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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伎 三春景 4212 字 6個月前

她們中炫富,得到的不會是跪婖,隻會是反感!

聽竇寶珠那樣說,孟月仙本身就是爆炭,如何忍得?當即就反唇相譏:“誰不知道我是京外來的鄉下人,隻你一個高貴,有數之不儘的好東西!隻是你這話很不必對我說,你該去對玉愛、思娘她們說才是!”

玉愛、思娘也是新竹學舍中的同期學童,她們的母親也是女樂...像這種‘官伎館內部子弟’,在女樂的世界裡才是真正的好出身!竇寶珠的出身固然比孟月仙好些,可在玉愛、思娘這種‘根正苗紅’的看來,其實也差不多。

“我與你說話,是想著你不要丟了擷芳園的臉,丟了學舍學童的臉?你扯彆人做什麼?”竇寶珠也不想擴大攻擊對象,惹得其他人對自己不滿。

後麵兩個人越吵越大,竇寶珠甚至說出了‘你往常插戴過我插戴過的,穿過我穿過的,此時裝什麼裝’這樣的話。終於引得孟月仙忍無可忍,便扯頭花動手打了起來。

竇寶珠說的話也是有緣故的,原來是有一次新竹學舍的表演,要準備全套行頭。那樣的行頭雖不必像正經女樂那樣儘善儘美,卻也是不便宜的。有些人會咬牙像館中拆借,有的人卻會實用些選擇找商人租借。

有些行頭非常貴,學童在官伎館借錢的額度不夠,甚至隻能租借。

孟月仙那次卻是借了另一個學童的衣裙首飾做行頭,然而她沒有想到,那衣裙首飾裡有從竇寶珠那裡得來的——竇寶珠不會處理人際關係,如今也隻能拿錢拉攏些人了,所以平常贈送一些自己的衣服首飾給人是常有的。

孟月仙穿戴上那些,立刻叫竇寶珠認出來了。怕惹怒學舍善才,她倒是沒有在學舍正大光明說這事,但事後卻是無不得意地對一些學童炫耀了此事,為此孟月仙心裡越加暗恨竇寶珠。

紅妃在一旁捧著碗,碗裡的米飯煮的比較硬,她本來還在想這事兒呢——她本人比較喜歡吃比較硬的米飯,而柳湘蘭喜歡比較軟的。官伎館中的下人圍著二三十個女樂打轉,她們的偏好習性肯定是清楚的。過去紅妃在自己院子裡吃份例菜,飯都是比較硬的,合她口味。但她在柳湘蘭這裡幾次吃飯,都是沒有特殊待遇的!

不隻是她,館中任何一個女樂在柳湘蘭這裡吃飯,也沒有特彆待遇!

然而從紅妃被點為下一任都知,一切就不同了,在柳湘蘭的院子裡吃飯的次數多了起來,而每次的米飯都是她比較喜歡的硬飯...當然,柳湘蘭吃的還是軟飯。其實這對於下人來說,隻不過是順手就能做好的事,隻看有沒有心罷了。

過去沒有這個心,而現在有了。

第156章 物華天寶(6)

正漫無邊際想著這些瑣碎事的紅妃,聽馮珍珍說起兩個女孩子之間的齟齬,才發現裡頭還有自己的事...當然,也就是表麵上看起來因她一頂冠子而起,實際上這還是兩個女孩子常日關係太差!

“這說起來還是我的不是了...”紅妃恰到好處地‘插嘴’,將話頭接了過去,想讓場麵有個台階下,然後大事化小。

然而被孟月仙和竇寶珠弄得煩了的柳湘蘭根本無心大事化小,反而隨著紅妃的話道:“你彆將事情往自己身上攬,我知道紅妃你對這些小妮子放鬆,覺得她們年紀小,正該多愛憐些...可你也得知道‘慈母多敗兒’,對她們太鬆了,她們哪裡知道規矩!”

