的。

但人性的幽暗就在這裡了...人是一種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的生靈。一開始趙瑾隻是按照張采萍的要求做事,他自己對於她安排的事談不上反感,唯一值得商榷的是他在其中有自己的想法與私心,並不完全被張采萍操縱。但即使如此,他對張采萍也是比較正麵的感情。

一個‘好女人’,可以一直維持比較好的關係。

而當趙瑾愛上紅妃,一切就不同了。過往張采萍的所作所為,全都讓他厭惡起來——張采萍無疑是嫉恨著紅妃的,她認為紅妃搶走了她的一切,她要報複紅妃,讓紅妃痛苦。而這在現在的趙瑾看來,既惡毒又荒謬。

紅妃那樣的人,根本不可能搶走什麼!她無心去掠奪男人的愛慕,甚至對彆人主動雙手奉上的愛慕也不很在意。她是一個離這個世界很遠的人,彆說是名利了,就是更等而上之的存在,也不能真正叫她快活。

所以,一切都隻是張采萍的遷怒!她失敗了之後,非得找一個人來痛恨。

現在,雖然理智上知道要與張采萍保持良好的關係,但趙瑾情感上已經不想和她做過多接觸了。感覺每一次接觸,對他都是一種煎熬...若張采萍還要求更親近一些,他就更無法做到了,隻能找各種借口避開。

也就是這種時候,趙瑾第一次明白了紅妃為什麼對一些要親近她的人沒有好臉色——原來被迫與厭惡的異性親近,是這樣的感覺。

也隻有想到自己因此體會到了紅妃的感受,趙瑾才覺得那樣的煎熬與難受也是一種難能可貴的經曆。

張采萍的新送來了,他也不能不去,現在兩人還沒撕破臉了。至於趙瑾去紅妃那裡的目的,趙瑾隻需要推說不順利就好了——張采萍並沒有太過懷疑,畢竟這種事失敗的可能性比成功高多了!

行院女子,特彆是頂級的行院女子,如女樂、雅妓,她們很多比尋常女子更容易感動。但更多是不容易被打動的!她們經曆的多,見識過許多虛情假意,若真是一騙就到手,在行院之中是活不下去的。

張采萍這次找趙瑾,主要是想告訴他,之前讓他做的事不必再做了。

“可...”趙瑾很遲疑的樣子。他也不想再背負著那種目的了,但他從中獲得了接近紅妃的便利也是真的,所以他現在的遲疑是真遲疑。

對此,張采萍隻是道:“你的身份快要瞞不住了...鄭王他是不在意這等小事的,最多就是覺得你是我放到他身邊去的,還想著與他重新在一起。至於你對外的身份,他哪裡屑於打聽?”

“但官伎館不同,你如今常在擷芳園走動,還一直想要約見師紅妃。而像你這般人,擷芳園是要打聽來曆的,若是真的高官大賈,那才是可以真正親近到官伎館女樂的...官伎館有自己一套打探來曆的法子,很難瞞過去。”

“遲早要露餡兒。”

能瞞到現在,已經是張采萍足夠了解京城裡富貴人家的圈子,以及趙瑾夠隨機應變了!但到了最後的考察階段,假的真不了...過往也曾有官伎館調查出錯的,但那是真正的小概率事件!

趙瑾當初來京,那時候也沒想過如今會有這樣的事,留下的痕跡可不少!查起來是隱藏不了的。

“你如今要是被官伎館發現是騙人的,在京中怕是很難呆下去,隻能先離京避風頭了。”張采萍覺得自己這話沒毛病,和趙瑾說的這麼清楚實在是很用心了。

趙瑾一直以海商子弟的身份在京中混,借著這個身份可獲得了不少好處!若是戳破這層身份,原本因為這個身份來與他合作的一些人,會覺得受到了欺騙吧——雖然和趙瑾合作,依舊是賺到了錢,但此時的貴族子弟又不是純粹的商人,有錢就萬事皆好,自己被糊弄的事也能輕輕放過。

斷絕合作是輕的,怕的是有人還要為難他。

趙瑾卻是沒想到張采萍有這個說法...他到底是杭州人,雖然精明,卻對京中官伎館的情況並不了解。他知道官伎館會在生客變熟客的過程中有所考察,隻保留有實力的客人,卻不知道官伎館的考察到底有多厲害!

本身被官伎館接納,就是在其他人麵前為這個人的信譽與身份背書!

在京城,能起到背書效果的人有很多,但最普遍,也最有公信力的還是官伎館!可見,這裡頭是真有點兒門道的。

在他想來,官伎館的考察就是普通的調查...這年頭做生意也常常要擔心被騙,會四下打探合作者是不是真的靠譜。然而這種小心謹慎也不見得有用,多的是人在生意上、日常中被騙。

如果是那種程度的調查,趙瑾不覺得自己會有問題。

但現在聽張采萍的意思,並非是他原本想的那種!

