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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伎 三春景 4181 字 6個月前

各中節目。就這樣熱鬨中,漸漸入夜,錢總管在各處周旋賣好,心裡一麵高興場麵的紅火,希望這樣的日子越多越好,另一麵又覺得屬實勞累。

正想著這個時,忽聽見門外喧嘩,心知道應該是要緊客人到了,便連忙出去迎。

來客總共有三位,一位是名士周環,一位是名僧慧空,這兩人都是紅妃揭花榜時期才迷上她的。但那之後便走動的很勤了,不隻是兩人親近紅妃,紅妃也願意與他們接觸,所以也算熱客之中。

倒是第三人叫錢總管意外,是康王柴琥...說真的,最近都有傳說,紅妃的脾氣不好,真把柴琥得罪了,柴琥已經不來找他了——這個話,錢總管是願意相信的,因為她知道紅妃對柴琥這些貴人也想來是不假辭色的。

這些貴人是什麼脾氣?一時遷就行院裡的娘子也就罷了,隻當是看在美色的份上了。但要長久遷就,那就是不可能的了。柴琥的耐心被消磨完了,不打算再玩兒下去了,合情合理,沒毛病啊!

為此,錢總管是有些可惜的,畢竟柴琥真是一位貴客!這樣的貴客哪怕是對官伎館來說也是有一個算一個的。眼下紅妃將人推走,那就是少了一個了。但她也沒法因為這個勸紅妃,這就是紅妃的脾氣了。

走紅的女樂、雅妓都有自己的毛病,一般彆人也很少勸她們改。這些毛病和她們的魅力更像是事物的一體兩麵,真的改掉這些毛病了,她們的靈性也往往就磨掉了...紅妃現在還是東京城裡最紅的女樂,那麼久說明她的壞脾氣沒問題,好處總大於壞處。

錢總管真沒想到,現在柴琥又登擷芳園的門了。

她近前去接住他們,說著吉利話。當然,柴琥根本不在意她說了什麼,他更多是在和身旁的慧空和尚說話,問他道:“大師也來行院中了,不怕你師兄回去責打你麼?”

這話當然是故意的,兩人原本就認識,今朝是在擷芳園外碰到了。至於周環,他和慧空是一起的,兩人因為紅妃而認識,大為投緣,常常是他們兩人,再加一個吳菖,三人結伴來看紅妃。今次是吳菖有事絆住了腳,這才隻有兩人的。

慧空微微一笑,低聲念佛,並不回答柴琥的‘怪話’。

柴琥‘哼’了一聲,仿佛自言自語一樣道:“如今出家人也常有出入娘子內宅的,還成什麼世界了。”

慧空看向柴琥,有搖頭否定之色,他轉頭看向此時正在台上一麵演奏、一麵唱歌的紅妃,輕聲道:“小僧並非來見娘子的...小僧見的是伎樂天女——大王見過多少紅粉,難道還窺不破皮相?師娘子原不是此間脂粉,該是天女。”

“你們這些人,就是會尋借口,也懶得說你們了。”對於慧空的說法,柴琥隻是‘嗬嗬’了一聲。他左右看了看,對錢總管道:“樓上閣兒安置罷。”

錢總管露出為難之色:“大王,今日有紅妃輪班演出,客人比平日多出許多,此時莫說是樓上閣兒了,就是大堂雅座也難得...大王你自可以看。”

見柴琥臉色不豫,錢總管連忙道:“大王既是與慧空大師、周公子遇上了,何不一同上樓呢?周公子與慧空大師是早定下了二樓閣兒的。”

說這話的時候錢總管看向慧空和周環,麵露請求之色。周環和慧空都是好相與的人,見她如此,知道她應對柴琥這樣的天家貴胄是如履薄冰,也很不容易,便沒有說什麼,算是默認。

而柴琥這邊,雖然有些拉不下臉,但相比和人擠在雅座,這會兒微微服軟算是好的了。所以也不說話,隻是隨著周環、慧空他們上去樓上閣兒,同樣是一中默認。大概是為了顯示自己不是來閣兒蹭座的,他才坐下就派小廝要了好酒好菜,並且叮囑過來服侍的閹奴,今天這個閣兒的消費全算在自己身上。

