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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伎 三春景 4186 字 6個月前

覺得她是個好欺負的軟弱人!

然而結果呢,柴琥卻是這樣的反應,萬占紅看在眼裡隻覺得肉麻。

喜歡上一個人之後會做很多傻事,說很多癡話,本人不覺得有什麼,旁人覺得肉麻卻很常見...萬占紅是真沒想到,一慣不見半點兒真心的浪蕩王爺,人都在行院裡出入這麼些年了,忽然真相信起‘真愛’,並自己也陷入了其中。

“北邊延慶公送來的禮物?本王隱約好像聽人說過一嘴,那個耶律家的世子如今也出息了。”說到這裡的時候,柴琥仿佛不經意一般道:“當初你還舍命助他離開京師過呢,如今他這是回報於你?”

這倒是萬占紅想聽到的話了,然而有了之前那些話在先,這樣的話也聽著沒意思了——這再不是王子皇孫心裡膈應之下的質問,更像是單戀之人的試探!而且就連這試探也是小心翼翼的。

柴琥哪怕大膽、肆意一點兒,也該問出‘你是不是曾經喜歡過他’,以及‘你現在還喜歡不喜歡他’類似的話了。

然而他沒有問,不敢問,怕得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沒有戳破一些事的時候還能裝聾作啞,耽於自己的單戀。很多人明明喜歡,卻一輩子沒有告白,大概也是類似的心態。

紅妃看向柴琥,沒有回答他的話,或者說這個問題沒法回答——耶律阿齊送來那麼多貴重的禮物,在旁人看來當然是一種回報。甚至一些不明所以的人還會覺得紅妃當初那筆‘投資’不算壞,眼下也算是一種收獲。

但紅妃自己很清楚,不是那麼回事...耶律阿齊不是那樣的人,真要是用財物做什麼‘回報’,那就太不懂她了,也是看輕了當初少年少女間那份朦朧情愫——那是很常見的、很輕易的東西,同時也是非常寶貴、非常有分量的東西。

似乎每個人都能得到,但與此同時,那樣真摯純粹的年少愛戀是每個人絕對隻有一次,錯過了時機就再不會有的存在。

耶律阿齊絕不是在用錢財外物衡量當初,之所以讓人送來東西,很大可能是除此之外他也不能做什麼了...能做什麼呢?如今他們天各一方,就算今後有機會再會,也就是匆匆一麵而已。

更進一步說,哪怕兩人真有結緣的機會,事情也不會是故事裡的圓滿。

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正確的時候遇到正確的人,才能有正確的結果。如果曾經紅妃和耶律阿齊真能像普通少年少女一樣在一起,而不是分離——不,就算那樣,也不見得會有好結果!

生活在這樣一個世界,隻要稍微想想,紅妃就覺得自己沒法和誰在一起。哪怕一時因為本能愛上了誰,也隻可能去愛,而不可能長久。

熱戀期過去之後,被愛情燒迷糊了的大腦稍微冷卻了下來,現實就會重回大腦。

耶律阿齊不見得像紅妃這樣想的清明,甚至不見得完全知道紅妃的顧慮,但他曾經看穿過紅妃,對此不是一無所知...而且,曾經的少年,現在也是契丹的王了,考慮的東西也更多了,虛無縹緲的願景不用彆人說,自己也會掐滅。

當初他向紅妃伸出手,想帶她回契丹,那就是兩人最後的機會了。

這些事,真要和彆人解釋就太複雜了。很多事就是這樣,心裡一下就明白了,但要和彆人解釋總是很難。而且,紅妃也不想和他人解釋這些,那會讓她有一種剖開自己,讓彆人看的分明的感覺。

“大王何必如此說呢,不是那樣的。”最終,紅妃隻是低聲如此說道。

“如此...”而柴琥則是嘟噥了一聲,站在近處的人也聽不清楚他之後說了什麼。或許他是無話可說,當年耶律阿齊和紅妃的‘傳奇’滿城皆傳的時候他尚且不在意,後來他越來越在意紅妃,那些事自然也就上心起來了。

他知道紅妃與耶律阿齊有‘真情’存在,那是他好像怎麼夠都夠不到的東西。既讓他絕望,又給與他希望——絕望的是,柴琥根本不知道要怎樣打動這個隻會為真情動容的女子,有的時候他甚至會忍不住想:如果紅妃也是尋常女子就好了。

那樣的話,他就可以像打動其他女子一樣打動她了,用權勢,用金銀,用愛憐的話語,用他愛她打動她。

而希望則是,原來紅妃真的曾經被人打動過,她也是可以為人所打動的女子。耶律阿齊可以的話,他又憑什麼不可以呢?

第160章 燭照(4)

“娘子,如此就好了麼?”秦娘姨見紅妃將一封信、兩幅自己畫的畫、一件玉扳指、一件香囊裝進盒子裡封好,覺得有些太‘簡陋’了,忍不住出聲提醒了一聲。

紅妃客人多,平日多的是送禮物的時候。為了匹配她如今的地位,逢年過節的時候,禮單上的東西也很可觀——當然,如果隻是一般的節慶,這樣一份禮物送出去也沒有不妥的地方。

值錢不值錢的先不說,至少那畫兒是她親手畫的,香囊也是她的活計,信件就更是她親筆寫的。至於玉扳指,那倒是外頭買的,可那也是紅妃精心挑選的...到了紅妃這份上,與男子往來本就再難以錢財說話了。

能結交她們的男子又豈是缺錢的。

但這份禮是要拿去給審密留哥王特末,然後托他帶去北邊給耶律阿齊的。秦娘姨雖然沒見過耶律阿齊,也是知道他的...她之所以提醒紅妃一句,倒不是因為覺得紅妃應該對初戀‘認真’一點兒,而是覺得往來不易,應該在禮物中好好表達一番‘心意’,彆斷了這根線。

好歹對那些送來的貴重禮物想啊!

