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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伎 三春景 4223 字 6個月前

了。有了這個故事做底,賣點更多!到時候怕不隻是能增加爐子菜的點菜量,還能帶動更多貴人來孫羊正店消費呢!

這個賬可是很容易算清楚的,所以掌櫃免單一點兒猶豫都沒有。免單完畢之後,還對紅妃奉承道:“到底是師娘子呢,才學不隻是用在各樣雅事裡,連取菜名這樣的俗事也能比彆人百個都強!人說‘盛名之下無虛士’,大概就是如此了。”

這話說的可樂,反倒顯得‘質樸’了...不過也沒準人家是故意如此的,到底是一家正店的掌櫃呢!

不過在場的人也沒人對此有意見,伸手不打笑臉人麼,就連柴琥也隻是笑斥道:“下去罷,這話說的都沒邊兒了,你又知道什麼?還‘盛名之下無虛士’,這是用來讚她的嗎?合適嗎?”

“是是是,小人少時讀書少,到如今也隻是粗識得幾個字,懂些計算賬目的事兒,倒冒犯了娘子。”掌櫃的認錯很積極,然後很快借著‘道歉’的名義,又給這邊閣兒裡多送了幾樣點心、幾樣酒。

其實對於這樣的客人來說,這些東西都算不得什麼。但這樣做卻會讓人覺得很舒服、很受看重,由此對孫羊正店有很好的印象。

等到掌櫃的走了,朱英才道:“本來是九叔做主的,如今卻是沾紅妃的便利,由此間主人免了飯資...九叔怎麼說呢?”

柴琥瞥了這個名義上的‘侄兒’一樣,滿臉不在乎:“這有什麼,改日補回來就是?這難道是大事...”

這確實不是大事,但在風月場上,大家都慣於拿小事做文章。眼下柴琥這樣說,大家倒不知他是裝模作樣,還是真的沒有彆的意思。

柴琥低頭擺弄著剛剛用來記錄菜名的彩箋,過了好一會兒才道:“這彩箋是自製的不是?”

之前記錄菜名的娘子是個雅妓,此時聽柴琥這樣問,忙道:“回大王的話,確係是自製的...奴在家無事,自製一些彩箋也能打發晨光。”

“自從唐時薛校書起,倒是有不少娘子偏好自製紙箋,以此為顯示‘獨一無二’的同,,一些十分受歡迎的娘子手製紙箋,還能賣出高價呢!”旁邊的門客解釋了一句,然後才道:“扇兒這紙箋也算頗為精巧了。”

他這話並不是瞎說的,柴琥手中的紙箋是深青色的,上有隱隱綽綽的圖畫,是月下竹林的景色。

名叫‘扇兒’的雅妓小心道:“奴仿製唐時十色箋,有杏紅、粉紅、深紅、淺青、深青、淺綠、深綠、銅綠、淺雲、明黃十色,而後又在箋上以淡墨做圖,每一圖皆是奴親手繪製。”

“怪哉...”聽完解釋的柴琥有點兒不解了,道:“本王可是聽說過的,你們這些娘子日程忙碌,是真正大忙人,哪有恁多晨光做這些?”

‘扇兒’笑了笑:“忙不忙,總是相對來說的,真要做什麼事,也能尋出晨光來...”

“不是這個道理!”柴琥一下打斷了她:“本王也知道,非要做什麼事不可的話,總能擠出時間來...但你們這些小娘子要做的事可太多了!又是要親手縫荷包,又是要親手合香,又是要親手做胭脂,又是要親手釀酒...你們有幾個人幾隻手,能這樣?”

“說起來,親手製花箋,也不是頂頂要緊的事罷?”至少優先度不高。

對於柴琥這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勁頭,‘扇兒’實不知該怎麼答。說假話糊弄,看現在的情況分明是柴琥不願意接受糊弄的。可要是說真話,那也有些不妥當。左右為難之下,她隻能將目光投向紅妃。

她是擷芳園安排來的,她所在的娼館與擷芳園關係緊密。因為這個原因,她常隨著擷芳園的女樂出外差。在紅妃大紅大紫的當下,她之前和紅妃也有過不少接觸機會,知道紅妃在外不籠絡人心,內裡卻很關照她們這些人。

真是外冷內熱!