說著,柳湘蘭冷笑了一聲,看向竇寶珠:“今日這事,首錯在你!月仙得了你紅妃姐姐一隻冠子,心裡喜歡,多戴幾天你也有話說?管得這樣多?說出那樣傷人的話,誰教你的?好沒要緊!”

“弄到最後互毆,也是因你而起!”

“再者,你又是看不起誰?且不說月仙與你一般,都是學童,輪不到你看不起。就說你紅妃姐姐罷,她何等樣人,好心送妹妹一件首飾,就是平常之物,也該心裡珍視才是,更彆提是珍貴之物了!你那般言語,可是連你紅妃姐姐也看不上了?”

“嗬嗬,真是好大的氣派!你一個小小學童還看得起誰?”

這是前所未有地不留一點兒情麵,本來在啜泣的竇寶珠這下反而不哭了,滿臉蒼白——柳湘蘭是現任都知,紅妃是下一任都知,得罪這兩個人,她一個實在不出挑的學童哪有好果子吃!

將來若是做了女弟子那還好些,就算是不受都知喜愛的小女樂,也隻是境況難些。可要是連女弟子都做不上,那才要命呢!

做不成女弟子的學童,是要轉到私妓人家的!而按照官伎館的慣例,一般是轉給與官伎館相親近的娼館,這也算是另類的加強‘關聯企業’實力了...竇寶珠家的半掩門和擷芳園並沒有達成戰略合作關係,但這種關係也可以由竇寶珠起。

若是竇寶珠做不成女樂,也可以由官伎館轉回自家去,而後自家與擷芳園加緊走動...有一個官伎館關照,這對於私妓人家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了。

但沒有成為女弟子的學童到底轉到哪個私妓人家,這是由都知做主的!雖說有些慣例在,可‘慣例’向來就是要被打破的。真的惹惱了都知,彆說是轉回自家了,就是想在好一些的私妓人家,怕是也難為!

官伎館是看不上落選學童轉出去的那點兒賣身錢的,說是能回培養費的本,可官伎館根本不差錢啊!所以,一旦都知不想用落選學童達成某個目的,落選學童的前程就真的很艱難了——發了狠了,將人賣到京外又如何呢?

縱使竇寶珠有母親,可以將她贖買回來,也要看買主願不願意賣呢!

京城官伎館出來的落選學童,在京中是‘俏貨’,在京外也一樣是‘俏貨’!送去蘇杭,送去蜀中,捧起來之後是能大賺特賺的!至於買人的錢,那能算錢嗎?

竇寶珠簡直不敢去想,惹得紅妃厭惡她之後的最差結果——紅妃之前她也是有接觸過的,她就是紅妃她們後一批的學童,當初紅妃在新竹學舍時,她們也同在新竹學舍呢!隻不過紅妃為人不喜交際,就是同期的擷芳園學童也很難說和他有交情,竇寶珠就更不了解紅妃了。

她隻怕紅妃到時候新官上任三把火,會拿她立威!

說起來,她不管落不落選,都會是擷芳園中最好拿來立威的...新人、沒根基、沒前途、沒資曆——竇寶珠平日裡人緣不好,不會做人,但這不代表隻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她一點兒不知道自己的底!

她其實是有自知之明的。

有這種想法自然是竇寶珠不了解紅妃之故,但在她的角度,有這種恐懼也實屬正常。

見竇寶珠嚇成那樣了,柳湘蘭又看向孟月仙,繼續道:“寶珠有錯,月仙小娘子你又如何說呢?若說今日之事,寶珠錯有七分,那另外三分錯處也與你脫不得乾係!”

“竇寶珠嘴巴不饒人,卻不是動手的人!隻你小妮子,真真一塊爆炭!今日你們兩人如同那村野女子一般扯頭發、撓臉麵,肯定是你先動的手——虧得是在館中,要是外人知道一點兒,說出去也是笑話了!”