饒是秦娘姨在紅妃身邊收過不少貴重的禮物,在整理耶律阿齊派人送來的禮物時也大吃一驚——草原上四公四伯把持了很多北方特產,又有邊貿的特許經營,在讓出一些權力給大周之後,獲得的就是安定和富裕。

草原上的牧民相比起以前,生活變化其實不大,但各大部族的首領,更準確的說‘四公四伯’,卻是吃飽喝足了,富得流油。

最好的毛紡料子,紅妃偶爾也能收到,但都是十匹、十幾匹,最多不過幾十匹!而耶律阿齊送來的那些,也都是頂級的毛紡料子,每中卻都是以‘百’計的!除了毛紡織品,送來的禮物中還有彆的‘土特產’,像是玉石、珍珠什麼的。

玉石是通過河西走廊與西北貿易得來,那裡有華夏最好的玉石。珍珠則是從東北而來,東北有‘北珠’,向來是草原上貴族的一項大收入!四公四伯都有在其中分潤。

另外還有與西域大商人交易來的各色寶石、特產珍貴藥材,與北方羅刹國交易來的豐厚優質的皮毛,大量打造精美的金器,這些金器有的是西域風格,有的是契丹風格,充滿了異域之美...好多的好東西,這些東西秦娘姨跟在紅妃身邊都有見過,但從來沒有一次性見過這麼多!

成箱裝好堆著,仿佛這些東西都不值錢了一樣!真正是珍珠如土金如鐵!

這些禮物要是真的估量價格,往低了算也有二三十萬貫!

京師之中,有錢人到處都是,所以有身家百萬貫以上甚多,十萬貫以上比比皆是的說法。但這中事也要相對來說,更多的人還是普通人、窮人,隻不過京中多貴族,顯得有錢人密度大了些。

以此時出名的汴京房價為例,那中雕梁畫棟、棟宇宏麗、連亙數坊,拿來做王府、相府都很合宜的頂級豪宅,一般也就是五萬貫左右。至於這之下的貴族好宅子,也就是萬貫左右的市價——當然,價格歸價格,市麵上常常有價無市也是真的。這年頭不是不肖子孫,哪有賣房子的呢?再者,京師的房子年年都在漲價,從經濟利益的角度也會讓房主惜售吧。$$思$$兔$$網$$

但這好歹是個例子,足夠說明一份價值二三十萬貫的禮物到底有多重!

哪怕是京師中會花錢的頂級女樂、名妓,也要數年才能開銷出這麼多錢...而她們將來退籍、洗手後,積攢下的身家更不見得能有這麼多。她們那樣的人掙的多,也花的多,真要是沒有成算,到‘年老色衰’‘門前冷落’時,資產為負也不奇怪。

當然,這倒是符合現如今耶律阿齊的身份...身為契丹之主,他又不是窮奢極欲之人,隻自己的‘私房錢’就不知道有多少了——雖然爵位止於‘郡公’,但誰都知道,北邊的‘四公’不可小覷,本質上就是國主之流,還不是小國國主。而一國國主送禮,哪能以尋常的體量度量。

就說今年年初,宮中一位夫人懷孕,坐穩了胎之後就有宮中的慣例賜物:上千匹的絹,數百匹的紗,其他各中絲織物也都是大量地放。至於金銀珠寶、玉器擺件,自然也是多多益善,好像光是黃金便有一千多兩。

而這隻是第一次賜物,等到肚子裡的皇子皇女關鍵的幾個月份,還有不同的賜物送來。而孩子生下來之後,三日、十日、滿月、周歲,也各有豐厚賞賜。

從這可以看出,國君送禮物和平常人不是一個概念!耶律阿齊並非國君,更不能與大周官家相比,但意思是那麼個意思。

秦娘姨原本覺得自己跟隨在紅妃身邊,也算是見過世麵了,不會單純因為錢而動容。現在才知道,那隻是錢不夠多而已!至少現在她就被耶律阿齊的大手筆打動了,覺得紅妃破例用些手段,維係住耶律阿齊也是很有必要的。

誰又能跟錢過不去呢?隻是稍微用點兒心,就能期待日後再發幾筆這樣的橫財,其他女樂、私妓知道了,能為這個瘋狂——秦娘姨不知道那位契丹新主多久會忘記紅妃,但在他戀戀不忘時,隻要操作得當,總能再期待幾次吧。

她對紅妃還是挺有信心的。

紅妃當然不是人人都愛那中名伶,實際上也沒有名伶能做到人人都愛...隻不過,一旦喜歡上紅妃,就會越陷越深、難以自拔。這是秦娘姨跟隨在紅妃身邊,總結出來的。

然而紅妃隻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就是這些了,你親自送到王特末將軍手上就是。”

信是問耶律阿齊近況的新,香囊是曾經答應耶律阿齊送他的東西,隻是直到耶律阿齊離開汴京,紅妃都沒有做完這活計。後來她倒是做完了,可那時她又能送給誰呢?還有那件玉扳指,那並非純粹的裝飾物,而是有實用價值的,可以方便獵手拉弓。

實際上,這也是扳指最早的功用...紅妃在耶律阿齊離開後的某一天,在相國寺看到了這件扳指,拿在手中就知道耶律阿齊用著合適——他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他就牽了她的手,她當然知道合不合適。

東西是為耶律阿齊買的,此時托帶王特末送去也合適。

還有那兩幅畫,那是紅妃少見的風俗畫,她平常人物、花鳥、山水都有畫,唯獨風俗畫畫的很少...這兩幅畫畫的是汴京最近的樣子,初春時節、萬物複蘇、車水馬龍,正是歲月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