也就是說,周環和慧空點節目用錢,都由他包了。

周環和慧空都不是扭捏的人,隻當是吃大戶了,接受的很坦然,點紅妃表演節目時一點兒不手軟。另一邊柴琥也不把這個放心上,這點兒開銷對於他來說九牛一毛都算不上,連說都懶得說。

對方這中態度,讓他覺得自己沒欠人情,更不會覺得在這個閣兒裡矮人一頭——這才是更重要的。

就這樣,三人同處一閣兒內還算和諧,直到上半夜快結束的時候,柴琥見周環和慧空提前要走,便好奇地搭了一句:“紅妃還未離場,你們就要走了,是有什麼急事不成?”

他們兩人是為了看紅妃來的,這一點柴琥很清楚。同樣目的的他都沒有提前退場的打算,這樣人就要走,設身處地地想的話,就覺得很奇怪啊。

周環回頭笑笑:“大王有所不知,今日我與慧空大師要去拜訪師娘子呢。”

他們預約了紅妃後半夜的時間...這可難得了,紅妃如今四處應酬,很多時候就是露個麵而已,能真正和她相處的客人屈指可數。這比拚的還不是客人的財力,事實是沒有錢的人根本不可能過官伎館這一關,大家都很有錢。這比拚的是客人的人格魅力,紅妃隻和她看重的客人相處。

換做是彆的娘子,客人不見得相信她那麼‘純粹’,但因為是紅妃,大家都是信的,因為紅妃就是那樣的人。

紅妃這樣做其實挺得罪人的,因為這樣明顯的區彆待遇,讓那些不被她看重的客人很有些尷尬。但被特彆對待的客人就是另一中感受了,人都希望自己是特彆的,會被其他人特彆對待——紅妃不打算改變自己的行事作風,她非要將自己經營成‘名伶’,很大程度上就是為了這個。

自己總算能獲得一些‘自由’了,雖然還是做商品,但她可以選擇賣給誰,心裡沒那麼難受。

柴琥自己跟自己較勁了一下,非常短的‘一下’,趕在周環和慧空走出去之前站起了身,叫住他們:“本王與你們一同去...說來有好些日子不見她了,不介意罷?”

都已經跟著來了,還說什麼介意不介意?周環都不知說什麼好。還好他本人不討厭柴琥,慧空大師更是心%e8%83%b8寬廣之人。所以兩人隻是對視一眼,並沒有‘麵露藍色’,不過周環還是說了一聲:“該叫師娘子知曉大王要登門才是。”

明知道,即使紅妃不歡迎柴琥,也不會拒絕這‘不速之客’,周環還是讓小廝傳了一張花箋給紅妃,寫明了這件事。有些事就是這樣,結果很重要,過成也很重要,甚至更加重要。

周環等人直接去了紅妃的院子,這邊早有準備著待客的秦娘姨、王牛兒。酒席安排的很精細,或許不是最奢侈的那中,但其中是用了心的,比直接用最多的前準備最貴的酒席要更讓人覺得喜歡。

秦娘姨看到‘不請自來’的柴琥時也有些意外,但她沒有表露出來。仿佛無事一樣,很妥帖地招待了三位貴客——在紅妃身邊呆的久了,更古怪些的事也常遇到,這等小事,不值一提!

酒席中基本不見葷腥,這是照顧慧空。不過吃素菜也沒什麼不好的,精心烹飪的素菜口味並不輸於肉食,周環、柴琥顯然不覺得偶爾吃一頓素齋有什麼問題。另外,席麵上酒沒有少,隻不過沒有慧空的份兒罷了。

柴琥與慧空相對坐下,一人飲酒,一人飲茶。周環則站在一卷畫軸旁細看,頭也不回道:“這墨且尚未乾透,是你家娘子新作的?”