“可是...竇寶珠她...”孟月仙知道自己的處境比竇寶珠好些,自然也不會那麼慌張。再加上她性格裡有一股倔強,此時在不忿之下便張口還嘴了。

一慣寵愛孟月仙的柳湘蘭卻打斷了她,語氣嚴厲道:“還要狡辯?還要不服?就算竇寶珠再如何,也沒有館中小娘子互毆的道理!她縱有不好,你若是錯了,也沒嘴去說她了!真真是她行事不妥、不會說話,你與你珍珍姐姐說,她難道不會主持公道?”

“若是你珍珍姐姐不會主持公道,你也能與我、與你紅妃姐姐說!”◆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再退一步,你們小孩子家家,不好意思與姐姐們‘告狀’,你也該分說清楚對錯,用彆的法子對人!豈能動手互毆?”這就是讓孟月仙耍手段對付竇寶珠了,隻不過這話沒法明說,所以才隻點了一句。

真要說起來,像竇寶珠這樣人緣不好,資質也不出眾的學童,孟月仙這種和她相反的學童應該很容易對付才對。彆說是那些見不得光的小手段了,就是堂堂正正的陽謀,也有的是選擇!

罵了一頓,柳湘蘭也懶得下力氣了,便讓馮珍珍以管教的身份用戒尺責打兩人。兩人四隻手,每隻手打了十下——那可是韌韌老竹做成的戒尺,打磨的光滑,又使用數年,表麵光潔瑩潤如玉,這種戒尺打人稍用些力氣就會很痛。

馮珍珍也被兩人弄煩了,今次拉架還差點兒為兩人誤傷。若不是如此,兩個學童的事,她自己處理就好,何必來柳湘蘭這裡呢?有這個因果在,馮珍珍用戒尺的時候絕不會高抬貴手。

而打手板之後,兩人又被責令抄畫舞譜、樂譜——每家官伎館都有自家獨有的樂譜、舞譜,這些樂譜舞譜不必要大量印刷,相比起用印刷術,還不如用人抄畫來的方便、合用。

平日裡這抄畫工作就是由學童來做的,一來是她們時間比較富餘,二來也是方便這些學童加深印象。而今次柳湘蘭特意令竇寶珠、孟月仙抄畫舞譜樂譜,自然不是平常的量。她直接給每個人分配了本來十天才能抄畫完畢的量,限他們三天之內呈送抄畫的譜子。

雖然因為學童自有繁重功課,每天要抄畫的量平均來算也不多。但十天的任務,要在繁忙的日常中見縫插針做完,這也很難為了!

分配完抄畫舞譜樂譜之事,事情還沒完,柳湘蘭讓竇寶珠在外麵廊子下罰站。

“你們兩人都有錯,可細究起來,還是你錯處更大些!所以在剛剛的懲罰之外,還要加罰你一道!去廊子下站著,兩個時辰後再說!”柳湘蘭都懶得多說什麼了,吩咐過之後便再不看竇寶珠和孟月仙。

孟月仙知道竇寶珠被罰站到廊子下麵,一時間竟有劫後餘生之感。

打手板很痛,罰抄畫也很頭疼,但和罰站到廊子下相比,根本不算什麼!之前孟月仙也有被罰站過,但也就是在內廳站了一會兒罷了。罰站到廊子下就不同了,這可是都知柳湘蘭的院子,常有館中人來來往往,可不是就被這些來往的人睃在眼裡了麼!

官伎館中的女樂最重體麵!所以館中才有打人不罵人,一定要忌口舌的說法。

所謂‘上行下效’,女樂們是這個樣子,學童自然學著也是這個樣子!再加上竇寶珠她們這些學童正是小少女,青春期敏[gǎn]多思、自尊心極強,真要講究起麵子來,有的還要勝過真正女樂呢!

讓人在廊子下站兩個時辰,雖然站的腿腳痛,本身就是一種折磨。但對於她們來說,恐怕寧肯在內廳多站兩個時辰,站的腿斷腳斷,也不願意在廊子下罰站,叫人看在眼裡,指指點點。

等到這邊處理完,柳湘蘭留了馮珍珍一起吃飯...五菜一湯,對於食量偏小的女子來說,怎麼也夠了。

馮珍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