“張大家...你這是什麼意思?”趙瑾神情冷酷,腦子前所未有地冷靜,幾乎是一瞬間就想明白了什麼:“在下不知官伎館會查到那麼多,可在京城行院中混身的張大家是肯定知道的罷?既是如此,還這般安排在下,張大家是什麼意思呢?”

她從一開始就沒想過他能全身而退!本來的想法,是讓趙瑾速戰速決,官伎館調查出他的底細之前,他就拿下師紅妃最好...至於調查出他的底細之後,他會是什麼結果,她根本不在意!

當然,若他真的完成了她交代的事,她還是會給與他一些好處,並提前提醒他離場的。畢竟真把人逼到了絕路,人要拚個魚死網破也是有可能的!說不定就會拉她下水——張采萍並不是很在意自己設計紅妃的真相曝光,為人詬病,行院之中的女子們看起來個個光鮮,這也不妨礙人人有一本爛賬。

隻要沒有落到人人喊打的程度,大多數客人其實也不在意她們這樣。

張采萍隻是不想讓襄平公李汨和朱英知道這件事——襄平公是給師紅妃鋪房的人,自己這個舉動有給他戴綠帽子的嫌疑,到時候人因此厭棄了師紅妃,說不得還要報複其他人!她不怕得罪一般人,可有權有勢到襄平公這樣的人,她還不想惹上。

至於朱英...張采萍是怨他的,但那依舊是她愛的男人。

不管她做了什麼,她總是希望在自己愛的男人麵前,自己是善良美好的,至少沒有那麼糟糕。

對於趙瑾的質問,張采萍避而不答,隻是笑笑道:“你快些回去準備罷,如今倒還好走。”

她就這樣扔掉他了,就像扔掉廢棄之物一樣...趙瑾清楚地意識到這一點。

他本身就已經厭惡她了,倒不會因此產生自怨自艾的感情,但不甘心、怨恨、懊惱,甚至於憂心忡忡,這些卻是不會少的。↘思↘兔↘網↘

好一會兒趙瑾才讓自己冷靜下來,以平靜的語氣對張采萍道:“張大家倒是絕情...這也罷了,張大家這般人本就是如此,反而是在下原本有些蠢笨不通。隻是張大家如此做,也不怕在下心有不甘,要傳揚出去此事,壞張大家的名聲麼?”

雖然不是那麼在意名聲,但壞名聲總不是什麼好事,所以如果可能的話,張采萍當然還是要保名聲的。

“倒是不擔心這些。”這是張采萍早想過的,此時的他隻是挑了挑眉,然後才道:“放心罷,我與你提了醒,早早離開,是不會有事的。你又沒騙誰家錢財,便是那些衙內心有不甘,也難以因此大費周章做什麼...至於彆的,我也會補償你一些錢財。”

“說起來,這些日子,你借這個身份,還有奴家與你的便利,也得了不少好處罷?既是如此,趙公子也不算虧了...須知道知足常樂啊!”

真要是撕破臉了,趙瑾也隻是讓張采萍受些名譽損失而已,損人不利己,還會引來一個敵人——真要是那麼做了,張采萍肯定是要用自己的人脈搞他的,而他也不會因此得到什麼。

與其那樣,還不如拿了現在能到手的好處,悄無聲息地走人呢!

第177章 溫柔鄉(3)

趙瑾在大多數人眼裡就是一個小人物,哪怕他對外所說的海商子弟的身份是真的,這在滿城富貴中也是驚不起水花的!但在某些特定的人那裡,他的名字卻是掛上號了。

比如說招他做了‘幫閒’的朱英,又比如說真認識耶律阿齊的柴琥...當然,李汨也算是其中一個。

盧紹禎這些日子夠忙的了,為了票券經紀案,他在大理寺連著好幾日早到晚去的...這個案子本身並不複雜,但涉案人太多,涉案金額太大,總之不是三兩下能弄好的...雖然最瑣碎的部分不用他這個大理寺卿親自處理,但需要他斟酌的地方也不少呢。

好容易事情告一段落,盧紹禎就來了李汨這裡找清靜——最近好多人找他請托,希望能把追回來的錢優先賠償給他們。這樣做當然可以得到不少有權力的人的感謝,而且真從程序上來說,也談不上什麼問題,隻說是人家先申請了賠償,又或者損失更大就是了,總有理由可說。

但盧紹禎不想那樣做,他知道這時候能找到門路托他的,都不是一般人,哪怕不是特彆厲害,人家也有一個好親戚。相比起來,在此案中更多遭受巨大損失的普通人,要比他們更慘!

虧損的是閒錢,還是家裡數年來所有積蓄,這意義是完全不同的。

盧紹禎可以預料,自己在大理寺的時候,這些托關係的人還是收斂了的,有些事總不好光明正大。但若是他回到家中,為賠償而請托的人立刻能把他淹沒!所以,他索性來到了李汨這裡。

敢打擾他的人到處都是,但敢來李汨這裡就為了和他提那些汙糟事兒的人,那是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