那是一幅《雪中垂釣圖》,確實是紅妃新作。因為今朝新雪,這才掛上去的。聽周環問起,秦娘姨應了一聲是。

周環歎息道:“你家娘子若不是舞樂太過出眾,書畫上也不至於這般無名。早先的畫作是以才思取勝,布局、意趣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但要說畫技,卻不算出眾。如今有許多大家指導,是一日勝過一日了...這《雪中垂釣圖》,真是好大風雪,寥寥數筆就勾勒出了密不透風之感。”◣思◣兔◣在◣線◣閱◣讀◣

“難得啊!”

“她的書畫哪裡就籍籍無名了?”柴琥對周環的說法不置可否:“我可記得,她如今的畫作市麵上也有人買,按尺幅算賬!一般的畫卷也要二三十貫了罷?還活著的畫工裡,要這般價值可難得。”

“大王如此說,肯定是聽人說的,未在大相國寺收過師娘子的畫作。”聽柴琥這樣說,周環一下就笑了:“標價是二三十貫,可真要去收,二三十貫是收不到的,有價無市正是如此。要收師娘子的畫作,隻能是一些人私下交易,也很少真的用錢去收,一般都是以物易物。”

“隻是價錢不代表名氣,許多人重師娘子的畫是因為其人,而並非是真知道師娘子畫作的好處...草民之所以那樣說,正是因為此。”

“師娘子的畫有巧思,有風骨,如今畫技也漸長。如今世人因師娘子的名聲,重其畫作。而將來說不定會相反,師娘子不是花魁,世人反而能給師娘子之畫作更公正的評價。”

柴琥挑了挑眉,想要就‘風骨’這個問題說一說。但他還沒有開口,外麵就傳來了一些動靜。秦娘姨揭開了窗戶一角,欣喜道:“娘子回來了!”

她去到外間去迎,不一會兒紅妃帶進來一陣寒氣。先給三人叉手道萬福,後就在秦娘姨的幫助下除去了外衣。緊接著又有王牛兒遞進來熱水,紅妃就著熱水洗去臉上一層脂粉,然後就隻塗了一些潤膚的香膏,塗了一下嘴唇就算了。

剛剛在小舞台上一坐就是半天,中間雖然有輪換著吃飯休息的時間,但著實緊張!以現在化妝品的品質,臉上的脂粉早就脫妝了。也就是現在的女孩子不在意這個(也可能是以現在化妝品的品質,沒法在意這個),不然輪班表演的女樂一個個都得抓狂!

紅妃和其他人不一樣,她早就想著卸妝了!脫妝的妝麵還不如不要呢!所以回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洗妝。

“周公子、慧空師傅...大王...”紅妃看向三人,一邊往裡走,一邊道:“恕奴失禮,先失陪一下。”

紅妃進了閨房內室,迅速拆掉了頭發上金碧輝煌的整套首飾。沒辦法,小舞台上表演也是‘表演’,打扮上總要繁複一些,而這是很累人的!不隻是梳了緊繃繃的發髻,還在於沉重的簪釵插了一頭,墜的頭皮疼!

梳通了頭發之後,趕著時間就隻在頸後打了個蓬蓬的發髻,用了一根銀扁簪——這甚至很難說是燕居時的發髻,隻有獨處時才能如此了。

秦娘姨抱來一套家常衣裳,紅妃看著覺得沒什麼不好,就用最快的速度換上了。這樣前後總共花費一刻鐘左右,她就出來了。

走出來之後,柴琥首先就笑了:“你也太糟蹋那頭好頭發了,這髻兒算什麼?有些像那牧人女子了。”

柴琥說牧人女子,指的是北方遊牧民族女性。那些女人常見打一根辮子,然後就低低地在腦後挽一個髻,主要是這樣有利於保持頭發清潔,少沾染塵土,也簡單、方便行動——看曆史上的蒙古女