見‘扇兒’麵露祈求之色,紅妃隻得開口道:“大王為何非要問這個,不是心裡已經有答案了嗎?”

明擺著的,除了極少數手製花箋很出名的,大多數行院娘子的手製花箋都不是親手做的。這就像是後世明星們的簽名,除非是簽售會上親手簽的,不然其他很大可能是讓助理、經紀人模仿筆跡代簽的。

這在行內根本不是秘密。

“就是好奇,想要問問罷了...說起來紅妃你也有花箋呢,本王曾收到過,十分精美。外頭有人為你手製的花箋開價,千錢一張...嘖嘖嘖,也不知是世人真有錢,還是你如今越發出息了。”柴琥看起來很不在意的樣子。

紅妃搖了搖頭:“開價不過是開價罷了,好事者做的荒唐事。奴從未賣過,沒有買賣,這價也是虛的——不過,哪怕有人開價上千錢,奴也不會賣。”

紅妃的花箋有一部分是她親手做的,她平常畫小花箋,以此練習畫技、保持手感。這樣的小作品畫的很快,有的時候隨手就能畫上好幾枚。那些花箋攢在那裡,隻有對‘貴客’才會使用。

一般的往來,寫個禮單什麼的,紅妃買的是外頭的花箋...最多花色樣式是她自己設計的。

“那...什麼是真的。”柴琥不知為什麼,忽然這樣道。

紅妃不明白這位王爺又怎麼了,隻能神色不變,也不說話,沉默以對。

柴琥又道:“你平日往來於王公之間,也曾送花箋、送荷囊,送種種小玩意兒。按照外頭的說法,都是你們這些娘子手製的...是真的嗎?”

過去柴琥不在意這些,但他現在在意了。

紅妃看著柴琥,像是第一次認識他一樣,過了一會兒才像是驚醒一樣動了。語氣乾脆,沒有一點兒猶豫:“都是假的!奴日日要見多少人?如今還要隨都知學東西,哪有時間做那些!”

似乎是為了打破說完這句話之後不太好的氣氛,紅妃提議講故事,並且自己先講了一個:“這個故事是外邦故事,說的是極西之地有個國家,國主極愛華服,有兩個裁縫便說自己的技藝舉世無雙,能織造出世上最華美的布料,然後裁剪縫紉出最完美的袍服......”

朱英就這樣看著紅妃講故事,為她此時的冷漠心驚,同時又為她心底裡的善意陷得更深——不同於柴琥,朱英知道紅妃剛剛說了假話。

紅妃說的是《皇帝的新衣》的故事,這個故事給小孩子看是童話,但如果給成年人看,其中諷刺之意就太強了。聽紅妃不痛不癢地說了這樣一個故事,柴琥的臉色越來越冷...然而出乎朱英意料的,他並沒有爆發出來。

這其實很不‘柴琥’。

直到這場歡宴結束,柴琥與朱英並轡離開,柴琥才冷不丁對朱英道:“我如今才知道嘉魚你所言不虛,紅妃她就是暖不熱的石頭......”

她根本不愛任何人,所以任何人待她好她都不會有所回應...對於這時的賤籍女子來說,有柴琥、朱英這樣的貴人付出以真心真情,那麼回報以真心真情就是理所應當的了。像柴琥和朱英,有的時候都難免有一種‘我都這麼喜歡你了,你喜歡我一下會死啊’這種心情。

很委屈。

而紅妃卻是另一種念頭...愛情就是這樣的,後世人分的很清楚,‘被感動’不是愛情。

朱英看著這樣的柴琥,卻知道他也隻能說說,無能狂怒而已。若他能因為紅妃的冷漠就不愛她,剛剛就應該鬨起來了!他這個人向來無所顧忌,也不在乎彆人的體麵,那樣的事是做得出來的。但他沒有,這就說明即使是極度失望、極度生氣的情況下,他依舊還記得紅妃的體麵,替她著想。

忽然,朱英道:“她騙你的。”

“嗯?”③本③作③品③由③思③兔③在③線③閱③讀③網③友③整③理③上③傳③

“那些東西都是她親手製的...還有,雖然微薄,但她確實沒有虛情假意過,喜歡的人就是喜歡,厭惡的人就是厭惡——她或許對你沒有男女之情,卻也是有情誼的。”

朱英說的飛快,似乎不快點說完他就要後悔了...事實也是如此,說完之後他其實是有些愧疚的。因為他意識到這樣給人一點兒希望,隻會讓柴琥更加泥足深陷。但他忽然就是想這樣做,就像即將溺死之人,總想拉人下水一樣。

第155章 物華天寶(5)

紅妃自從被點為擷芳園下一任都知後,出外差的次數就銳減。倒不是這個時候自矜身份,而是近幾個月她需要儘量學習如何做一個都知。這點兒時間,實在太短!她隻能儘可能跟在柳湘蘭身邊學習。

若不是紅妃實在太紅,不好閉門不見客幾個月,柳湘蘭都有心讓她這幾個月不見人了。

“彆的也就罷了,這個要牢記。”柳湘蘭將一個精致的螺鈿匣子打開,裡麵有數本冊子。這冊子裡麵所勾連的不是彆的,而是擷芳園積攢的人脈!這樣的冊子,其他的官伎館也有,一樣隻有每任都知能看得。

是都知之所以為人所看重的根腳所在!

而在這些冊子中,又有一本小折,手掌心大小,藏在一本冊子的封皮夾層裡。柳湘蘭展開這本小折之後遞給紅妃,這小折上的字跡隻有米粒大小,卻字字清晰可見。

“那些冊子你這半月多已經見過數次了,說起來那些冊子隱秘,可再如何隱秘,也隱秘不過這個...這裡頭記載的卻是一些達官貴人的秘事,這些東西用好了,可比什麼美色強百倍!”說到這裡,柳湘蘭卻是歎了口氣。

“隻是,我心裡寧願這些沒有用上的時候。你也要記住,絕不要主動用這些謀私利!”

先秦時就有管仲主持女閭之事,這算是妓院的肇始,館中也因此被青樓女子拜為祖師爺。而管仲之所以如此行事,表麵上是為了財政收入,獲得實實在在的金錢。而更重要的卻是探聽情報!

古人能有多少反偵察的意識?特彆是先秦那會兒,根本沒有這方麵的想法,後來雖然好些了,但也有限。一些消息,有的時候無意之間就泄露出去了!如果有有心人刻意引導,則更不必說了,根本沒有秘密可言。

在取樂之地,即使是戒心很強的高官顯貴也往往是酒足飯飽、內外輕鬆的,酒色上頭了,隨口說出許多秘密又算得了什麼呢?

女樂不比私妓,嘴巴非常緊,不該外傳的事情他們向來能保守秘密,這也是官伎館在市場上能壓私妓人家的一個說法——這個說法半真半假,女樂從小受到嚴格訓練,眼界也大,確實不像私妓那樣良莠不齊,隨便把客人說的隱秘事往外傳,最多就是傳點兒花邊八卦,無傷大雅。

但是,女樂並不是真的兩耳不聞窗外事...官伎館裡聞知的陰私事往往被都知這樣隱秘記錄在案。這一方麵是有人要用,皇家有耳目在各處,官伎館算是這眾多耳目中的一個。隻不過這個耳目很少被真的用起來,因為用一次官伎館的密報容易,之後卻得麵臨朝堂之上,人人自危的局麵。

多少達官貴人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